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饶汉祥函①
毕万闻主编
(1926年6月1日发表)
宓僧先生：
执戎马倥偬，得奉手教，欣慰无似。良仰慕先生者久矣，每于报纸中获读大著，私衷窃幸，以为燕许②复生；后闻壬戌仲夏，黄陂复职③之际，先生建议力主慎重，致为同人侧目，益知先生之卓识远略迥绝时流，固不仅当世所称文人才士已也。
上年茂辰之变④，告者谓先生为之筹参秘要，良以先生之素行及往事测之，疑而不信；暨茂辰失败，始知先生实曾寄迹军中。当时锋镝无知，几疑先生同遭不测，再四踪迹，未得确讯，心窃悬悬，继阅津报，始知先生业经出险，为之一慰。盖天地生才，只有此数。近时文学巨子，能望先生项背者，宁有几人。昆冈之焚⑤，实不愿自我而发，此为爱惜国家人材，许良心上故应如是主张，亦非有所私厚于先生也。乃先生来书，据道路传闻之言，疑良以茂辰之故怨及先生，并涉及黄陂。实则良与茂辰共事7年，谊同骨肉，其去年冬，举事卤莽，自取灭亡，半生汗血劳动，捐于一旦。良事前不能觉察预防，事败不能援手，回忆前尘，悼痛曷极！方事之殷，良惟自愧无知人之明，无用人之能，以致祸起萧墙，上累严父，并使乡邦老幼祀泽弟昆同罹惨劫。迭次致书茂辰，均为先生所亲见，并无一语怨及茂辰，更何与于先生，又何论于黄陂。夫“里名胜母，曾子不入”⑥，茂辰之举动又岂惟名称不合而已哉！姑无论先生与茂辰之关系，实如来函所云，出于一时情而所缠，即使先生当时有助郭之决心，亦出于个人之自由，知人论世，但可为先生惜，亦毋庸怨及先生而更迁怒于他人也。良生平居心行事，不敢自谓一无谚误⑦惟志愿所企则但以光明坦白为主，挟私报怨，小人之行，良粗知自好⑧，窃以为耻，外间所传指名逮捕之举，良向不以此种办法为然，证以经过事实，当可灼知其诬。至法律问题，自维束发从戎，于政治夙未探讨，不敢置词。黄陂为当世人杰，个人崇拜之心，固怀之巳久，想举世公论未泯，亦必有正当之解决也。
专复。布臆不尽缕缕。顺颂
起居百益
(《满洲报》，1926年6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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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饶汉祥，字宓僧，1925年末，郭松龄反奉时，饶担任其秘书处处长，为郭负责草拟反奉文电，郭兵败后，饶寓居天津。1926年春，奉军攻占京津地区，饶怕遭奉军报复，致函张学良，解释上年参与反奉之举，张氏遂以此函作复。
② 燕许，唐玄宗时，燕国公张说、许国公苏*二人文章写得好，时称燕许大手笔，简称燕许。
③ 黄陂，指黎元洪(湖北黄陂人)，1916年，袁世凯死后，黎接任大总统，饶汉祥任秘书长。1922年夏，直系在第一次直奉战争中打败奉系，赶走总统徐世昌，拉黎再次担任总统职，饶汉祥曾劝阻黎氏复职，黎未听。
④ 指1925年末郭松龄反奉事件。
⑤ 昆冈，古代传说中的产玉之山。《尚书·胤征》说：“火炎昆冈，玉石俱焚”。
⑥ 语出《淮南子》。孔子弟子曾参，恪守孝道，经过“胜母”县时，认为此名对母亲不敬，故绕道而走。
⑦ 谚，通喭，谚误，即粗鲁过失之意。
⑧ 自好，即自爱。
张学良文集（1.2）/毕万闻主编.-北京：新华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