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古走来的蛇
蛇是最古老的地球生物成员之一。它们无足而行，姿态如水流曲折，在地面、密林与水泽间自由穿梭，除了在南北极不见其踪迹，其他地方都可以找到它。蛇类蜿蜒滑行的奇异模样，几乎在全世界的原住民文化中都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人们或把它当作神灵顶礼膜拜，或视其为恶魔避之唯恐不及。
谈“蛇”色变
大多数人都比较惧怕蛇，在《圣经》中，蛇背负了不可原谅的罪名，说它就是魔鬼、邪恶的化身，象征着与神为敌的势力，“比一切的活物更狡猾”。
而在没有受到《圣经》影响的人类文化中，蛇也代表了危险和破坏。例如，在古埃及人心中，阿波斐斯是一条随时伺机吞噬太阳的蛇，象征着宇宙中的终极毁灭力量。在希腊神话中，一条毒蛇就改变了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刻的命运，让他们的故事以悲剧收场。
然而，蛇并不完全是邪恶和狡猾的象征，它还象征着生育、新生、复苏和永生。蛇有亦正亦邪双重面目，游走在善恶之间。
“多变”的蛇
蛇代表着大地的母性，为世界孕育生命。在我国古代对人类始祖的想象中，创世大神伏羲与女娲是人首蛇身相互缠绕的形象。蛇作为大地之母被崇拜的现象并不只是我国的“专利”，世界上许多民族的神话中都能找到关于蛇的传说。例如，米诺斯人的大地女神伊西塔、古雅典人的第一代国王凯克洛普斯等，都是人首蛇身的形象。
蛇可以蜕皮，蜕皮后的它变得更具有活力，这使蛇成为重生与不死的象征。古希腊、古罗马的艺术品中常见蛇咬着自己尾巴的造型，象征着无始无终的永恒。
与此同时，蛇还具有惊人的繁殖能力，既可以卵生，又能卵胎生，一年可以生育8～15条小蛇。在远古时代，人口是最重要发展资源，是氏族强盛的表现，因此，代表着生殖和繁衍能力的蛇，往往成为氏族部落的图腾。人们期待受到蛇神的赐福，以此让氏族兴旺、子子孙孙生生不息。
充满智慧的蛇纹罐
这件新石器时期贴塑蛇纹陶罐，高15.5厘米，口径约为18厘米，现藏于陕西历史博物馆。仔细观察，只见两条蛇反向盘绕在罐身上，蛇头探出罐口，相互对视。罐子整体由红褐色的细陶泥烧制而成，造型简朴、生动。
虽然乍看上去很不起眼，但这件贴塑蛇纹罐却能让人眼前一亮。国内双龙耳盘口壶等器物虽然并不少见，但蛇形器物却不多见。我曾见过一些欧洲不同时代双蛇盘绕的器物，比如，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有一件来自古罗马时期的大理石蛇柄花瓶，两条蛇蜿蜒两侧，巧妙地构成瓶耳，兼具装饰和实用功能；现当代艺术家雷内拉利克在1925年的一件玻璃制品上，也用到了这样的巧思。这件新石器时期贴塑蛇纹陶罐与上述文物、工艺作品的构思不谋而合，却要早于它们四五千年之久，让人不得不由衷佩服我国古代先民的智慧。
这件古老的罐子来自新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通常是指公元前7000年至公元前2000年这段漫长的时期。与旧石器时代不同，生活在新石器时代的人们已经可以熟练掌握陶器的制作方法，并且能够磨制包括玉石在内的复杂石器了。
技术的进步使人们不满足于只是被动地依赖于自然环境，而是试图更有效地利用自然、改善自然条件。于是，人们开始驯养家畜、家禽，种植粮食和蔬菜，设计并生产多样的手工制品，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陶器、精细打磨的石质饰品等人造物件。人们还可以把在自然中观察到的动物，转变成艺术的元素，正如我们在这件新石器时期贴塑蛇纹陶罐上看到的一样。
朱兴国(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 副教授) 摘自《学与玩》202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