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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关中地区的反摩擦斗争

李治洲


  一、党派我到关中去
  一九三九年七、八月间,我从抗大毕业。开始,学校党组织分配我到山西薄一波同志领导的牺盟会去当团长,后来西北保安司令部首长则要求派我到关中分区去当参谋长,其理由是我是关中人,熟悉当地情况,同时那里也缺少军事干部。于是,学校党组织便改派我到关中去。我遵命到延安西营西北保安司令部驻地报到,王世泰副司令员接见并指示我:“那里情况紧张,你要马上去。”
  第二天,我就随同保安司令部到关中去帮助工作的参谋长黄罗斌等同志上了路。
  从延安到关中,要通过黄陵店头一带的一条几十里长的狭长地带,边区的军民根据地理形状,把它叫做“葫芦把”,把关中分区叫做“宝葫芦”。国民党反动派则把“葫芦把”叫锥尖部,把“宝葫芦”叫“囊形地带”。关中专员公署和地委机关设在旬邑县的马家堡。这时,霍维德任专员,习仲勋任地委书记,军分区司令员是张仲良,政委由习仲勋兼任,我奉委任参谋长,政治部主任是牛书申。
  我们一行人日夜兼程,翻高山,穿梢林,来到马家堡。刚歇脚,习仲勋同志便来看我。一见面,他就亲热地拉着我的手说:“治洲,你来的正好,我们这里的军事重担正等你挑哩。”
  我急忙摇手说:“你是老首长,我的肩膀你清楚,当参谋还不一定能当好哩。”
  “当参谋——,那我们就不会要你来哟。”仲勋同志笑了笑,严肃、认真地说:“张司令员近来身体不好,我的精力主要是做地方工作。你来了负责抓军事工作,就得独当一面,这事分区党委研究过,也向上级报告啦。”接着,仲勋同志又向我详细介绍了分区各部队的情况。原来分区只有两个独立营和几个县大队。独一营营长高步云、政委王四海。独二营营长张占云、政委杨大有。后因敌人制造的摩擦不断升级,又调进贺吉祥同志带的独三营。
  我到关中后不几天,留守兵团肖劲光司令员指示,关中分区组成反摩擦军事指挥部,让我当指挥,贺吉祥兼任副指挥。这是党和首长们对我的关怀和信任,我暗自思忖,决不辜负党对我的期望,一定要遵照毛主席制定的同顽固派斗争要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保卫好边区。
  马家堡靠近国民党反动军队,为了防止突然事变,确保首脑机关安全,一九四○年三月八日晚,除军分区司令部和独立一营留守外,所有机关和人员都撤到二十里外的杨坡头。一九四一年春,国民党发动第二次反共高潮时,我警一旅开进了关中,旅长文年生兼任分区司令员,分区部队改编为独立团,团长刘懋功,政委牛书申,下辖三个营。关中分区机关搬移到马栏。
  二、会见毛主席
  一九四○年七月二十一日,边区保安司令部召集军事会议,总结交流反摩擦斗争经验。会议在延安西营保安司令部召开,参加会议的有陇东、关中、绥德、三边、延属五个军分区的司令员和参谋长,关中是张仲良司令员和我参加。
  会议开了两天,研究了如何在统一战线时期,同国民党顽固派斗争能紧紧把握自卫原则、胜利原则、休战原则。要结束时,高岗向毛主席做了汇报,并请主席给分区的同志讲一讲。主席欣然答应了。
  七月二十四日下午五时,我们在高岗的带领下,骑马奔往杨家岭毛主席住处。远远地就看见毛主席在门口等候,大家赶忙下马,快步走向主席,向主席敬礼问好。毛主席含笑亲切地和我们一一握手,说:“同志们辛苦啦!”
  主席办公的地方很简朴,窗下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支腊烛、一叠文件和一本联共(布)党史。屋子靠里边用条凳架着一张硬板床,上面铺放着白布做的被褥,褥单上摆放着许多书。窑洞的西边放着几只没有扶手的简易沙发,我们几个人坐下后,主席健步走到我跟前,随手从我身后的土窑窝里拿出两盒单刀牌香烟,递给我们吸。主席平易近人的作风,使大家紧张、拘谨的心情顿时松弛下来了。
  接着主席一个个地问我们的姓名、工作情况。当知道我和张仲良是关中分区来的时,就和蔼地冲着我问:听说你们杀了两个俘虏哟?我答:没有杀呀。主席说:不对吧,好好想想,听说就杀了两个。我认真地象过电影似的把大小战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说:是这么回事,那是我们打庙湾战斗中抓了几十个俘虏,走到老爷岭上的梢林时,有几个俘虏乘我们看管不严跑了,我让用机枪朝天上打,本想吓唬吓唬,不小心打死两个。主席似乎用责备地口气说:跑也不要打吆,他跑了咱们以后再抓吆。我说:可有的俘虏也太反动了。主席意味深长地说:太坏的也不要打死吆,我看还得放掉。放掉了最坏的,不就可以教育那些还在摇摆的人吆。
  噢,原来是这样!我眼前一亮,高兴地对主席说:我一定牢记主席的指示。
  主席朝我笑了笑,又面对大家问:你们学过五一纲领没有?大家齐答:学过了。主席接着说:不学不行呀,要抄在本本上经常念念、想想,这样才能实行。
  接着主席又给我们讲了国际形势,讲了印度革命。末了,主席还对我和张仲良说:你们关中面对的敌人很强大,光靠硬打不行,要学会打政治仗,瓦解敌人,不过可不要乱杀人哟。
  掌灯时分,主席和我们的谈话结束。主席挨个儿拉了拉同志们的手,亲切地嘱咐说:“年轻人要当心呀,不要摔下马来。” 
  三、关中是啃不动的“宝葫芦”
  关中这个革命的“宝葫芦”,国民党早就梦寐以求,垂涎三尺,妄图把它吃掉,然后侵吞整个边区。所以在整个八年抗战期间,顽固派对我关中分区公开的和秘密的,武装的及非武装的破坏活动一刻也没停止。 
  一九三八年十月,日寇占领武汉后,国民党的反共活动逐渐升级。一九三九年二月,蒋介石秘密颁发了《异党问题处置办法》等文件后,同年十二月至次年三月,反共活动达到了高潮。在这次反共高潮中,担任封锁陕甘宁边区的胡宗南二十万部队,借口西安事变前,关中一带是东北军的防守区域,应再由国民党军队驻守。于是就在“宝葫芦”的周围制造了各种形式的摩擦事件,企图蚕食边区。据不完全统计,一九三八年二月至一九三九年十月,武装进攻二十八起,抢劫骚扰十四起,拘捕我党、政、军人员二十六人,暗杀二十三人,驱逐十九人,阻挠我征粮工作十七起,其它破坏事件二十起,共计一百三十八起。而在一九三九年十一月至一九四四年六月,第一次反共高潮中武装进攻则高达六十四起,抢劫骚扰三十八起,并先后占领我军控制的淳化、旬邑、正宁、宁县、镇原等县城。
  一九四○年收麦时节,我根据地委指示,到淳化县城去察看地形,相机撤出独二营驻守的两个连队。我们一行五人,从马家堡出发时,事先通知沿途国民党军队。当路过润镇时,住在润镇的国民党军队,全副武装,枪上刺刀,杀气腾腾站立大路两旁,怒目示威。看到这个场面,警卫员小张拉了拉我的衣襟,示意绕道走。我想,我们是人民的军队,决不能被敌人所吓倒。我冷静而沉着地对身旁同志说:“不要怕,别看他们张牙舞爪,眼下还不敢明目张胆下毒手。”说着,我跳下枣红马,整理了一下军装,手提马鞭,昂首挺胸,带领战士们从敌群中走过。敌人泄气地望着我们,脸上凶杀的神情一扫而光。
  淳化城建在南北走向的大沟里,北关比南关地势高。国民党十七师保九团驻扎北关,我军驻南关。两关相距二、三百米,街道上铺着牛头大的鹅卵石。敌人居高临下,多次向我军哨棚扔砖头石块,继而发展到摸岗哨,烧哨所,鸣枪挑衅。
  我到二营的当晚,敌军一匹战马挣脱栓缰的铁橛子,拖着缰,满街乱跑,铁橛撞击着街道上的鹅卵石“叮咚”乱响,加上马的嘶鸣,双方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呼喊声、枪栓声以及手电光交织在一起,都很紧张。我军信守不打第一枪的原则,敌人也因没弄清情况,又怕打夜仗,不敢轻易开枪。就这样刀出鞘、弹上瞠,对峙到天明,双方看到跑累了的马匹,方才恍然大悟。
  鉴于我军四周驻扎敌人,二营孤守淳化南关也没必要,我和营、连的同志讲明后,又安排了一下地方工作,便带领部队,在一天傍晚悄悄登上城外东塬,经过坡头、东桥、高家岭、三里村等村寨,撤回到马家堡。 
  在第一次反共高潮开始前,国民党就于一九三九年初开始作准备,在边区周围拉民夫、拆民房、修筑了五道包括沟墙和堡垒的封锁线。西起宁夏,南沿泾水,东迄黄河,绵亘数省。除驻扎地方许多保安团队外,还布署正规军二十万之众,修筑了大量的碉堡和堑壕。碉堡形状分四方形和五星形,种类分母碉、子碉两种。每个母碉周围有三、四个子碉。母子碉之间有火力连系,并用掩盖交通沟连结之。母碉设有重机枪和步枪枪眼,子碉设有轻机枪和步枪枪眼。碉堡外围,还有外壕、鹿砦,埋有地雷。通往边区交通要道,都受交叉纵横的火网控制。一九四○年冬至次年春,在第二次反共高潮中,国民党在江南制造了骇人听闻的“皖南事变”,在边区虽没有大的进犯,但摩擦事件仍是有增无减。据统计,一九四○年七月至十月,仅四个月就武装进攻达二十起,抢劫骚扰五十三起,拘捕我人员八人,暗杀三人,其它破坏事件六起。
  前波未平,后波又起。第二次反共高潮刚结束,一九四三年六、七月间,蒋介石又密令胡宗南向边区进犯,掀起了第三次反共高潮。胡宗南计划首先用武力解决“囊形地带”,砍掉人民的“宝葫芦”,压缩边区,妄图迫使我党交出边区政权。但因边区部队战斗准备充分,士气高涨,我党中央又向中外人士揭露蒋介石打内战的阴谋,呼吁全国人民反对内战,毛主席七月二日对国民党军队不打日寇,撤退河防,提出了义正词严的质问,蒋介石的后台老板美帝也怕影响整个反法西斯战争的全局。蒋介石迫于形势,才勉强接受政治谈判,胡宗南也只好暂缩进犯边区的魔爪。
  一九四五年七月,胡宗南借口他在淳化组训的三团民兵“叛变”,污蔑是八路军煽动所致。即令所属五十九师、骑兵二师、预备三师,加上旬邑、耀县的保安团约三、四万之众,于七月二十一日向我军占领的淳化爷台山一带进犯,占领了我“宝葫芦”的一小部,计在一百里的正面上,侵入约二十里的纵深。在强大敌军的面前,八路军张仲良旅和边区军民在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下,齐心协力,积极组织力量,猛烈进行反击,经过十几天的奋战,八月又夺回了失地,保全了边区,实现了毛主席规定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自卫原则。
  三、边区的粮食一粒也不能丢
  关中这个“宝葫芦”,敌人想啃,啃不动,想吞,吞不下。气急败坏,只能象耗子一样,偷偷摸摸窜进边区,今天抓几个民夫,明天抢一点粮食。特别是那些本来就靠抢、靠夺来活命的保安团,更是一派耗子样。
  我军与人民是水乳相融,为了保全边区人民的生命财产,分区部队时刻保持战备状态,在群众支援下,敌人从哪里窜来,就把他从哪里赶出,敌人的手伸在什么地方,就把他的魔爪斩断在什么地方。
  记得一九四○年夏,边区小麦长势喜人,丰收在望,为了保住老百姓的夏收,让麦子颗粒归仓,分区部队一方面组织劳动力,帮助群众抢收,一方面动用武力,采取分散与集中结合的方法,打击抢粮的敌人。 
  一天,得知耀县新民镇一带,敌人分散到各村催粮要款。我独一营的同志迅速赶到,一方面帮助老百姓抢收,一方面消灭了催粮的零散敌人和敌军狗腿子,有效地保卫了新民镇一带的夏收。
  在分散打击小股敌人的同时,对大股抢粮的敌人,同样给予坚决打击。这年农历四月二十五日,国民党旬邑县保安大队长郭向堂、淳化县保安大队长李仰之,根据胡宗南预备第三师的命令,带领五百兵勇,窜到淳、耀十里原上的大村寨井村,坐阵抢劫麦子。地委得讯后,习仲勋同志派我带分区独一营(在井村战斗中,对外称红八团)、独二营和独三营的一、二连,共计七、八百人马,冒着倾盆大雨,于五月初三赶到井村。
  井村,顾名思义,地形象个井字。村子的东南西三面面临大沟,惟有北面一条通道,易守难攻。郭向堂、李仰之占领井村后,强迫村民快收快打快缴。我军包围村子后,郭匪勒令男的修工事、固城墙。李匪把年轻妇女集中在一个窑洞里,胡作非为。井村的群众犹如陷进了火海。我查看地形后,觉得这仗难打,但一想到村里老百姓正在受苦,便决心不惜代价也要把敌人消灭掉。
  天不做美,指战员们在雨中围了四天三夜,待雨稍住的第四天黎明,只见两发土造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顿时军号齐鸣,杀声震天,战士们踏着云梯,上了城墙。敌人没见过正规的八路军,吓愣的吓愣,鼠窜的鼠窜,从西南面跳入大沟的,不是摔死,便是致残,逃不及的只好乖乖举手投降。 
  这次战斗打得干净、漂亮,除匪首郭向堂和他的护兵逃脱外,其余都被我歼灭、俘获。战斗结束后,村上的一位老艺人编了一首快板称颂这次战斗: 
  郭向堂,李指挥,占苏区,扎井村。
  害百姓,狼心狠,淫妇女,逼粮款。 
  红八团,爱民人,知信围住城圆圈。
  冒大雨,围四天,雨俘电枪①往上掀。
  军号亮,杀声震,攀登云梯是草上飞。
  机关响,迫炮丢,吓得向堂心战惊。
  呼蒋大,大不应,叫天爷,爷不救。
  往外冲,无出路,没法偷偷钻地洞。 
  丢下虾兵蟹将全丧命,只逃郭马两条命。
  …………
  四、民众是反摩擦的英雄
  革命战争是民众的战争,只有唤起民众才能进行战争,赢得战争。
  在反摩擦斗争中,边区的人民群众对保卫边区,打击敌人进攻,有着极大的热忱,专署和地委对此倍加爱护,并因势利导组织了一些民众斗争团体。在县级建立自卫大队,在区、乡建有自卫队(军),有效地达到村自为战,区自为战。在组织和发动群众参加保卫边区的斗争时,除有计划地对抗日军人和自卫队员的家属进行优抚外,还采用群众喜闻乐见的各种文艺形式,宣传保卫边区、建设边区的伟大意义。旬邑县底庙区自卫营长何向贤,就是一个扩红宣传的积极分子。他为了宣传拿起武装保卫边区、保卫家乡的道理,克服了不识字的困难,废寝忘食地琢磨,一句一句的想,一句一句的编,最后又口述由识字的同志记,终于编成了秦腔戏《锁柱参军》。演出后,收到很好的效果,一时间,出现了母送子,妻送夫,弟送哥当自卫军、当八路军的动人情景。
  各级自卫军成立后,分区部队及时抽选军事干部帮助训练,以提高他们的作战本领。在武器方面也尽力给予支援。由于广大民众积极投入反摩擦的战斗,进犯“宝葫芦”的敌人,就象冲进火阵的野牛,随时都会被人民战争的熊熊烈火烧死。
  记得一九四○年农历四月十二日,国民党预备第三师派驻彬县、旬邑的一个团,协同彬县国民党党部书记长李式如等一群党棍,袭击靠近边区的底庙镇时,我底庙区政府,为了避其锋芒,决定先撤退到安全地带,寻机再打退敌人。
  自卫军营长何向贤在底庙,一面组织自卫军做好战斗准备,一面和区军事部长李树森商量,组织群众用土办法阻拦敌人前进。当即分工,何向贤带自卫军主力应付正面的敌人,李树森带少数自卫军打游击。 
  战斗打响后,李树森带着五名身强力壮的自卫军队员,找了一门刘志丹当年领导红军作战时用过的榆木炮,请出六十多岁的老炮手万百科老汉当炮手,他自己当指挥。
  在李树森的带领下,四名青年队员抬着六、七尺长,四把粗的榆木炮,一名青年队员扛着弹箱,直奔陈家庄。
  占领村边有利地形后,万百科老汉开始填药装弹,只见他熟练地先填进适量的火药,又装上事先用生铁铸造的园球弹。为了提高炮火威力,他还在园球前装了一个农民犁地用的犁铧。
  当敌预备三师的黄营长带着人马蜂拥陈家庄时,万百科老汉用右手搭着凉棚,朝敌人瞅了瞅,指挥青年人挪了挪炮身,朝李树森会意地点了点头。
  李树森说了声:“点火”!随着炮眼的火药“哧哧”冒了几下火星,“咚!”地一声巨响,火药推着铁球,铁球顶着犁铧,飞到敌群。顿时,硝烟弥漫,四、五个敌人倒下了,其余敌人呼爹喊娘,抱头鼠窜。
  “八路军来了,弟兄们快躲迫击炮!”敌人乱做一团。乘着混乱,李树森又指挥打了两炮。 
  敌营长听到士兵叫喊,看到阵势厉害,生怕自己也挨了炮弹,便赶忙命令停止前进。
  榆木炮威力大,打了敌预备第三师后,又调头转移到西牛堡去打保安团。  
  在自卫军的打击下,敌人战战兢兢地不敢前进。正在撤退的区政府干部和群众看到这种情景,高兴地又是蹦又是跳。人群中有人哼起了陕北小调,霎时,一呼百应,响彻了整个山谷,还有的用老调哼着自编的新词儿:
  我民兵,真可靠,
  前掌(地名)嘴里去放哨。
  慢慢打,慢慢退,
  长舌头(地名)坳里摆开龙门阵。
  挥大刀,放土炮,
  土家伙镇住了洋鬼鬼造(美式装备)。
  …………
  五、我们也要学学孙悟空
  在蒋介石发动第二次反共高潮时,封锁边区的胡宗南迅速把他的预备第三师调住边区周围,妄图大举进攻,吞掉我们的“宝葫芦”,压缩漫长的封锁线。
  面对敌人的阴谋,广大指战员一致要求:我们不能等着挨打,也要学学孙悟空,以牙还牙,给敌人一点厉害看看。
  群众有对敌斗争的大智大勇,分区党委经研究决定派两个建制连队组成两支游击队,潜入敌后,割电线,断公路,抓舌头,炸仓库,搅他个神鬼不宁,然后收兵回营。我立即指定一营三连和二营六连去“闹天宫”。前者到西兰公路宝鸡一线敌后,后者到西兰公路咸阳一线。
  三连在连长胡吉利指挥下,在敌后时而分散,时而集中,曾在一个晚上就把方园几十里的电线全割了,使敌人成了聋子。接着又在郑家一带遍地开花,闹得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欲打不见我军,坐等又要挨打,干着急毫无办法。
  深入咸阳公路一线的六连,神不知鬼不晓地出现后,一方面注视着咸阳方面的敌军动态,一方面破坏公路交通,袭击敌人来往车辆。一次,他们化妆活动时,正好在公路上碰到敌人一个营长娶亲,吹吹打打好生热闹。王清殿连长朝战士们丢了个眼色,哗拉一下乌黑的枪口顶上了正在兴头上的敌人的胸膛。敌营长以为是自己弟兄开玩笑,闹吃喜酒,便大笑道:“弟兄们,不要急吆,晚上有你们喝的。”
  王清殿威严地对敌营长说:“别嚷嚷,我们是八路军,回去向你们上司说,八路军的正规军调回一部支援边区,反你们摩擦来啦。” 
  “小弟不敢、不敢。”
  “就这么说!”
  “是的,是的。”敌营长点头象捣蒜。
  接着,王连长对俘虏进行了教育。敌军士兵多是抓来的壮丁,对打内战、搞摩擦也很不满,纷纷议论说:“只有没良心的人才想当亡国奴哩!”“我们早就不想打内战,可蒋该死硬逼着让干。”
  “好啦,弟兄们不要嚷啦。”王连长提了提嗓门大声说:“我们知道你们中间大多数都是穷出身,是正直的中国人。现在我宣布:愿跟我们干的站过来,想回家的发你们路费,还没想好的跟你们营长走。” 
  放回去的敌军士兵,极力宣扬和夸大我军力量,使胡宗南很吃惊,又赶忙调回进犯边区的部队。两支游击队象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一样,搅的敌人昏头转向,不敢再轻举妄动。然后,胜利回到了边区。
  在反摩擦中,我们在战争的实践中初步形成了一套“巩固山地,开展平原游击战争”的战略方针,学会和掌握了一些具体战法,象掏心战术就是最常用的一种,收拾东牛家堡和赖坡子之敌就是两例。
  东牛家堡驻着敌预备第三师一个连队,这帮家伙仗着前沿有碉堡封锁线,使的是六五新枪,常偷偷摸摸窜到边区骚扰抢劫,捞一把就溜回封锁线。对此,群众很愤恨,要求我们为民除害,拔掉边区门口这颗钉子。我也想吃掉这块肥肉,把部队的武器换换新。但苦于没有好办法,不能下手。正在为难时,游击队的活动启发了我,使我眼前一亮,我高兴地拍着大腿自语地说:“好哇,这回不只是搅乱,还要把心挖出来。”
  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大雨和夜幕把我军通道上的敌人耳目,遮挡得看不见,听不到。这是个极好的偷袭机会,我命令二连出发。在检查人员行装时,刚好司令都参谋姚知一也来了,手里还提着几个羊皮小包包,我问:“小姚,今晚你要随队行动?” 
  “是的”,姚知一神秘地说:“还要试一试这个新玩艺。”说着,把手里的包包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玩艺?” 
  “这个——,暂时保密。”
  原来是土毒瓦斯。姚知一心灵手巧,在人民战争中锻炼成一个土专家,土信号弹、土毒瓦斯就是他发明的两宝。
  二连从山坳潜入东牛家堡。堡子里的敌人早就马放南山,没有一点戒备。战士们迅速展开,很快掏了“几窝麻雀”。敌人的连部和警卫班听到有动静,欲要抵抗,随着“叭,叭”两枪,两包土毒瓦斯也飞进屋里,羊皮包里的臭狗屎、芥末、辣子面燃烧后,臭气熏天,又呛又辣,治的敌人眼泪直下。
  连长曹治山怕周围敌人听到枪声,赶来支援,命令一、二排押着俘虏先撤,自己带三排解决负隅顽抗的敌人。政治指导员王国山展开政治攻势,朝被围困的敌人喊:“蒋军弟兄,快投降吧,不然我们就要丢大毒瓦斯了,会把你们全毒死。”
  屋里沉默了片刻,忽然小声议论开了:“连长,咱们投降吧,我受不了啦。”
  “人家八路军有的是毒瓦斯,我们可不能等死。”
  话未落,举枪钻出来一个。接着,“哧溜,哧溜”,都“啊嚏,啊嚏”地钻出来,当了俘虏。
  郭向堂带警卫从井村跑出后,到了彬县,反动气焰仍很嚣张,声称要重整锣鼓杀进边区。他为了改善装备,又以二百名壮丁在预备三师换了两挺加拿大重机枪,驻扎在旬邑赖坡头。四连接受任务后,连长李开桂、政治指导员冯明清带领部队,利用夜晚,通过封锁线,消灭了郭向堂的保安连,夺得了机枪。
  边区军民狠狠地打击了几窝最顽固的反动派,镇住了顽固派,争取了动摇派,打出了威风,保卫了边区。
  (薛春德整理 一九八一年九月)
  ①电枪是指信号枪。
  《陕西文史资料》(第十四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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