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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记一段温暖,以美食为名



    这世间哪有百吃不厌的美食,其实大多时候,只是吃饭的人在咀嚼同一道美食时,才可以与那些逝去的美好时光再次相逢,才可以再次见到记忆中的那个人。

    譬如羊肉串之于我。

    身边的朋友都知道我喜欢吃烤羊肉串,尤其是大雪纷飞的时候,隔三差五就会组局邀大家一起吃烤串。在冬日的漫长与寒冷中,混合着浓郁孜然味的烟火气息总能穿透寒风,温柔地唤醒我心底的温暖记忆。对我而言,那不仅仅是味蕾上的享受,更是情感与时光的交织,是冬日里不可或缺的温馨篇章。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都在工厂上班,还要供二叔读大学,家里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所以哪怕街边摊的一串2毛钱的烤羊肉串,对于我而言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人间美食。每次放学路过街口夜市时,我总会盯着烤羊肉串摊吞咽口水。父母自然明白我眼中的渴望,但是即使只买10串2块钱,对他们来说也是没有必要的家庭开支。所以他们总会骗我说,烤羊肉串用的其实不是羊肉,而是老鼠肉,吃了会生病。

    父母的谎言让我将信将疑,但在内心深处,我是怎么也不愿意将那香气四溢的美味跟死老鼠联系在一起的。

    直到五年级那个寒假,爷爷从乡下老家来县城看病,有一天下午,天空飘着雪花,但天气不是很冷,爷爷结束完当天的治疗后,提议我陪他去逛街。我当然愿意!于是兴高采烈地带着爷爷去了我们学校,去了菜市场,去了百货大楼,最后来到了夜市小吃街。

    冬天的时候,天色总是很早就暗下来,小吃摊也会早早地出摊,包括那家我经常驻足注视的烤羊肉串摊。寒风中,烤肉师傅站在火炉边,手里握着一大把羊肉串在铁架上快速地翻转,炭火映红了他的脸庞。油脂在低温下缓缓融化,发出诱人的滋滋声,香气四溢。撒上一把香料,红艳的辣椒粉与黄绿的孜然粒交织在一起,伴随着翻动的铁签在火光中画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我看得入了神,不禁大口地吞咽起了口水。爷爷慈爱地摸了摸我的脑袋,问道:“你想吃这个吗?”

    我—下子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盯着爷爷,忙不迭地点着头,末了还不确定地问爷爷:“我真的可以吃这个吗?”

    爷爷呵呵大笑,说,“你爱吃的话,爷爷以后天天带你来吃。”说完他便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递给烤肉师傅,说给我孙娃烤10串肉……

    那晚的烤羊肉串真的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烤肉了。当烤肉师傅把烤得外焦里嫩、色泽诱人的10串羊肉串递给我时,我真的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我学着平日看别人吃烤肉的动作,用牙齿咬住发烫的肉,轻轻一扯,将肉从铁签上扯下,轻咬一口,一瞬间,肉汁在口中爆开,从未有过的味觉体验顿时充满口腔,仿佛整个冬天都融化在了这一刻的满足与幸福之中。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人生中第一次吃烤羊肉串,竟然会是爷爷买给我的。更加没想到的是,那也是爷爷最后一次买羊肉串给我吃。

    他来县城看病,查出来是肺癌晚期,那天让我带他去逛街,其实他已经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没过多久,爷爷就去世了,而那晚烤羊肉串的味道,便成了我此生永远无法忘怀的美味,成了我心中永恒的温暖。

荆纯 摘自《中学生》202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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