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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骂鸡

     
  张耀 口述
  (数板)勤俭好,勤俭好,
  隔壁子就住着一个勤大嫂,
  勤大嫂睡得迟来起得早,
  家里家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灰尘土,
  大清早起去那茅房里头还要扫一扫,
  积下的肥料真不少!
  房后种的二亩园子辛辛苦苦勤刨闹,
  栽葱栽蒜又栽树,
  还种了茄子芫荽韭菜辣角西葫芦。
  白天担水把菜浇,
  黑地里灯下缝新补烂把夜熬,
  一熬熬到个鸡儿叫,
  赶紧起来喂鸡喂鸭喂牛喂驴喂马喂羊又喂猪。
  牲口喂得壮壮的,
  猪儿喂得肥肥的,
  鸡子养得多多的,
  鸡蛋下得大大的!
  隔壁子住的一家姓刘的,
  姓刘的倒是一家有钱的,
  虽然有钱不贵气,
  他的儿子叫刘邑!
  提起刘邑实在灰,
  成天起来不务正业鬼眉溜眼钻在那灰人堆,
  吃喝嫖赌偷东西。
  去年今天四月初八好天气,
  奶奶庙上过庙会,
  我老婆子去看戏,
  刘邑起了不良意。
  急急忙忙回家里,
  瓮里头抓了一把米,
  刷刷地撒在我家当院里,
  叽叽咕,咕咕叽,
  叽叽咕咕叫我的鸡,
  鸡儿听见是人叫里,
  快步来在当院里,
  低了个脑袋就吃米。
  刘邑上前就逮鸡,
  吓的鸡儿满院飞,
  前院追在后院里,
  后院追在当院里,
  当院追在碾道里,
  压住个头踩住个尾,
  一伙填在袄襟里,
  鬼眉溜眼回家里。
  磨刀子,杀公鸡,
  烧了锅开水把鸡煺,
  把鸡煺的白白净净的,
  切刀案板放在炕楞里,
  咔嚓咔嚓把个公鸡剁了个碎,
  一伙煮在后锅里,
  把火烧得旺旺的,
  鸡儿炖得烂烂的,
  先吃鸡儿两只翅,
  后吃鸡儿的两大腿,
  把鸡毛填在炕洞里,
  鸡骨头埋在粪堆里,
  要知鸡儿的名和姓,
  还得明年打罢春后翻粪堆。
  我老婆子正看戏,
  呀咦,突然想起了我的鸡,
  我急急忙忙回家里,
  瓮里头抓了一把散碎米,
  刷刷撒在当院里,
  咕咕咕咕叫我的鸡,
  鸡儿听见是我叫哩,
  跑的跑,飞的飞,
  展翅来在当院里,
  低了脑袋就吃米。
  我老婆子就数鸡,
  呀,前头跑的是红公鸡,
  咦,后头跟的是黑草鸡,
  秋香香,毛腿腿,
  白菜菜,帽帽鸡,
  红脯脯还有绿尾尾,
  我那妈妈呀人家亲的都在哩,
  咦呀,为甚不见我那红冠冠,绿尾尾,
  美貌英英,花花哩,哩花花,花花红,红红花,花花哩哩,哩哩花花,花花红红,红红花花,花红红花大红花豹花眼圈圈毛腿美貌英英鹞鹞的芦花大公鸡,
  不见它是在哪里?
  我东边去!
  行得快,走得急,
  看见两个老汉在下棋,
  一个老汉当头炮,
  一个老汉把马跳,
  呀噫,我说两个老哥你们下棋有一气,
  见没见我那芦花大公鸡,
  说出来二两烧酒感谢你,
  两个老汉没好气,
  扭回头来瞪眼又竖眉,
  看你这老婆寡得恙气不快气,
  你也不看我们做甚哩,
  谁见你的芦花大公鸡。
  西边去!
  正行走,抬头看,
  看见两个男女青年在路畔,
  说说笑笑亲亲热热好像是把恋爱谈,
  呀噫,两青年,
  你们谈情有一气,
  见没见大娘的芦花大公鸡,
  说出来大娘我成全你。
  两青年又不高兴,
  扭回头来瞟眼看,
  我们没见你的鸡,
  若要看见你的鸡,
  肯定不会告诉你,
  气死你个老东西。
  咦咦,今天的时气真倒霉,
  尽遇了些枪打圪蛋没头鬼,
  可把她祖娘娘顶呛了个灰,
  气得她祖娘娘干着急来没说的。
  对,那边走来一个人,
  好像馋嘴小刘邑,
  刘邑刘邑你停住腿,
  见没见大娘那芦花大公鸡?
  刘邑一听假生气,
  谁见你那芦花大公鸡!
  你看这个刘邑灰不灰,
  偷吃了个鸡还硬僵嘴!
  我老婆也生了气,
  迈开大步回家里,
  搬了一个上房梯,
  站在房顶高吼大叫骂上几句偷鸡的!
  木匠吃了我的鸡,
  锛子砍断你的腿,
  叫你一辈子躺在炕上爬不起,
  看你再来偷吃娘娘的芦花大公鸡。
  铁匠偷吃了我的鸡,
  火星子蹦在你的眼里烧瞎你,烧死你。
  泥匠偷吃了我的鸡,
  泥糊糊溅在你眼睛里,
  叫你那眼睛看不见睁不起,
  从墙上跌下来跌死你。
  钉鞋匠偷吃了我的鸡,
  锥子扎在你大腿里疼死你。
  大闺女偷吃了我的鸡,
  寻得个女婿出息,
  打打闹闹把婚离,
  再找一个是二依子,
  虽然是个男人还没东西。
  大后生偷吃了我的鸡,
  找不下媳妇气死你,
  叫你七辈子爬肠八辈子倒霉早晚还是个天打五雷追,
  死了也是个狗拉你。
  小媳妇偷吃了我的鸡,
  养不下娃娃活憋死,
  老娘婆掏挖你那东西,
  养下那娃娃还没鸡鸡。
  买卖人偷吃了我的鸡,
  做买卖叫你赔塌底。
  店铺人偷吃了我的鸡,
  天火烧的你尽尽的。
  打鱼的偷吃了我的鸡,
  跌在那水里头淹死你,
  鱼咬你,虾吃你,
  老鳖啃你那两大腿。
  酒鬼偷吃了我的鸡,
  二两烧酒醉死你。
  寡妇偷吃了我的鸡,
  遇上个二流子把你追,
  往东跑,向东追,往西跑,追在西,
  一气追在南墙旮旯下巴了你。
  出门人偷吃了我的鸡,
  出门就遇上那刮风下雨的坏天气。
  光棍汉偷吃了我的鸡,
  找不下那媳妇急死你!
  找下个媳妇也见不的你,
  一到黑夜睡在炕上就生气,
  你前炕追在后炕里,
  后炕追在锅头起,
  追得追得生了气,
  反正不和你孙子睡,
  气得你赶着急来没说的,
  赤身子坐下挖炕皮。
  老汉偷吃了我的鸡,
  上炕下地跌断腿,
  儿子媳妇见不得你,
  不是打你就是骂你。
  老婆偷吃了我的鸡,
  上厕所跌在茅坑里。
  娃娃偷吃了我的鸡,
  耗游蜒钻在屁股里,
  咬你的心,咬你的肺,
  咬烂你的肠肠肚肚喝杂碎。
  馋嘴人偷吃了我的鸡,
  斜眼歪嘴谁也没人理。
  只要偷吃了娘娘那红冠冠,绿尾尾,
  美貌英英花花哩,哩哩花,花花红,红红花,花花哩哩,
  哩哩花花,花花红红,红红花花,花红红花,大红花豹,
  花眼圈圈,毛腿美貌英英鹞鹞的芦花大公鸡,
  吃在哪里烂哪里!
  今天又是四月初八过庙会,
  我老婆子有心去看戏,
  又怕走丢我的鸡,
  再说不去吧!
  又怕误了好时机来好——时——机。
  出处:府谷二人台艺术/郭侯绪编著.— 西安: 陕西人民出版社,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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