我看了陕西省振兴秦腔汇报团的两个眉户现代戏，《二虎守长安》和《酒醉杏花村》，感到它们能代表当前现代戏的优点和不足。
　　《二虎守长安》剧目好，你们是陕西的文艺工作者，首先要表现陕西地方人民的革命历史活动，戏中写了杨虎城走向革命道路的一个过程，这个过程还不是他后来勇敢地为人民牺牲的那一个成熟的阶段，抓住这个题材去表现他，很恰当。特别是对李虎臣几个转折点的描写，很真实。这些人那时就是那样的，如果把他们写成红军或解放军，就不真实了。你们充分发挥了现实主义的传统，不是先有概念，后有人物，对剧中人没有拨高，没有歪曲，没有漫画化，让人看了，感到非常入情入理。要说不足，那就是对杨虎城那种军人的憨厚朴实还表现得不够。
　　《酒醉杏花村》是当代题材，想写农村的新农民、新变化，农村的发家致富、办工厂。这个戏有一个不足，新人物都是年青演员演的，他们比起演牛铃，大强的老演员来，显得表演经验不足，刘小虎的唱很过瘾，他一唱就能表现出人物，年青演员一唱就唱出了个歌，没有唱出人物，新的人物没有给人一些形象的东西，没有在舞台上表现出革新者是特殊的具体人物。青年演员要加倍努力，尽快赶上来，不仅要积累舞台经验，还要深入生活，老一辈演员要教导青年演员如何深入生活，如何在生活中抓住人物形象，然后把他表现在舞台上。
　　杏花用了牛铃，牛铃又出了毛病，多少带点保守情绪的老一辈人就站出来批评了，我感到他们的批评不是毫无道理的，年青人完全抵制这种批评，我看不一定对，不能因为你要求革新，所以你的一举一动都是对的。这不是演员的问题，恐怕是剧本还表现得不够鲜明。对于牛铃这样的人，到底怎么估价？过去将他看成是资本主义的尾巴，要割他的尾巴，现在在新的建设时期，要发挥他的作用，他的优点在哪里，缺点在哪里？党如何引导他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发挥作用?剧中对这样的人的深一层的理解不够，所以在舞台上就表现出来一种相当持久的争论，而且是一种没有解决问题的争论。后来牛铃跑到广州去，这个问题好象得了一定的解决，但是他的思想是怎么来的？他到广州怎么能那样适应?他从来没有到过广州呀！喜欢讲尖刻话的二婶子去武汉碰了许多钉子，为什么牛铃碰不到的钉子，她全都碰上了?这个妇女也是很能干的呀！这些地方，对人物的挖掘都不够深，不够深的原因是对这些人物的理解还不深。最后一场跳舞的场面，我也觉得没这么容易，怎么到时候大家都会跳了，这样写好象热闹，却失去了真实，为了戏的结尾总要热闹一上，就落了套子。对生活理解不够的地方，往往是用概念补充的。
　　搞现代戏，我有两个看法：一是写剧本的作者，一定要把生活摸得熟熟的，不要因为写的是当代生活，我就有权利凭空想象一部分，表现当代生活比表现现代而不是当前的生活更难，越是写当代生活，越要严肃，一点一滴的生活不了解，都要在生活中把它找出来。二是演员一定要到生活中间去，找到人物形象，这样才能弥补舞台经验和技术的不足。现在年青演员对深入生活没有老一辈演员那样认真，觉得深入生活这个话过时了。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主观的，也有客观的，主要是主观的，总觉得我们就是现代人，难道还演不好现代生活吗，其实不然，你对现代生活、人物形象以及党的政策的理解往往是不够的，特别是在对党的政策的理解这一点上。党的政策是要在实践中一点一滴地完善的，在完善的过程中间，我们就要表现它，决不能用简单的办法，一定要准确地把握现实。
　　我最近看了好些个现代戏，积累了许多感想，借这个机会讲出来，不是要专门来说你们陕西的。编演现代戏不是没有困难的，你们剧团能坚持编演现代戏，是很可贵的，希望你们今后能加倍努力，搞出更多更好的现代戏来。
　　【注：】根据作者在中国戏曲现代戏研究会欢迎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眉户剧团晋京演出茶话会上的讲话整理，标题系编者所加。
　　出处：当代戏剧. 1987年/当代戏剧杂志社编.西安:陕西省戏剧家协会,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