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政务委员会张学良咨外交部文
毕万闻主编
(1930年11月27日)
为咨复事。案准贵部第一二五号咨开：10月6日龙井村中日军警冲突一案，前准10月11日东北边防司令长官来电，当经本部面请驻华日本代办电达该国政府，饬将日警迅即撤退，去后。兹准该代办答复，缕述当时肇事情形，并以日领请派日警，系因当地共匪跳梁，中国军队突然撤去岗位，并无乘机继续驻在(紥)之意。此案善后处置现正由各该日领就地商洽，各等因。究竟当时肇事详情若何，是否曾将岗位撤退?现在地方商洽情形至何地步?相应抄录本部与日使往来节略，咨请查照，饬查详复，以凭酌复日使为荷，并附节略二件，等因。准此，查此案自发生后，即电饬吉林省政府详查具复，并妥慎交涉。旋据该省政府转据延吉镇守使呈称：窃查此案发生后，业将查得情形电陈在案。兹据七团一营营长裴英贤报称，窃于十月六日午后九时据第三连连长王亚侨面称，顷有华、韩人在阜宁胡同斗殴，华人受伤甚重，当时华、韩人正拟赴商埠局理论，适遇商埠警察到来，正在排解间，忽来日警多名，将华警捕至且警派出所。当时商埠局闻讯，吕翻译带同华警并宪兵胡宝山前往该日警派出所，将华警索回，此事已告一段落。但市内秩序仍綦紊乱，华，韩人众愈积愈多，哨兵因人众接近哨所，遂即赶散。迨至十时，突有携带武装者十余人，由新安街南头往北面哨所附近，特别急行。我哨兵以彼等形迹可疑，深恐系属不逞暴徒乘机暴动，当即喊令停止前进，并问系属何人。一再喝止，讵该十余人竟置而不理，仍照前积极急进，且各将所携之大枪作射击式散开前进，意图包围。哨兵见此情形势甚危殆，讵意对方即向我哨兵开枪，猛烈射击。我哨兵以此种举动益信彼等系属暴徒无疑，采取正当手续[段]为自卫计，遂尔还枪。乃彼等正散开射击之际，同时阜宁胡同口内(在新安街路东哨兵岗位北)亦突来暴徒数名，由口外同时开枪向南射击，我哨兵观此南北两方夹击情形，颇为不利，遂退避商会院内。该暴徒若非预有计划，决不能适逢其会，同时并进。后经前往肇事地点检验，始悉已毙敌方二名，均衣日警察制服，—手持八音手枪一枝，一手持三八式枪一枝，等情前来。正核办间，日领馆巡查部长松尾竟在电话声明，该馆警察勤务员高桥、警察吉冈、藤田等三名在商会门前被我军步哨开枪射击，吉冈、藤田二人已竟伤亡，高桥伤亦甚重，等语。营长以日方恨怨未息之际，不便同往勘验，俾免再生其他冲突。遂商由商埠局汤局长前往肇事地点勘验去讫。复据汤局长声称，兹查得该处系南北街道，已故日警吉冈身着制服，外套风衣，右手握有八音枪一枝，头南脚北合卧道右，脑部受有枪伤，脑髓面部均已炸碎，尸身距哨所约一丈五尺左右。藤田制服与吉冈相同，带有大枪一枝，腰围弹盒一个，内盛子弹数十粒。尸身头南脚北合卧道右，距哨所七丈有余，受有枪伤一处，至其他各部分有无伤痕，以夜深黑暗无从检出，等语。营长据准前情，遂即严令各连及各哨所极力避免事件之扩大。乃日警又有武装队约50余名，前往我商会哨所附近寻衅，幸以我哨兵已避于商会院内，始得免于事件之再次发生。窃查此事之发生，彼已死者固为日警，但其以发生此事之原因，乃确因彼日警先行向我哨兵开枪猛烈射击，我哨兵为正当防卫不得不还击。现彼日警之弹壳虽已为日警自行拾去，但彼日警先行向我开枪射击之铁证已昭然若揭。兹营长除将我哨所附近之墙壁，已为彼等南北两方向我夹击射出痕迹四十余处，缮具详图呈报外，复摄照片，以备日后作交涉之根据。以上即系当夜事件发生之原委实在情形也，理合具文呈报钧署，等情前来。复查该营长报告经过情形而(确)属实在，除咨行交涉及派员前往勘查，并严令此后务宜镇静避免冲突外，理合附图据情呈报鉴核施行。复据职署副官长何清治报称，窃奉渝令前往六道沟实地勘查日警与哨兵冲突始末情形，查明详报等因，遵即前往，闻悉肇事之由，系因阜宁胡同小商贩杨福瑞与韩人斗殴而起，当即讯据该商声称，商以贩梨为业，于10月6日晚9点钟时，不知由何处来有鲜人六、七名，并未说价，将贩卖之梨随手拿去数枚，商(向)其索钱，该鲜人等不但不给，反行将商推倒群殴，当将商之左眼殴伤，现有伤痕可凭。商于彼时情急呼救，幸有邻近华人一名到来，将商救下，当时捉住不给钱鲜人一名，拟纽(扭)其赴商埠局理论，适来一华警为之排解。此时突来(有)日警十余名到来，未及分说，即拟将鲜人夺去。华警方始理论，该日警即强将鲜人连同华警一并带至日警所，等语。嗣经商埠局吕翻译及宪兵胡宝山等前去，将华警等一同索回完结。复讯肇事附近地点居民王起令，据称华人与韩人斗殴情形与杨福瑞所述相同。并称当华警与日警互夺人犯之时，街内华韩人等聚众甚多，秩序颇乱，我方哨兵当因人众接近哨所，遂即驱散，亦即无事矣。及至十(点)钟时又见由新安街南头驰来持枪及持木棍者多人，向北急驰，我方哨兵向彼等喊问口令，不但不答，且即行开枪，闻有四十余响。当时以为匪人进街，翌晨始见在哨所前面住户倪华山东北两墙之上均有弹痕累累。以方向论，确系彼方向我方哨所射击的弹痕无疑。旋闻死亡者二名，系日本警察云云。又据驻该埠王连长亚侨报称，因迭奉命令，共党拟于农历秋节前后施行暴动，扰乱秩序，饬令严防，不得疏虞等因，是以对于市内治安，谕令哨兵特别注意。是日晚九时顷，当杨福瑞与韩人斗殴时际，虽经商民报告，以事关警权，并未干预。迨至十时顷，忽闻街内秩序紊乱，遂即带队前往弹压，行至商会门前竟闻枪声大作，及至哨所枪声已息，讯据步哨长声称，似有形同暴徒者十余名，武装齐备，来势汹涌，由南向我哨所积极前进，问其口令竟而不答，喊其停止彼复不理，彼即开枪，大有包围哨所姿势，当时为防卫计，不得不还击。同时，由北方又来数名，亦向哨所射击，两路夹击，寡众不敌，当即退避商会院内，该暴徒等始行相继而退。旋经检查，被击毙者二名均着日警制服，始悉日警无端寻隙以致发生此等事端，各等语。职复加详查，确属实在，除分取具切结外，理合将查得此案始末情形报告等情前来。复查该副官长查得情形与裴营长呈报大致无异，除咨行交涉外，理合呈报鉴核施行。再探据日本以我方为有意造事，且彼所云事实与我方亦大相悬殊。综合以上情形及平时日警屡出权外举动，在我防共严备时，彼警时出扰乱防务，妨害职权，冀作鱼目混珠之势，于我防共施行职务大有障碍。况彼等系在我哨所附近致生事端，究系何方有意造事，当场情形自能明了也。合并声明，各等情，转报前来。当经指令饬由延吉市政筹备处长张书翰先行交涉。嗣迭据报称，日方要求过当，迄未妥协，复经电饬一面抗议撤警，一面磋商条件。又据该省取府“齐”(8日)电称，上月八日来龙埠之日警百三名已于三日退去。复据“盐”(14日)电转据张处长电称，处长于庚(8)日赴龙埠交涉，日领于吊慰金坚持政府训电非日金两万一千元不可。当答我方奉省政府电，六千元无可再加，反复辩论至四小时，不欢而散。文元(12、13)二日，日总领事三次来处继续谈判，几频(濒)决裂，不得不略事转圜。最后议决办法：(一)处长至总领事馆表示惋惜；(二)处罚责任者及行为者，择一口头通知；(三)吊慰金日币万元，医药费二百元。保证一项取消。以上办法，双方签字，交换会(互)调，慰金于一星期内照付，各报政府结案。伏乞鉴核电遵，等情。当以此案究以早日决定为是，经即复电照准。谨电请钧核等情前来。当查所议解决办法，尚属可行，业准备案，并于19日电达贵部查照在案。至事后我方撤退岗位一节，迭据报告，并无其事，纯系日方故意捏造，借端增警。以上各节即此案经过之详细情形也。兹准前因相应咨复贵部查照。此咨。
(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档案：2一12336)
张学良文集（1.2）/毕万闻主编.-北京：新华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