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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彭德怀设计青化砭，敌整编31旅被全歼/2
陈冰
2.首战告捷，青化砭活捉李纪云
就在李纪云心惊胆战地往前走的时候，西北野战军早在天亮之前就按照昨天选好的伏击区域，静静地埋伏在了阵地上。
8时刚过，胡宗南的侦察飞机就来做例行空中侦察，懒洋洋地盘旋了几圈，没发现什么情况，就飞走了。
战士们经过昨晚的思想教育，此刻都想通了，一个个紧握钢枪，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远方。
彭德怀带着正副参谋长张文舟和王政柱，也来到阵地，他们坐在离公路稍远的山坡上。
这时，侦察员报告：敌31旅出发了，方向正是青化砭。彭德怀的嘴角露出了微笑，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望远镜观察着远方。
张文舟高兴地说：
“来得好!这块肥肉是我们的了。董钊的第1军还远在安塞，等他知道了消息反扑回来，我们连汤都喝光啦!”
王政柱也笑着说：
“别忘了，刘戡的整编第29军在蟠龙，说不定他会来跟我们抢呀。”
张文舟说：
“这就看谁的速度快了，只要我们动作迅速，打了就走，刘戡来了也是干瞪眼。”
正说着，就见公路上稀稀拉拉走来了一队人马，他们端着枪，一边战战兢兢往前走，一边向两侧的山上放枪。张文舟兴奋地说：
“来了，来了!这是敌人的前哨侦察部队，大队人马还在后头呢。”
过了一会，李纪云的大队人马果然沿着公路由南向北涌进了沟口。行军队列中有人有马，有骡子有驴，赶车的，挑担的，吆吆喝喝越走越近，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31旅终于来了!等了这么久，鱼就要咬钩啦!战士们一个个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耳朵都竖起来，就等着冲锋号吹响的那一刻。
李纪云骑着马走在队伍的中间，东张西望着，心里有点侥幸地想：老天保佑，但愿真的没有共军。他下令部队，跑步前进，快速通过青化砭。
就好像是回应他的命令一样，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三颗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紧接着枪声大作，爆炸声、喊杀声震耳欲聋。山坡上变魔术一样冒出了数不清的解放军，各种火器同时开火，子弹、炮弹像狂风暴雨落到敌人的头上。四面八方的山坡上都吐着火舌，青化砭打成了一锅粥!
李纪云和副旅长周贵昌、参谋长熊宗继，连忙跳下马，在警卫员的保护下连滚带爬地上了一个小山坡。他顾不上指挥部队，赶快先发求救电报。第一个就发给刘戡，因为只有刘戡离他最近，也只有他能来得及救命了。可是，几个电报发出去，也不见刘戡回电。原来为了谁先进入延安的事，刘戡也是一肚子气。当时，刘戡的整编第29军也到了延安城外，他也接到了胡宗南的命令，不让他进城，被整编第1军抢去了头功。现在刘戡拿着李纪云的告急电报气鼓鼓地想：立功受奖没有老子的份，现在你整1军的部队吃了亏却要老子去救，老子没那个闲心!除了胡宗南亲自下命令，老子谁的话也不听!
李纪云是胡宗南最欣赏的五虎上将之一。他一边发报求救，一边还想指挥部队抢占高地，争取时间。可是，第31旅的士兵们哪里还听得指挥，早被突如其来的火力打懵了，一下子就乱了套。重机枪和火炮还在骡子身上绑着，也顾不上解下采，就四下奔逃。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前面有新4旅拦路，后面有358旅挡道，敌人是进不能进，退不能退。逃向两边山坡的敌人都被猛烈的火力逼了回来，只能挤在狭窄的公路上干等着挨打。他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一会被赶到东边，一会又被赶到西边，到哪里也躲不开飞射的子弹。这时冲锋号响了，西北野战军战士们犹如神兵天降，英勇地冲入敌群，跟敌人混战在一起。短兵相接，肉搏近战，这是解放军战士的制胜法宝。在勇如猛虎的解放军战士面前，敌人不是在刺刀下毙命，就是干脆举起双手投降，哪里还有一点战斗力。
李纪云眼看着自己的部队被分成几截包围起来，解放军雪亮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知道大势已去。逃命要紧!他立即跟自己的马夫换了衣服，想装成士兵趁乱混过解放军的眼睛。
这时358旅8团4连2排的战士们冲了过来。在出发前他们就领到了任务，负责攻击敌军指挥部。
排长一马当先冲下了山梁，他发现这边的小山坡上有几十个国民党兵簇拥在一起，身后还摆着电台，断定这就是敌人指挥部。他端起刺刀，向战士们一挥手，一起高喊：“缴枪不杀!”便向着山坡冲过去。
李纪云眼看部队被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心里绝望地念叨着：“全完了，全完了。没想到，这里就是我李纪云的死地!”他把手慢慢地伸向怀中，掏出随身的手枪，可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杀身成仁，为党国尽忠?死，毕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此时，2排长接连消灭了十几名敌兵，快速跑到山坡上，猛地举起一颗手榴弹，拉出导火索，大叫：
“不缴枪一个都活不了!”他身后的西北野战军战士们都把枪口指向敌人。李纪云的警卫都被这个气势吓傻了，停止了射击。
“我数三声，立即缴枪，不然我就拉了。”2排长大声喝道。“一、二……”没等他数到三，劈里啪啦敌人手中的武器落了一地。
“谁是你们的旅长李纪云?”2排长厉声问道。这时，他注意到，所有的眼睛都看着一个大个子。这个大个子的军装上没有军衔，却穿着面料极好的马裤，应该是个大官。
“你是谁?”他一步跨到大个子面前。
李纪云面如土灰，一声不吭，他闭上眼睛突然从怀里抽出手枪对着自己的脑袋……可是就在这一瞬，一记有力的拳头打在他的右臂上，手枪飞出了老远。
“举起手来!解放军优待俘虏!”
“俘虏?”听到这个字眼，李纪云再也没有了少将的威风。“一个军人不应该成为俘虏。”他想着，这个事实太让他难以接受了。可是抬起头来看着漫山遍野的红旗，看着眼前解放军战士黑洞洞的枪口和一双双怒目而视的眼睛，这排山倒海的气势好似沉重的钢板一下子压在他的心灵上。一瞬间，他的身体和意志都承受不住了，他犹犹豫豫地举起了双手。
看到旅长举手投降了，周贵昌、熊宗继也相继举起了双手。
2排长怒目瞪着眼前的这个大个子，厉声问：
“说，你是干什么的?”
“我……我是伙夫。”
“伙夫?”2排长围着他转了一圈，说：
“好一个伙夫，还有手枪，还穿着呢子马裤，你是蒋介石的大舅子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照顾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李纪云仍低着头不吭气。
2排长说：“老子现在没空跟你理论，押到团部去再审。”
当晚，电话里传来团部的通报：他们捉到的那个“伙夫”，正是国民党整编第31旅旅长李纪云!
公路上的敌人本来就不想打，现在看到当大官的都投降了，便纷纷仿效，举手的士兵越来越多，像涨潮一样一片片向外扩展。很快剩下的国民党官兵全都举起了双手，长枪、短枪横七竖八扔了一地。仅仅用了1小时40分钟，国民党整编第31旅旅部直属队和第92团共2，900余人全数被歼，无一漏网。
彭德怀和张文舟、王政柱在高地上看到了战斗的全过程，胜利的喜悦涌上心头眉间，藏也藏不住。
彭老总兴奋地说：
“别看敌人气势汹汹，可是在局部战场上，我们的兵力就是绝对优势。”
张文舟接上说：
“具体战斗具体分析，杀鸡也得用牛刀!”
“多亏了陕北的人民群众，我们一万多人埋伏在这里两天，老百姓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啊!”王政柱也感慨地说。
“是的，陕北的人民群众真好啊!毛主席早就说，我们打的是人民战争，只要我们紧紧地依靠人民群众，就一定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这一仗打的就是保密性，如果不是在陕北，这一仗是很难打胜的。”彭德怀高度评价了陕北根据地的人民。
这一仗干脆利落，我军以伤亡256人的代价歼敌2，900多人，活捉国民党三个少将军官，而且缴获丰富：子弹30多万发，化学炮两门，火箭筒4具，崭新的重机枪、数不清的粮食还都驮在骡马身上就被整驮整驮地拉回来了。新华社后来发表社论，把这一战称为“模范战例之一”。
这一仗真是打得痛快极了。战士们回到驻地一边清点战利品一边高兴地议论着：
“敌人跑得快不如我们打得快，撤得快。知道不?从第一声枪响到咱们撤离还不到两个小时!”
“旅长、参谋长都让咱们活捉啦，一个也没跑了!”
“缴获的子弹成箱成箱的，这下子咱们可不愁啦!”
……
战士们谈体会，谈经验，干部们写总结，写收获，上报立功授奖人员名单，人人都喜上眉梢，现在再提起跟胡宗南在大山里推磨，牵着牛鼻子走，大家都充满了信心。
当天下午喜报就送到中央军委毛主席的手中。周恩来等几位领导也兴奋得凑在一起谈论，从彭德怀主动请缨到保卫延安，一直讲到今天的青化砭，将来的陕北战场。大家一致认为，把陕北和党中央、毛主席的安全交给彭德怀，中央放心!
毛主席发来贺电：
庆祝你们歼灭31旅主力之胜利。此战意义甚大，望对全体指战员传令嘉奖。
延安保卫战延/陈冰编著.—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