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刘两军岔口遭截记
姚国俊
董钊、刘戡两整编军第二次由延安北上是在1947年8月间钟松整编第三十六师援榆开始的。钟松在沙家店遭受歼灭性打击后，董、刘两军主力慌忙由绥德向南逃窜，途中在延川以西岔口附近又遭到一次严重打击。当时我任整编第五十五旅少将旅长，兹将岔口作战经过情形如实记叙，以供参考。
战前情况
胡军第二次北上的部队兵力，共计有三个整编(以下简称整)师，四个整编旅。钟松的整第三十六师，于8月20日在沙家店遭到歼灭后，刘戡率整第九十师和整第十二、五十五、一四四等旅，又在米脂以北地区迭受解放军的阻击。董钊率整第一师和整第四十七旅等部，原在绥德附近及其以南地区控制。沙家店战役后，该部曾收容了整第三十六师残部，并接应刘戡部在绥德附近会合。1947年8月底，两军在绥德附近集中，准备南窜。南窜的原因：一、由于钟松部被歼，刘戡部长途跋涉疲于奔命，又在米脂以北迭受阻击，士气沮丧，所带粮食早已吃光，就地又无法补充；二、由于解放军陈谢大军已由晋南渡过黄河，向豫西进军，关中受到威胁。当时驻关中的部队很少，胡宗南为了保护他的老巢关中，加之国民党的国防部迭次要胡宗南派部增援豫西，因此，他不得不从陕北方面抽出部队南下。
8月底，董、刘两军在绥德附近集中后，归董钊统一指挥，部署南下。除抽出一部官兵和械弹补充整第一六五旅守备绥德外，决定主力沿咸榆公路向延安方向转进。行军部署概略如下：
1．陈武的整编第九十师(辖整第五十三、六十一两个旅共四个团)在先头，沿咸榆公路南下，先占领九里山、石嘴驿等处，掩护主力南下。
2．董钊率整第一师(辖整第一、七十八两个旅共四个团)及整第四十七旅(两个团)在前，刘戡率整第十二旅(辖两个团)、整第一四四旅(辖两个团)、钟松的师直属部队残部、整第五十五旅(辖两个团)在后，依次序沿公路南下。
在由绥德到清涧这一段行进当中，除先头部队在九里山、石嘴驿等处与解放军发生战斗外，后续部队没有参加战斗。石嘴驿的战斗并不激烈，加之天雨连绵，双方行动都不便，解放军在该处的兵力不大，进行一度阻击后即撤去。到达清涧附近以后，大家以为清涧驻有廖昂的整第七十六师，沿途不会再遭阻击，可以平安南下。不料又传来紧急情况，说是由清涧开回延安的汽车运输队和掩护汽车的部队，在清涧、永坪镇之间遭受解放军的伏击，损失惨重。当时认为解放军主力可能在公路附近准备阻击南下部队，为了迅速南下，董钊即令陈武率整第九十师沿公路搜索前进，掩护主力绕公路以南转进。主力部队仍按照原来行军序列，先沿公路到三十里铺后，即绕道公路以南经关庄、岔口等处向延安方向前进。
战斗经过
岔口村以东是一条很长的凹道，两旁都是连绵不断的高地，形成一个口袋形。一直要到岔口村附近，才能走出这个口袋。当先头部队整第一师接近凹道东口时，发现凹道两侧高地已为解放军占领，当即发起进攻，经反复争夺才占领高地的内斜面，但在解放军强力阻击下，再难进展。董钊与刘戡研究后，决定：整第一师师长罗列指挥该师整第一、七十八两旅攻占凹道北侧高地；整第三十六师师长钟松指挥整第十二、五十五两旅攻占凹道南侧高地，占领高地后，先尽量向外扩张，然后交替前进，整第四十七、一四四旅控制在凹道口以东地区准备机动使用；两个军部、师直属部队及行李辎重骡马等逐步向凹道口附近集中，俟攻占两侧高地后，再在掩护下逐段前进。根据这一部署，攻击部队经过一天的激烈战斗，才登上了高地。当晚又调整部署，以整第四十七旅归整第一师师长罗列指挥，以整第一四四旅归整第三十六师师长钟松指挥，以便交替掩护前进。第二日因天雨，双方运动均受限制，我们才算在凹道两侧高地站稳脚跟，但仍处在解放军包围中，战斗仍不断进行。延至当日晚，董钊、刘戡又召集师长以上开会，决定凹道两侧高地部队于翌日拂晓开始，交替掩护前进。凹道北侧高地以整第七十八旅为后卫，凹道南侧高地以整第五十五旅为后卫，等凹道内行李辎重骡马全部走动后，后卫旅方得始行动。
第三日拂晓，天已放晴，凹道口的骡马行李及一切勤杂人员拥挤不堪，争相夺路，秩序异常混乱，直到中午才完全进入凹道奔逃。此时凹道两侧高地外围的解放军不断猛攻，迨后卫旅的后尾部队转进时，两侧高地已全面展开争夺战。后卫部队只好一面抵抗，一面转进，因此伤亡颇多，仅整第五十五旅在开始转进时，就伤亡两个营长。而且行动异常迟缓。下午2时前后，先头部队在解放军的强力阻击下不能前进，两个后卫旅又因解放军的猛穿猛插亦与先头部队隔断了联系，战斗异常激烈。胡宗南虽然几次派出空军助战，部队仍无法继续前进，只好就地组织火力，阻止解放军的攻击。当战斗激烈时，两个军部的警卫营和师旅直属部队都投入了战斗。激战到黄昏，两个后卫旅已分别处于三面包围中，凹道内解放军也猛烈的钻隙突击，已有一部插入后卫旅的背后，形成混战局面，曾几次发生白刃战。在后卫旅弹药缺乏时，连董钊军部的警卫营和钟松师的工兵营的弹药都收集起来作了补充。入夜以后，先头部队方面的战斗渐趋沉寂，但后卫旅仍在包围中，无法突围。正在苦战之际，忽然天降冰雹大雨，解放军的包围攻击始告停止，两个后卫旅才乘机脱离包围。但部队已混乱不堪，官兵争相觅地避雨，几乎完全失去掌握。山沟内的窑洞都挤满了官兵，大家燃火觅食，喧嚣哀怨之声充满山谷。
第四日拂晓，雨已住了，部队才重新集合占领凹道两侧高地。远见高地外围的解放军分头整队，从容向岔口东南方向而去。胡军已自顾不暇，无力，也不敢进行追击。直到下午，才陆续通过岔口村向延安附近地区转进。
这次战役，胡军主力在解放军包围下，激战三日，伤亡惨重，为胡军从3月到9月进犯陕甘宁边区所遇到的规模较大的一次战役。其所以未遭歼灭，主要是当时解放军兵力还不够。不能在短时间内吞灭这样一个较大的兵团；其次是在决战关头，天降冰雹大雨，才使胡军主力幸免被歼。
(陕西省政协供稿)
注解：
*作者当时系国民党整编第三十八师第五十五旅少将旅长。
《解放战争中的西北战场》(第三章 青化砭、羊马河、蟠龙镇和榆林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