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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成一家 各有千秋——谈王秀兰、杨全凤《杀狗》表演特色


  1980年,在中国剧协陕西分会组织的一次艺术交流活动中,山西省运城地区蒲剧院、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分别演出了蒲剧和秦腔《杀狗》,著名蒲剧演员王秀兰、著名秦腔演员杨金凤分别扮演焦氏。她们技艺精湛,独具风采的表演,使人赏心悦目,拍案叫绝。
  《杀狗》是一出思想性和艺术性较强的传统喜剧。剧中背弃人伦,虐待婆母的焦氏,作为被批判的人物,思想道德确有污浊,但又绝非坏人。这就要求演员既不能把她当做小丑展览,追求廉价的剧场效果,又不能把那些通过嘲讽而自然流露的喜剧笑料抹平。既要充分揭示生活矛盾,使戏剧冲突尖锐激化,又要为其改邪归正留有余地。表演分寸确实不易掌握。王秀兰、杨金凤不愧名家高手,她们善于从生活出发,准确地把握人物基调,紧紧抓住剧本规定情景,让角色沿着自己的思想逻辑去行动。不是外在的、故作丑态地去表现焦氏的滑稽可笑,或是理念化地去暴露角色的愚昧落后,更没有让人物以自我批判的态度图解主题。而是把焦氏当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使其生活在自以为合理合法而观众并不容忍的事件之中。摒弃了概念化、公式化的表演,塑造了一个活生生的舞台形象,做到了真中求深,美中求新。这是她们表演上的共同特点。
  无疑,作品需要个性,艺术贵在独创。那么,在《杀狗》中王、杨个人的特有风格是什么?简言之:杨的特点是“娇”——娇嗔中见妩媚,纤细中见精巧,一招一式,一颦一笑,极有规范可循,是严格的花旦做派。王的特点是“刁”——刁泼中见洒脱,率直中见明快,棱角凌厉,不拘一格,富有生活气息,行当上是正旦与媒旦的结合。略举几例:
  人物出场。在秦腔里,焦氏是在听到曹庄喊她时上场的。因为刚打过婆母,出了气,有点洋洋自得,但又不知丈夫唤她何事。杨的处理是左手拿饼,右手捏葱,伴随轻盈而急促的脚步,自语道:“说啥呢,打(左口,右外)老贱辈把人打得乏乏的,烙了个油*(左饣,右玄)饼……”说着咬口饼子就着生葱,边吃边走向门口。忽见曹庄面带怒气,她猛吃一惊,急转身小跑几步,偷偷将饼扔掉。接着整整鬓角,咽口唾沫,轻抚胸口,使自己稍有平静,跨门槛时右脚抬起,似落而未落,欲进而不进。加上偏头斜睨,双肩微震的动作,虽不见面部表情,但从背影里把戏给了观众,真是传神极了!蒲剧焦氏出场,是在婆母连声呼唤,吵得她很不耐烦的时候。王的处理是,手纳鞋底,飞针走线,嘴里嘟嘟嚷嚷:“这是谁家母羊下羔哩,叫得人怪烦的……”明知故问,语调辛辣,显然是给婆母飘凉带刺。加上慢慢腾腾的脚步,大大咧咧的神气,显得颟顸而麻木。进门时,两眼左右一瞥,两脚高抬急拐,然后旁若无人地盘腿坐在椅上。一看就知道,她既是手脚麻利的主妇,又是不好惹的“歪人”,简直入木三分!
  细节处理。剧中焦氏对曹庄说道:“要我孝顺咱娘不难,须得答应我三件事(即对婆母一打、二撵、三杀)”。这个近似发狂的要求,虽多少带有戏谑成分,但作为既爱丈夫,又怕丈夫的焦氏,要对曹庄公开讲出,总不免提心吊胆。事实上,还未开口她就怕得连眼皮也痉挛起来。这里,杨金风匠心独运,让焦氏从地上捡起一根细柴屑,蘸上唾沫粘于右眼皮,藉以自慰。这细节显然是从所谓“右眼跳崖”的迷信说法中提炼的。用在戏里既有喜剧色彩,又形象地勾勒了人物的愚昧落后。蒲尉也有绝招,当婆母饥肠辘辘,想吃油*(左饣,右玄)饼时,焦氏却拿来一块放了七八天的干馍。这里,王秀兰用了几个构思奇特的动作:让婆母,舍不得;自己吃,碰了牙;用手掰不动,又在腿上磕……折腾够了才递给没牙老人。天呀,婆母怎能啃动?末了,焦氏又一把夺过,借口“爱惜米面”,竟拿馍喂了狗!多么典型而深刻的细节,真可谓“借一斑略知全豹,以一目尽传精神”。
  道具运用。以物作戏,借物传情,把道具的使用与技巧的发挥统一起来,这是戏曲特有的艺术手段,《杀狗》也不例外。请看:王秀兰以她肩头那条五尺白绫,或拂尘,或擦泪,或揩碗筷,或当腰带,是那样的得心应手。杨金凤用她手中那块红绸手帕,时而轻轻抖开,藏眉遮眼,时而撕扯帕角,发泄牢骚。又是那样的自然贴切。一只饭碗是空的,但端在王秀兰手里,又是搅,又是吹;又是品汤味,又是吞面条,碗中那葱花、油点,辣面、姜片仿佛真的喷香扑鼻,使人垂涎欲滴。一把椅子是死的,到了杨金凤手里或坐或倚,或推或拉,都不是随心所欲的乱动,在她纠缠曹庄,逗惹对方与自己说话那段戏,三次搬动,各不相同,目的性极强。当曹庄避而远之时,演员虽然还在坐着,但仅凭“单腿带椅”的技巧,就使椅子有节奏地快速挪动,一下子活了起来。然而这些技巧又非形式主义的为用而用,而是生活化了的,紧密结合剧情的,是与人物的行动逻辑、性格特征连在一起,并符合传统戏曲虚拟、夸张的艺术表现规律的。因此,博得了观众的热烈赞誉。
  总之,王秀兰、杨金凤虽然同戏、同角,但竞相媲美,恰若双璧,其特有艺术风格自成一家,各有千秋。惟愿她们的精湛艺术能够永葆青春,后继有人!
  原载《陕西戏剧》1980年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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