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痴
“千里伏牛绕长安”。自丹凤县城北行七十多公里,便是与伏牛山相接的莽岭尽头。有一片数万亩的林区——即“千岩松响、万壑泉鸣”之桃坪老林,恰是追求归真反璞,回归启然者的最佳去处。
苍翠欲滴的林区,不仅是天然植物园、天然动物园,而且是白云的国度,彩霞的家乡,是五光十色、绚丽多姿、令人陶醉的童话世界。
当地进林子的人,大多头戴桦树皮做的斗笠,身披龙须草做的蓑衣,足登一双山区特有的葛麻鞋,手提一条等身棍,身背一支猎枪。这是因为“高山垴的天,一会儿是人脸,一会儿是狗脸”。林子外晴空万里,火辣辣的太阳晒的人不住的擦汗,可林子里说是风就是雨,即使不下雨也浓阴蔽日,全天露水。诚如唐代张旭《山行留客》诗曰:“纵使睛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因之这斗笠、蓑衣、葛麻鞋便成为上山必备。特别是这棍,既可打露水、惊走蛇,又能在大雾弥漫时探路。
林子里的路,不光坎坷不平,而且每每为密如珠网的葛藤,纵横交错白勺枝杆和横在地上的倒倒木(枯木)所阻。特别是一种叫“洋拉子”的毒草,一但刺着你的皮肤,就象“土蝎子”螫了一样痛。为此,行人不得不时而俯身,时而攀援,时而跳跃。尽管柱着棍子,可还是常常跌跤。如果行人打个趔趄,想抓住山石,而山石长满苍苔;想抓住树身,树身上更是苍苔满身,这些东西不仅靠不住,反而会滑倒人。因之,最根本的办法是依靠自己撑持自己。这时,只有这时,才能深刻体会到时代的先躯们就是这样劈棘行进。战争年代,老林曾经是李先念率领的中原主力部队的战地医院。鄂豫陕第二分区司令巩德芳、第四分区司令黄霖,曾率领游击健儿在这一带粉碎了数以千计的国民党军的围剿。“青山处处埋忠骨”,如今尚有不少烈士长眠在这林间高岗。
林子里的树,有枫、桦、橡、松、漆、药、杉、柏、苦楝等等。然而,最多的要数松树。相传:刘秀赴豫经此,亲封:“松树飞籽成林”,方有今日之景象。在这片浩瀚的林海里,不光有数不清的林木,而且有酷肖玉簪花叶的山葱,又有形形色色的山蒜、山姜、山椒,山白菜、山萝卜(又叫红罗伞)均与平川的同族本家面目迥异。至于山果,则有弥猴桃、五味子、八月炸、海棠果、棠梨子、剪子果、刺玫果……特别是老林的山楂果,要比平川的大得多,有一种山楂果长得象罐罐梨,比青皮核桃还大。老林又是“大药库”,天麻信手可以拈来,猪苓找到一窝就能挖几篮,就连灵芝草在这儿也并不罕见。至于党参、桔梗、苍术、昌蒲、黄芪、连翘……则俯拾即是。还有—种叫重楼或叫七叶一枝花的野草,即柞水县王家成老人所献接骨密方的主要用药。当地民谣有:“七叶一枝花,世人不识它。用它治红伤,神仙一把抓”。老林中的山珍,诸如银耳、鹿角(菌类)树鸡、香蘑均为菜谱中之佳品,尤以“猴头”(菌类)更属稀有。其状酷似真正的猴子头,传说,这种猴头只要找到一个,就一定能在百步之内找到第二个,且一丝相连,象热恋中忠贞的情人,如果一个猴头被摘掉,那个在树上的猴头定要枯死。老林中的动物,小的有松鼠、飞鼠、野鸡、岩鸡、刺猬、豪猪,大的有山羊、野鹿、麝、野猪、豹子……特别是,在山涧中可以见到一种叫“娃娃鱼”的两栖动物,不仅其四肢若婴儿,其声亦若儿啼,然虽肉鲜味美,如今却已划为国家保护动物,是千万不可染指的。
经过十多里的攀登,越过“南天门”,爬到“玉皇尖”。过去“五皇尖”上曾有“玉皇庙”,斗拱、重檐、琉璃瓦,蔚为大观。当时,山下的一条沟中就有七盘磨子专给庙上磨面,因而今天这条沟还叫七盘磨。可是,现在的“玉皇尖”上已无庙宇,而由“长江水利委员会”搭起的三角架,占领了这个制高点。不过,玉皇尖上却另有一景,就是那有一间房大,活象一只青蛙的大石,当地人称石蛤蟆或“蛤蟆精”。传说,这只石蛤蟆,原来“能吐金尿银”,可是后来只吐金不尿银了。你看石蛤蟆嘴向河南“吐金”,而屁股却空向陕西。所以富了河南那边,穷了陕西这边。吐金尿银之说故属神话,然一梁之隔的河南那边,老早就把自然林改造为人造林,新植的排排华山松、落叶松……已是第三代。震撼山谷的汽车、拖拉机,每天都将各种规格的木材运往官坡、卢氏,使木材变成金子。而梁这边,却冷冷清清,依然故我。其时我想,如果这边也能象那边那样,使死宝变活宝,那石蛤蟆一定会重新给陕西“尿出银水来”。斗转星移,时至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随着观念的转变,咱陕西这边也开始了对老林的全面开发。桃坪老林已是真正的“金银山”。
出处: 《丹凤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