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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义前后的南疆

汪芬


  1949年4月下旬,解放军解放了南京,国民党政府南迁到广州。新疆国民党警备副总司令兼南疆警备司令赵锡光,深知大势已去,心情极为苦闷。直到“焉耆会议”以后,最高领导层决定起义,赵锡光才从苦闷的气氛中解脱出来。
  现就起义前后我所目睹的两件事分述于后:
  莎车事件
  正当新疆军事当局内部主战派和主和派的斗争愈演愈烈的时候,突然爆发了“莎车事件”。这一事件对主战派是个打击,而对主和派的起义无疑起到了催生作用。
  事件的经过是这样的:骑兵第四旅第七团团附洪亚东,目睹旅长唐井然克扣军饷,虚报冒领,中饱私囊,弄得军无粮饷、被服;马无草料、马具。唐鱼肉官兵的行为,使洪亚东及其部下极为愤恨,再加唐平日为人奸诈,性情暴烈,刚愎自用,更是火上加油。因此,洪亚东奋起率兵造反,包围了旅部,要唐井然吐出赃物。唐见形势危急,即派重机枪连扼守毕立根大桥,以防城破丧命。但洪的此举颇得军心,这个连长一到桥头竟打起了反唐拥洪的旗号。唐见旅部屏障已失,急电赵锡光求救,并声称:“洪亚东叛党叛国,如不军法从事,上行下效,必然酿成大祸。”赵也深恐乱子闹大不可收拾。
  就在这时,收到了陶峙岳命赵锡光前往莎车处理事件的急电。于是,赵迅速组成了一个加强营,派副团长岳奉恩、副营长周有仁率领,开赴莎车应变。与此同时,洪亚东获悉赵派兵来莎车的消息后,也急电赵慷慨陈词:“唐旅长屡扣军饷,中饱私囊,官兵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弱不经风,奄奄待毙,职集兵围唐,绝无背叛军人武德之意,仅促其吐赃物为目的。吾虽反唐,坚决拥赵”云云。
  赵锡光唯恐引起洪亚东的误解,扩大事态,岳奉恩所率部队就在毕立根大桥附近宿营。我同赵锡光住在河边的一个磨坊里。这一夜,双方都很紧张。
  第二天,我奉派乘一辆插着红旗的卡车赴洪亚东的驻地回城(疏附县),随身携带银币百元。洪知我前来,初甚为惶恐,急步迎至大门。我转达了赵要他去磨坊会晤的来意,并将一百元银币交给他,以示安抚。洪亚东一听副总司令住在荒野的磨坊里,惭愧之色,溢于言表。他立即派人送去钢丝床一张和大油、大米、猪肉之类食品。本人随我到了磨坊。
  洪亚东站在赵的面前,面色恐惧。但赵的态度却很和善,对洪并无责难之意。赵令洪即刻解除对汉城(疏勒县)的围困,并约束部下可能发生的违纪行为。洪表示坚决执行命令,并请求赵向部队训话。赵点头答应了。
  次日,我去汉城见唐井然,传达赵的命令,但唐坚决不开城门,表示“不处理洪亚东,绝不开城门!”以此给赵施加压力。
  当我向赵复述唐的态度时,洪正集合队伍。大约有上千名士兵,黑压压一片。我扫了一眼,这哪里是吃粮打仗的士兵,简直就是刚出狱的囚徒。士兵们眼里含着屈辱的泪光看着赵锡光。赵显然很吃惊,他紧锁双眉,一直不说话,直到最后,才作了一番抚慰,并以银元千块、纸币万元,分发官兵。
  唐井然在赵锡光的压力下,不得不将城门打开。赵命唐火速离开莎车,另有任用,不然事态将会重演。但唐公然声称,其他条件可以接受,唯独离开部队不能从命。原来,唐是陶的旧部,又是同乡,所以有恃无恐,不买赵的帐。实际上,唐的所作所为,陶早有耳闻,只因时局不稳,军心涣散,陶怕对唐采取行动使部下产生“兔死狐悲”之慨,才迟迟没有动他,现在唐劣迹昭著,正是执行军纪之时。因此,事件一发生,陶就急电赵:“莎车事件,由兄全权处理。”赵开始并未向唐出示这封电报,直至唐态度矜持,强词夺理,赵才愤然将陶的电报掷于唐的面前。第二天,唐井然用尽心机,多方乞求,虽然没卷起铺盖上路,却落了个削职夺印的下场。新任旅长杨廷英亦已来到视事,莎车事件就此平息。
  9月24日晚上,赵锡光连夜召开少校以上军官会议。赵以估计部队战斗力的方式,着重讲述了“莎车事件”,从侧面说明十万“莎车式”的部队是不堪一击的,并驳斥了主战派破坏和平起义的种种谬论。
  和与战的最后争斗
  和平解放新疆,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陶峙岳、赵锡光两将军和包尔汉先生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作出了重大贡献。但叶成等人竟阴谋破坏和平起义。南疆的形势虽未出现大的骚乱,但起义与反起义的斗争还是相当复杂、激烈的。
  9月28日警备司令部宣布戒严。29日,喀什专员公署宣布脱离国民党,接受共产党的领导。专署的起义在地方上引起了极大的震动。特别是那些平日为非作歹,鱼肉乡民的地方官吏、巴依豪绅,自知罪恶深重,唯恐解放后百姓与之清算,纷纷来访赵锡光,请求勒令专署收回起义通告。赵锡光对那些来访的县太爷、区、乡长之类的地方官,尽管他们慷慨陈词,声泪俱下,但赵却似理非理,冷如冰霜,这些人见眼泪无法打动赵锡光,只好不轰而去,至于那些富商、村霸来访者,更是络绎不绝。有的为了在赵面前显示对国民党的忠诚,居然拍胸盟誓,愿与南疆共存亡。对这些人,赵经常叫卫兵下逐客令。
  就在这天晚上,主战派的几个核心人物叶成、罗恕人、马呈祥等携带大批金银来到了赵锡光的司令部。赵热情地和每一个人握手,并设宴招待他们。席间,叶、罗、马向赵进行游说、哭谏,力图劝赵撕毁协议,迅即在铁门关部署兵力,阻止解放军进入南疆。
  这时,突然接到整编骑兵第一旅打来的紧急电话,该旅报告说:午夜时分,喀什专员乌迈尔大毛拉失踪。赵听后大惊,命令整编骑兵第九旅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乌迈尔大毛拉。迹象表明,乌迈尔的失踪,是主战派的一个预谋。他们企图在南疆制造混乱,迫使赵锡光单方面撕毁起义通电。后来证实,乌迈尔确实是被那些主战派的地方官劫持走的,目的还是强迫他收回起义通告。由于整编骑兵第九旅果决地执行了赵的命令,才没造成骚乱。
  当时军内和地方的情况极为复杂,赵锡光将军为了妥善处理主战派的过境,不致发生其他事件,除规劝之外,又从银库提出银元数箱(每箱4000元)分送给叶、罗、马等人,把他们打发走了。
  至此,新疆1O万国民党军政人员,在陶峙岳、赵锡光两将军和包尔汉主席的率领下,迎来了强大的人民解放军,光荣地接受了改编,成为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一支崭新的人民军队。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协供稿)
  注解:
  *作者当时系国民党整编第四十二师中校副官。
  《解放战争中的西北战场》(第十一章 新疆和平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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