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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舟并进

李发林


  岚河水,浪滚翻,九九八十一道滩。
  多少往事逐流水,多少佳话天下传。
  话说今年二月,一场春雨过后,河水涨了潮,只见那滚滚的岚河水,呼啸着,欢唱着,奔腾直下,—泻千里。水面上,新旧两只梭子船儿,乘风破浪,你追我赶,争先恐后,顺流而下。眨眼间,只见那后边的新船猛划快桨,“嗖”地—下越过旧船,飞舟向前。船上荡桨的小伙子,一边快划双环桨,一边扯起又尖又细的嗓音唱道:“虽然是停火搬柴砖报废,大坝上危险周面得挽回。”
  不等新船上小伙子落音,旧船上两个人便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喊,“唱得好!”
  “唱得不好,莫见笑!”
  “我看跟江水英唱得差不离!”
  随即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笑声中传出了新船上大个子老汉的喊声:“小方,注意荡桨!”说话间,只见大个子老汉急转棹把,船就来了个大转弯,卷进急流,冲上五尺高的洪峰……
  呃,同志们要问,这两只船儿是哪儿的?船上四个人姓什名谁?听我作个简单介绍。
  新船是建国队窑厂的。大个子老汉叫何志洪,六十岁,党支部委员,撑船的老把式。那个唱歌的小伙子叫姚小方,二十岁,返乡知识青年。旧船是东新大队的公用船,船上两个人是孔家二兄弟,人称“大老孔”和“小老孔”,今天一早,新船上的一老一少到上河三队买了一船窑柴,刚装好,就碰见孔家二兄弟从供销社买了四千斤化肥转来。这建国和东新两队以河为界,东西相望,两只船也就正好同行。
  且说新旧二船刚刚闯过五尺洪峰,就听见何大伯洪钟般的喊声:“过细,前头是老鹰滩!”
  一听说“老鹰滩”,新船和旧船上的人,顿时都紧张起来,新船上的姚小方,立即把双桨分靠两边,手握竹篙,骑马式一站,双目紧盯着滩道,准备迎击更大的风浪。
  同志们又要问,这老鹰滩到底有多险?怎么会使久在河里行船的太公也紧张起来。没到过岚河的人是不知道的。这老鹰滩是岚河八十一道滩里最险的大滩,两边是陡壁悬崖,中间是弯峡急流,里把长的滩道就蹲了八个房子大的石头,号称老鹰滩的八大金刚。最后那个金刚身上还横长着许多尖尖石嘴,就象老鹰嘴,河水涨潮,尖尖石嘴就隐没在旋涡里,船行滩口,急流便把船象射箭一样推向第八个金刚,稍有疏忽,就会浪打船翻。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木船在这滩上摆下麻达。过去还流传着一首民谣:
  “行船莫过老鹰滩,
  十船过滩九船翻……”
  今天,这新旧二船来到老鹰滩关,只见何大伯巨人般地屹立在船上,双手紧握棹把,两眼直视前方,突然,房檐高的卷花大浪向船头猛扑过来,何大伯将棹把用力一板,船头一摆,船就象奔驰的野马,冲上浪尖峰顶,不等姚小方定神,船又象入水蛟龙,埋没在大浪中间。就这样一上一下,船儿颠簸在八大金刚之间。刚刚穿过第七个金刚,后面就卷来了一股排山流,象一个巨人的大手,将船猛地一推,船就向第八个金刚冲去,眼看就要碰在尖尖石嘴上。只见沉着老练的何大伯两脚紧蹬船弦,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棹把向外一摆,接着姚小方用竹篙顶住金刚,拼命一抵,船就来了个急转弯,“哗”地一下,避过尖尖石嘴,绕过第八个金刚飞下老鹰滩,平稳地向慢水处流去。
  “好险啊!”姚小方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脸上的汗珠象滚黄豆。正当小方抽出毛巾擦汗的时候,只听后面“咚”地一声响,回头一看,旧船摇摇晃晃地也溜下滩口。有着三十多年行船经验的何大伯,听见刚才的响声,看到旧船的情景,断定是碰破了,就关切地问道:
  “老孔,出事啦?”
  那旧船上的大老孔气喘吁吁地回答:
  “唉,叫尖尖石嘴咬了一口!”
  何大伯一听,焦急地说,“赶快检查!”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孔家二弟兄检查,水已进了船仓,小老孔失声喊:
  “咳呀,水进仓了!”
  “赶快补洞!”
  旧船上的人在船里转了一圈。天哪!四千斤化肥把船仓压得严严实实的,看不见漏洞在哪里,怎么个补法?靠岸吧,已来不及了,而且船一动就颠簸,水从船沿往里翻。这时见船弦越来越低,再不设法抢救,船和化肥很快就会沉下河底。孔家二弟兄顿时慌乱起来,大老孔提起戽桶,拚命向外舀水,一头往外舀,一头向里灌,根本解不了危,急得小老孔摊开两手天一声地一声地连连叫苦:“这咋得了!这昨得了!” 
  听见旧船上的呼喊声,新船急忙调转船头,只见何大伯提起竹篙,往定船关里一插,把船稳住。那姚小方也在想着救船的办法。突然,小方说:“大伯,咱们赶快把船靠岸,把柴卸下,再回头救化肥!”何大伯摇摇头说:“这办法不行,一往一返来不及!”
  “那怎么办?”正当姚小方陷入沉思的时候,“扑通”一声,一捆窑柴落了水,紧接着是大伯的喊声:“快搬柴!”姚小方定睛看时,何大伯又把第二捆柴丢下了水。小方急忙托住何大伯胳膊不解地问:“大伯,你这是干什么?”何大伯挣脱姚小方的手又喊道,“快,快丢窑柴,抢救化肥!”姚小方涨红着脸说:“哪怎么行啊!窑里等着用柴呢,这一丢,窑里中途断火,一窑砖就全报废了!”
  “现在不是考虑那的时候!”何大伯继续扔柴,耐心地说:“肥料是庄稼的宝,眼下正是抢墒播种时节,就更贵重,还是救化肥要紧!”此刻姚小方的脑子虽然一时还没转过弯来,但在何大伯刚毅、果断的决定下,也就抓起柴捆往河里扔,两个人扑扑通通,就象下饺子似的,不多时,—船窑柴,随水漂流。这时二人抬头一看,旧船只有两丈来远了,正好在一个小洲上搁了浅。姚小方拔起竹篙,攥劲一撑,空船“刺”地一下标了过去,何大伯连忙用缆绳把两只船牢牢地套在一起。然后在何大伯的指挥下,四个人配做两对。递的递,接的接,把四千斤化肥很快搬上新船。何大伯见化肥袋有塑料薄膜隔着,没有进水,这才放心。那孔家弟兄,望着刚流去的窑柴,看着这已得救的化肥,感动得眼泪花儿直冒,拉着这一老一少,千言万语化为一句:“何大伯,小兄弟,我们东新大队的社员要好好地谢谢你们……”何大伯打断大老孔的话说:“谢什么,都是人民公社的,这是应该的。”接着就象下命令似地说:“你俩快把新船开走,旧船交给我俩来收拾!”不等孔家二弟兄开口,何大伯已经解了缆绳,二人自知拗不过何大伯,只好离开旧船。
  新船开走以后,旧船上人更忙了,何大伯挽起裤角下水推船,小方一边往外舀水一边着急地说:“推不得呀,这浅洲下边就是一篙子探不到底的深潭……”何大伯很有把握地说:“深潭里水流缓慢,水面平静,才好找洞。”姚小方听了莫名其妙,也不好再问,只好又拚命舀水。
  船一溜下慢水深潭,何大伯就叫小方停止舀水,姚小方更糊涂了,心里想:“不舀水,船不是沉得更快吗?”
  这时船更危急,河水马上就要平船弦了,何大伯两眼死死盯着仓里的水,一动也不动。姚小方低头一看,仓里的水慢慢地平静了,水面上不断地往上泛水花。可姚小方无心看那玩艺,两手一摊说:“何大伯,这船没救了,事到如今,我看还是把棹桨取下来,绑个小木排,咱们赶快靠岸哪! ”何大伯好象没听见小方的话,却高声叫道:“找到啦!”姚小方望着何大伯发愣:“找到什么啦?!”大伯说:“水面一静,进水的地方,必然泛水花,从这里下去找见洞口,把漏洞堵住再舀水,船就得救了。”小方一听,有道理,说话间,何大伯已经脱下棉衣,“刷”地一声蹲下水里,水直淹到胸膛!
  “何大伯,你……你……” 
  “别管我,麻利舀水!”
  虽然开春了,但刚下过一场雨,气候和冬天一样冷。别说全身浸在水里,就是光脚板站在水里,寒气也直往骨缝里钻。但是一颗红心为人民的何大伯,热血化冷水,早已把寒冷置之度外,他咬紧牙巴骨,挨着船板过过细细地摸,终于摸到了进水洞,接着“嘶拉”一声,从棉衣里揪下几把棉花,把漏洞塞个严严实实。
  何大伯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姚小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想着刚才自己的言语和行动,心里一阵难过,惭愧地埋着头拚命舀水。洞堵住了,水也快舀完了,何大伯逗趣地说:“小方,常言道:‘水涨船高’,你看咱可是水落船高呀!”老半天,不见小方回答,何大伯惊异地看了看小方,奇怪,这个平素爱说爱笑爱跳爱闹的小青年,这阵子怎么哑口无言,一语不发,脸上罩了层阴云。嗯,难道他还在想那一船窑柴?何大伯忙问:“小方,怎么又难过起来了?”这一问,把个姚小方问得满面通红,惭愧地说:“今天的事情教育了我,《龙江颂》我看过好几遍了,那里边的好些唱段也都学会了,可到这关键时刻,我想的不是兄弟队的化肥,而想的是本队的窑柴和砖,可是你……””小方说不下去了,泪水从面颊上流了下来。
  听着这小青年的谈话,何大伯又高兴又内疚,高兴的是青年人能这样严格要求自己,将来一定能接好革命班;内疚的是,小方今天的行动也怪自己平素对他帮助不够,便感慨地说:“是呀,看了《龙江颂》就要向江水英学习。这龙江的风格,是咱毛主席领导下社会的风格,也就是共产主义风格。什么你们的,我们的,都是咱人民公社的,都是咱社会主义的。别难过,往后认真向江水英学习就是了。”这一老一少站在旧船上说着舀着,舀着说着,不大一会儿,水舀干了。小方高兴地说:“大伯,今天这船柴流得值得,走,咱们把船给东新队送去!”何大伯看看天气说:“是啊,这船柴流得值得。不过,现在救了化肥,修好了船,天还早,咱们再去装上一船柴,争取不要让队上的一窑砖受损失!”小方一听,拍手赞成:“对,走吧!”
  事情真是巧,二人正要调转船头,忽听有人喊叫:“何大伯,等一等!”闻声望去,只见河边上一个人飞也似地跑过来,原来是小老孔。小老孔喘着粗气说:“快把船开下湾湾儿坝装柴!”
  听说下湾湾儿坝装,何大伯立即把船撑到岸边,先让小老孔上船。可姚小方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呆地望着小老孔,问道:“咋到湾湾儿坝装柴?”小老孔故意神气地说:等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船开了,小老孔才把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
  原来老鹰滩下没多远,有个大洄水窝子,岸上就叫湾湾儿坝,窑柴流到这里被洄水一卷,漩进了窝子里。岸边红光大队的社员发现后,把柴全捞上岸。姚小方听了,高兴得跳了起来!
  长话短说。那何大伯、姚小方、小老孔把船开下湾湾儿坝,在群众的帮助下,只一锅烟的工夫,就把窑柴全装好了。
  这时,太阳压在对面的山顶上,红霞万里,把个岚河水照得金光乱泛。水面上,新旧二船破浪前进。望着那刚毅、稳练的何大伯,爱说爱笑,爱闹爱跳的姚小方,又扯起嗓子唱了起来。
  这真是:
  “龙江风格”大发扬,
  公字开花万里香,
  滔滔岚水唱新歌,
  双舟并进向前方。
  (作者李发林陕西《群众艺术》1973年第10、11期合刊 )
  

出处: 《岚皋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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