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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君和番


  说 明
  汉元帝(刘奭)时,越州太守王忠,有女名嫱字昭君,貌妍丽。清明郊游,遇毛延寿之子长春,爱慕昭君之美,乃遣媒求婚,王不允。
  适毛延寿奉旨来越州,为刘奭选应梦美人,闻言,官报私仇,将昭君入选,行至中途假报君面生黑痣,不堪奉君,以渔女胡香莲进。香莲进宫狐媚君王,正宫林后忧之,普渡痷降香,得遇昭君,真象大明,胡贬为宫女,昭君封为西宫。毛延寿闻风,逃往北国,将昭君图影,献与单于王,单于王大喜,兴兵索讨昭君和番。刘奭遣将禦敌,李陵被擒,不降身死。于是以宫女李凤英顶替,苏武护送前往和番,不幸为毛延寿识破,李凤英触阶一死,苏武被囚北海牧羊,后配猩猩,但终于尽节而死。
  单于王二次兴兵,刘奭无奈,始令昭君和番,状元刘文龙伴往。抵北国后,昭君先请单于王杀毛延寿,单于王从之,将其刀剁而亡。单于王封昭君为西宫,至西宫忽见一女在前,乃李凤英也。原来李被圣母救去,今奉命来送金针宝衣为昭君护身,后果然,单于王问故,昭君伪称路过白羊河,许下修桥大愿,桥不成不得成婚。单于王即命修桥,十六年功始成,昭君随单于王验桥,投水而亡,屍体流下。昭君之妹王姽名赛昭君,弃文习武。一日赴望江楼散心,见屍捞出,唤母来认,乃昭君也。因报刘奭来祭,灵堂遇赛昭君,封为西宫,并挂帅随带亲征北国,马踏五营,擒住单于王,正将问斩,君显魂请赦,刘奭从之,即释单于王回国。两国遂和。
  场   目
  第一场    清明踏青      第十场   委屈求和
  第二场    拒婚遭祸      第十一场  凤英殉国
  第三场    应选别家      第十二场  昭君别宫
  第四场    偷天换日      第十三场  苏武牧羊
  第五场    降香庵遇      第十四场  边塞鸿雁
  第六场    辩真明冤      第十五场  借剑除奸
  第七场    奸贼钻洞      第十六场  番地忠魂
  第八场    投番献图      第十七场  五姽报仇
  第九场    禦寇败阵      第十八场  显魂和番
  人     物     表
  毛延寿       刘 奭       李 虎
  王 忠       李 陵       郭 昌
  王夫人       卫 律       李凤英
  王 嫱(昭君)   王金辉       刘文龙
  毛长春       郑 孝       猩 猩
  王 婆       罗 玉       王 姽
  胡香莲       单于王       李 能
  胡成德       石敬真       孙 云
  李 氏       苏 武       哈 虎
  林皇后       甘 句       甘其汗
  静 修       吴 镇
  四龙套、院子、丫环、校尉、二水
  手、人役、众百姓、大内侍、宫娥、
  内侍、四番卒、四卒、侍女、武
  士、大内侍  
  第一节 清明踏青
  (四龙套引毛延寿上)
  毛延寿:(念)一笔丹青世间少,全凭机谋压群*(左亻右了)。
  老夫毛延寿。奉王旨意,以往越州挑选应梦美人。来呀开道!(走园场同下)
  王 忠:身为四品黄堂,与黎民判断冤枉。(坐)
  (诗)身在国家作栋梁,忠君爱国理应当。
  膝下无子常盼望,所生一女名王嫱。
  下官王忠,元帝驾前为臣,官拜越州太守。所生一女,句唤王嫱,小字昭君。生得聪明伶俐,诗词歌赋,样样通晓;管弦琵琶,无一不精;年已及拜,尚未许人,教人时时挂心。今乃清明佳节,不免同夫人、女儿郊外踏青一回。来!
  院 子:(暗上)有。
  王 忠:有请夫人、小姐!
  (王夫人、小姐!)
  院 子:(念)桃李争妍花似锦,
  王 嫱:(念)万紫千红总是春。
  王 忠:请坐!
  王夫人:有座。(坐)
  王 嫱:爹爹万福!
  王 忠:罢了,一旁坐下!
  王 嫱:谢座。(座)
  王夫人:老爷唤妾有何话说?
  王 忠:妳看值此春光明媚,天气艳阳,欲同夫人、女儿郊外踏青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王夫人:为妻奉陪。
  王 忠:来!
  院 子:有。
  王 忠:吩咐外廂,车马伺候。
  院 子:是。(下)
  王 忠:(唱)三月清明正艳阳,
  王夫人:(唱)春风吹动百花香;
  王 嫱:(唱)举家踏青把春赏,
  王 忠
  王夫人
  王 嫱:(唱)切莫负此好春光。(同下)
  (院子引毛长春上)
  毛长春:(念)父在朝中为首相,可怜我二十五岁没婆娘!
  我……我毛长春,我父毛延……臭。
  院 子:延寿。
  毛长春:延臭。
  院 子:咳!
  毛长春:在朝官居……居臭相。
  院 子:首相。
  毛长春:臭相!
  院 子:咳!
  毛长春:我……大爷今年二十五岁,没有婆娘,真是低门不成,高门不就。今日离暇无事,不免郊外踏青,一来玩景,二来遇见美色女子,吊上一个。就凭我这个样子,才能吊上一个好的。家院!
  院 子:伺候大爷。
  毛长春:带路郊外!
  (唱)我容貌赛潘安人人钦羡,又何愁吊不着美貌婵娟;那媒人图银钱从中捣乱,躭搁了我大爷二十五未把亲完。(同下)
  第二场 拒婚遭祸
  (王忠、王夫人、王嫱、丫环上)
  王 忠:(唱)三月里草色青春光一片,
  王夫人:(唱)有桃红和柳绿百鸟声喧。
  王 嫱:(唱)奴这里猛抬头留神观看,
  毛长春:走!(带院子上,见王嫱瞪目而视)
  王 嫱:(唱)见一人似野鬼站立面前。
  丫 环:看那个怪样子!
  王 嫱:(唱)奴从来未见过这种形象,四肢短五官缺处处有伤。
  说不来醜陋态怪模怪样,不由人暗地里发笑一场。
  毛长春:(唱)佳人不住把我望,秋波斜盼笑声扬;
  真是有心来吊膀,不由我浑身发痒痒。
  王 忠:天色不早,我等回衙去吧!
  王夫人:正是。(与王忠,王嫱、丫环下。毛长春仍注目)
  院 子:人都走远了,你还看什么?
  毛长春:你大爷今天遇见个识货的。方才那个姑娘目不转睛的观看大爷,看的我浑身都麻啦。最难得的是回头一笑,把大爷的魂都勾去啦!真是个嫽宝宝①。
  院 子:不要说了,天色不早,赶快回家吧!
  毛长春:回,回!(走园场进府坐)小……小子,她是谁家的姑娘?
  院 子:她是本府王忠王太守的女儿,名唤王昭君,是越州城内头一个美人,谁不知道些。
  毛长春:她若能给大爷做个少奶奶,我也不枉来人世一趟。
  院 子:着媒婆去说,保着一说便成。
  毛长春:如此快唤媒婆去,大爷在府立等!(下)
  院 子:是。(转场)王妈妈在家没有?
  王 婆:(上念)头戴一枝花,喜事到人家。
  那个叫门?(开门)啊!原来是毛府管家。请进!(同进)
  院 子:坐了,坐了!
  王 婆:张大爷到此何事?
  院 子:我家大爷看中了本府太爷的女儿王昭君,请妳前去说媒,事成之日,重礼相谢。
  王 婆:哎哟!你家大爷,六分不象人,七分倒像鬼。越州城内,谁不知道些!况且说起话来,结结绊绊,的的都都,叫我给人家说去,不是寻着碰钉子么!
  院 子:我家大爷近日经人调治,不是从前样子,觉得十分漂亮,而且说起话来,也干净、麻利②,跟从前大不相同了!
  王 婆:如此,咱们一同前去。
  院 子:走!(同出门绕半场)到啦。妳且到房歇息歇息,待我与妳传去。(王婆下)有请大爷!
  毛长春:(上唱)睡不宁坐不安,一心只想女婵娟。
  小子回来啦?
  院 子:回来啦。
  毛长春:媒婆来啦么?
  院 子:来啦。
  毛长春:快叫进来!
  院 子:慢着,大爷,媒婆说你的模样醜。
  毛长春:这还不漂亮么?!
  院 子:说话不零干③。
  毛长春:这还不干脆?!
  院 子:见了媒婆别的莫要说,只这一说话,就把醋洒了④。
  毛长春:这是你大爷天的贵象,那可没法子。
  院 子:总得想一法子才是!
  毛长春:想个什么法子才好?(想)呵,有个法子,你替大爷说话吧!
  院 子:就说我能替你说话,难道人家就看不见么?
  毛长春:不不不不要紧!你却⑤在大爷尻子后头说话。
  院 子:弄不成,弄不成,你爱放屁的很!
  毛长春:那我夹住不放就是啦。
  院 子:不成,不成!
  毛长春:你替大爷办办,大爷赏你。
  院 子:赏我什么?
  毛长春:放一个屁,赏你一百钱。
  院 子:十个屁呢?
  毛长春:十百钱。
  院 子:一百个屁呢?
  毛长春:一百钱。
  院 子:怎么还是一百钱呢?
  毛延春:不不不不是,是一百个一百钱。
  院 子:说啥话呢?
  毛长春:我教给你。媒婆一走进来,一定给我见礼,你就说媒婆多礼,少礼,你说小子们与媒婆看座。她定要问,大爷你好。
  院 子:就是这几句话!唤媒婆,媒婆!(唤毕,急藏于毛长春身后蹲下。)
  王 婆:(内)来了!(上)与大爷叩头。
  院 子:媒婆,少礼,少礼。小子们与媒婆看座!
  王 婆:(坐)大爷身旁可好?
  院 子:我好。媒婆妳可好吗?
  王 婆:承问。大爷唤我有得何事?
  院 子:无事不敢相请,只因清明佳节,大爷郊外踏青,偶遇王知府的女儿昭君,观见王小姐生的标致,打动大爷的心事,心想聘她为妻,请妳前去说合。事成之日,重礼相谢。
  王 婆:(背语)咦!不对呀!往常这毛大爷说话结结绊绊的,今天说话怎么这样零干的!不对,我得盘问盘问他。(转向毛长春)大爷,人家要是问你多大岁数,怎么回答?
  院 子:重礼相谢。(王婆发觉声音不对)
  王 婆:难道的,原来话不是从前门出来的,是从后门出来的。我看捣的什么鬼!(发现院子)你起来,做什么这样没出息,藏在人尻子后头说话?
  毛长春:这是大爷我有钱,买的尻门子说话。
  院 子:间话莫说,屁账一定要算的。
  王 婆:大爷,你的这个尊象,纵然说去,恐怕不成功。
  毛长春:我这模样,还不漂亮?
  王 婆:漂亮的很,请你自己先拿镜子照照再说。
  毛长春:对,取镜子来!(院子取镜、毛长春接镜自照)谁站在我的脊背后头?
  王 婆:那就是你。
  毛长春:那就是我?
  王 婆:就是你。
  毛长春:哎呀!我的爸呀,我的妈呀,你两个到底怎样弄的,做出我这模样!(哭)
  王 婆:你看你的眼睛!
  毛长春:一对萝菔花。
  王 婆:鼻子!
  毛长春:只少一个鼻头。
  王 婆:咀!
  毛长春:有一点缺唇。
  王 婆:前!(用手指示)
  毛长春:鸡胸。
  王 婆:后!(用手指示)
  毛长春:罗锅。
  王 婆:下!(用手指示)
  毛长春:瘸腿。
  王 婆:上!(寻)怎么只有一个耳朵呀?
  毛长春:那一只叫老鼠吃了。间话少说,妳快去说去,成了以后,大爷重重谢妳!小子们,先给媒婆一百银子!(院子取银递给王婆)
  王 婆:谢过大爷。只是说成说不成,我可不敢保。
  毛长春:妳尽管说去!
  王 婆:那我告辞了!
  (唱)辞别大爷出庄院,这件事教人左右难。(下)
  毛长春:(唱)这才是喜事从天降,准备织女会牛郎。
  (内) :太师回府!
  毛长春:快快迎接!(迎)
  (毛延寿带四校尉上)
  毛延寿:(念)喜逢君王好,奉旨选多娇。(坐)
  毛长春:爹爹万福!(见礼)
  毛延寿:罢了,
  毛长春:爹爹回府,有得何事?
  毛延寿:只因圣上偶得一梦,梦见一个美貌佳人,言说是越州人氏。为得老夫家住越州,必然人地熟悉,因而命为父前来选妃。
  毛长春:原来如此。
  王 婆:(急上)大爷不好了!教人家把我打来了!人家说你形同小鬼,醜哉莫美,不但不允,还要打坏你的狗腿!(打毛长春)
  毛延寿:呀!这是怎样的情形?
  毛长春:这这这,都都都……我说不成,你说!(指王婆)
  王 婆:只因大爷清明佳节郊外踏青,遇见王知府的小姐,心想娶她为妻,命我前去说合,不想王知府不但不允,反把我给打回来了!
  毛延寿:呵!这样可恶,好不气也!呵,有了!不免将她选在美女之内,行至中途再好设法摆布于她。正是这番主意。校尉们!
  校 尉:呵!
  毛延寿:这是白牌一面,晓谕王知府,就说圣上闻知他女儿昭君十分美貌,要选她为妃,命相爷前来迎接。教她速速打点,明日就要起程,不得有误。速去!
  校 尉:是!(下)
  毛延寿:王知府,狗官!
  (念)纵然你威风似虎豹⑥,怎知我暗地下笼牢。
  毛长春:(念)虽然你想的计策好,弄的我难见嫽宝宝!
  (同下)
  第三场    应选别家
  王 忠:(上念)尔俸尔祿,民脂民膏。
  校 尉:(持牌上)越州太守请了!今有毛相爷白牌,奉旨选你女儿昭君为妃,命你即速打点,今日就要起程,不得有误
  (下)
  王 忠:不好了!
  (唱)听一言吓得我魂飞天外,从空中降下来大祸飞灾,
  这必是狗奸贼设计陷害,这件事倒教我怎样安排!
  (院子暗上)
  侍堂,快请夫人小姐!
  院 子:有请夫人小姐!
  (王夫人、王嫱上)
  王夫人:(念)老爷唤声急,
  王 嫱:(念)上前问端的。
  王 忠:哎呀,夫人!适才毛丞相有白牌到来,奉旨选你我的女儿为妃,今日就要起程,命我即速打点。只说这该怎处?
  王夫人:哎,不行!
  (唱)听一言吓得魂不在,珠泪滚滚落满腮;
  狗奸贼设计将咱害,眼看举家要两分开!
  哎呀!老爷!速快设法推脱了此事才好。
  王 忠:哎呀,夫人!这必是那贼因求亲不允,官报私仇,如何推脱得了。除非是……
  王夫人:怎样?
  王 忠:允下亲事。
  王 嫱:哎爹爹!孩儿情愿为妃,不愿与夜叉同眠!
  王夫人:我儿一朝进宫,母女就永世难见了!
  王 嫱:哎,母亲!
  (唱)在二堂只哭的肝肠寸断,骂了声毛延寿卖国权奸。
  求婚姻必须要两家情愿,不允亲你不该下此手段。
  纵一死不嫁你夜叉鬼判,进京去或者能拨云见天。
  劝母亲切莫要终日悲惨,进宫去儿定要大报仇冤!
  王夫人:(唱)听一言把我的肚肠痛烂,好一似刀割肉箭穿心肝,
  实想抓养儿终身有盼,谁料想忽然的地北天南。
  纵然有富贵荣华虽是皇亲国戚我不愿,
  不如我常相见膝下承欢。
  王 嫱:(唱)母女只哭的血泪不干。
  王夫人:(唱)从今后母女们难得相见,
  王 嫱:(唱)要相逢除非是梦里团园⑦。
  王 忠:(唱)生离死别实伤惨,再与夫人把话言!
  夫人不必啼哭,快与女儿打点行李要紧!
  王夫人:遵命。(领王嫱下)
  (内) :毛相爷到!
  王 忠:有请!(毛延寿带四校尉上坐)参见相爷!
  毛延寿:恭喜贵府,你女儿此一进宫,你就是皇亲国丈,真是可喜可贺!
  王 忠:哎!全仗相爷周全。
  毛延寿:校尉,銮舆可会齐备。
  校 尉:齐备多时。
  毛延寿:如此,请贵人上车!
  校 尉:请贵人上车!
  (王夫人扶王嫱上车,毛延寿带众拥车下)
  王 忠:呵哈,呵呵!
  (唱)见娇儿上车辇霎进不见,满口我只骂卖国权奸;
  平白地将我的举家拆散,
  王夫人:(唱)恨不得喝贼血吃贼心肝!
  王 忠:夫人不必悲伤,事到如今,也是无可奈何,下边歇息吧!
  王夫人:罢了,儿呀!(同下)
  第四场   偷天换日
  胡香莲:(上唱)裙钗今年十六春,人人称我赛昭君。
  第日清晨常打扮,斜倚妆台整乌云;
  头上青丝梳成兰花鬓,八宝金环滴溜溜坠耳根。
  头上凤簪颤颤巍巍抖抖索索点不稳,眉儿青青又弯又厚、又厚又弯好似那一钩新月才从西方出崑崙。
  江南的官粉擦满面,苏州的胭脂点咀唇。
  杨柳细腰紧又紧,小小金莲不到三寸只有二寸八九分。
  这个说我瑶池仙子月宫嫦娥凡间奔,那个说我驾动小舟好似西施采莲把小舟荡漾在湖心。
  眼看看年岁逾花信,因家贫高门不成低门不就空名赛昭君。
  奴乃胡香莲,越州人氏,爹爹胡成德,母亲李氏,打渔为生。只生奴家一人,爹娘爱如珍宝。一家三口,享天伦之乐,虽然贫寒,倒也无拘无束。清早爹爹江边打鱼,这般时候,怎么还不见回来?
  (胡成德、李氏上)
  胡成德:(唱)适才间在江边得了一信,
  李 氏:(唱)汉天子命钦差来选昭君。
  胡香莲:爹爹为何回来甚迟呢?
  胡成德:我儿有所不知,只因汉天子差来毛丞相,选了本府太爷之女昭君,进京为妃。今日起程,江边热闹非常:大花舟,小花舟,还有七十二只采莲船。看热闹的人山人海。儿呀,快快收拾以拾,随父前去逛逛热闹!
  胡香莲:那有什么看的,我不去!
  李 氏:娃呀,人人把你比成赛昭君,到底人家真昭君是个什么样,何妨看上一看,比上一比呢!
  胡成德:不必多言,妳我就走!
  叫女儿妳且把柴门上锁,
  胡香莲:(唱)一样的美花容福相错。
  李 氏:(唱)今日里到江边货来比货,难道说她真是月里嫦娥。
  胡成德:来到江边,待我搭了扶手,妳们且上船去!(同上船)儿或,后边掌舵;婆子坐稳,待我行起船来!(行船)
  (唱)小舟如鲫满长江,
  胡香莲:(唱)好似百鸟朝凤凰。
  (二水手上,行船,毛延寿带校尉人役拥王嫱从车上,毛延寿先上船坐)
  王 嫱:(唱)在二堂别双亲车辇来了,好一似刀割肉箭穿心肠!耳朵里忽听得人声喧哴,
  校 尉:请娘娘登舟!
  王 嫱:晓得了!(上船)
  (唱)登船观江水暗自悽凉!虽然说进皇宫去把荣享,
  怎胜我父女母子欢欢乐乐一家大小聚一堂。
  事到此也只得强打精神且把愁眉放,
  又只见众百姓聚集船旁。
  (众百姓上)
  众百姓:走!看王昭君去!
  百姓甲:那是王昭君呢?
  百姓乙:那边花船上是真昭君,这边渔船上还有个赛昭君。
  百姓丙:你们说真昭君好看呢,还是赛昭君好看呢?
  百姓丁:据我看两个昭君都好看,只是赛昭君不如真昭君的福命好。
  毛延寿:哦!(众百姓下)
  (唱)耳听得众百姓闹闹哴哴,都言道渔船上有一娇娘。
  只见她与昭君一般模样,不由得叫老夫计上心肠。
  且慢!观见渔舟之女,赛似昭君。我不免将她聘下,假充昭君。就说昭君面生黑痣,于君不利,将她发回原籍去了。然后我将她留于民间,慢慢设法摆布于她。就是这番主意。校尉们,将那渔船上面的老头儿,和那女子都唤来问话!
  校 尉:是。那一老汉,相爷有话问你,速快带你的女儿来见!
  胡成德:是!
  (念)忽听公差连声叫,
  李 氏:(念)吓的老身尿小尿!
  胡成德:女儿快来,女儿快来,相爷呼唤,快去见过。
  胡香莲:是。(随胡成德、李氏下船)
  胡成德:小人与相爷叩头。(同跪叩)
  毛延寿:起来,起来!(胡成德、李氏、胡香莲,同起)老头儿,你姓甚名谁,那里人氏?
  胡成德:小民胡成德,乃越州人氏。
  毛延寿:身后何人?
  胡成德:身后是小人女儿,名叫香莲,年方二八,尚未许人。
  毛延寿:如此甚好,老夫奉旨来到越州挑选嫔妃,我看你女儿容貌出众,有心将她入选,进得皇城,就是西宫娘娘,你就是一朝的国丈,不知你意下如何?
  胡成德:我娃怕没恁大福分!
  毛延寿:既然如此,速快与你女儿梳妆,明日一同起程!正是:
  (念)埋去美玉换顽铁,
  胡成德:(念)草民一步上金阙。
  走,快收拾去!(带李氏、胡香莲同下)
  (太监捧圣旨上,胡香莲暗上底流)
  太 监:圣旨下,跪!王昭君、胡香莲,听旨:王昭君面生黑痣,不堪入宫奉旨君,着令暂住民间,听候发落;即令胡香莲朝进宫听封,旨罢,谢恩!
  众  :万岁!(太监交旨下)
  毛延寿:来呀,将王昭君蟒衣剥下,送往城外普渡庵听候发落!
  众  :(应)是。(剥王嫱衣推下)
  毛延寿:来呀,请娘娘更衣!(胡香莲换衣)启奏娘娘,此一进宫,万万不可露出真名!
  胡香莲:晓得。
  毛延寿:校尉们,今日之事,不可向外泄露,老夫自有重赏。那个大胆泄露,定斩不饶!
  众校尉:遵命。
  毛延寿:打道进宫!(同下)
  第五场   降香庵遇
  (大内侍、宫娥引林皇后上)
  林皇后:(引)独坐昭阳院,恼恨狗奸谗。(坐)
  (诗)金风顿起夜转长,奸妃狐媚汉君皇。
  悽凉闷坐昭阳院,思君忧国懒梳妆。
  哀家林后。自从王昭君进宫以来,狐媚君王。皇上贪恋酒色,不理朝政,半年之久,未进昭阳。本后非为恋宠,只为国家前途,何堪设想。因想城外普渡菴,乃先后老太所建,神圣十分灵验。我不免前去拈香,求神圣早除奸妃,保佑国泰民安。就是这个主意。内侍!
  大内侍:有!
  林皇后:吩咐速备銮驾,以往普渡菴降香!
  大内侍:是。(四宫女搭銮驾上)
  林皇后:(唱)恨奸妃花容迷惑皇上,每日里贪酒色不理朝纲。国家事到后来何堪设想,普渡菴拜神灵去求上苍。内侍臣摆銮驾快把辇上,但愿除妖孽国祚绵长!
  (同下)
  王 嫱:(上诗)罗袖生香泪涟涟,不知何日见青天。
  菴中好景无心看,恨煞蜂蝶过墙边。
  奴乃王昭君。可恨毛延寿官报私仇,陷害于我,将我留在普渡菴中,半载有余,也不送我还乡,活活将奴磨煞。想起爹娘,心如箭穿。不免带了琶琶,去到后花园中,且弹一曲以消愁闷也!
  (唱)这琵琶奴自幼相依为命,今日里相随我患难之中。
  每日里全凭它消去愁闷,借弦索诉一诉奴心苦情!
  (下)
  静 修:(上念)扫地怕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普渡菴尼姑静修是也。只因正宫娘娘今日前来降香,早来安置。一言未罢,凤驾来也。(林皇后带大内侍、宫娥、四銮驾上)参见娘娘,贫尼稽首!
  林皇后:免参,平身。
  静 修:谢娘娘。请娘娘禅堂休息!
  林皇后:带路了!
  (唱)本后这里举目看,殿宇巍巍神象严。
  金碧辉煌大佛殿,观音普渡驾慈船。
  耳内里忽听得弦声显,(内弹琵琶)
  是何人在此间调弄丝弦?
  尼姑,是何人在此调弄丝弦?
  静 修:启禀娘娘,此乃毛丞相在此寄居一女,名曰王昭君,半年之久,未曾来取。此女每日啼哭,常弹琵琶以消愁闷。
  林皇后:她叫何名?
  静 修:姓王名嫱,小字昭君。
  林皇后:那里人氏?
  静 修:越州人氏,父名王忠,乃越州太守。
  林皇后:哦?(背供)这就奇了,西宫现有王昭君,怎么这里又有一个王昭君!其中必有道理,待我问个明白。(转)尼姑,唤她前来见我!
  静 修:是。王姑娘速来见驾!
  王 嫱:(内)来了!(上)
  (念)偶弹琵琶消愁闷,忽然悲声变喜音。
  师傅何人唤我?
  静 修:娘娘千岁唤妳,愉去见驾!
  王 嫱:是。难女王嫱,参见娘娘千岁!
  林皇后:罢了,平身。这一女子,那里人氏,因何到此?
  王 嫱:娘娘容禀!
  (唱)未开言不由人珠泪难忍,把难女负屈事细诉分明:
  我的父名王忠越州太守,奴的名叫王嫱小字昭君。
  自幼儿读诗书通晓女训,知三从和四德侍奉双亲。
  因清明去踏青郊外散闷,遇见了毛公子名唤长春,
  那醜贼见了奴喜之不尽,立刻间差媒婆前来求亲。
  我的父恨奸娀亲事不允,毛延寿官报私仇害奴身。
  他将我软禁此间无人问,把一个民间女混淆当今。
  以假作真把宫进,算来已有半载零。
  思家想母情难忍,因此上闷弹琵琶来散心。
  娘娘到此实不晓,惊动凤驾罪非轻。
  望求娘娘将奴悯,拯救难女开天恩。
  林皇后:那民女她叫何名?
  王 嫱:她名唤胡香莲,乃越州船户之女。
  林皇后:这就是了。我有心带妳进宫,与她辨明真假,妳可愿去?
  王 嫱:多谢娘娘。难女情愿前去。
  林皇后:起来,听哀家吩咐!
  (唱)叫昭君妳不必珠泪滚滚,听本后把言语细说分明。
  那奸贼施巧计将主瞒哄,把一个胡香莲以假作真。
  万岁爷得了她不理朝政,有本后为国家担忧担惊。
  因此上普渡菴来求神圣,不料想闻弦音是非分明。
  叫爱卿随哀家皇宫来进,万岁爷御驾前辨明假真。
  来来来随哀家同把辇登,我好比文王遇太公。
  (同下)
  第六场    辨真明冤
  (大内侍、宫娥引刘奭⑧、胡香莲上)
  刘 奭:(唱)每日里同爱妃尝花饮酒,
  胡香莲:(唱)伴君王常欢乐无碍无忧。
  刘 奭:(唱)不设朝怕的是文武谏奏。
  胡香莲:(唱)万乘君岂容他臣下拘束。
  刘 奭:孤汉元帝在位。自从梓童进宫,朝朝饮宴,夜夜元宵,倒也十分快乐,只是日久未见中宫,孤王只觉心中不安。
  胡香莲:万岁不必,宫娥快看酒来!
  林皇后:(上唱)昨日里将昭君仔细盘问,她胸中藏珠玉高明十分。
  这样人配君王名正言顺。
  胡香莲:万岁请来用酒!
  林皇后:(唱)见贱人在上边狐媚圣君,怒轰轰上前去将贼细问,
  我问妳可真是王嫱昭君?
  贱人过来,我问妳叫什么名字?
  胡香莲:我叫王昭君。
  林后后:哼哼,万岁呀!
  (唱)毛延寿狗奸贼胆比天大,欺君王论律条就该斩杀。
  王昭君是万岁梦中选下,差奸贼往越州将事做差;
  在中途他竟敢移真易假,狗奸贼怀私仇倒换娇娃。
  把一个渔家女蒙混圣驾,小贱人进宫来无天无法。
  万岁少候片刻,妾身去去就来,二次再来见驾!
  刘 奭:妳到底叫什么名字?
  胡香莲:事到如今,我也说不成,说不成!
  (林皇后带五嫱上)
  林皇后:(唱)昭君见万岁还不跪下!
  跪下!跪下!
  (唱)真王嫱假昭君来比真假,这才是真昭君假的是她!
  万岁,这才是真正的昭君,她父越州为官,名叫王忠。那个贱人名叫胡香莲,乃渔家之女,前来蒙混圣上。内侍,将她衣服剥下!(内侍剥衣)念妳侍奉万岁半载,不忍将妳赶出,发在宫下,作一名宫娥使用便了!
  刘 奭:梓童言之有理。
  林皇后:还不谢过万岁。下去!
  胡香莲:谢过万岁。(下)
  刘 奭:毛延寿欺君误国,那里容得。内侍听旨!
  内 侍:有。
  刘 奭:传旨。御营总兵李陵,带领羽林军,捉拿毛延寿勿得有误!
  (与林皇后、王嫱同下)
  内 侍:领旨。(分下)
  第七场  奸贱钻洞
  毛延寿:(上念)老夫用尽千般计,昭君父母两分离。
  老夫毛延寿。是我暗施巧计,将昭君寄放在普渡菴中,稍等老夫毛延寿。何愁她不与吾儿婚配,今日间暇无事,不免将昭君影图挂起来,看看她的容貌到底如何,可能与我儿婚配,来!
  院 子:(暗上)有。
  毛延寿:将影图挂上,待我观看。
  院 子:是。(挂图下)
  毛延寿:(唱)观画图不由人笑声大放,这容貌与我儿堪配成双。
  耳内里忽听得人声喧哴,(内作喊声)
  府门外因何事闹闹哴哴!
  院 子:(上)启相爷大事不好!
  毛延寿:何事惊慌?
  院 子:李陵带领人马,将相府团团围定,声言相爷欺君误国,要拿相爷定罪!
  毛延寿:此必西宫事发,这事如何是好,这这这……(想)有了!门生卫律,现在北国官居左相,我不免投奔与他,再作道理。只是现在如何逃出?
  院 子:启相爷,咱府围得赛铁桶一般,如何得以逃出?
  毛延寿:这这这,……
  院 子:哦,有了!咱府后花园中西墙角下,留有一个狗洞,相爷莫若外洞而出。
  毛延寿:我乃堂堂首相,如何钻起狗洞来了?
  院 子:事到急处,也就说不起了。
  毛延寿:如此带路!
  院 子:来此已是。
  毛延寿:(看)这太小了
  院 子:这原是给狗预备下的,事急人才用它一用。
  毛延寿:咳!(钻)正是:
  (吟)事急钻狗洞,
  院 子:(吟)逃出是非坑。(同下)
  (李陵带校尉上)
  校 尉:来在毛相府。
  李 陵:团团围定,一拥而进。(众应进)
  校 尉:进得府来,不见毛延寿!
  李 陵:前后搜检,踪跡全无!
  李 陵:莫非奸贼闻风而脱逃,校尉们,将奸贼满门家眷,押至刑部,侍本帅进宫候旨!
  (唱)进府来却不见奸贼踪影。
  进宫去请圣旨追赶奸侫。(同下)
  第八场   投番献图
  卫 律:(上念)投奔外国图富贵。落下骂名卖国贼。
  下官卫律。自我投奔北国以来,颇蒙狼主宠爱,官封左丞相之职。每日欢天喜地,那些不好,那些不乐!正是:
  (念)笑骂由他笑骂,好官我自为之!
  院 子:(上)启老爷,府门以外来了一人,言说他是天朝首相,名唤毛延寿,要见老爷。
  卫 律:呵,原是老师到了。他怎样得到此处!其中定有道理。快快有请!
  院 子:有请。
  毛延寿:(上念)一路上受怕胆惊,好容易逃出牢宠。
  卫 律:老师到了,请。(底流)请坐。老师如何得成这般光景?
  毛延寿:一言难尽了!
  (唱)汉天子无道宠昭君,要害老夫命归阴,
  一家大小俱丧命,因此上逃出是非门。
  卫 律:真可伤!老师手拿何物?
  毛延寿:乃是王昭君的影象。
  卫 律:悬挂起来,待学生一观。(挂象看)世上竟有如此美人,学生倒有一计。
  毛延寿:有何妙计?
  卫 律:明日将此图献与儿狼主,狼主必然见看,发动人马,扰乱天朝,定要王昭君下嫁北番,老师大仇何患不报!
  毛延寿:此计甚妙!
  卫 律:请到后边歇缓。正是:
  (念)已将巧计安排好,
  毛延寿:(念)一幅画图献北朝。(同下)
  (王金辉、卫律、郑孝、罗玉上)
  王金辉:王金辉。
  卫 律:卫律。
  郑 孝:郑孝。
  罗 玉:罗玉。
  (四番卒引单于王上)
  单于王:(引)称霸北番,饥食牛羊冷偎毡。
  雄心一片,只想夺中原。
  孤,单于王在位。自孤登极以来,塞北部落尽归我有,是以国富兵强。今日早朝,这是众卿,有本早奏,无本捲簾退班!
  卫 律:启奏狼王,今有南朝宰相毛延寿来投北国,并有美人图献上,吾主定夺。
  单于王:宣毛延寿上殿!
  卫 律:领旨。毛延寿上殿!
  毛延寿:(内)领旨。(上)
  (唱)汉天子宠昭君与吾作对。美人图献儿狼主再看机会。
  下官毛延寿,参见狼主。
  单于王:我卿平身。
  毛延寿:谢过狼主。
  单于王:我卿在汉官居首相,如何得到北国?
  毛延寿:启奏狼主,汉天子听言谗言,要害为臣,因而弃暗投明,并有美人图献上。
  单于王:展开待孤一观。
  毛延寿:遵旨。(展图、单于王看)
  单于王:妙呀!
  (唱)观此女只生得如花似玉,娘行中可算得人间第一。
  但不知这女子现在何地,望爱卿与孤家细说端的!
  毛延寿:此女现在汉宫,姓王名嫱,小字昭君。
  单于王:哦,此女现在汉宫?
  毛延寿:正是。
  单于王:这样教孤如何得以到手?
  毛延寿:吾主发动大兵,扰乱天朝,声言一不为江山,二不为社稷;要昭君和番。何愁此女不得到手!
  单于王:此计甚妙。吾今封你为我朝右相之职,以为征南向导,你可愿去?
  毛延寿:谢主隆恩,为臣愿作向导。
  单于王:王爱卿!
  王金辉:臣。
  单于王:传旨,命石敬真上殿!
  王金辉:领旨。狼主有旨,石敬真上殿!
  石敬真:(内)旨。(上)
  (念)忽听狼主宣,急忙上银安。
  参见狼主。
  单于王:平身。
  石敬真:吾主宣臣,有何大事议论?
  单于王:只因南朝有一美人,名曰昭君,命你带领番兵四十万,直逼雁门关,勒要昭君和番,不得有误!(带众番将、番卒下)
  石敬真:(念)领旨发人马。
  毛延寿:(念)扰乱汉天下。(同下)
  第九场  禦寇败阵
  (四内侍引刘奭上)
  刘 奭:(唱)有孤王登极来人称有道,臣尽忠民安乐雨顺风调。
  宫闱中贤后妃礼义通晓,每日里伴孤王快乐逍遥。
  苏 武:(上引)忙将边关事,奏与万岁知。
  臣苏武见驾,吾皇万岁。
  刘 奭:爱卿平身。
  苏 武:谢万岁。
  刘 奭:卿家上殿,有何本奏?
  苏 武:毛延寿投降北番,将昭君娘娘影象献与单于,单于差石敬真带领番兵四十万,攻打雁门关。声言要昭君娘娘和番!
  刘 奭:胆大番犬,这等无礼,那里容得。爱卿替孤传旨,挂郭昌为帅,李陵为马前先行,即日出师,不得有误!(带四内侍下)
  苏 武:领旨。正是:
  (念)领旨去点兵,要把番寇平。(下)
  (甘句、吴镇、李虎、李陵上)
  甘 句:甘句。
  吴 镇:吴镇。
  李 虎:李虎。
  李 陵:李陵。元帅升帐,你我两廂伺侯。
  甘 句
  吴 镇
  李 虎:请。
  (四卒引郭昌上,坐帐)
  郭 昌:(诗)威风凛凛坐大堂,炮响三声众将忙。
  奉王旨意征番犬,一心与国保安康。
  本帅郭昌。奉王旨意,征讨番犬,大兵来在雁门关,那有不战之理。来呀,命李陵、李虎进帐!
  众  :李陵、李虎进帐!
  李 陵
  李 虎:(进)元帅在上,末将拜参!
  郭 昌:少礼。
  李 陵
  李 虎:元帅宣末将进帐,有那路差参!
  郭 昌:石敬真兵临关前,命你二人出关攻打头阵!
  李 陵
  李 虎:得令。(下)
  郭 昌:掩门!(同下)
  (四番卒引石敬真上)
  石敬真:石敬真。奉了狼主旨意,攻打雁门。众将,杀!(绕场)
  (李陵、李虎带卒上)
  李 陵:胆大番奴,缘何兴兵犯界?
  石敬真:只因毛延寿将美人图献与狼主,狼主命咱家领兵叩关,立要昭君和番。
  李 陵:一派胡言。杀!(石敬真败下,李陵追下,石敬真再上,李陵追上。再战,李陵败下,李虎上与石敬真战,李虎被杀。李陵再上,与石敬真战,石敬真败下。李陵追下,石敬真再上)
  石敬真:李陵杀法骁勇,绊马索撒下!(李陵上被擒)
  众  :拿住李陵。
  石敬真:押回去见狼主!(同下)
  第十场   委屈求和
  (大内侍引奭,林皇后上)
  刘 奭:(唱)恨番狗攻雁门欺吾太甚。
  林皇后:(唱)难道说就无有治他能臣?
  刘 奭:(唱)命大将去征伐未见回信。
  林皇后:(唱)恨只恨毛延寿卖国奸侫!
  苏 武:(唱)边关甚吃紧,进宫面当今。
  公公请了。
  大内侍:苏相何事?
  苏 武:边关吃紧,就说苏武宫门候旨。
  大内侍:少候一进。启奏万岁,边关吃紧,苏武宫门候旨!
  刘 奭:快快宣他进宫!
  大内侍:领旨。命你速速进宫!
  苏 武:遵旨。(进)启奏万岁,大事不好!
  刘 奭:何事惊慌?
  苏 武:郭昌兵败,李虎阵亡,李陵被擒,番兵围困雁门,攻打甚急!
  刘 奭:速速再发人马!
  苏 武:启奏万岁,现在我国府库空虚,战将缺乏,以李陵、郭昌之勇,尚不能敌,何况他人!
  刘 奭:似此如何是好?
  苏 武:番贼言道,一不为山,二不为社稷,单要昭君娘娘和番。我主何惜此一人,而使生民涂炭乎!
  刘 奭:非是这等言讲,你昭君娘娘乃贤德之妃,朕何忍将她送之番奴。此事万万使不得。
  苏 武:如此说来,臣还有一计。
  刘 奭:有何巧计?
  苏 武:臣闻采女之中,有李凤英者,容貌端妍,莫若使她冒名昭君,前去和番,大料番狗难认真假。
  刘 奭:此计甚妙!
  苏 武:只是必须有一舌辩之士,随同前去,方保万全。
  刘 奭:就命卿前如何。
  苏 武:臣下遵旨。
  刘 奭:内臣传旨:赐李凤英龙袍凤冠,美女四十名,随同丞相和番⑨。
  大内侍
  苏 武:领旨。(分下)
  刘 奭:(唱)一见苏武出宫院,不由教孤操心间。
  北国胡儿造了反,勒逼昭君去和番。
  凤英生来有容颜,冒名顶替把贼瞒。
  此去但得如人愿,切莫泄露巧机关。
  爱梓童随孤后宫院:把此事要与昭君言。(同下)
  第十一场 凤英殉国
  (四龙套、二宫娥扶车,李凤英,苏武上。)
  李凤英:(唱)李凤英坐车辇用目观看,见宫人和侍女前后遮拦;
  打一把黄罗伞威风八面,龙凤旗空中飘甚是威严。
  那番王为的是西宫内院,灵芝草岂能和野草一般。
  在西宫作采女本为下贱,谁料想奉圣旨去和北番。
  众宫人催车辇急往前赶,但愿得此一去平平安安!(同下)
  (王金辉、卫律、郑孝、罗玉、四番卒,拥单于王上)
  单于王:(念)攻打雁门关,不见信回还。
  (石敬真,毛延寿上)
  毛延寿:(念)奏与狼主知。
  石敬真
  毛延寿:参见狼主,臣等交旨。
  石敬真:南朝大将李虎被杀,生擒李陵⑩,特来交旨。
  单于王:我想李陵乃是南朝一员上将,不可杀坏。绑上殿来,待孤家他归顺。
  石敬真:领旨。将李陵绑上殿来!
  李 陵:(内)走。(番卒押上)
  (唱) 喝令一声绑帐里,虎落平阳被犬欺!
  上殿叫骂狗男女,看番奴把我该怎的。
  单于王:(唱)番王一见心欢喜,孤王有言听端的,
  你若真心将孤顺,封你官职与孤齐。
  李 陵:(唱)番犬说话不思忆,凤凰岂能同鸡棲!
  今日杀剐皆由你,要我投降日出西。
  单于王:(唱)听罢言来心生气,胆大李陵把孤欺!
  喝令一声绑出去!
  王金辉:慢着!
  (唱)我主莫杀把怒息。
  李陵骂主,乃是他一片忠心,且将他囚在山阳宫中,为臣自有道理。
  单于王:依卿所奏,押下去!(卒押李陵下)卿有何妙计,速速奏来!
  王金辉:御妺金花公主,年长无配,吾主若将金花公主配与李陵,想那李陵正在青年,岂有不爱色的道理。
  单于王:此计甚妙!
  番 卒:(上)启禀狼主,南朝苏武,保定昭君娘娘,前来和番!
  单于王:再探。(番卒下)
  (唱)适才探马飞来报,昭君娘娘到北朝。
  回头便把爱卿叫,(对王金辉)
  迎接娘娘莫辞劳!
  王金辉:遵旨。(下又上)启奏狼主,昭君,苏武以在午门候旨。
  单于王:快快宣上殿来!
  王金辉:领旨。狼主有旨,昭君娘娘同苏武上殿!
  (李凤英,苏武上)
  李凤英:(念)奉旨来和番,
  苏 武:(念)莫泄巧机关。
  李凤英 妾王嫱
  苏 武:臣苏武 参见狼主。
  单于王:(看)孤家观看昭君,果有闭月羞花之貌,名不虚传。侍孤传旨。
  毛延寿:启奏狼主,且慢传旨。
  单于王:此是何故?
  毛延寿:此女非是昭君。
  单于王:这样美色女子,还不是昭君?
  毛延寿:此有影图,可以一比。
  单于王:如此将影图挂起!(众应,挂图,单于王比图,大怒)大胆!你是何方女子,敢来蒙混孤家?
  李凤英:不好!
  (唱)听一言吓破奴的胆,奸贼一旁进谗言。
  如今真情已露现,有何面目活人间。
  人活百岁总是死,不如撞死玉阶前!(撞死)
  众 :昭君已死!
  单于王:(唱)一见贱人死殿下,不由孤王怒气发!
  快将苏武来绑下,推出午门问斩杀!
  王金辉:慢着。启奏狼主,教他饥食毡毛,喝饮冰雪,以泄此恨。不知狼主意下如何?
  单于王:此计甚妙,依卿所奏,带下去!(番卒带苏武下)
  番 卒:(上)禀狼主!李陵不从亲事,叫骂公主,公主投井一死,李陵撞柱而亡。(下)
  单于王:哎!罢了李将军呀!
  (唱)好一个李将军顷刻丧命,可叹你年幼小短见轻生,
  实想说你二人婚姻前定,那料想作鬼魂一路同行!
  来:将李陵尸首和公主尸首葬在一处!教他二人作一鬼魂夫妻,路旁立一碑,上书:大汉忠良李陵之碑。也不枉他忠良之名便了!正是:
  (吟)立碑不灭忠良将,青史名标芝兰香!
  散朝。(同下)
  第十二场 昭君别宫
  (内侍引刘奭 、王嫱上)
  刘 奭:(唱)实可恨行延寿卖国奸谗,
  王 嫱:(唱)他不该将图影献与北番。
  刘 奭:(唱)差去了凤英女将贼欺骗,
  王 嫱:(唱)是怎的老苏武不见回还!
  刘文龙:(上念)快将边关事,报与万岁知。
  下官刘文龙,乃是新科状元。只因得了边报,言说李凤英和番,机关泄漏,凤英一死,苏武发配北海。不免报与万岁得知。来此已是宫门。公爷请了!
  大内侍:请了。刘状元何事?
  刘文龙:现有边关紧要大事,须要面奏万岁,烦公爷通报!
  大内侍:少候一时。启奏万岁,刘状元有边关大事面奏。
  刘 奭:叫他进宫。
  大内侍:领旨。叫你进宫。
  刘文龙:是。(进拜)臣刘文龙见驾。
  刘 奭:平身!爱卿进宫,有何本奏?
  刘文龙:启奏万岁,边关有本,言说李凤英和番,机关泄漏,凤英一死,苏武发配北海。番兵攻打雁门,定要昭君娘娘和番。
  刘 奭:哎!不好!
  (唱)听一言来好悲伤,滚滚珠泪滴两行。
  我国无有忠良将,何人与孤安家邦?
  王 嫱:(唱)万岁不必心惊慌,妾妃有言听衷肠,
  捨妾一人何足惜,但愿江山得久长。
  万岁将妾捨去了吧!你看这万里江山要紧,只要贱人不再动兵,就是国家之幸了!
  刘 奭: 梓童,你去和番,寡人如何捨得!
  王 嫱 :万岁,事到如今,也就说不得了!
  刘 奭:要梓童前去和番,那就万万不能。
  王 嫱:万岁呀!
  (唱)未曾开言泪涟涟,妾妃有言听心间,
  奸贼将奴囚寺院,多亏林后救回还。
  君后恩情真非浅,怎忍一旦分两边。
  只是不把奴身捨,主公江山不安然。
  鸳鸯不如一刀断,汉室基业得保全!
  刘 奭:(唱)梓童讲话有识见,倒教孤王左右难。
  哎,罢!梓童既去和番,须要一人伴驾才好!
  王 嫱:就命刘状元前往如何?
  刘 奭:刘状元伴驾最好!
  刘文龙:启奏万岁,臣乃一介书生,不晓兵法,怎能保驾!诚恐误了国家大事。
  刘 奭:嗯!
  王 嫱:刘爱卿,非是这等言讲,此去不用打仗,只要能言善语,随定本宫便了!
  刘文龙:如此臣下遵旨。
  王 嫱:启奏万岁,妾妃意欲与刘状元结为异姓姐弟,不知万岁意下如何?
  刘 奭:(唱)梓童之言有理。刘状元赐名王龙,封为御弟殿下,伴驾和番。
  刘文龙:谢过万岁。(拜)
  刘 奭:内臣,吩咐预备车辇,明日与娘娘长亭饯行!
  大内侍:遵旨。(同下)
  (四内侍,一大内侍引刘奭、刘皇后上)
  刘 奭:(唱)人马纷纷出皇城,
  林皇后:(唱)十里长亭饯昭君。
  刘 奭:(唱)远远望见旌旗动,
  林皇后:(唱)想必昭君到来临。
  (刘文龙、王嫱车驾同上)
  王 嫱:(唱)鼓乐笙箫伴车驾,昭君心中乱如麻!
  再不能陪王伴龙驾,再不能昭阳论国法,
  再不能西宫任潇洒,再不能高堂见爹妈,
  再不能花园闲玩耍,再不能御前弹琵琶。
  罢罢罢一切事儿全放下,从今后人间天上两开发!
  万岁,国母早到长亭,待我下车拜见。(下车拜)妾妃王氏昭君,参见万岁,国母。
  刘 奭:娘娘少礼。
  王 嫱
  林皇后:内臣,看酒来!
  王 嫱:妾身怎敢劳动国母把盏!
  林皇后:你不惜一身前和番,有功社稷,理当一饯。看酒来!
  (唱)用手儿端起梨花盏,叫声贤妹请饮干。
  相伴王驾有年半,到今一旦分两边。
  王 嫱:国母呀!
  (唱)国母不必悲声哀,妾妃有言听开怀。
  当初遭遇奸贼害,国母救我出祸灾。
  你的恩情深似海,未曾报答大恩来。
  叩头先把国母拜,接盏不觉泪满腮!
  林皇后:(唱)贤妹不必泪满腮,哀家言语听开怀。
  和番出于无其奈,凡事忍耐要看开。
  刘 奭:看酒来!
  (唱)未曾开言泪悲啼,叫声梓童听端的。
  也是寡人无福气,出个奸贼惹是非。
  梓童去到北国地,好话多与番王提。
  两国各自守疆域,莫在兴兵把孤欺。
  说不尽胸中千万语,饮过葡萄快登车!
  (王嫱接酒敬天地)
  王 嫱:(唱)一杯御酒敬天地,含悲忍泪把话提,
  万岁待妾有恩义,岂能再事贼单于。
  万般无奈和番去,与贼做个假道理。
  贼呀,贼!
  (唱)猫咬尿包空欢喜!
  主呀!主!
  (唱)从今再莫把奴思。
  未曾登车深施礼,(拜)
  霎时鸳鸯两分离。
  咳 !罢了万岁,国母,万岁呀!(同分下)
  每十三场 苏武牧羊
  猩 猩:(上诗)家住北海百草山,古洞修行有百年。
  月老红丝暗牵定,要与苏武结姻缘。
  吾百草山猩猩是也。正在洞中修真养性,忽然月老星君驾临洞府,对我言道:我与南苏武有姻缘之分,那苏武现在牧羊山中受罪,命吾前去搭救于他。不免驾动祥云,就此前往。(下)
  苏 武:(上唱)困落山中有数年,每日未曾展眉尖。
  羊死一只遭大难,鞭打一百实可怜!
  猛然抬起头观看,大雪纷飞下满天。
  霎时冻的打打战,无有棉衣来遮寒。
  又加大风吹不断,大料我命难周全。
  为国到此受磨难,纵然磨难不降番!
  只觉眼花头昏暗,不由倒在地平川。(倒卧)
  猩 猩:(上唱)催动云头往前赶,只见忠良倒平川。
  身为宰相遭此难,铁石心肠也疼酸!
  收住云头落地面,搭救忠良上仙山。(背苏武下)
  第十四场 边塞鸿雁
  王 嫱:(上唱)来在雁门有数天,想起汉王心痛酸。
  猛然抬起头来看,一只鸿雁落面前。
  哎呀,且慢!常言鸿雁能以千里捎书,我不免修书一封,教鸿雁捎奔皇城,汉王若见此书,或者发兵救我还朝也未可知。待我修书便了!
  (唱)未曾提笔泪不干,心中好似乱箭穿。
  日月旋转如闪电,不觉已到雁门关。
  万岁若还把妾念,速发大兵救我还,
  早来三日还得见,迟来三日不团园。
  一封书信忙写就,再叫鸿雁听我言:
  将书捎在皇宫院,你与汉王把信传。
  若还带得回信转,感你恩情重如山!(雁带书下)
  一见鸿雁起云端,停马等候雁回还。(下)
  刘 奭:(上唱)为王闲游到花园,想起昭君好心煎。
  正行中间抬头看,见一鸿雁落面前。
  一只鸿雁落在面前,待孤看来。原来鸿雁身上现有小书一封,待寡人观看。(看)原是昭君之书,待孤打开观看便了!
  (唱)打开封书抽书柬,字字行行看的端。
  上写拜上多拜上,拜上汉王元帝前。
  日月旋转如闪电,不觉已到雁门关。
  万岁若还把妾念,速发大兵救我还!
  早来三日还得见,晚来三日不团圆。
  观罢书信肝肠断,浑身冷汗湿衣衫。
  北国兵多将不鲜,更如虎狼是一般。
  杀的我兵死大半,无奈命你去和番。
  文官提笔不能战,武官闻战心胆寒,
  朝中无有兵和将,该命何人去当先。
  左难右难难住我,叫声鸿雁听我言:
  发兵天不遂人愿,难以搭救梓童还。
  王无回书交代你,何不早去转回还!(雁飞去)
  这鸟通灵实罕见,双翅一展飞上天。
  想起梓童难再见,此泪何日拭得干!
  悲悲切切回宫院,把此事细对林后言。(下)
  (王嫱抱琵琶上)
  王 嫱:(唱)怀抱琵琶泪难忍,且弹琵琶散散心。
  一叹奴家多薄命,不幸生为女儿身。
  奸贼改画我图影,妄奏圣君假作真。
  幸得林后来访问,奴家才得居西宫。
  奸贼北番来逃奔,掀起两家动刀兵。
  可叹汉朝兵将寡,命我和番走一程。
  千言万语说不尽,丝弦忽然变了音!
  慢闪秋波来观定,原来鸿雁转回程。(雁落下)
  鸿雁你回来了?你可会见得汉王?他可有回信无有!?咳咳咳!只见牠两翅闪闪无有回书,好不伤心人也!(雁飞去)
  (唱)鸿雁空自把翅展,无有回书是枉然。
  观音菩萨救八难,为何不救我身还!
  言罢侍儿又来见,(侍女、刘文龙上)
  侍 女:禀娘娘,番兵现在关外,迎接娘娘。请娘娘上马!
  王 嫱:再住几日 !
  刘文龙:姐姐上马罢!若再迟延,吃罪非小!
  王 嫱:如此,御弟吩咐人役,即刻上马!
  (唱)急急登程莫迟延(11)!(同下,又同众上)
  (唱)王昭君坐车辇泪如泉湧,不由人一阵阵大放悲声!
  思在前想在后犹如做梦,到今日去北番实实伤情!
  今虽死也是我前生造定,泪汪汪哭奔向枉死城中。
  (同下)
  第十五场 借剑除奸
  (单于王带王金辉、卫律、郑孝、罗玉、毛延寿上从。)
  单于王:(唱)日每动兵乱中华,只为昭君那冤家。
  教孤时常心悬挂,何日相会到巫峡!
  番 卒:(上)禀狼主,昭君娘娘到。
  单于王:宣上殿来!
  番 卒:狼主有旨,新娘娘上殿!
  王 嫱:(内)接旨了。(上)
  (唱)午门外我下了龙车凤辇,金钟响玉鼓催闹声喧天。
  内侍臣毛延寿殿角立站,见奸贼气的我咬碎牙关!
  我和你是对头今日见面,犯我手定把你挖去心肝!
  我本是贞洁女白圭不玷,被奸贼害得我实实可怜!
  狼主驾安否?
  单于王:龙位里把昭君用眼观看,好一似天仙女降下广寒。
  为王的也有那三宫六院,都无有王昭君这般容颜。
  梓童到此,孤就如同困龙得水一般。孤今封你执掌西宫。
  梓童平身!
  王 嫱:谢过狼主。
  单于王:梓童坐了!
  王 嫱:(坐)咳呀!
  单于王:梓童初到北国,为何愁眉不展?
  王 嫱:奴家虽蒙狼主见爱,现有仇人在此,教奴怎得不恼!
  单于王:梓童所言,莫非就是毛延寿么?
  王 嫱:正是此贼!
  单于王:此人虽是天朝的逃臣,却在我国有功,饶过才是!
  王 嫱:狼主不知,妾与汉王为妃,汉王待他不仁,他将奴献与狼主;狼主日后若待他稍有失恩,还不知他将奴又献何人。此人若留我国,奴便宁死不从!
  毛延寿:(跪)启奏狼主,昭君娘娘有妲已妖孽,苦害国家大臣。狼主与臣作主吧!
  单于王:唗!昭君既有妲已之妖孽,你前者与孤保奏,是怎样说来?
  毛延寿:这个……
  单于王:这个什么?武士上殿!(武士上)将这奸贼绑在殿角!(武士绑毛延寿下)
  毛延寿:罢了!
  单于王:梓童,与这奸贼定罪来!
  王 嫱:妾妃大胆了。毛延寿,无恥的老匹夫。只说你横行到头,谁料你还有今日!武士将这贼刀剁三十六节,为化其尸!(武士杀毛延寿死)
  单于王:梓童,毛延寿已死,梓童气消,侍臣领你娘娘到西宫!(番卒应领王嫱下)宫人,摆驾,去到昭阳,辞别正宫,投宿西宫便了!
  (唱)毛延寿行事太短见,三十六节丧黄泉。
  今日辞别昭阳院,西宫以内配凤銮!(同下)
  王 嫱:(上唱)来到西宫四下观,南北两朝不一般。
  南朝出的绸和缎,北国出的羊毛毡。
  五彩花绒真好看,铺地尽是紫金砖。
  将身且坐西宫院,(坐,李凤英鬼魂上)
  见一侍儿站面前。
  李凤英:参见娘娘。
  王 嫱:妳是何人?
  李凤英:娘娘连侍儿李凤英都不认得了?
  王 嫱:闻听妳到北国,遭奸贼所害,莫非妳是鬼魂!
  李凤英:娘娘莫怕,侍儿多亏圣母搭救,今在仙山修行。奉了圣母之命,来送金针宝衣,此衣穿在身上,不受番王辱践可保一身贞节。娘娘请穿!(王嫱穿衣)娘娘保重玉体,侍儿就此去了。(下)
  王 嫱:哎呀!只见李凤英化作清风而去,我这里且等番王到来。
  单于王:(上唱)来在宫门抬头看,昭君容貌赛天仙!
  走上前来怀中揽,(火光出现)
  哎呀!
  (唱)火光好似锥一般!
  梓童,妳的身上火光出现,刺在孤王身上,好似锥刺一般!这是何故?
  王 嫱:狼主不知,这是奴家路过白羊河,许下神愿,要搭起浮桥一十九层。功程圆满之日,才好与儿郎主成其婚姻,若还浮桥不成,休想沾近我身。
  单于王:哎呀!想这白羊河,宽有数余里,若是搭起浮桥,就是十几年光景,孤王如何等得!梓童不如将愿捨了吧!
  王 嫱:愿已许下,功程不满,奴身上火光也不能退。纵然身在北国,不能成其婚姻,也是枉然。
  单于王:如此说来,这桥是非修不得成功了?
  王 嫱:正是,非修不成。
  单于王:也罢!孤就依你。
  王 嫱:尽在狼主。(下)
  单于王:梓童今日起了此愿 ,济渡万人,也是美事,不免传旨。昭君是笼中鸟,网中鱼,料她逃走不了!
  (唱)梓童起了这善念,工程浩大何日完。
  即搭浮桥莫怠慢,不知何日共枕眠!(下)    
  第十六场 番地忠魂
  苏 武:(上唱)困落番邦十数年,多亏猩娘保命全。
  将身且在古洞坐,看是何人到此间。
  刘文龙:(上念)奉了娘娘命,前来送文凭。
  刘文龙。奉了昭君娘娘言命,要与苏武丞相送来文凭路引,命他速回天朝。来此已是,洞门无人,待我进去。丞相在洞否?
  苏 武:呵,原是贵人到了!请坐!
  刘文龙:有座。
  苏 武:贵人如何得到这里?
  刘文龙:丞相不知,我送昭君娘娘到此。娘娘盗了文凭路引,命我与你送来,打发你我速回天朝。
  苏 武:待我辞别猩娘。
  刘文龙:丞相莫可!若还辞别猩娘,岂不要躭误大事;又恐泄漏机密,不大稳便。我今先去船上等候。请了!(下)
  苏 武:状元已去,我不免修得小书一封,辞别猩娘。恩妻休怪我苏武不义,我也出于无奈了!
  (唱)未曾提笔泪悲伤,拜上贤妻猩猩娘:
  得了文凭和路引,急急忙忙回故乡。
  若还念起夫妻义,赶我来在海岸上。
  一封辞书忙写就,离开洞府下山岗。(下) 
  猩 猩:(上)猩姬是也。只见苏郎下山,非我不肯留你,只因你星宿应该归位。我不免驾起祥赶到中途路上,将屍发落牧羊山中。番王若知,必修庙宇以表他的忠名,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了!
  (唱)非怪为妻把你忘,因你一命上天堂。
  飞簾洞中自参想,夫妻倒做无下场!(下)
  苏 武:离开洞府泪涟涟,想起当年心痛酸!我送凤英到此地,如今她死我回还!她为女流尽忠义,我为大臣反平安。贪生怕死有何面,有何面目转回还!
  可说苏武呀,苏武!当年你送凤英和番,机关泄漏,凤英一死。我今一人回上天朝,慢说见主,阖朝文武也要笑吾主,撞树一死,也落个忠烈之名便了!
  (唱)实想尽忠又尽义,不料泄漏在北国。
  奸贼出事太短绝,手执图影观明白。
  凤英冒名有大罪,可怜撞死在金阶。
  劳而无功先有罪,有何面目回南国。
  咳,罢!
  (唱)不如撞死古树下,也显得苏武有节烈。(撞死)
  猩 猩:(唱)一见苏郎把气断,抱住屍骨泪不干!
  驾起祥云仙风闪,送你回到牧羊山。(下)
  (单于王上番卒随上)
  番 卒:禀狼主,苏武撞死牧羊山中!
  单于王:天朝大臣这样忠烈!也罢,就在那里与他盖下一座庙宇,上写忠良苏武之祠,四时设祭便了!
  番 卒:遵旨。(下又上)禀狼主白羊河浮桥完工,请狼主观看桥梁。
  单于王:传与西宫禀与妳昭君娘娘得知,随孤前去便了!
  (唱)好个苏武老丞相,不肯屈膝把孤降。
  为他修庙塑神象,把他英名天下扬。
  可喜白羊桥搭上,一同昭君观桥梁。
  从今她再无话讲,鸳鸯得配象牙床。(下,又同王嫱上)
  王 嫱:(唱)来到番邦十六载,一颗明珠土内埋。
  番王把奴好看待,今日与他两分开。
  来此已是白羊河,果然桥已搭成,好大工程,待奴登桥一观!
  (唱)站立桥头往下看,波浪滚滚水连天。
  今日桥工已圆满,番王必定叙姻缘。
  奴家本是贞节女,岂能再配二夫男!
  罢罢罢!
  (唱)白羊河里寻短见,屍骨漂流回中原。(投河)
  单于王:哎呀!梓童……
  (唱)一见梓童把命丧,珠泪滚滚洒胸膛。
  为妳修桥高十丈! 为妳血战马蹄忙。
  平日巧言把我谎,指望桥成配鸳鸯。
  谁知桥成妳命丧,教孤好不泪悲伤!
  哎!罢了…… 传旨下去:修盖庙宇一座,牌匾以上,大书节烈昭君娘娘之庙。每逢春秋一祭;无论军民人等,有人寻得娘娘屍体,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了!
  (唱)自从见你美影象,为妳两国动刀枪。
  早知不能同罗帐,何苦逼妳丧黄梁。
  修下庙宇设祭享,把妳英名万古扬!(同下)
  第十七场 王姽报仇
  (二丫环引王姽上)
  王 姽:(唱)春日桃比杏花浓,秋来金菊胜芙蓉。
  绣阁不闻莺啼语,但见秋鸟弄悲声。
  奴姓王名姽,乃王昭君之妹,人家都唤我为赛昭君。自从我姐姐北国和番,我母亲生下于我,我姐姐去往北国一十六载,奴家今年一十六岁。只因我姐习文,受人之辱,因此奴家习武,十八般武器无不能晓。今日闲暇无事,不免到望江楼散心一回。丫环!
  丫 环:有。
  王 姽:头前带路!
  (唱)汉室衰弱北国叛,姐姐受辱去和番。
  看起来不通武艺受大难,因此上兵法武艺学的全。 
  将身来在大江岸,上得楼去把江观。(登楼)
  来在楼上抬头看,波浪滚滚水连天。
  忽然水面火光现,见一屍首漂江边。
  丫环,那边漂来一屍以,快快打捞!
  丫 环:是。(捞)禀姑娘,乃是一具女屍。
  王 姽:可还有救?
  丫 环:死的殭殭的,无有救了。
  王 姽:如此掩埋了吧!
  丫 环:慢着,慢着,看此女不象平常人家,不如报与太君得知。
  王 姽:好。快去报来!(下楼,丫环下,又同王夫人上)
  王夫人:(念)丫环一声禀,急忙看分明。何事?
  丫 环:江边有一女屍,请老夫人看来!
  王夫人:待我看来。(看)哎呀!女,女儿呀(哭)
  王 姽:母亲为何啼哭?
  王夫人:我儿是妳不知,这具女屍,并非别人,乃是妳姐姐昭君。
  王 姽:哎,姐姐呀!
  (唱)一见屍首好伤惨,不想姐姐丧黄泉!
  可叹姐妹未见面,今日相逢在梦间。
  王夫人:女儿不必啼哭,吩咐丫环将妳姐姐屍体抬至瑞云亭,待我启奏汉王,候旨发落便了!(抬屍同下)
  刘 奭:(上唱)只因北国造了反,扰乱中华不得安。
  不为江山与社稷,单要昭君去和番。
  凤英冒名去顶替,毛贼识破巧机关。
  可叹苏武未回转,梓童带去刘状元。
  内 侍:(上)启奏万岁,王皇亲有表。
  刘 奭:待孤观看。(看)啊哈呀!原来梓童身丧北番,屍首漂回望江楼前,孤王不免前去一祭。侍臣!
  内 侍:有。
  刘 奭:传下旨意,满朝文武戴孝,齐奔王府祭奠昭君娘娘,不得有误!(同下)
  (设灵堂。王夫人、王姬上)
  王 姽:赛昭君来泪悲伤,姐妹生死各一方,将身来在灵堂上,想起姐姐泪汪汪。
  (内) :圣驾到!
  王夫人:圣驾已到,待我去迎。(迎刘奭上)
  刘 奭:来至灵堂,待孤祭奠便了。(上香)祭奠一毕,想起梓童恩情,好不伤心人也!
  (唱) 祭奠一毕心悲惨,声声不住怨苍天!
  梓童陪孤有年半,不料北国起狼烟。
  我国兵将死大半,无奈命卿去和番。
  为王亲身来祭奠,泪珠滚滚湿衣衫!
  猛然抬起头来看,见一幼女在灵前。
  这一幼女好面善,她与梓童无二般。
  开言便把太君唤,她是何人在面前?
  老太君,灵堂之下,那一幼女,句唤赛昭君。
  刘 奭:多大年纪?
  王夫人:一十六岁。
  刘 奭:习文习武?
  王夫人:此妇女只爱习武,不爱习文。
  刘 奭:可能冲锋打仗?
  王夫人:六韬三各,无所不会;十八般兵器,件件精通。怎不能冲锋打仗?
  刘 奭:如此说来,王有心封她执掌西宫,命她即日挂帅,相伴王驾征讨北番,与昭君娘娘报仇!太君妳看,可能使得?
  王夫人:万岁隆恩,那有不丛之理。女儿快来谢恩!
  王 姽:(拜)请问万岁何时起马?
  刘 奭:就命李能校场 点兵,明日起马。
  王 姽:领旨。(同下)
  第十八场 显魂和番
  李 能:(上诗)大将生来胆气豪,忠心耿耿保汉朝。
  吾父命丧北国地,此仇不报恨不消!
  吾李陵之子李能是也。赛昭君挂帅,御驾亲征北国,封吾先行之职,命吾校场点兵,兵已点齐。回头一望,圣驾、元帅来了。(四龙套引刘奭,王姽上)
  刘 奭:(唱)来至校场用目睁,
  王 姽:(唱)只见先锋前来迎。
  李 能:参见万岁,元帅。
  刘 奭:人马可曾齐备?
  李 能:人马早已齐备,专候万岁传旨。
  刘 奭:传旨一齐攀鞍!
  李 能:得令。众将一齐攀鞍!
  刘 奭:(唱)为王御驾把贼征,人有精神马如风。
  梓童军中为元帅,李能马前作先行。
  催动坐马往北征,要把番奴一扫平。(同下)
  (孙云带卒番上)
  孙 云:大将孙云。把守关口,探子报道,汉元帝御驾亲征。不免杀上前去。众番儿,杀!
  (李能上与孙云战,杀孙云死)
  李 能:斩了番将,待主公到来请功。(刘奭、王嫱上)启奏万岁,小臣斩了番将,夺了关口。
  刘 奭:记上首功一件。传令攻打双凤山!
  李 能:得令!(同下)
  (哈虎带番卒上)
  哈 虎:大将哈虎。奉了狼主将令,镇守双凤山。汉兵打来,只得迎战。
  (李能上,战,杀死哈虎。刘奭、王姽上)
  李 能:杀死哈虎,佔了山头。
  刘 奭:攻打猴儿岩!(同下)
  (甘其汗带番卒上)
  甘其汗:甘其汗。汉兵到来,杀!
  (李能上战,杀甘其汗死。刘奭、王姽上)
  李 能:启奏万岁,占了猴儿岩。
  刘 奭:攻打白羊河!(同下)
  (石敬真带番卒上)
  石敬真:本帅石敬真。小番报道,汉王纳了赛昭君为妃,来征北国,连斩我国四员上将,兵犯白羊河,那时容得。众番儿,杀!
  (李能上与石敬真战,李能败下。王姽上与石敬真战,杀石敬真死)
  王 姽:可喜石敬真已死。大兵杀奔皇城便了!
  (唱)一马踏了贼五营,同心协力奔皇城。
  吩咐三军各用兵,拿住番王立大功!(同下)
  (单于王带番卒上)
  单于王:孤家单于王。适才探马报道,赛昭君马踏五营,杀奔皇城,孤家只得应战。众番儿,杀!(王姽上与单于王战。众卒上,拿住单于王,刘奭上)
  王 姽:启奏万岁,拿住番王。
  刘 奭:绑了上来!(卒绑单于王见)好番犬,你也有今日了!)
  (唱)一见狗贼心头恼,太阳穴里火上潮!
  开言我把众将叫,为王有言听根苗:
  将贼推下用刀破,剐骨熬油加火烧!
  王 嫱:(内声)刀下留人!(鬼魂上)
  刘 奭:哎呀!梓童呀!
  (唱)孤王抬头用目盯,一朵黑云起空中。
  原是梓童来显圣,不由寡人泪双倾!
  只说今生不相会,不料北国得重逢。
  王 嫱:万岁呀!
  (唱)未曾开言泪盈盈,听妾把话说分明:
  中秋会做鸳鸯梦,番王为我动刀兵。
  可恨奸贼毛延寿,献图北国起大兵。
  李虎夫妻丧了命,他为国家尽了忠。
  番王动兵甚猛勇,拿住大将叫李陵。
  君臣定下移花计,替奴和番李凤英。
  识破机关毛延寿,逼得凤英一命倾。
  多亏圣母来相救,救她修炼在山中。
  可叹苏武老丞相,北海牧羊丧了生。
  二次番邦用兵将,和番要奴亲自行。
  雁门关外起了马,保驾御弟叫王龙。
  北国番王把我宠,封我仍然坐西宫。
  殿角绑的毛延寿,三十六节丧了生。
  凤英送来金针袄,保全奴家贞节名。
  一十六载不受辱,说他许下山海盟。
  将他金银都用净,搭起浮桥十九层。
  功成之日奴丧命,屍骨漂流大江中。
  妹妹封在西宫院,带领人马往北征。
  马踏五营威名重,拿住番王不容情。
  从前尽怪毛延寿,番王实非有意行。
  他侍奴家恩情重,个个忠臣都表明。
  苏武盖下一座庙,李陵立下碑一通。
  番王做事多公正,看奴面饶他活性命。
  有心与你多言语,上神怪下罪非轻。
  不辞汉王云端去,想要再逢万不能。(下)
  刘 奭:(唱)一见梓童离云端,倒教孤王泪不干。梓童花容难再见,除非南柯一梦间。
  不是梓童不显圣,险些将单于王杀坏,快快松绑!(卒松单于王绑)单于王,从今往后,两国只要和好,不要战征!
  单于王:谨遵主命。万岁驾临草地,臣摆动设有宴,同到宴上一叙。
  刘 奭
  单于王:请。(同下)
  (剧终)
  ①“嫽宝宝”陕西方言,嫽音聊,好貌。
  ②“麻利”陕西关中方言,敏捷、利洒。
  ③“零干”关中方言,清晰 的意思。
  ④“把醋洒了”关中方言,出醜的意思。
  ⑤“却”陕西方言,躲藏。
  ⑥“威风似虎豹”原保存 本作“似虎狼”。
  ⑦王夫人:(唱)“母女们只哭的肝肠痛断,王嫱:(唱)母女们只哭的血泪不干。王夫人:(唱)从今后母女们难得相见,王嫱:(唱)要相逢除非是梦里团园。”原保存本作“王夫人、王嫱:(唱)心中好似滚油煎。”
  ⑧“刘?”原保存本作“刘彻”按王嫱系元帝时和番,故改。
  ⑨“随同丞相和番”按苏武使匈奴,在刘彻(武帝)天汉元年(公元前100年),回国在刘弗陵(昭帝)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距王嫱和番,尚早四十余年。这里所云与史实不符。
  ⑩“生擒李陵”李陵战败降匈奴,汉武帝(刘彻)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早于王嫱和番六十余年。
  ⒒“急急登城莫迟延”。原保存本缺此句。
  出 处:跳戏(第一集)/陕西省文化局编.—西安:陕西省文化局编印,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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