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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南部反扑宝鸡以溃败告终

李振西


  1949年8月中旬,第三十八军开上了秦岭,在大散关东西约300多华里的地区内布防。把原在那里的第一军换下来集中褒城机动使用。当时守备秦岭的部队是:第十七军周文韬部担任子午峪以南东江口、栒阳坝地区;第三十六军朱先墀部担任斜谷关以南嘴头、进口关地区。第三十八军接防后,以第五十五师黄家瑄部担任大散关以南上店房、东河桥地区,第一七七师张玉亭部担任黄牛铺以西宽滩及隘口以南至唐藏地区。
  人民解放军于胜利结束扶郿战役后,即以雷霆万钧之力,压迫马步芳部于兰州城郊,进行围歼。蒋介石为了策应马部的作战,命令胡宗南第一步攻占宝鸡,截断陇海线,威胁西兰公路,扰乱解放军入甘部队的后方联络线;然后以三个军的兵力进出天水,袭击围攻兰州的解放军的背后。
  胡宗南奉到蒋介石上述指示后,即责令第三十八军军长李振西指挥该军之五十五师、一七七师,第三十六军之一二三师和骑兵第二旅以及重炮营进攻宝鸡。其攻击部署是:(一)第三十六军第一二三师由进口关经杨家岭以主力协同第五十五师进攻益门镇,以一部渡渭河攻占宝鸡卧龙寺车站,切断宝鸡与西安间的交通线;第一七七师由黄牛铺经宽滩以一部协助第五十五师进攻益门镇,以主力渡渭河占领固川车站,切断宝鸡与天水之间的交通线;第五十五师于第一二三师、一七七师到达指定之线后,即经大散关向益门镇及王莽台进攻,于攻占益门镇、姜城堡及宝鸡公路大桥后,即以主力进攻宝鸡;骑兵第二旅集中黄牛铺、隘口及其以北地区为总预备队,必要时进出固川车站以西地区向天水方面警戒。(二)攻占宝鸡后,除第五十五师担任宝鸡城郊守备外,其余均集中*(左氵,中千,右干)(千)河西岸宝鸡北原地区,准备尔后行动。(三)各部于8月23日拂晓攻击开始。部署甫定,第五兵团司令官裴昌会偕副参谋长李竹亭来北星(位于凤县黄牛铺南)第三十八军军部,他们对攻击部署表示赞同。裴昌会还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宝鸡没有多少共军,充其量不过营把人。重庆(这时蒋介石多驻重庆)对收复宝鸡很重视,这一次是你们出风头的机会。其实天水的共军,也不过是千把人,现在第一军、第二十七军、第九十军正分别向徽县集结,只等你们拿下宝鸡,他们就向天水攻击……”
  8月23日拂晓,各部按照指定的目标攻击前进。第一七七师在没有遭到任何战斗的情况下,当日下午主力已进到益门镇西北地区,一部渡过渭河到固川车站;第一二三师在同样的情况下主力进到杨家岭附近,一部正向渭河北岸前进中。据第五十五师师长黄家瑄报告:“益门镇没有共军,只益门镇西南王莽台高地有几十人,在晚饭前有两辆胶轮大车已把东西拉走,似乎准备黄昏撤退。听说宝鸡城内没有正规部队,第五十五师的便衣队已在渭河大桥南姜城堡一带活动。”根据我们几年来同解放军作战的经验,虽然对这样容易的占领战略要点的情况很怀疑,但是听裴昌会说“马家军不是好打的,共军兵力分配不过来”时,也就不在意了。裴昌会还说:“听说重庆方面接到激战收复宝鸡的消息后,还燃放鞭炮庆祝,绥署已派通信兵团协助南郑电报局修复黄牛铺到宝鸡的电报线,限一两日内通报……”到了黄昏时候,第一七七师师长张玉亭报告:“听这里老百姓说,前昨两晚沿渭河南岸向西去的共军部队很多,究竟到哪里去了,他们还说不上来。”因为这种情况发生在我们未进攻以前,所以大家没有多大注意。第二天早晨,张玉亭又来报告:“据一个老朋友说,的确过去的共军不少,还秘密问隘口的道路。”隘口是通天水、唐藏、草凉驿、红花铺、黄牛铺的交通枢纽,为历来兵家必争之地。扶郿战役的记忆犹新。所以我们除令张玉亭特别注意继续侦察外,并令各师在原地停止待命;同时,把这种情况分别报告给胡宗南、裴昌会。当时第五十五师师长黄家瑄还要求那怕派一团人进城转一圈儿,总算确实占领了宝鸡。我们认为已到达宝鸡城郊,进城不进城都一样,因而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8月24日早饭后,骑兵第二旅旅长吕纪化报告:“在隘口西北老林中,发现很多共军,正在修路爬山。经步兵第五团的哨兵射击后,停止前进……”我们把这一情况转报裴昌会后,裴还讽刺说:“你们大概是吃了扶郿战役的亏,蛇咬了,见草绳都怕,那么大的深山老林,崖陡林密,别说没有道路,连方向都不容易辨清,大部队咋能跑到那里去!大概是逃难的老百姓。你们叫吕纪化派精干人员,详细的侦察,把情况先弄清楚再作处置……”的确,解放军给我们的教训太大了。当前出现的这种情况,不容忽视。因此,我们即令第一七七师派一个团先到隘口西北布防以防万一,并令东河桥方面的重炮兵先撤退凤县,以防公路被切断后无法通过。至于步兵,我们认为秦岭山大林深,包围的公算还不太大,遂没有动,静待情况的演变。到了下午2时左右,骑兵第二旅旅长吕纪化又报告:“当面的共军,已深入秦岭,步兵第五团已垮下来了,究竟有多少解放军,还说不上来。只见约有一个团的兵力继续向隘口前进……”黄昏前,第一七七师第五三一团到隘口以北时,骑兵第二旅已全部被击溃。我们除令第五三一团连夜赶到隘口布防外,并令骑兵第二旅旅长吕纪化收集残部协同第五三一团防守隘口。同时,也把这种情况报告给裴昌会并建议赶快在九龙山、唐藏布防,掩护凤县、双石铺。裴昌会一听说骑兵第二旅垮了,解放军有向九龙山、唐藏前进的模样,他怕兵团部受到袭击,才着了慌,急忙把路过双石铺向徽县集中的第二十七军的一个团扣下来,用汽车输送到草凉驿归我们指挥,在九龙山布防,以阻止解放军西进。入夜后,据第二十七军刘团长报告:该团第二营已向九龙山布防,其余稍事休息,即继续跟进。当时我们为了防备万一,还派汽车把军部警卫营第二连输送到红花铺布防,掩护公路。夜11时左右,向隘口布防的第一七七师第五三一团团长王景隆报告:“隘口西北的共军自下午到达该处后,已停止前进。隘口阵地,如果其他方面不出问题,没有顾虑。”同时红花铺的军部警卫第二连连长范泽生报告:“该连已布置就绪,当面除骑兵第二旅的溃兵乱窜外,无其他情况。”我们根据当前的地形判断,虽然解放军已深入秦岭,但是隘口、九龙山、唐藏要隘,都在我们手中,对于秦岭的守备,影响还不大。按照当时第五兵团部参谋长谢齐家和第三十八军参谋长阴成之的说法:“今天我们是同共军赛跑,总算我们胜利了。”本来我们想把进攻宝鸡的部队撤回来,既然情况好转,前进部队又距原阵地不远,纵然情况紧急,那时再撤也还来得及。因此,除叫第一七七师主力撤到宽滩外,其余均在原地未动。这一夜总算平静的过去了。第二天(8月25日)早晨,裴昌会还说:“大概共军认为我们侧背感应性锐敏,想戳我们一下,以攻为守,如果本日情况再没有什么变化,除了第二十七军刘团留下接替骑兵第二旅的任务外,其余按原定计划行动,不然绥署又要喊叫……”我们也认为这样处置是适宜的。早饭后,我们照例和前方各师交换情报,据第一二三师师长雷震报告:“他们当面情况没有什么变化。”第一七七师当面除左翼已发生情况外,其它也没什么。只第五十五师师长黄家瑄说:“拂晓时,王莽台西南山沟里,有炊烟上升,据他们的判断,大概是王莽台的共军没向宝鸡退,潜伏在山沟里做饭哩。”当我们照例向裴昌会报告时,忽然接到红花铺布防的第三十八军军部警卫第二连连长范泽生的报告:“红花铺西北发现有一营以上的共军正向红花铺方面前进,还听见九龙山方面有激烈的机步枪声。”这时,裴昌会正同我们交换情报,他问第二十七军刘团到哪里去了?因为同在一条电报线上搭线,刘团长也就开腔了。据说,该团因为天黑找不到九龙山,只在草凉驿以西高地布防,天明向九龙山前进时,走了不远,就同共军遭遇,被迫退到草凉驿西北高地抵抗。到了这种地步,我们问裴昌会是不是把宝鸡附近的部队撤回来?他说:“昨晚就同绥署研究,想把前进部队调整一下,绥署不同意,现在情况严重,再请示绥署……”我们怕警卫营第二连兵力单薄,又派汽车把警卫营全部输送到红花铺,该营一上去,就展开了激战,接着草凉驿的电线中断了。为了弄明白草凉驿的战况,我们带通信车赶到草凉驿。此时,刘团被迫全部撤到草凉驿附近抵抗。我们又请示裴昌会立即撤退宝鸡附近部队,应付紧急情况。但是裴昌会说:“绥署不相信进入秦岭的共军有那么多,只叫第二十七军军长刘孟廉率该军全部夺回九龙山,巩固左翼,其余仍执行原定计划。”接着第一七七师、五十五师当面都发生战斗,原来隐蔽在王莽台山沟中的解放军,不是少数,而是强大的兵力,正向第五十五师攻击前进。时已中午,我们正准备回北星军部,忽然接到裴昌会的紧急电报:“据绥署交会电台测报,隘口一带出现七部共军电台,判断该处的共军至少在两师以上,第三十八军迅速向石门关、中山、陈家岭之线转移。”我们在草凉驿公路上马上下达命令:第五十五师经上店房附近向陈家岭之线转移;第一七七师经黄牛铺向中山之线转移;第一二三师掩护第五十五师通过上店房后即向江口镇以北地区转移;骑兵第二旅经北星向陈家岭、河口洞地区转移;第二十七军刘团暂在草凉驿附近竭力抵抗,不得已时沿公路撤退到石门关固守。可是已来不及了,解放军已到红花铺,草凉驿的刘团也全部垮下来了,公路被切断,我们遂绕道凤县去河口洞。
  26日上午11时,我们到河口洞以南石门洞时,第一七七师师长张玉亭率该师第五二九团、五三○团及军部军士大队到了河口洞。据说,该师第五三一团被包围在隘口,突围几次,伤亡殆尽,始终没有出来;第五三○团第三营通过黄牛铺公路,遭到突然的袭击,也被冲散了。第五十五师第一六三团、一六五团由大散关向南撤退时,伤亡很大,被迫随第一二三师向进口关方向退走,师长黄家瑄带第一六四团及师部随第一七七师刚到陈家岭,就遭到解放军的截击,除黄家瑄带几个人向朝鸡山方向冲出外,其余正在陈家岭混战中;骑兵第二旅旅长吕纪化也只带了几十个骑兵向陈家岭以东逃走,该旅溃不成军,三五成群地到处乱跑。当时,陈家岭方面枪声仍很激烈。第二十七军第三十一师师长李我带该师到河口洞布防。占领陈家岭的解放军没有再追击,于是,第三十八军就退到凤岭以南禹王庙、玉皇庙、江西营、将军岭地区收容整理。胡宗南反扑宝鸡的战役,就这样以全军溃退而结束了。总计这次伤亡人数,第一二三师1000多人,第五十五师5000多人,第一七七师3000多人,骑兵第二旅3000人左右,连同第三十八军军部共计13000多人。
  8月27日,我们在石门洞分别接到胡宗南、裴昌会26日的命令:“第五十五师师长黄家瑄擅离部队,贻误戎机,影响全局,着即军前正法,具报凭转。”接到电报时,我们想解放军出现在我们后方80多公里,距第五兵团部30多公里,他们连消息都不知道,而我们在退路已切断,正面又被追击的处境中,能跑出来些人,就算不错。怎能叫他负失败的责任。于是我们向胡宗南申述,为黄辩解:“黄家瑄的行动,是受第三十八军的命令……”可是当我们知道24日胡宗南刚给蒋介石报告:“经激战而‘收复’宝鸡,歼敌甚众”后,25日就丢盔撂甲地跑回来100多公里的尴尬困境;当裴昌会说“胡先生威信要紧还是师长重要”时,才通过绥署参谋长罗列、第五兵团参谋长谢齐家决定对内表面上黄家瑄因作战不力撤职管押查办,暗地里给了他些钱,让他秘密走了。
  (陕西省政协供稿)
  注解:
  *作者当时系国民党第三十八军军长。
  《解放战争中的西北战场》(第十二章 胡宗南退踞汉中与秦岭、陕南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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