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战役整编第七十六师被歼
武乃栋
国民党整编第七十六师在清涧战役全部覆没后，胡宗南又委任第二十八旅旅长徐保为该师师长，在宝鸡收容整补。该师所属第二十四旅在宜川战役被歼后，正在整补；新一旅(缺一团)在汉中整训。在宝鸡随师部整训的部队，只是直属工兵营三个连，特务营两个连，辎重兵营三个连和通讯兵营两个连。
师部各处都先后成立，驻在宝鸡东十里铺，所有事务和部队整训全由参谋长袁致中负责处理，徐保则在西安市通济南坊公馆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每日非嫖即赌。只是在1948年的2月间，徐保第一次去宝鸡师部，算是集合过一次师直属部队的官佐士兵讲了一次话。徐保是胡宗南的“四大金刚”之一，极其骄横、反动。
我和徐保是同乡，又有亲戚关系，先在整编第二十八旅任旅属辎重兵营副营长，于1948年元月份由陕州到宝鸡。当时徐保手令仍按少校级任用，而袁致中认为师部编制已满，无处安置，就以少校军官队员在参谋处第三科服务。
1948年4月24日午间，据报西府情况甚急，参谋长袁致中和参谋处第一科科长李如彬研究后，决定派参二科参谋张廷吉带电台一部即时出发，赴凤翔收集情报。又因徐保于该日将到宝鸡，通知各部队、各处，限期将外出官兵一律找回，完成作战准备。
当日下午5时左右，徐保由西安到宝鸡，未到师部，就在他的休息室召集袁致中研究敌情，并与宝鸡警备司令刘进商讨对策。当时刘进的意见是：宝鸡的兵力不足，难以防守，可以放弃宝鸡，将所有的兵力撤到宝鸡以南的宝成(由宝鸡到成都)公路秦岭上，占领要地，抵御来攻的共军。徐保则决心固守，并作了如下的部署：
1．电胡宗南，报告共军来攻的情况，决心固守，请速派援兵；
2．以该师现有的兵力，决心击退来攻的共军；
3．刘进的一个步兵团(大概是新一旅的一个新兵团)撤至宝鸡南20余华里的益门镇待援，并确保渭河桥的安全；
4．宝鸡专员公署、警备司令部、县政府及其他行政人员，一律随刘进撤到益门镇以南地区。
这样部署，正合刘进的意愿，刘就连夜撤到益门镇以南地区。徐保则决心坚守待援。
徐保根据当时的情况，将该师兵力作如下调整部署：
1．师部由东十里铺连夜撤到宝鸡城内的中央银行大楼；
2．工兵营的三个连即行进入宝鸡以东的东堡子，占领阵地，阻止共军前进；
3．特务营的两个连随师部作战；
4．凡非战斗人员一律由副官处长丁国光率领，连夜撤至益门镇，包括师辎重兵营、通讯兵营的一部、副官处、军需处、军医处、军械处、军法处等人员。
各部队进入新地区后，就地形按兵力构筑简单工事，并尽量加强利用原有的工事。
当夜10时左右，徐保接胡宗南电：以现有的兵力，竭力坚守，已令马家军星夜增援。这时徐保大骂刘进是胆小鬼，怕死，党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眼看形势不好，夹着尾巴跑了，真是对不起胡宗南的培养。最后说，他决心要和共军周旋下去。其实当时徐保已经把吉普车准备好，加足汽油，捆好行李，大概也想看情况行动。在接到胡宗南电报后，才决心死守宝鸡。他到参谋处布置了一番，指示留下五六个参谋外，其余都可撤走。我也连夜撤退了。
我和一些撤退的人员乘汽车连夜赶到汉中。此后，我从可靠方面获悉宝鸡战斗的经过情况如下：
4月25日早，师部转移到金台观，这里地势较高，一眼可通观宝鸡全景，在这里指挥是比较有利的。重新布置好以后，徐保一面令特务营赶筑工事，一面备足粮弹，准备决战。
26日上午9时许，解放军“一野”的大部队密密麻麻地向西前进。这时，防守东堡子的工兵营就开始射击，顿时枪声四起，宝鸡的高大楼房也都成了阵地。徐保见解放军多于我数十倍，援兵又没有消息，感到无法坚守。正在危急之际，适有从西安开来的铁甲车队长向徐保建议：将师部迁移到铁甲车上，可以指挥自如。还说，铁甲车上装有小型炮，弹药充足，还有3天的给养，凭借铁甲掩护，东冲西撞，确保安全指挥。徐保采纳了这个建议，即令参谋连奎筠通知工兵营坚守东堡子及车站一带阵地，掩护师部向铁甲车转移。但是连奎筠由金台观驰往龙泉堡的途中，就被打死了，徐保带了一个连迅速地跑到铁甲车上。这时候，徐保的意图是要往西逃跑，但是仅开出数里，西面也发现解放大军，并将铁轨拆毁数根，铁甲车无法前进。又令往东开，刚开到车站以东的木桥附近，桥东的路轨已被拆断，又不能前进，这时司机、司炉已被打死4人。铁甲车开到此处，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桥头附近的解放军迅速冲来，爬上铁甲车的车顶及车底下，喊声震天：欢迎投降，优待俘虏。在这种情况下，徐保已惊魂落魄，不知所措了。参一科科长李如彬向徐建议：速带少数人跳车突围，涉渭河向南逃跑。徐同意了这个办法，就和他的参谋长袁致中商议说：“眼看大势已完，我先撤出，你在车上继续作战。”袁致中则哭丧着脸说：“师长，我的家小在西安，万一我尽忠了，请师长多加照顾。”这话激起了徐保的愤怒，厉声大喊说：“那么你突围渡河去，我留在车上，一个革命军人还怕死么!”袁致中听后只好说：“师长，你快准备吧，再迟一会儿更不好突围了。”徐保匆忙换了一身士兵服装，又给胡宗南拍了电报，大意是：“我决心尽忠……”然后令无线电排将密码烧毁，又将身上带的党员守则、军人读训，一本一本的都撕毁，还说：不想我徐保今天会落到这个地步。他手持手枪，刚走到铁甲车的门口，一个炮弹轰的一声，他就倒在车厢内，满身是血。这时战斗更为激烈。包围铁甲车的解放军，在铁甲车底已满积柴草，并再三警告，如不投降，就要放火烧车，至此袁致中才被迫表示愿意全部投降。
在解放军允许他们投降以后，铁甲车上所有的官兵统统放下武器，跳下车来，排队投降。而东堡子的工兵营早在两小时以前，也被缴械投降。战斗遂告结束。被炮弹击伤的徐保经急救无效，于数小时后死亡。徐保的尸体被解放军送到北边山上掩埋了。还指令他的随身副官李玉林要记清这块地方，好让胡宗南和徐保的家属来找。
这个战役，虽然混乱了两天，实际战斗却不到半天功夫。解放军获得完全胜利后，清扫了战场，即向西北撤走。胡宗南知道徐保被打死的消息后，在办公室里一直转圈圈，并自语地说：我决不相信徐保会叫共军打死。胡宗南将徐的尸体运回西安后，又委李日基为整编第七十六师师长，指定在鄠(户)县一带收容整训。据说，蒋介石来西安召集胡宗南所属的将官们在翠华山祭奠刘戡、严明和徐保时，曾这样讲：“我们今天还能在这里祭奠他们，如果你们不努力作战，恐怕我们死后，就没有人来掩埋，更谈不到祭奠了。”
这次西府战役，轰动了整个大关中，大家一致认为国民党反动派全部垮台的日子不远了。
(陕西省政协供稿)
注解：
*作者当时系国民党整编第二十九军第七十六师师部参谋处少校军官队员。
《解放战争中的西北战场》(第五章 关中、陇东历次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