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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胡宗南杀气腾腾，延安城空无一人/3
陈冰
3.洛川会议，胡宗南发布进攻延安命令
3月11日，洛川城里戒备森严，岗哨林立。大小店铺一律关门，大街小巷闲杂人等不准随便走动，因为胡宗南要在这里召开军事会议，对进攻延安作最后的部署和动员。
会议在洛川中学的一孔中型窑洞里召开。会议桌两边分别坐着西安“绥署”副主任裴昌会、副参谋长薛敏泉、整编第1军军长董钊、整编第29军军长刘戡、参战部队各师长旅长，还有空军战区司令、特种兵部队长等。
身材矮小的胡宗南操着浙江口音说：
“奉委员长命令……”“委员长”3个字刚一出口，在座的将领们便“刷”的一下全都站了起来。
“奉委员长命令，”胡宗南继续说，“我军将对延安发起攻击。延安是共匪的心脏。拿下它，将摧毁共匪的指挥系统，在军事上、政治上、外交上意义重大。委座把这样重大的任务交给我们，是对我们的信任和器重。我在南京委座面前已经表示，我们第一战区全体官兵决不辜负委座希望，我们一定要奋力完成这一光荣使命。为党国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
胡宗南说完，伸出右手向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坐下。然后说，下面由薛副参谋长作具体军事布置。
薛敏泉迅速站起，用木棍指着地图说：
“据侦察，共匪正规部队驻扎在临真、金盆湾、劳山一带，还有一部在延安周围，总兵力不过2万人，就是再加上杂七杂八的部队也不会超过5万人。”说到这里薛敏泉故做姿态，停顿了一下：“各位，此次进攻兵分两路。一路由整编第1军军长董钊率所属3个师7个旅，从左路由宜川经临真、南泥湾、金盆湾向延安进攻。另一路由整编29军军长刘戡率所属3个师8个旅从右路由洛川沿成榆公路向延安进攻。”薛敏泉舔了舔嘴唇继续说：“76师师长廖昂率部为预备队，接应两路进攻；17师师长何文鼎率部，由洛川沿公路进攻。144旅留守，担任后方运输护送任务。友军方面的行动请裴主任给大家介绍。”
裴昌会站起来，接过薛敏泉手里的木棍说：
“此次进攻延安，委座是下了大决心的，志在必得。国防部已电令延安周围的我军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整编第30师主力驻扎晋南的运城、临汾一线，派一部在壶口、禹门口一带担任河防，掩护我军的右侧背。命令西北行辕副主任马鸿逵、马步芳向庆阳、合水进攻，晋陕绥边区总部主任邓宝珊部由榆林向绥德方向进攻，牵制共军主力，策应我军作战。这样，我军的人马合起来有近34个旅，近25万人，与共匪的兵力对比是10：1啊!另外还命令空军第三军区和郑州、太原、武汉等地的飞机近百架，统一听从胡长官的指挥，随时投入战斗。”裴昌会推了推眼镜，继续说：“在座的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党国的栋梁，自然深谙用兵之道，按照胡长官的要求，三天拿下延安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裴昌会的一番话，似乎大大增强了在座将领们的信心，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可是，坐在胡宗南左边的董钊却一直紧锁眉头，脸色阴沉，两只手慢慢地拍了两下，便沉重地放下了。原来，在日本人投降之后，董钊曾奉胡宗南的命令，率第1军全部人马与阎锡山配合跟解放军打了一仗，惨痛的教训至今记忆犹新，一想起来还心惊胆战。
那次战役是晋南战役，当时董钊趾高气扬地率第1军并亲自指挥整编第27师，由潼关北渡黄河占领运城和闻喜。谁知陈赓、谢富治兵团早有准备，将整编27师紧紧围困于闻喜城。眼看整编27师就要被陈、谢兵团吃掉，董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忙请求胡宗南增援。胡宗南急令整编第1师师长罗列率该师师部和整编第78师，由陕西东渡黄河前去救援。谁知罗列又中了陈赓、谢富治围城打援之计，长长的行军队列被共军斩成数段，机枪扫射、手榴弹雨点般砸下，整编78师溃不成军。幸有整编27师从闻喜城拼命突围前来会合，两师才免遭灭顶之灾，但人马已损失过半，3个团长成了解放军的俘虏。
内战刚刚开始，就遭此重创，胡宗南极不服气，立即从河南、陕西急调整编第30师鲁崇义部和整编第90师严明部增援晋南，并亲自到闻喜作了新的部署。
整编第1师第1旅，是胡宗南的王牌，嫡系的嫡系，也是蒋介石向外炫耀的专供外人参观的“天下第一旅”。旅长黄正诚是中将军衔，曾留学德国，毕业于希特勒的军事学校，号称“百战百胜将军”，其2个团长刘玉树和王亚武都是少将军衔，这在国民党军队中是不多见的。就是这样一张王牌，在奉命驰援闻喜途中，遭到陈赓、谢富治兵团的伏击，不可一世的旅长黄正诚和副旅长杨厚采，以及旅参谋长戴涛、团长刘玉树统统成了解放军的俘虏，另一位少将团长王亚武被当场击毙。全旅5,000官兵被俘，不可一世的“天下第一旅”骤然凋落在涑水河畔。
第1旅被歼灭，胡宗南除了心疼，还觉得是奇耻大辱，决心复仇。年底，他又令董钊率整编第1师、整编第90师、整编第27师之第47旅和整编第30师之第67旅共计6个整编旅，向驻扎在昕水河畔蒲县、大宁的陈谢兵团杀气腾腾地扑去。
陈赓、谢富治见敌人来势凶猛，便再次祭起运动战的法宝，将蒲县、大宁县拱手让出。董钊不费一枪一弹就占领了两座县城，便得意地致电胡宗南报捷。他们在县城里住了几天，没有听到解放军的动静。因为两座县城都是空城，连老百姓也撤退了，国民党得不到补给，很快粮食草料就吃完了。董钊只好留下整编第67旅守城，亲自带领主力返回临汾。此时，陈赓、谢富治，突然发兵强攻蒲县。第67旅手忙脚乱，军心动摇，除了一个营突围而去外，其他均被打得焦头烂额，死伤惨重。
就是这一连串的惨痛教训，使董钊真正领教了解放军的厉害，使他一提起和共产党作战，就感到心惊肉跳。尽管薛敏泉和裴昌会把此次战役说得把握十足，而董钊还是心存疑虑，眉头难展。
在座的师、旅长们为薛敏泉和裴昌会的讲话所鼓舞，脸上现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和必胜的信心，然而，胡宗南从刘戡和董钊的表情上还是看出了几片阴云。这可是他所倚重的两员大将啊。他们如果没有信心，这仗就难打了。等掌声告一段落后，胡宗南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问：
“怎么样?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师、旅长们都看着刘戡和董钊的脸色，他们都知道，长官不发言，自己是万万不能抢先说话的。
“刘军长、董军长，讲讲吧。”胡宗南的意思是想让他们带头表个态，以便鼓舞一下士气。
刘戡见胡宗南点了他的名，便站了起来，说道：
“我想说的是，此次战役，我军以10：1的兵力对付共匪，如果再打不胜，我们还有脸穿这身军装吗?指日夺取延安是轻而易举的。”说到这里，刘戡有意停了停。胡宗南满脸堆笑地又带头鼓起掌来。刘戡接着说：
“我现在考虑的是，占领延安之后，共匪决不能善罢甘休，大仗恶仗还在后面，我们决不可轻敌。”
“对，对，刘军长想得很远。”胡宗南接过来说，“在南京时，委座还再三告诫我，不要轻敌，要做到万无一失，即使不能全歼共匪中央机关，也要把他们赶出陕北去。”胡宗南嘴上是这样说，其实他心里并没有想得那么远。眼下的当务之急是3天拿下延安，好向蒋介石兑现诺言。他转而又对董钊说：
“董军长，你说说。”
董钊脸上挤出一丝苦笑：
“我没有什么说的，一切按照胡司令的部署行事。”
胡宗南说：
“好，明天各部队再准备一天，13日清晨6点整发起进攻!务必在3天之内占领延安，向委座报喜!谁先打进延安城，我就给他向蒋总统请功!散会。”
就在同一天，美军观察团也从延安撤走了。国民党立即出动B-25轰炸机，在P-47战斗机的掩护下，对延安狂轰滥炸。往日和平安宁的延安城被战火笼罩，全城硝烟弥漫。
春寒料峭，寒气袭人，刺骨的北风中宝塔山依然挺立。在敌重兵进攻面前，中共中央果断决定撤离延安。西北局指示：全部撤出，留空城一座。《解放日报》出了最后一期，新华广播电台也转移了，最后播音员用响亮的声音广播了《解放日报》3月9日的社论。
人们开始了大撤退。
延安大学校长李敷仁挥舞着手臂，号召大家：“今天我们撤离延安，走出校门，就是要到人民中间去了，我们的大学就叫野战大学!”师生们坚壁清野，含泪埋藏了自己心爱的图书和教具。延安的中央各机关单位清理资料，烧毁文件，掩埋公物。延安中学按照上级命令，年纪大的学生组成第四野战医院，年纪小的学生跟老师转移，在战火中继续办学。延安的农民大众虽对自己亲手建造的家园依依不舍，也都在紧张有序地撤退。他们挖地窑、埋粮食，牵牛拉羊发誓不让敌人得到任何东西。延安市政府撤退前从南桥到北关，到处都写上了标语：“毛主席万岁!”“延安万岁!”
暮霭沉沉，延安城沉浸在茫茫昏暗中。警察大队随同最后一批主力部队铺设地雷，待国党军入城后撤出。彭德怀在30年后回忆起这段往事还感慨地说：
“我军撤出延安是最有秩序的，这也证明毛泽东思想教育下的人民军队是何等镇静，何等可佩啊!”
撤退命令一丝不苟地在执行，可是人们心里也充满疑惑。延安是我们的心脏啊，这么多年来，延安人民和军队一起生产，一起战斗，延安是革命者的美好家园，怎么忍心离开呢?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主席，可否设法保住延安而不撤退呢?”毛泽东的秘书代表大家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毛泽东摸出一支烟点着，微笑着说：
“你的想法不高明，不高明啊。现在胡宗南20多万人，我们只有2万人，装备和力量的对比都十分悬殊。如果我们跟敌人硬拼，不但保不住延安，还消耗了自己的有生力量。我们只能实行‘运动防御’，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
毛泽东吸了一口烟，继续说，
“你知道吗?蒋介石的阿Q精神十足，占领了延安，他就以为自己胜利了，他就可以向全国、全世界宣布：“共匪巢穴”已被捣毁。但实际上占领延安决不是蒋介石的胜利，而是他彻底失败的开始。”略一停顿，毛泽东郑重地说：
“全国人民乃至全世界就都知道了是蒋介石背信弃义，破坏和平，发动内战，祸国殃民。”
毛泽东胸有成竹地说：
“少则一年，多则两年，延安还是要回到人民的手中。我们还要争取更大的胜利。他可以打到延安来，我们也可以打到南京去，来而不往非礼也嘛!”
“明白了，我们要用一个延安换一个全中国的胜利!”
晋南战役
1947年春，胡宗南为进攻陕甘宁解放区，从晋南战场抽调走大批兵力，使得晋南地区的防御力量被削减到3万余人，其在晋南防御由实变虚。为此，晋冀鲁豫野战军集中5万人的兵力，于4月初向敌发起进攻。至4月25日，在晋南三角地区，解放军连克北起霍县，南至芮城，东自浮山、翼城，西抵黄河共20余城，控制了禹门口、风陵渡两个重要的黄河渡口。
延安保卫战延/陈冰编著.—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