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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松花江上》到《士兵怀念司令歌》——张寒晖与西安事变

宋新勇


  一首《松花江上》的歌曲,以悲愤的韵调倾诉着三千万东北同胞的心声,激起了全国军民的同仇敌忾,抗日御侮,并在西安事变后,迅速传唱到长城内外,大江南北。1937年12月,周恩来副主席在武汉大学演讲,高度评价说:“成千成万的青年人无家可归,无学可求,尤其是东北的青年朋友,一再地漂泊流浪,一再地尝受人世间的惨痛。一支名叫《松花江上》的歌曲,真使伤心的人断肠。”① 
  当时,北平学联油印的歌页上只署有“佚名”二字。很少有人知道歌曲的作者是谁?歌曲诞生于何时何地?
  2000年7月3日,凤凰卫视中文台作为张学良先生百岁诞辰的贺礼,连续5天播出特别节目《世纪行过——张学良传》。《松花江上》作为电视片的主题曲,再次回响在海峡两岸。主撰稿人郭冠英谈制作过程时说:“访问的最后一天,我叫太太带着子女,送了大盆花到张家,儿女在他身边唱《松花江上》,张高兴,嗯嗯地听完了。我想,这可能是他幽禁以来第一次完整听到这首歌。”②
  《松花江上》诞生已64年了,在人类即将跨入21世纪之际,为什么这首救亡名曲仍富有强大的生命力和民族凝聚力?《士兵怀念司令歌》创作也63年了,在祝贺张学良将军一百岁生日之际,为什么这首鲜为人知的歌曲,仍富有那么大的感召力和精神动力?
  一、李大钊说得好:“绝壮的音乐多是悲凉的韵调”
  张寒晖,河北省定县人,1902年5月5日出生在西建阳村一个读书人家。他排行老二,乳名全子,学名兰璞,后改名寒晖,笔名韩虎,化名韩元。受五四运动影响,上中学时,演出反对卖国贼的新剧,被学校开除。先后考入北京私立人艺戏剧专门学校、国立北京艺术专门学校,立志从事话剧创作与演出。1925年,他加入共青团,后转为中共党员。1926年,他和左明创办了第一个红色话剧团体——五五剧社,提倡话剧地方化,开创方言话剧,因扮演老太婆而闻名。他爱好音乐,尤其喜欢民族音乐如民歌、京剧、昆曲等,擅长弹弦,拉二胡,吹笛子等。
  大革命失败后,他加入北平“左联”,后任定县职业学校教导主任,积极开展党的秘密工作。“九一八”事变后,寒晖爱国心切,利用古老军歌《三国战将勇》曲调,填写歌词“可恨小日本,野蛮禽兽行。九月十八占辽宁……”学生们唱着这首歌,上街游行示威。这是寒晖以歌曲为战斗武器的开端。
  寒晖前往北平,住在一个朋友的家中。深夜,被一阵号啕痛哭惊醒了。“我的娘啊,我还能见得着您老吗?……”这是一位流亡东北姑娘在想家,她担心敌人铁蹄下故乡的一草一木,更担心爹娘的命运,痛苦失声。这哭声,就像定县妇女们哭灵似的,令人心酸。想到这里,寒晖心如刀绞,创作爱国歌曲的种子已播进他的心窝。
  在河北定县,他结识了中共河北省委特派员、定(县)无(极)县委书记李德仲。李原籍山东黄县,祖辈为谋生闯关东,漂泊流浪到辽宁盖平县,后投入抗日救亡运动。德仲经常向寒晖介绍美丽富饶的东北,诉说三千万东北同胞在日本的铁蹄下的悲惨生活。他们一起唱着《五月的鲜花》等救亡歌曲,激励自己。李德仲说:“你能写能唱,首先要写我这个亡国奴嘛。战国公孙尼子说,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说得有些道理,这亡国之恨,亡国之痛,我是有切身体会的。”李德仲的一席话,激发了他要创作一首歌曲,用来表现东北同胞对国土沦丧的悲愤心情。1936年夏,张寒晖应学友刘尚达之邀,经组织批准去西安工作。李德仲把张寒晖的党组织关系转到陕西,临别的前一天晚上,李德仲慨然谈道:“小日本使我有家不得归,使你们定县濒于沦陷,这是咱们天大的不平!我要为革命的胜利而奔走!你要为民族的生存而呼号!”张寒晖爽朗地说:“你放心吧,我要把内心的不平,心中的怒火,变为悲壮的音乐”。③
  此时,张寒晖已经开始酝酿创作抗日救亡歌曲。火车上,车厢里,比比皆是逃难的东北同胞。他们向旅客们控诉着日本鬼子烧杀奸淫的罪行。在郑州车站,寒晖听到一位东北同胞陈述这样一幕惨剧:被鬼子追到江边的兄妹,陷入绝境。鬼子喊着“花姑娘”,越逼越近,哥哥硬着心肠把亲妹妹推进滚滚的江中,自己还没来得及投身下去,就被子弹射穿了胸膛。他倒在血泊里。妹妹呼叫:“救命啊!救命啊!救救……”这血和泪,滴滴流进寒晖的心底,升华着他创作的激情。
  1936年夏,西安地区的抗日救亡运动日趋高涨。寒晖在西安二中执教,和挚友刘尚达创办了“西安实验剧团”。为纪念二中校庆,学校课余剧团决定排演南京剧专教务主任陈治策创作的三幕歌剧《鸟国》,张寒晖担任导演。此剧是顶着当局的不抵抗政策写成的,含义深刻。鸟国是个弱国,在鸟王的带领下,团结御敌,打败了兽国。第一支插曲是开幕后两只受伤的小鸟,从兽国逃回,彼此倾吐心中的气愤:
  恨!恨!恨!恨!恨敌人太轻视咱。污辱我同胞,任意肆摧残,冷嘲热骂,看咱们漆黑一团。豺狼都是野性子,畜生哪有心肝?!讲什么“世界和平”?说什么彼此相安?砺我兵,秣我马,大家都齐动员。此耻不雪,此仇不报,不活天地间。
  剧中有10首插曲,有独唱、对唱、领唱、教唱。要重新谱曲,没有作曲家,身为导演的张寒晖凭着爱好和积累,决心闯一下作曲关。没有乐器伴奏,全凭嘴哼吟着,琢磨着,修改着,再哼吟着,凑成“歌谱”。1936年秋,《鸟国》预演成功,博得3000名观众的好评,轰动西安。插曲的创作和演唱成功,给张寒晖的歌曲创作插上了翅膀,增添了勇气,使他踏进了歌曲创作的大门。
  寒晖曾对同事赵文杰说,他要写一首表现东北同胞的歌曲。每天夜晚,张寒晖批改完学生作业,当人们已进入梦乡时,他用手敲着桌子,打着音节,一字一字,一遍一遍地在创作他的新歌——《松花江上》。当住里间15岁的刘善述同学发问:“张老师,你一天到晚哼的什么呀?”“我正在编一首歌,一首抗日的歌。”他回想起到西安东北大学和东北军家属居住的新村,结交了许多流亡的东北朋友,倾听他们的控诉,一张张满脸泪痕的东北同胞的面孔呈现在眼前。东北同胞思念家乡故土,对国民党不抵抗政策的愤怒,使他的创作的灵感油然而生。他还回忆起一位东北姑娘思念家乡,牵挂爹娘的号啕大哭的情景。那凄凉、悲伤的声调:“我的娘啊!”“不!我的家啊!……”“家在哪里?”“家在沈阳。”“不!松花江更富有魅力!”他把自己当成一个东北流亡的学生,站在秦皇岛的海边,遥望东北,因惦念爹娘而发出心声。经过多少个不眠之夜,经历了多少次修改润色,《松花江上》创作出来了。他虚心地向二中职员赵文杰、体育老师李一青、同乡孟华等人试唱,征求意见,精心修改。
  1936年11月末的一天。寒晖得知有位学生骂东北学生是“亡国奴”。他上课时痛心地说:“东三省是祖国的大地,日本鬼子侵占了东三省,对我们每个人都是耻辱……”他接着说:“我编了首新歌,给大家唱一唱。”张寒晖第一次如泣如诉地公开演唱《松花江上》: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
  寒晖完全沉浸在诗与情、凄凉与悲愤的旋律之中。泪花伴着歌声,全班同学沉浸在无比悲哀和奋起之中,恨不得拿起枪杆,上前线和日寇拼命。
  二、诗言志,曲动情,《松花江上》迅速传唱到神州大地 
  张学良将军的东北军,其历史的形成与官兵的成员都具有浓厚的东北地方色彩。“九一八”事变后,亡省亡家的悲惨命运,加重了这种特点。东北军主力集中西北,他们的家属也跟随来到西安,流离颠沛,生活艰难,又被迫参加内战,世世代代生活在美丽富饶土地上的东北同胞,自然非常怀念家乡故土。张寒晖的《松花江上》反映了这种气氛,表达了这种情绪,首先在东北军中传唱。 
  1936年冬,张学良将军的卫队二营学兵队驻扎在西安东城门楼,其成员大都是参加过“一二·九”爱国运动的学生和地下党员、团员。正如《东北军地下党党史资料》中所写:“教唱救亡歌曲更是东北军地下党普遍开展的工作。《松花江上》、《义勇军进行曲》等歌曲在学兵队中广为流传,……发挥了应有的战斗作用。”大约是11月底的一天,在东北军从事地下工作的孙志远,来到西安东城门楼上,见到同乡同学王林说:“有个同乡作了首好曲子,我给你唱唱。”孙志远的嗓音很好,适合唱男低音。他用粗犷、豪放的歌喉唱了《松花江上》,深深感染了王林。王连声称赞这首歌好,唱出了东北人思念家乡的情意,反映了对国民党不抵抗政策的愤恨。 
  孙志远说,这首歌是张寒晖老师作的。他立即写了便条,要王林去西安二中,找张寒晖要简谱,在学兵队教唱。当时,西安政局紧张,学兵队禁止外出。王林特地请假,到西安二中,找到张寒晖,拿出便条,说明来意。张寒晖笑眯眯地接待他,轻轻地唱起《松花江上》,边唱边记简谱。当他把歌谱交给王林时,谦虚地说:“这支歌编出来不久,还不成熟,你们一边唱,一边修改吧!”
  回到东城门楼,王林不会照简谱教歌,就由徐瑞林在学兵队一连教唱,不久又传唱到学兵队其他连队。西安事变爆发后,学兵队改为宣传队,分赴东北军部队,《松花江上》很快传唱到东北军各军各师。在一次东北军的军官会上,周恩来发表演讲,赞扬东北军官兵逼蒋抗日的爱国行动,强调团结抗日的重要性。演讲结束后,军官们不愿离去。周恩来应邀指挥大家唱起《松花江上》。歌声引起共鸣,有的低头哭泣,有的热泪盈眶,有的紧握拳头,激发了他们的抗战热忱。东北军东调后,又把这首歌传唱到江苏、安徽等省。《松花江上》成为东北军集会、行军、朋友聚会必唱的爱国歌曲。
  西安事变前,王林把《松花江上》简谱寄给了当时的中共北平地下市委负责人黄敬,黄敬又转给北平学联歌咏队。在抄寄时,王林考虑作者的安全,没有署名。北平歌咏队马上组织演唱,并以“佚名”署名印成歌页散发,立即在北平流传,并很快传抄、传印、传唱到黄河两岸,天涯海角。
  “七七”事变前,崔嵬和张瑞芳在北平香山碧云寺为学生们演出《放下你的鞭子》时,已选用《松花江上》作为插曲。原先,演出时是东北小姑娘饥寒交迫,翻不动跟头挨了打。后来,为了增强演出效果,改为东北小姑娘卖唱,唱着《松花江上》,联想东北沦陷的痛苦,如泣如诉,更加令人悲伤,激愤。上海救亡演剧第五队在上演《九一八之后》时,以《松花江上》为高潮插曲,每次演出,台上台下流着眼泪,共同唱到谢幕为止。随着抗日救亡活报剧《放下你的鞭子》、《九一八之后》等在全国城乡义演,《松花江上》传播得更快,更广泛。
  三、西安事变后,张寒晖担任“一二·一二剧团”团长,创作了《士兵怀念司令歌》、《前进曲》等歌曲
  西安事变爆发后,张寒晖被立即任命为东北军政治部宣传科游艺股股长兼“一二·一二剧团”团长。为了宣传张学良将军、杨虎城将军的八项主张,张寒晖在东北军“大道剧团”的基础上,组建了“一二·一二剧团”,并兼任团长。王林创作了话剧《在火山口上》,说的是东北军一位军人因坚决要求抗日打回老家去,被特务害死,觉悟了的一名东北青年女子打死了有杀父之仇的特务和丈夫,自己也服毒自尽。寒晖对作者说:“革命的文学艺术一定要有出路,有光明。这样的结局,我坚决不同意!”当作者说:“假若不都是死了,就不成悲剧了”。寒晖很干脆地说:“你受形式主义的影响太深了,这样不好,不好。”④在寒晖耐心的引导下,作者认真地修改剧本,既反映悲惨的现实,又鼓舞人们抗日救亡。寒晖物色男女主角,参与导演、团结来自各方的导演,演员和舞台工作者,首次在易俗社演出成功,轰动了古城。他还率领剧团到东北军演出,特别是到咸阳为红军贺炳炎师慰问演出,处处受到热烈欢迎。
  张学良将军陪同蒋介石乘飞机离开西安到南京以后,遭囚禁、审讯,被所谓军事法庭判处10年有期徒刑,虽发布命令赦免,却以“严加管束”的名义被长期软禁,失去自由。杨虎城将军也被迫去职,“出国考察”。1937年2月,张寒晖随东北军调往陕西彬县,北风呼啸,漫天飞雪,还有那扶老携幼的家属队伍,痛苦地一步一挪。在那黄土高原茫茫雪海里展现了一幅活生生的民族灾难凄凉的画卷。他目睹了民族的义举——西安事变,耳闻爱国将领张学良被囚禁的冤屈,一面走路,一面哼唱,到了彬县,一气呵成,谱写了《士兵怀念司令歌》:
  拿起枪来想起司令他,人性正直眼光远大,我们怎能忘记他哩!他对我们不说空话。
  端起碗来想起司令他,抗日反奸解放中华,我们怎能忘记他哩!为了祖国犯了什么法。
  躺在床上想起司令他,牺牲自己挽救国家,我们怎能忘记他哩!他领我们打回老家。 
  司令你回来吧!司令你回来吧!我们需要你领导,解放民族打回老家。
  这首歌表达了东北军将士们为张学良被无理扣押,惨遭软禁鸣不平!这首歌控诉蒋介石背信弃义,违背诺言,激发了东北军官兵发扬西安事变精神,誓死收复东三省的决心。
  1937年三四月间,东北军被东调到苏皖地区。张寒晖率“一二·一二剧团”,跟着总部差遣队开到安徽怀远县。5月,差遣队被遣散,张寒晖根据地下党的指示,使“一二·一二剧团”留在东北军内活动。
  不久,张寒晖率剧团转移到江苏淮阴县城。在北门外淮河北岸的一个小破店里,张寒晖想起几个月时局的突变,目睹反动派亲日派的猖狂,感受军人们的悲观失望,心想应该写一首鼓劲的歌曲⑤。他把食指、中指叠在一起,打着拍子,编写出一支新歌《前进曲》:
  快向前走,不要往后溜!攥紧你的拳头,对准汉奸走狗,一个不要留!他们都是野兽,花言巧语迷魂酒,不要听他们瞎胡诌。解放要奋斗,挺起自己的胸膛来!眼睛都向前瞅!不达目标誓不休,黑暗有尽头!管他机关枪,杀人刽子手,不牺牲怎能得到自由?管他机关枪,杀人刽子手,我们要流血,才能够换来自由!
  “七七”事变后,张寒晖回到陕西,和李敷仁创办了《老百姓报》,撰写了一批抗战通俗诗词。他先后担任东北竞存中学教导主任、陕甘宁边区文化艺术协会秘书长等职。在抗战八年中,他先后在西安、凤翔、延安等地创作了《抗日军进行曲》、《游击乐》、《老百姓抗日歌》、《学习,学习,再学习》(竞存中学校歌),《纸工歌》、《军民大生产》等60多首抗战歌曲和话剧、秧歌剧等。1946年3月,张寒晖因病在延安逝世,但他创作的爱国主义歌曲流传至今。他被称誉为“人民的艺术家”。他的大儿子张林格参加游击队,1946年7月在家乡也光荣牺牲。
  四、《松花江上》——强烈的民族凝聚力、经久不衰的生命力和独特的艺术魅力
  “七七”事变后,马占山组成“东北挺进先遣军”,英勇抗击日寇。马将军路经延安,骑马不慎摔伤,住进医院。萧劲光司令员、莫文骅主任派烽火剧团的同志去慰问。当艾耶唱完《松花江上》,马占山激动地对演员说:“唱得好,唱动了我的心,我向你们致谢,也向你们宣布,我马占山就是变成骨灰,也要爬回东北去,赶走小鬼子。你们对兄弟的慰问没别的报答,赠送二百元,慰劳大家会餐一次,我马占山永远感激你们!”
  1942年夏,晋察冀军区第三军分区冲锋剧社接到任务。他们穿过封锁线,傍晚摸到一个伪军碉堡下。开始“政治”喊话后,没有声音。唱《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等歌曲,也没有动静。陈指导员叫严金萱唱《松花江上》。歌声划过夜空,时而响亮,时而凄楚,时而高昂,时而悲怆。这时碉堡露出好些人头,传出带有东北口音的哭喊声:“再唱一遍好吗?”当剧社同志再唱一遍后,又向他们喊话:“到解放区投诚吧!解放区的军民欢迎你们!”后来,参谋长告诉剧社同志:“你们这次任务完成得很出色,有许多伪军打着小白旗到解放区来投诚,其中有一小队全部是东北人。他们听了你们唱的《松花江上》很受感动。”⑥
  1946年曹聚仁、舒宗乔编著的《中国抗战画史》一书记载:与《义勇军进行曲》同时流传的,“还有一首题名《松花江上》的凄惋不忍卒听的歌曲……这虽是一首无名氏所作的歌曲,却正代表了千千万万沦陷区全体流亡人民的哀思!这份情绪,日本人称之为‘排日情绪’,他们的外交家曾经在国联行政会议席上振振有词,替他们的军事侵略作辩护,说是这样的‘排日情绪’,应该‘膺惩’”。 
  冯玉祥将军的女儿冯理达,1995年6月20日,在纪念中国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50周年座谈会上说:她的幼年、青年时代,是在“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和“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新的长城”的歌声中长大的。父亲要求她们从小就树立“奋斗不懈,誓死保国”的爱国情操。
  爱国主义是中华民族前赴后继,自强不息的旗帜,是团结奋斗,抵御侵略,建设家园,振兴中华的主题。《松花江上》是人民大众公认的爱国主义歌曲,在中华民族处于危难之时,抒发了思乡之情,爱国之义,激起亿万同胞拿起大刀和枪杆,奋不顾身地投入抗日救国的战斗。这首抗日救亡歌曲在中国人民的民族解放事业中,发挥了独特的作用。
  周恩来对《松花江上》有段精彩的评价。他问一位东北战士:“为什么一唱《松花江上》就流泪呢?”那位战士腼腆地回答道:“想家呗!”周恩来微笑着说:“想家?我建议领导让你回家看看,好不好?”那位战士答道:“不赶走日本鬼子,回去也好受不了。”周副主席亲切地拍着那位战士的肩膀说:“那么,这支歌,唱出了你们的心愿。你们不愿做亡国奴,要求抗日,收复失土,统一祖国!这很好!”周副主席是一位真正懂得艺术的政治家,他洞察到《松花江上》的爱国感染力,悲伤之中的革命强音。《松花江上》已载入中国人民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光荣史册。它的爱国主题和艺术价值得到历史公认。⑦
  《松花江上》具有经久不衰的生命力。这首歌具有强烈的爱国热情,鲜明的民族风格,生动的民间魅力,感人的音乐形象。这是张寒晖长期深入生活,与东北同胞同呼吸、共命运,挖掘民族艺术瑰宝,吸取民间音乐精华,“钻进去,顶出来”,长期酝酿,推陈出新的结果。 
  抗日战争时期,莫斯科电台广播过《松花江上》。海外华侨、港澳同胞聚会时,大家淌着眼泪演唱过,他们想念祖国,以歌声表达爱国之心、民族之情。建国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这首歌更成为中国人民和海外华侨的思乡曲和爱国歌。
  1979年9月,美籍知名女作家聂华苓和她丈夫所主持的“国际写作计划”,在美国依阿华州举办“中国周末”聚会,邀请中国大陆、台湾、香港、澳门地区和新加坡及旅美的中国作家团聚,讨论中国文学创作问题。会议结束时,文学家们即席赋诗,放声歌唱,不约而同地唱起抗日救亡歌曲《松花江上》,边唱边落泪,流露出深厚的乡土观念和民族感情,沉浸在对祖国苦难历史的回忆之中。 
  在美国,一位大陆赴美留学生与一位台湾赴美留学生,由于政见不同,常常争论得不欢而散。一次他们划船,山清水秀引起大陆留学生的乡思,情不自禁的唱起《松花江上》。唱完后,他发现那位台湾女同学饱含着泪水。原来她的祖籍在松花江边,小时候爸妈说过,爷爷奶奶还在那儿。他们沉默了,谁也不再想争论,热切盼望祖国统一的那一天。
  1980年6月,在法国巴黎,“中国抗战时期文学国际讨论座谈会”正在举行。200多名各国学者参加了广泛的讨论。大会举办了以中国抗战为主题的音乐电影晚会,演唱了《松花江上》歌曲,许多学者和观众感动得流下热泪。
  新加坡中华总商会名誉会长孙炳炎先生,“七七”事变后,在南洋抗日爱国领袖陈嘉庚先生推荐下,担任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伤兵总会芽笼区分会主席,为祖国抗日战争作出过贡献。改革开放后,孙先生开始在厦门投资。不久,他来到哈尔滨办企业。当有人问他为什么到哈尔滨投资时,先生回答说:“我当年在新加坡参加抗日斗争的时候,唱过一首歌。”孙先生随口哼起“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大豆高粱……”唱罢,才从遥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说:“我特地到那里投资,那里有松花江呀!”⑧
  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中,以江泽民同志为首的党中央提出,到21世纪中叶,基本实现现代化,把祖国建设成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国家,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目标。《松花江上》将继续发挥其民族凝聚力和艺术魅力,为祖国统一,振兴中华的伟业作出贡献。
  (作者单位:中共陕西省委党史研究室;邮编:710061)
  ①《周恩来选集》上卷,人民出版社1980年12月第1版,第88—89页。 
  ②《凤凰周刊》,2000年总第2期,第26页。
  ③徐征:《悲歌一曲撼九州——记张寒晖和李德仲同志的友谊》,《燕山儿女》,华夏出版社1987年第1版。
  ④王林:《回忆<松花江上>作者张寒晖同志》,1980年3月11日《西安日报》。 
  ⑤王林:《回忆<松花江上>作者张寒晖同志》,1980年3月11日《西安日报》。
  ⑥严金萱:《<松花江上>歌声的威力》,1983年10月22日《团结报》。
  ⑦刘冀:《张寒晖和他的<松花江上>》,《人物》1981年第2期。 
  ⑧吕元明:《新加坡中华商会名誉会长孙炳炎先生话当年》,1995年7月23日《人民日报》。 

西安事变实证研究/李云峰,杜小平编.-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