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今日之两病象——在东北军政各界春宴席上之演说
毕万闻主编
(1930年2月12日，沈阳)
今日因春宴得与诸君欢晤，至堪欣幸。诸君多机关领袖，或因久辅先大元帅，为余前辈，或为余之同学、同事、部属、学生，要皆爱余甚深。以余不学，居东北领袖地位，每惧弗胜。矧危机四伏，我辈一不努力，则东北地图即将完全变色。我辈责任重大，自应时时勉励。自前年至今，计已年余，所造成社会一般病象，厥为奢侈过甚。尝见一般人士，于生活及生活以外之享用，无不争奇斗富，借相誇耀，驯致有限之收入，不足供无穷之挥霍，遂不惜营私舞弊填其欲壑，风气如此，人心如此，政治焉得不坏，国家安得不糟!此虽私德，关系政治之降污者甚巨。诸君多各军政机关首领，俱应以身作则，力予矫正。须知一般风气，多由于一二人之提倡。余昔喜著西服，故余之左右服中服者甚鲜，即其一例。故欲矫奢风，求军政与民政之清明，诸君所负之责任实多。
此外复有一事，亦为社会之最大病象，即有势力者无不挟其势力以能不奉公守法为荣，如乘车不买票，用电灯、电话不纳费，无非有势力者所为，甚至国家之所严禁，而有势力者，皆可公然为之。在为之者姑勿论；而执政者乃因其有势力而亦纵容之，其罪为尤大。余之为此言，乃就一股立论，非专指个人。余向来公私分明，余及余之所亲，均应在法律范围内享受权利，不应因余之故予以特别看待。法律之维持在於人民，尤在於机关之领袖如何，故维持法律之责，不能不望之诸君。
顷中外人士多来东北观光，此非看得起个人，乃是看得起东北团体，甚望诸位努力奋勉，小之为个人尽力，大之为东北乃至为全国尽力，记有之；“周虽旧邦，其命维新①。”吾人欲谈革命，须先自革其本身，故己身不正而侈谈革命，是为欺世。余于公事，从不敢丝毫苟且，处处要问良心，处处以法自绳。诸君执法，切勿对余及余之所亲存丝毫姑息。诸君如犯法，余亦绝不因诸君为余所亲而枉法。盼诸君俱能奉公守法，勿使余遇事为难，欲加援手，则法律所不许，良心所不许，而有忍无可忍之痛，则幸甚。兹谨以十二分敬意，假春酒勉诸君努力。假春酒请诸君帮忙，并假春涸向诸君为东北民众请命。
(天津《大公报》，1930年2月16日，第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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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语出《诗经·大雅·文王》，说周朝虽然是个古老的国家，但到了文王执政时，它的生命却是崭新的。后称变旧法、行新政为维新。
张学良文集（1.2）/毕万闻主编.-北京：新华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