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 录
郭冠英
“张学良侧写”这部书具有张学良本人的品质
吉林社科院 毕万闻
三年前,台湾“传记文学”五十六卷第六期刊发了一篇名为高茂宸的文章,题为“闲话张学良九十寿”。此文当即引起了笔者的极大兴趣。何故?西安事变以后,数十年来,张学良虽然退出了政治舞台,可世人对他的关注却历久不衰,有关他的文章和著作,可谓车载斗量,多得简直读不完。但其中有些论著,好不容易搜寻到手,读后却令人失望,有的不过是新瓶装旧酒,变了不少花样,却没有什么新内容。有的带着有色眼镜,曲意掩盖历史真相。有的胡编乱造,娱人耳目而已。而“闲话”一文,篇幅虽不长,内涵却很丰富,既披露了张学良幽居后难以探知的内幕史实,又阐发了作者本人超群脱俗的创意。笔者不学,初次奉闻作者大名,虽不悉“高茂宸”为何许人也,却不敢不重视这篇短文,不仅摘录成卡片,还将此文复印一份,以备存阅。此后,每见高先生大文,即用心拜读,也每有所获。直到去年,“传记文学”选登了郭先生大著“张学良侧写”的片断,台湾一位学者又把刚刚印出来的“侧写”一书惠寄给我,我一口气读完,才知道作者与张学良的关系,才知道作者是位年轻人,真名叫郭冠英。
“传记文学”在征订广告中解释郭冠英为其大著取名为“侧写”的原因时说,作者“只是由于接近张学良”,“随时听、随时记、随时写成文章”,“有许多章节尚待补充,尚待求证”,此书或许只是张学良的“一纸素描”。这些话,虽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但笔者认为,主要的还是出自作者的谦逊。笔者由于科研工作的需要,海内外有关张学良的论著,差不多都拜读过。其中,确实不乏有价值的精品,但也有令人不敢恭维者。而“侧写”一书,不仅是精品之一,还有若干独到之处。
张学良在幽禁中生活了五十多年,其中,有四十多年在台湾度过的。由于众所知的原因,张学良这四十多年生活的实况与心态,世人所知甚少。强人政治威压之下偶尔透露出来的少许变态信息,其可信度令人生疑。由此而产生的分歧又加重了世人的疑虑。而“侧写”一书却为世人展示了张学良在台幽居年间断断续续的生活实况和精神风貌。这些都是作者把握机缘,通过对张学良本人及其身边人员的采访,记录下来的,多为亲见亲闻,堪称第一手史料。据此,细心的读者完全可以看清楚张学良后半生真实的心路历程。
这个较为可信的心路历程,与数十年来两岸对张学良的认同基调皆有程度不同的差距。作者在再现这一历程时,时常置党派之好恶于不顾,而执着于历史的真实和评价的公正。生活在当今中国而又治现代中国史者,要秉持这种史德,谈何容易!因为这不仅可能使作者陷于难堪的境地,还可能使作者方方面面都不讨好。不要说当局,就是作者依据史实而加以推崇的当事人也未必完全满意。“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创史者张学良有这种精神,治史者显然也不乏这种精神。
“侧写”一书,葆有历史散文的风格,文笔隽永泼辣。在对以往史事的追述中常常联系到当前的时事,作者的具体判断和评议虽未必个个中的(这是谁都难以做到的),但其笔端所包含的爱国热情却令人心动。在许多地方,作者超脱了意识形态的困扰,力求着眼于中国的和平统一和繁荣富强。作者在臧否中国两大政党之史事和两岸目前之时事时,又多采取开放宽容和客观公正的态度,勇敢而率直地道出两者的优势和特长。小而言之,这显然增强了其文字的穿透力。大而言之,如此谈史论今,对激发两岸民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使命感和“血浓于水”的亲和力,自有其特殊的效应,这是那些“目不旁视”的纯学术史著所难以比拟的。
作者在“侧写”(第一四六页)中说,国共两党过去争斗了数十年,而分合之利害,尤其是对国家之利害,早已昭昭。因此,作者希望两党今后“不要为政治斗争而模糊了国家统一的目标”(第一九一页)。这句话讲得极为中肯而深刻。这是治史者献给创史者的铮言,但愿两岸当政者捧读而深诫之。张学良这个“罪人中的罪魁”,被口诛笔伐了数十年,为什么国人却老也忘不掉他?许多人许多著作说了许多道理,其实,归根结底,就是张学良本来有实力为自己争夺天下,却为了国家民族而肯于献出——自己的一切,甚至为了化解国共两党之深仇大恨而两肋插刀。这就是张学良精神。灾难深重争斗不已的中国,总算从“山穷水尽”的苦难中熬过来了,现在总算有了强国富民的难得机缘。今天,两岸主政者是否也应该向当年的张学良学习点什么呢?恭请深长思之。
总而言之,郭冠英先生大著“张学良侧写”这部书,就像书中的主人公张学良一样,其品质真实可信,大胆公正,忧民爱国,确实值得购读。
注: 夫复何言?愿再强调者,我非有何大胆,实系台湾政局已开,写张先生不再犯蒋家忌讳也。
张学良在台湾/郭冠英著.-北京:中国友谊出版公司,199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