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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灵宝战役 一七七师火山关歼击战

李振西①


  灵宝战役前敌我态势
  一九四四年春,洛阳沦陷后,豫西的日军,南起内乡西峡口,经嵩县的黑峪、洛宁的长水、陕州的曹庙,至灵宝之线,置了前进据点,封锁第一战区。八月中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陈配诚,在河南内乡西坪镇,召集第一战区驻豫西的师长以上的高级将领开军事会议,对豫西防务作了新的调整,首先决定在南起荆紫关经商南、洛南、潼关之间的豫陕边区建立国防抵抗线,以强大的兵团来守备,在内乡重阳店经嵩县黑烟镇、卢氏的栾川、嵩县的潭头、洛宁董寺、娘娘庙、大铁沟、瓮关、陕州寺河街、灵宝虢略镇、函谷关之线,配置第一线警戒阵地,在卢氏城郊建立国防独立据点。其次决定了兵力的概略部署:第二十七军及三十一集团军的赖汝雄和内乡刘顾三的自卫军归第一战区商南指挥所指挥,主力位置于荆紫关、商南地区,一部在重阳店、丁河店间占领第一线警戒阵地;第十四集团军的十五军担任内乡西坪镇、朱阳关、黑烟镇之线的警戒阵地;第四集团军以一个师担任卢氏独立据点,其余担任洛宁中山镇、董寺、娘娘庙、大铁沟,陕州寺河街之线的警戒阵地;第四十军仍归第一战区副长官部指挥,担任卢氏岔口、灵宝虢略镇,函谷关之线的阵地;第一战区副长官部抽出三个军的兵力,在潼关、朱阳镇、洛南、商南、荆紫关之线的豫陕边区选择国防阵地构筑坚固了事。为了应付不意情况,第一战区副长官部预先在陕西地区由潼关至宝鸡之线的秦岭山区布置秦岭守备队,与豫西地区的部队衔接,以备万一。最后决定如果豫西方面的日军向我进攻时,第一线守备队,除卢氏的独立据点外,其余迅速脱离敌人,转移到洛南方面的既设阵地固守。
  会议期间,陈诚在召见我时曾说:“豫西山大林深,交通不便,敌人的行动,固然受其限制,但是我们把主阵地摆在这里,少则容易被各个击破,多则补给就成了问题,只有后退配备比较稳当。对于卢氏的独立据点,我们把它当作‘凡尔登’。目前我们空军占优势,将来对于卢氏据点的补充完全由空军担任。战区预定的卢氏据点的作战方案是:如果敌人胶着到卢氏城郊附近时,即由主阵地抽出一部兵力在卢氏城郊给敌以歼灭性的打击;如果敌人绕过卢氏直接向主阵地进攻时,卢氏守备部队抽出一部袭击敌人的背后,牵制敌人,策应主阵地的作战。至于卢氏的主要共事完全以钢筋水泥来构筑,我同孙总司令商量,卢氏据点还是由一七七师担任比较适宜,你就担任卢氏守备司令吧!卢氏、洛宁的地方部队都归你指挥......。”会议结束后,第四集团军即按长官部指导方案决定:第一步以三十八军的十七师担任洛宁中山镇、董寺之线的守备;五十五师担任娘娘庙、大铁沟之线的守备;九十六军新十四师担任陕州寺河独街地区的守备;一七七师担任卢氏城防。第二步除卢氏城郊立据点外,三十八军经卢氏的横沟、洛南的兰草转移到洛河以南的三要司、峦庄镇之线主阵地;九十六军新十四师由卢氏官道口、杜关,转移到洛河以北的洛南石家坡以东的主阵地,第四集团军总部移洛南。
  大敌当前,各怀异至
  一九四五年春,日本铃木师团由陕州曹庙方面,分两路进攻卢氏、一路由曹庙西南进攻岔口,一路由曹庙端南进攻寺河街,企图与洛宁长水方面的日军会师卢氏后,进一步威胁洛南,将第一战区豫西方面的部队完全压迫到陕西境内。当时岔口方面是四十军的一个团防守,寺河街是九十六军新十四师四十二团防守,该师主力集结在官道口附近。当铃木师团攻击岔口时,新十四师错误地认为敌人是企图突破岔口后迂回到朱阳镇直接威胁潼关,使虢略镇、函谷关失却作用。所以对当前情况没有足够的重视。其实根据四十军在岔口方面夺获敌人的作战计划是:铃木师团只以一个大队附骑、炮兵各一中队由曹庙西南出号沟攻击岔口,切断虢、卢公路并向朱阳镇佯攻,牵制潼关方面的我军,而以主力集结到寺河街方面,准备击溃寺河街的九十六军,后经官道口、杜关直接进攻卢氏。而洛宁方面的日军等到铃本师团通过杜关后,即向三十八军当面攻击前进与铃木师团会师卢氏,进一步威胁洛南......。由于新十四师的错误判断,招致了寺河街、火山关、石大山的很快失守,该师仓皇向杜关撤退。接着四十军岔口阵地相继沦陷,卢、虢公路被切断,岔口的四十军向朱阳镇方面撤退。而第四集团军除一七七师外,其余都准备按照战区的预定计划,分别向洛南地区的主阵地撤退。当时第四集团军总司令孙蔚如在陆大将官班受训,由副总司令裴昌会代理,第四集团军总部除少数人外,其余均已向兰草方向撤走。裴昌会在临走前根据陈司令长官预定的指导要领,向第一战区报告了撤退路线,到达的地区。但此时的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已由陈诚换为胡宗南。胡宗南不同意陈诚的指导计划,所以于接到裴昌会的电报时,立即制止说:“...以洛南地区作主阵地的计划,本部向无此考虑,该集团军除固守原阵地,没有命令不得擅自撤退外,突进之敌,必须责成新十四师集中全力来击退,收复寺河街而固守之.....。”
  突然的变化,引起第四集团军的骚动,抱怨与叫骂齐来,三十八军军长张耀明说:“胡宗南把他的基本部队集结在陕西不使用,专门叫杂牌部队给他挡狼......。”九十六军军长李兴中说:“胡宗南是逼得把杂牌部队打光了,他好收拾番号扩充私人势力......。”新十四师师长陈子坚干脆地说:“漫说恢复寺河街原阵地,就是拿新十四师的所有兵力守杜关一点也守不住......。”接着张耀明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催裴昌会赶快拿定主意后撤,并以威胁的口吻说:“长水方面的敌人已开始进攻,再迟迟不决,三十八军撤不下来,这责任谁负......”一时乱成一片。同时,胡宗南又亲自问裴昌会当面敌情及出击部署......,裴昌会说:“当面敌人突破寺河街后,全部集中在石大山内,据新十四师师长陈子坚报告,敌人兵力很大,该师防守杜关,都感兵力不敷,没有反功力量......。”胡宗南问:“李振西呢?”“李振西就在这里”。“为什么不使用一七七师呢?”,“一七七师担任卢氏据点,不能调动”。胡宗南最后气愤愤地说:“噢!照这样,你们是决心把敌人放进陕西来!说着没等裴昌会搭腔,就把电话摔了。这时我正在卢氏飞机场旁的第四集团军总部设宴给后撤的将领们饯行,九十六军军长李兴中也在那里,大家正在吃酒打牌。当场这些高级将领都不主张把一七七师开上去,尤其九十六军军长李兴中说:“孙总司令不在,新十四师已经残破不全,再把一七七师打垮,总司令回来,我怎么交代。”第四集团军参谋长陈式玉是前任一七七师师长,也附和说:“一七七师垮了,我们今后跑都没人掩护了!”裴昌会原系十四集团军副总司令,调到第四集团军才一年光景,虽然人缘不错,但对第四集团军部队的指挥并不那么顺手,胡宗南逼他下令要部队出击,而第四集团军的高级将领又反对出击,一心想后退,难为得裴昌会直要哭!当时我的想法是:胡宗南连陈诚都没有看在眼里,这些杂牌部队,还能违抗他的命令吗?他既指定要一七七师开上去,如果推推诿诿等到敌人接近卢氏,在卢氏城郊作战,胡宗南稍为生一点气,漫说别的,就是补给迟一点,也就够我们受了,倒不如按胡的命令,乘敌人还没有接近卢氏前,赶快开上去。假使把敌人打退了,第四集团军的老人也会原谅我的;失败了,就根本用不着守卢氏了。所以对一七七师来说,出去比孤零零守一个城要主动的多。于是,我向裴昌会说:“我开上去!”李兴中没等我讲完就说:“你开上去好,但是敌人距卢氏只几十里,恐怕等不到一七七师集结好,敌人就兵临城下,那时再想守卢氏,就来不及了,卢氏失了谁负责任!”我说:“卢氏国防工事,不但土木工程早已完毕,就是水泥工事也都完成,现在用不着一师兵力,只有一个团就够了,我把五二九团留下同师部直属营守城,我只带五三○团、五三一团去。新十四师驻官道口的四十团是教导团改编的,我相信这个团只要没有撤退的命令,守一两天是没有问题的。一七七师连夜出发,明早可赶到杜关,就是收复不了寺河街也可以把敌阻止在官道口、杜关附近。然后再相机转移攻势,那一带的地形我熟悉,放心吃不了亏,就是在杜关挡不住敌人,我们也有话说,那时我们再一齐向后撤,长官部能把我们怎样,何必这时候同胡宗南来回扯皮。”裴昌会听了我的话,于是破愁为笑地给胡宗南打电话:“李振西准备带两个团出去,已令部队集结,连夜向官道口急进,他本人现在就到杜关去,和新十四师研究一下敌情,......”胡宗南说:“部队晚间出发,李振西暂不要去,等到下午四、五时,美国对空联络指挥官马桂尔到卢后,他们俩研究后再去!九十军已由洛南东进,……”下午五时左右,马桂尔飞到卢氏。据他说,长官部决定先攻占石大山,切断放火向东及以北的退路,把敌人压迫到官道口以北、岔口以南的地区,集中三个军的兵力,陆空联络,好好地在这里打个歼灭战。同时我们还决定把对空联络指挥部摆到官道口以东的将军山上,中美飞机十二架,每次六架轮流协助地面部队作战。 
  星夜迂回 袭取火山关
  火山关是石大山北端的一个缺口,只能并排地走两匹马,是卢氏北部要隘之一,通陕州的咽喉。关北山岭重叠,沟道纵横,形势复杂、只有关前寺河街比较开阔一些。石大山从山外看好象是个佛手,东西约十四、五华里,南北约二十华里,周围地形险峻,怪石嵯峨,好多地方都不能攀登,正南有半里多宽的山凹。面对将军山,中间只隔着一条沟,而石大山内部却是个盆地,山腹以下,坡度很小,有耕地有村庄,住着一百多户人家。山腹以上是光秃秃的石山,连一棵小树都没有。将军山在附近的群山中如鹤立鸡群,北面山腹突出一条鱼脊梁,当地人把它叫陈家岭。陈家岭与石大山之间隔着一条东西大沟,石大山南部的山凹东侧有一条小沟通到这个东西大沟,正对着陈家岭中央,因而把这条沟叫陈家岭沟口。陈家岭前面的东西大沟围绕着整个石大山,它是由寺河街西起,折而正南到官道口附近,又东向至陈家岭东端后分为两叉,一叉直向东到翁关;一叉折向北至火山关。火山关的形势虽然险要,但尽是石头不容易构筑工事,加以长官部的作战指导方案规定这里是警戒阵地,所以在铃木师团进攻前,新十四师把阵地摆到寺河街,寺河街一失守,敌人就很快占领了石大山。
  寺河街沦陷的第三天上午我到了杜关,当时第一战区长官部的作战计划是:四十军的兵力,固守函谷关、虢略镇之线,派一部收复岔口,沿公路对东警戒;九十军由洛南向朱阳镇及其东南地区急进,俟九十六军收复石大山后,即协同该军将当面之敌,包围于官道口以北、岔口以南、寺河街以西地区而歼灭之。四十军、九十军、九十六军均归第三十八集团军总司令董钊指挥,三十八集团军总部,即由平凉移洛南。第四集团军,按照长官部的作战计划,决定三十八军仍守洛宁之线的原阵地。九十六军除留一个团兵力,担任卢氏城防外,主力即向当面之敌反攻。而一七七师的任务是首先收复石大山,可是石大山的地势险峻,要由正面攻击,胜算很少,只有把敌人诱出石大山,出其不意地袭取火山关,折回来由此向南打才比较容易成功,据新十四师师长陈子坚说:“敌人占领寺河街后主力集结到石大山内边,曾有三、四百人向官道口威力搜索过一次,被四十团阻击后仍退回石大山,现在只有两门大炮在官道口对面山上向我们不断射击外,其它方面还没有动静。判断当面之敌,约在一个师团以上,又占着有利的地形,此时凭我们九十六军的兵力,要击退它,是不可能的。最好九十六军集中起来,防守杜关,等到敌人胶着在我们阵地前面时,九十军由官道口西北攻击敌人侧后,在杜关附近作战......”当然根据当面的敌情、地形,陈子坚的计划,也有他的理由。可是胡宗南已经决定要在官道口以北作战,我们是无法改变的。因而我对陈子坚说:“咱两个怎能叫胡宗南改变他的计划呢!尤其是人家指定要一七七师先收复石大山,我是不敢在胡宗南头上动土的。你要怎么办,我不管。我是按照人家命令去碰运气......”于是我就同一七七师五三○团团长王汝昭、五三一团团长张镜白商量,决定采取远势迂回来奔袭火山关,首先以五三一团于当日下午以旅次行军的态势,浩浩荡荡地北出官道口,集结在陈家岭上,有意识地将我们的行动暴露在敌人面前,给敌人一个错觉,使敌人错误地判断我们是防守陈家岭。然后五三○团由杜关出发,借将军山的遮蔽,向东绕六十华里到翁关。五三一团于入夜后,只在陈家岭上留一个步兵连,配属重机枪两挺,步炮两门,广正面地散开在陈家岭上吸引当面敌人外,主力秘密撤退到陈家岭东端的突出部,等到拂晓前五三○团占领火山关,折回来向南攻击时,该团只留一个营在那里,阻止敌人东逃,其余迅速占领石大山东南部各山头,协同五三○团将当面的敌人压迫到石大山与将军山之间,而控制石大山全部。五三○团到瓮关后不停地连夜折回来向西北七十里的火山关急进,排除一切困难于天明前占领火山关后,留一营坚守火山关及其附近的高地,主力即折回来向南攻击,把敌人推出石大山之外,协同五三一团守住石大山。
  当晚九时左右,我带特务连、工兵连、及五三○团到了瓮关,当地民众听说我们偷袭火山关,自动给我们带路。不过山路崎岖,本来就很难走,加上半夜一阵乌云遮住了月光,连向导都几次迷失了方向,弯弯曲曲走到火山关下时,东方已经发白,所喜敌人尚未发觉,据当地民众和我们的便衣队报告,寺河街仅有敌人的后勤部队,没有战斗兵。火山关及其附近除白天补给人员来往外,根本没有驻军进入,石大山的敌人全部集结在石大山南端村庄。石大山西部先一天下午有几千皇协军曾打听去官道口的道路。当时五三○团团长王汝昭问我:“天快明了,恐怕我们到火山关来不及部署,敌人就会折回来反攻。我们行军队伍拉的这样长,在这种地形下,很难及时展开......”我们研究的结果是:我们是有计划的行动,距火山关只七、八里,而敌人距火山关有十四、五里。况且我们占领火山关是出乎敌人意料的,当他们发现我们占领火山关,切断退路,必然是仓皇应战,固然时间已晚,不能按照预定的计划,把敌人一下子推出石大山,但是我们部署守备石大山东部及北部的时间还够,因之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行动。派五三○团第一营附便衣队袭取火山关及寺河街,第二营占领石大山东北部的各山头,五三○团团长王汝昭带第三营及团部直属连队由火山关东南折回来向南挺进,首先占领石大山中部。五三一团团长张镜白带两个营占领石大山东南部高地,与五三○团协力向南攻击。五三一团留在陈家岭东端高地的第五营固守该处阻止敌人东窜。陈家岭上的加强连以轻、重机枪及步兵炮游击射击牵制敌人。
  天刚亮,我五三○团第一营占领火山关及其附近的高地,第二营控制了石大山东北部各山头,并向南延伸准备与五三一团会师,第三营全部集中在火山关南部。五三一团第一营也控制了石大山东南部各山头,便衣队进入寺河街后,直到我们开枪,敌人才发觉,一时仓皇失措,遗弃所有辎重,向北逃窜。由寺河街夺获的铃木师团佐藤联队的攻击命令中我们知道敌人当日攻击陈家岭的部署概要是:“......本日下午五时左右,约两、三千敌人麇集在陈家岭的死地上,企图阻止我军前进,本联队拟于明日拂晓前占领石大山对面高地,掩护主力通过石大山南口,......联队附属山炮中队,在石大山西南高地放列,拂晓后开始射击,以一部火力指向陈家岭掩护步兵攻击,以主火力集中在官道口方面,遮断官道口与陈家岭之间联络……皇协军暂五军的一部由石大山西南向官道口西北袭扰策应皇军作战......”
  石大山上浴血苦战
  我们控制了整个石大山的东部及北部后,敌人的退路完全被切断,此时已上午七时左右,佐藤联队的先头已经进到陈家岭面对石大山的突出部,主力正在通过石大山南沟向陈家岭攻击。敌人初听到我们占领火山关的消息后,还以为是少数部队在扰乱,只派三、四百人回来反击,主力仍继续向陈家岭进攻。当在陈家岭扑了个空后,才知事态的严重,于是急忙以一部停止石大山南口掩护,主力分两路向火山关及石大山东部反攻,首先与我五三○团第三营发生遭遇战。接着五三一团第二营亦投入战斗,激烈战斗进行到十一时左右。佐藤联队始终被我阻止在石大山南部。傍晚时分,敌人集中兵力在三架飞机的掩护下,重点指向我五三○团方面,由于该团伤亡过大,以致与五三一团之间发生空隙,约一个大队之敌,利用石大山腹部村庄的隐蔽,在两团空隙间上了石大山顶,切断了石大山东部的联络,不但侧射得五三○团第二营站不住脚,而且立即威胁到五三一团的阵地。此时敌人对五三一团方面采取守势。而以强大兵力猛扑五三○团第二营阵地,反复肉搏两三次后,该营阵地终被突破。两个连长及三百多个战士,都壮烈牺牲在阵地上。敌人占领我第二营的阵地后,即由山上,山下双方夹攻我五三○团第二营,致使该营陷于混战状态。而五三一团由于受地形的限制,被敌阻止,增援不上去。我五三○团各自为战到下午二时左右,我战斗机六架参加了战斗,敌机三架一架被击落在寺河街附近,两架负伤而逃。敌人地面部队由于我空军的扫射攻击立即顿挫,停止在原地,我军乘机重振旗鼓,集中了三营的兵力重新发动攻势,在陆空的协同下,将上午八时前的阵地全部恢复,佐藤联队被我压迫到石大山西南部负隅顽抗。直到黄昏时分,战斗才暂停止。入夜后敌人改变了计划,只以一部牵制石大山内的我军,而以主力出了石大山攻击陈家岭东端高地方面的我五三一团第三营阵地,企图冲突该处向东撤退,经过两个多钟头的激战,结果仍被该营打得折回了石大山。
  当时三十八团军总部的情况判断是:敌人经终日的向北向东突围均没有达到目的,现在我们在石大山上已经站住了脚,敌人继续地向这方面突围已不可能,在目前的态势下,敌人的行动自当是沿着石大山南沟向岔口方向突围,在岔口敌人的接应下绕道寺河街逃回陕州。因而我军必须于当夜完成歼敌准备。于是令九十军二十八师连夜向官道口、岔口之间挺进,四十军派有力的一部收复岔口,阻止敌人北窜,九十六军新十四师主力扼守官道口之线,如果发现敌人北逃即跟踪追击,以一部占领陈家沟口高地,监视敌人的行动。一七七师除以一部防守火山关对北警戒外,主力尾随敌人,将该敌推出石大山后,即占领石大山西北高地,与新十四师协同向北追击......但是敌人并没有按照三十八集团军总部的判断而行动,而是第二天天明后,以一部监视皇协军两、三千人在石大山西南牵制官道口方面的新十四师,而以主力继续向火山关进攻。同时铃木师团的另一个联队由陕州增加到寺河街方面,向火山关进攻。此时一七七师腹背受敌,时值麦收季节,赤日炎炎照射在光秃秃的石大山上,山上根本连一点水都没有,后方又补给不上来,本来部队先一天就没有顾得及饮食,第二天天一明就开始了激烈的战斗,到傍午时分,连重机枪水箱的水都干了,开始战士们以尿代替水来给水箱里添,到后来连尿都尿不出来了。敌人的攻击越来越猛,好象看到了我们的困境,准备一口把我们吞噬下去,但是我们的战士,虽然舌焦唇破,枵腹应战,而战志始终未馁,前仆后继,终于在陆空的密切协同下,打得敌人未能前进一步。中、美战斗机群看到我们将士英勇杀敌的情况时,一再在我们的上空向我们的将士表示敬意。当时西安民众听到一七七师被日军包围于火山关,断绝了饮水时,纷纷把红薯、萝卜、锅盔送到飞机场,交第一战区空投到火山关上,这样就更鼓舞了我们的士气,真是浴血苦战,奋不顾身,忍饥受渴,前仆后继,所以敌人虽号称精锐,自早至晚,攻击没有停过,而始终没有攻上山来。黄昏时分,敌人的攻击力量,完全丧失。我忠勇战士,虽成千地壮烈牺牲,但在抗战史上,却写下了光辉的一页。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后,我在郑州偶尔同日军驻豫西十二军团的参谋长中山谈及此次战役,据他说:当时他们由豫北、晋南、豫西共抽调了一个师团的兵力,由铃木师团长指挥,准备突破卢氏和朱阳镇,将第一战区的部队压迫到陕西境内,然后利用灵宝至卢氏、朱阳关、西坪、荆紫关的南北公路线,在西坪、卢氏、阌底镇等处建立据点,封锁第一战区。当时因为铃木师团到寺河街后,没有立即向卢氏前进,以致第一战区的部队赶到前边,遂使火山关的一个联队陷于重围,因而把准备使用于潼关方面的一个联队增加上去,解救了包围于石大山的联队后,才重新调整部署,准备继续前进,结果由于第一战区后方部队愈来愈多,而石大山佐藤联队又伤亡过重,如再继续按照原计划行动,势必投入更多的兵力,因而改变了原计划,结束了这次战役,日军在石大山及其附近伤亡两千多人,佐藤联队长负伤,两个大队长阵亡……。
  协同失调 残敌漏网
  当战斗结束后,第三十八集团军总部,决定以四十军一部及九十军六十一师向寺河街佯攻,牵制敌人的行动,而以九十军二十八师及九十六军的全部先集中歼灭石大山之敌后,再向寺河街发动总攻。于是令九十六军新十四师全部,当晚推进到陈家岭以北及石大山西部,令一七七师除以一个团守火山关及其附近的高地外,其余天明后,由北向南攻击,与二十八师、新十四师协同将包围在石大山的敌人全部消灭。……当日午夜据当地民众报告,石火山内的敌人,全部出了石大山南口,钻进了陈家岭前的大沟内,发现有手电闪光。据潜伏斥候的报告,大部敌人沿沟向西活动,似有北逃的模样,我把这种情况报告当时驻杜关的九十六军军长李兴中,据他说:“新十四师方面本日上午尚有一千多敌人向四十团的阵地攻击了几次,下午再没动静。九十军二十八师本日在岔口以南与一个联队之敌激战了一个下午,入夜后新十四师四十团、四十一团均推进到石大山西部及陈家岭以北地区。据陈子坚报告,石大山以西以南均被该师封锁的水泄不通,石大山内之敌,仍在原地未动,敌人夜间照例不敢行动,向南移的情况可能是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以便容易在寺河街增援部队的接应下,仍由火山关突围,如果敌人大部南移,新十四师已会发现……”并叫我和陈师长直接联络,而陈子坚的答复仍是这样,但一七七师王汝昭、张镜白两团长坚决否认新十四师的这样情况报告。尤其是五三一团团长张镜百一再向我报告,石大山南部已无敌踪,第三营营长姜树德亲自带一个连到石大山南口去侦察,据当地民众说,敌人半夜时候已经走光了,新十四师部队仍在原地未动,仅在黄昏前有一个连越过大沟到石大山西侦察了一回,黄昏后仍退回沟南,沟里连潜伏斥候都没有派,所说该师向前推进,封锁残敌,全是谎言。为此,我在电话上同新十四师师长陈子坚来回扯了半夜的皮。最后陈子坚还不耐烦地说:“好了!你的团长报告敌人跑了,我的团长报告敌人没跑,如果天明敌人未动,影响总攻,你负责,如果敌人跑了我负责……”
  东方刚出现鱼肚白的时候,二十八师的一个团正在通过大沟向石大山西部前进的时候,忽然遭到由沟内南来之敌袭击,迫使该师不得不在混乱中仓皇向沟西撤退。当时三十八集团军总司令董钊以责备的口气问九十六军军长李兴中:“你们新十四师为什么悄悄地把敌人放出来,使二十八师遭受极大的损失!”此时天已大明新十四师派队在沟内搜索时才知道敌人一反过去惯例,乘我们不备,早于午夜偷出石大山,钻石大山南沟绕道西沟,在寺河街敌人的掩护下,突破了二十八师封锁,绕道寺河街的西北逃回了陕州、灵宝。于是灵宝战役宣告结束。
  一九六三年十月二十日
  注释:
  ① 李振西,当时任国民党第四集团军第九十六军第一七七师师长,解放后任陕西省政协秘书处专员,五届全国政协委员,一九七九年病逝。
  《陕西文史资料》(第十八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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