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子街战役
曾文思
一、战斗前的情况
自1947年11月中旬以来，国民党军整编第九十师(师长严明)即集结中部(黄陵)县整训。师部及直属部队驻中部县城，该师所辖整编第五十三旅(旅长邓宏仪)驻中部以西地区，整编第六十一旅(旅长杨德修)驻中部以东60里的土基镇及其附近地区。准备随时向延安或宜川出动，以策应两守备区的作战。
1948年2月春节以前，整编第九十师师长严明和整编第二十九军军长刘戡、整编第二十七师师长王应尊一块儿到西安度春节；副师长邓钟梅早就到西安玩去了。大约是2月17日前后，接到军部的通报说：解放军六个纵队已进至英旺(在宜川西北60里)以北地区，有进攻宜川的模样。这时候，胡宗南督促刘戡、严明、王应尊等急忙赶回驻地，当他们返回时，都说解放军南进的情报不确实，遂又太平无事了。
2月20日接到胡的命令，调副师长任子勋和我及第六十一旅副旅长安鹏秋到南京中训团受训，经过研究，严明同意了。我们三人于21日离开中部，22日下午赶到西安。本来已经买好了飞机票，因为要玩两天，就换了25日的飞机票。
2月23日20时，我们3人跟随董钊去见胡宗南，胡指示到中训团时，应以补给困难，兵力不足为理由，掩饰过去一年在陕北的失败，并没有提及当前有任何情况。可是到24日下午，胡的机要室副主任、参谋处长、副官处长、副参谋长等四人，接连打电话给我，传达胡的命令：“部队有行动，你不要到南京去了，即日回前方。”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没有说，我也懒得问。我当时想，南京去不成了，在西安再玩一天，所以26日才搭早车到耀县，换乘汽车于22时赶到洛川，与军部参谋长刘振世和师长严明通了话，得知部队已进到瓦子街以西80里的地方，叫我27日坐吉普车赶上部队。
二、被阻瓦子街
27日上午11时左右，我赶上了刘戡，他告诉我说：“这一次情况非常严重，解放军一纵队虽然由英旺撤回宜川附近，但二纵队已经由禹门口渡河北进，他们张开老虎口让我们往里钻，你到前面去催部队迅速前进。”我很快就赶上了严明。这一天的行军部署，是整编(以下简称整)第二十七师、九十师、第二十九军军部、第一五八团的顺序，像这样一个军部、两个师部、四个旅部和八个团拥挤在一条道路上，行进非常缓慢，走几步停几步，一个小时走不了三四里。这一天下午，听到前面有稀疏的步枪声，据说是整第二十七师的先头部队已经将敌人的游击部队驱逐。但时近黄昏，只好就地宿营。其态势是：整第二十七师在瓦子街以西沿公路及以北附近地区，整第九十师第五十三旅、第六十一旅在瓦子街以西公路南侧地区，军部率整第五十三旅的第一五八团及第九十师师部在瓦子街以西10里的甲庄。刚住下来，刘振世打电话找我到军部去研究次日(28日)的行动。参加会议的有刘戡、刘振世、军部参谋处长吴正德和我，首先综合分析了双方情况：整第二十七师只有三个团，26日在英旺①还损失了一个营；整第九十师有五个团，但整第五十三旅第一五七团的一个营掩护该旅的野炮营在洛川不能参加战斗。宜川城仍被围攻中，外围据点均已丧失；解放军主力在宜川附近，当时接洛川专员电话得知解放军二纵队先头部队本日(27日)下午已经通过孙家沟门(在宜川西南120里)北进。根据上述情况，为达成解宜川之围的任务，28日应进到宜川城附近，与守军整第二十四旅取得联系。但威胁来自南方，如果行动迅速，可以避免右侧背遭受攻击。经刘振世打电话向西安请示，并要求28日多派飞机掩护。但胡宗南的参谋长盛文跳舞去了，由参谋处长贾贵英接电话代为转达。最后，刘戡下定决心：明日(28日)沿公路向宜川前进。其处置：(一)整第二十七师以第四十七旅全部沿公路北面的山梁向宜川前进，其余沿公路前进；(二)整第九十师(欠第一五八团)以一个旅沿公路南侧山梁向宜川前进，其余沿公路在整第二十七师后面跟进；(三)军部率第一五八团在整第九十师后面沿公路跟进；(四)限明日(28日)赶到宜川城。
2月28日拂晓前，整第二十七师、整第九十师即根据刘戡的命令沿公路及两侧高地向宜川前进，8时左右开始听到步枪声和机枪声。整第九十师是以整第六十一旅沿瓦子街以南的山梁前进，但不是到铁笼湾的主梁，而是走在靠公路南边的小梁子上，先头第一八一团走到乙庄附近向南越过一条大山湾爬上主梁时，即遭到解放军第六纵队一个营的阻击，该队改以后队作前队，令第一八一团就地占领阵地，并驱逐当面的解放军，掩护第一八三团和旅部继续向铁笼湾前进。当整第九十师师部行抵小瓦子街以东附近，南边的枪声、手榴弹声、迫击炮声越来越密，战斗好像相当激烈，严明即派整第五十三旅的第一五七团(欠一个营)上山归整第六十一旅指挥。这时候，北面的枪声大作，公路上拥挤得走不动了，大约12时才到乙庄，再也不能前进了。刘戡、刘振世、王应尊、李奇亨(第二十七师副师长)、敖明权和我都集合在一块，汇报情况并研究办法。原来整第四十七旅因为公路北边的主梁向北拐了一个大弯，他们并没有遵照刘戡的命令沿主梁前进，而是走在靠公路北边的小山头上，遇到小山沟就得下来，当他们爬上乙庄东侧的高地时，就遭到解放军第六纵队一部的阻击，第一次组织一个连突击攻不动，继以一个营进行第二次突击，要把高地上的第六纵队驱逐才能继续前进，这样，就只好等着。这时，南边的枪声沉寂了，整第六十一旅顺利地向东前进。同时，刘戡的电台架设起来，接到宜川守军整第二十四旅旅长张汉初的报告说：“围城之敌分向西北及西南方向逃窜。”当时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解放军的主力来包围我们了。北边高地一阵激烈枪炮声之后也沉寂下来了，一个营的突击又失败了，还是攻不动。时间已经13点30分了，怎么办?严明虽提出全部撤到瓦子街以西地区，这是与胡宗南的命令相抵触的，谁也没有表示态度。14点，天气也起了变化，由上午的晴天转为阴云密布，开始下毛毛雨了。最后，刘戡下了决心：“今天不走了，就地宿营，严密警戒，准备明日(29日)拂晓前继续沿公路前进，一举突到宜川。”根据刘戡的口头命令，整第九十师的处置和部署如下：(一)令整第六十一旅全部撤回到公路南边的主梁上，向西、向南、向东警戒；(二)令整第五十三旅(欠第一五七、一五八两团)全部上山，占领公路南侧的高地，严密向西警戒，并派遣一个营占领瓦子街东南侧的高地向北警戒，由这个营派出一个连推进到鸡蛋峁向南警戒；(三)师直属全部战斗人员上山，在公路南边的高地上露营，非战斗人员在山下露营；(四)整第五十三旅的第一五八团占领乙庄以北、以西的小高地，向西、向北警戒，归军部直接指挥。又令师搜索排驻瓦子街，向北搜索警戒。
我和严明率师直属部队上山时，毛毛雨变成霏霏雪了，爬上山顶，竟是纷纷大雪，四面的山头隐没在雪雾里，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对面南方高地上又是一阵猛烈的步枪声和手榴弹声。尔后南北高地上寂然无声，只是鹅毛大雪越下越大。
三、四面被围
2月28日，这天第六十一旅先头部队已进到宜川西南15里的铁笼湾，没有遇到解放军，黄昏时全部撤到丁家湾以南的高地上，
整第九十师搜索排于28日晚驻瓦子街，因下雪既没有向北搜索，也没有派出警戒，解放军第一纵队先头部队到达时，搜索排除排长一人逃脱外，全部被俘。
还有，28日我和严明率师直到达瓦子街时，整第五十三旅押送捉到第六纵队四个搞粮的，当时严明和我只简单地问了一下，就以为是搞粮的，深信不疑，即交特务连看管，再也没有过问。当时根本没有想到这四个人当中，一个是第六纵队的侦察科长，其余三个都是侦察员(我是1956年才知道的)。
2月29日，大雪下个不停。早晨5时，刘振世、王应尊和我之间相互在电话里研究当天如何行动。一案是仍然沿公路走，由整第二十七师派出以连为单位的掩护部队，交互占领公路北侧的小山头掩护该师和军部向宜川跃进；整第九十师全部由南边山梁走，但顾虑解放军大部队从山上面压下来，不但骡马辎重有丧失的可能，行军纵队遭受侧面攻击危险更大。一案是全军沿公路南侧的山梁上走，整第九十师在前，整第二十七师在后，虽较安全，但纵队拉得太长，来自南北两侧的袭击，首尾不能救应，有被节节切断的危险。6点钟，忽然刘戡打电话找我，他说：“据报瓦子街来了敌人，你们的搜索排被消灭了，赶快派一个团把这股敌人打掉，不然我们的后路就被切断了。”这时，整第九十师直接掌握的四个团，有三个团(第六十一旅的第一八一、一八三及第五十三旅的第一五七团)在南边的大梁子上，只有整第五十三旅旅部率第一五九团在公路南侧的小梁子上。我和严明立即打电话找整第五十三旅旅长邓宏仪，这时才知道他的旅部昨晚并没有上山。第一五九团虽然上了山，但并没有派一个营占领瓦子街东南侧的高地，更没有派一个连推进到鸡蛋峁去。只好命令他即派第一五九团全部沿小山梁向西前进，驱逐瓦子街的解放军。大约是从7时前后开始，东西南北四面山头上枪声大作，全线激烈的战斗展开了，不久发现全军已被四面包围。
这一天大雪未停，战斗进行到黄昏才沉寂下来。其经过大要如下：
公路南侧方面：早晨第一五九团沿小山梁向西前进，还没走到一二里路就和解放军第一纵队第三五八旅(那时以为是这个旅)遭遇，先头营很快被打垮了。严明命令邓宏仪组织第二次突击，约上午10时左右，第二个营又被打了回来；第一五九团只能守住阵地，再没有进攻的力量了。这时，南边大梁子上整第六十一旅西边的第一八一团遭受第二纵队的猛攻，已经陷入苦战，渐渐不能支持了。但小梁子上的形势更严重，如第一五九团的阵地不能支持，则全军阵地将迅速瓦解。在这种情况下，严明即作紧急处置：令整第六十一旅以第一八三团接替第一八一团的阵地加以固守；令归整第六十一旅指挥的第一五七团即刻调到小梁子上来归还整第五十三旅的建制。到下午2时前后，两个旅调整部署完毕，整第六十一旅以第一八三团向西、第一八一团残余部队向东就地固守，整第五十三旅以第一五七团(欠一个营)接替第一五九团的阵地。激战到黄昏，全线稳住了阵地。
公路及其北侧方面：刘戡的特务营守在乙庄西边的公路上，整第五十三旅的第一五八团防守乙庄北边和西边的两个小山头；防守北面大山头的是整第二十七师的整第三十一旅(只有一个团)，其整第四十七旅则防守乙庄以东丁家湾北侧一带高地，都把解放军的突击顶住了。下午，整第二十七师全线出击，企图以全力夺占北边的主梁，整第三十一旅一度冲到主梁上，最后还是被压了下来，退守原阵地，从此整第二十七师也没有进攻的力量了。紧接着，王应尊先后两次电话通知严明，说整第四十七旅旅长李达被打死了，整第三十一旅旅长周由之也被打死了。到黄昏止，全线稳定，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时候，刘戡命令各部队乘夜加强工事，准备固守。入暮以后，雪逐渐停止，天气转晴。到20时前后，忽听到乙庄西北侧步机枪声、手榴弹声猛然而起，半小时之后又沉寂下来。接到第一五八团电话报告，两面山头遭受解放军第一纵队夜袭，损失了一个营。
经过了一天主力的决战，两个师已精疲力竭，机动部队基本上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整第九十师师直属一个特务连、一个独立营(由输送团一个营装备起来的，计四个步兵连，一个机关枪连)一个工兵营共计九个连，还有师迫击炮营和配属的十二公分化学迫击炮一个连；军部一个特务营，以及整第二十七师的直属部队和各旅的直属部队。全军力量已经丧失了二分之一。师以上的指挥官都很清楚，如果呆住不走，等在前面的就是全部被歼灭。刘戡想突围，但不敢负责，他授意刘振世找王应尊和我商量，在电话里分析了情况并作出如下判断：(一)明日(3月1日)当面敌人将继续猛攻，全线很难支持；(二)乘黑夜突围尚有一线生机；(三)向东愈陷愈深，向北、向南均不可能，向西较有希望，因整第二十七师的一个团已经进到瓦子街以西约30里，可以策应；(四)准备半夜起各以一部从公路两侧同时发起冲击，集中主力沿公路一举向西突过瓦子街，虽然要遭到重大的损失，但有冲出去的可能。可是一个最严重的问题是：如果冲出去了，谁对胡宗南负责?刘戡的意思是要师以上的指挥官大家负责，但严明坚持要刘戡下命令。结果，还是原地不动，到天明再说。
四、全军覆灭无一漏网
3月1日拂晓起，全线就开始了战斗。公路南侧大梁上整第六十一旅和小梁子整第五十三旅的正面，公路北面第一五八团、整第三十一旅和整第四十七旅的正面上，都遭到解放军的猛烈进攻，各部队死力顽抗，仅仅守住了阵地。8点多钟，为了直接掌握全盘情况，我向严明建议把师指挥所搬到乙高地上去，他同意了。为了不使指挥间断，我要严明带一部分人先走，他到了以后再找我去。大约是9点钟我也到乙高地上，只见严明哭丧着脸，旁边站着邓宏仪、李秀岭、韩指鍼、宫润章②等一声不响。沉默了片刻，邓宏仪把一张电稿递给我，是严明拍给胡宗南的，它的大意是：“部队已损失三分之二，战局极为严重，我等团长以上决心成仁，以报校长及钧座培育之恩德。”我看了以后对严明说：“现在全线稳定，情况并不很危险，为什么如此悲观?”严明哭着说：“现在谁肯为我拚命?赶快把电稿传到团，团长以上人员一律要坚决自杀。”于是宫润章传达整第五十三旅各团，我告诉整第六十一旅的杨德修旅长和张缉熙参谋长。就这样，首先瓦解了团以上指挥员的斗志；人人悲观消极，听其自然。
不到10点钟，刘振世和王应尊来到乙高地，传达了刘戡的意旨，研究了突围的问题。一致决定师以上指挥官大家对胡宗南负责，坚持到黄昏以后，抛弃行李辎重，集中可以机动的兵力，以整第二十七师来援的一个团向瓦子街北侧高地进攻为策应，尽全力向西突围。这时，解放军第一纵队一部由公路向乙高地北侧冲击，防守部队一度动摇；恰好一颗迫击炮弹落在离我们二三米处轰然一声，很奇怪，我们这些人竟连一个受伤的也没有。可是，严明和我内心认为乙高地离前线太近，害怕起来。于是，在刘振世和王应尊回去了以后，又把师指挥所撤回到甲高地上来，并命令独立营、工兵营和特务连加强工事，准备固守。
这一天，胡宗南倒很卖力，派遣了大批飞机来瓦子街助战，4架、6架，最多的一次是8架，从早上8时以来没有间断过。飞机虽多，但也挽救不了地面部队覆灭的命运。解放军从四面八方的进攻愈来愈猛，整第五十三旅副旅长韩指鍼被打死了，第一五八团团长何怡新也被打死了，第一八一团团长吴汝熙失踪了，眼见公路北面整第三十一旅的阵地渐渐地从半山坡上垮了下来；听说整第四十七旅的阵地也动摇了。这时候，刘戡接二连三地传达团以上高级人员成仁(自杀)的命令，同时也传达了胡宗南指示战机的电报：“已令鲁(崇义)兵团星夜驰援，望兄等激励将士，苦力撑持，以建不世勋猷。”随即听说整第二十七师已电令由洛川来援的一个团停止前进，并相机撤回洛川。到这时(大约12点多)，突围的计划无形宣告破产，现有阵地很难支持到黄昏。
下午1时左右，公路北侧整第三十一旅和整第四十七旅垮下来了，只守住紧靠公路的几个小山头。不久，南边大梁子上的整第六十一旅也全部垮了下来。还不到2点，战局的严重性已临到最后关头，乙高地上的整第五十三旅全部垮到北面的沟里去了，只剩下整第九十师指挥所和师直属部队仍然孤立地守在甲高地上，暂时还没有受到攻击。
在这以前，严明深知战局不可挽回，不断逼迫我和他一起自杀。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我借口观察战况，总和他保持10米以上的距离，还暗地将手枪子弹推上膛，以防万一。同时交代严明的儿子严守礼(任通讯营长)：“你应该特别注意，防止师长自杀!”于是严守礼陪伴着严明，寸步不离，我才感到生命有了希望。
忽然，严守礼找我说：“赶快突围吧!”我说：“突到哪里去?白送死!”后来，我带着命令的口气肯定地说：“你们(指他和副官、参谋)把师长拖下山到军部去，我随后也下。”于是严守礼等几个人架着严明往山下拖，严明边跑边喊不肯下去，但谁也不理他。20分钟后到了北边的山沟里，严明埋怨我说：“你真害死人!在山上我手头还有几个连，可以找机会冲出去，现在叫我怎么办?”我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再上山吧!”严明说：“还来得及吗?就在这里动手自杀吧!”我说：“为什么?到军部去，要死大家死在一块!”这时公路和两侧人山人海，混乱不堪，只见人流向西涌，一阵激烈的步枪声，人流又像潮水一般向东涌去，很快又被挡了回来。我采取了主动，命令到军部去!滑竿(严明在上年3月向延安进犯时，在山西河津以北覆车断腿，愈后行动不便，专备了一乘滑竿)抬着严明在人流中沿公路向东涌去。我有意慢慢地落在后面，好容易和严明脱离了。乘机在乙庄寨对面公路北边的山岩里隐蔽起来。我亲眼看到英勇的解放军战士爬上乙庄寨，攻入刘戡的指挥所，宣告国民党整编第二十九军全军覆灭在瓦子街以东、丁家湾以西的山湾里，无一漏网。
五、我被解放了
正当解放军对乙庄寨发起最后攻击时，一个第三五九旅的战士，大约有16岁的样子，单独从公路东边走过来，背着一枝步枪，一面招手，一面呼唤着：“同志们!出来集合，有枪的自己送过来。”我为了自己的安全，便和我的卫士首先跑到这个小战士的跟前站着，不一会儿就集合了30多个，一半有枪的把枪机交给这个战士，仍旧背着枪。但这时枪声还急，流弹乱飞，我向小战士建议我们这一队暂时疏散隐蔽，听他的哨音再集合，他同意了。然后又从东边过来一小队战士，成单行慢慢地走过去，轮流地喊着：“同志们!不要怕，欢迎你们!我是整第三十一旅在青化砭解放的；我是整第一三五旅在羊马河解放的；我是整第一六七旅在蟠龙解放的；我是整第一二三旅在沙家店解放的……”到了下午4点钟的样子，战斗全部结束，凌乱的枪声还是继续着，我们原来那一队又集合起来，跟随小同志到丁家湾去。我就是这样做了人民的俘虏。可是胡宗南的飞机还是不停地在瓦子街地区上空夜以继日地盘旋着。
我估计刘戡兵团共约22000至23000人，在战斗中伤亡约3000多人，其余全部作了俘虏，只有少数人在被俘后乘机逃跑。
后来听说，严明坐了滑竿从乙庄寨以东爬上公路以北的山，被轻机枪打死了。刘戡在乙庄寨子里要自杀，被刘振世夺了手枪，后来逃出寨子，跳下土坎，刘振世在前，刘戡在后拾了一颗手榴弹自炸毙命。在战场上打死的高级人员有整第三十一旅旅长周由之，整第四十七旅旅长李达、整第五十三旅副旅长韩指鍼、第一五八团团长何怡新等。被俘后脱逃的高级人员有整第二十七师师长王应尊、参谋长敖明权、整第五十三旅旅长邓宏仪、参谋长宫润章、第一五七团团长王公堂、整第六十一旅旅长杨德修、第一八一团团长吴汝熙等。被俘的高级人员有整第二十七师副师长李奇亨、团长邢志东、整第九十师参谋长曾文思、第五十三旅副旅长李秀岭、第一五九团团长安梗南、整第六十一旅参谋长张缉熙、第一八三团团长刘侗夫，还有第二十九军参谋长刘振世、参谋处长吴正德等。
(江苏省政协供稿)
注解：
*作者当时系国民党整编第一军第九十师少将参谋长。
①据原国民党整编第二十七师师长王应尊回忆文章，是在观亭。
②邓宏仪系整编第九十师整编第五十三旅旅长、李秀岭、韩指鍼为该旅副旅长、宫润章系该旅参谋长。
《解放战争中的西北战场》(第四章 第二次榆林战役、宜(川)瓦(子街)战役、胡宗南部撤离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