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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斯图吉的历史状况

作者:奥雷尔·斯坦因(英)

  
  马斯图吉之历史独立性
  马斯图吉的山区——也许应该称作是耶尔洪河在与德拉山河汇合前流经的河谷——根据有限的历史记载来判断,它看起来一直扮演着包括吉德拉尔在内地区的首府的角色,二地常相联合。马斯图吉也确实享有过政治上的分离时期,那是在库什瓦克特家族统治之时。该家族本身即是自17世纪以来在吉德拉尔建立王朝的家族之一分支,它断断续续地要么是从吉德拉尔中实际独立出来,要么就试图兼并吉德拉尔。最近时期库什瓦克特家族之统治对亚辛的扩张,以及有时甚至到吉尔吉特,很可能会使其独立变得容易一些,他们靠的就是马斯图吉其他方面的微弱资源的增长所积累起来的实力。
  上耶尔洪河谷之地理独立性
  但是,正像库什瓦克特势力之向东扩张,可以由经由申杜尔隘口(Shandur Pass,海拔仅12250英尺)连接着马斯图吉和亚辛的相对易行之交通线来说明一样,历史上所显示的吉德拉尔与马斯图吉之分立(尽管其在各自之人口与统治者方面存在着同质性),亦可以从其地理特征上找出自然的解释出来。耶尔洪河上游宽敞而肥沃的谷地,从马斯图吉一直延伸到休伊斯特以下某一点,有大约印英里长的距离。还有从申杜尔隘口处下落的拉斯布尔的边侧河谷,虽狭窄一些但亦同样肥沃。这些河谷实质上与吉德拉尔方面是分隔开的,只是稍小一点。此外,它们还与德拉山河的边侧河谷相分立,中间隔着耶尔洪河的一连串峡谷,那里存在着大量的可用以防御的地方。也许只有一种强有力的对外控制的优势,才能保护住吉德拉尔和马斯图吉的永久性的联盟。甚至当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控制全兴都库什山地区的宗主政权之时,马斯图吉虽与吉德拉尔一道处于同一个行政长官的管辖之下,但仍享受着在一个单独首领治下的独立。
  《唐书》所记之马斯图吉
  对马斯图吉近期历史概况的快速回顾,对我理解这个我正在探察的地区的早期历史记载情况很有必要。在《唐书》中有这样的一段记载,我在《古代和田》一书中曾作过评论。沙畹先生是最早译注《唐书》中的这段记载的人。这段记载指出:“俱位,或曰商弥。治阿赊*(左风右日)师多城,在大雪山、勃律河北。地寒,有五谷、蒲陶、若榴,冬窟室。国人常助小勃律为中国候。”
  有关俱位(商弥)之记载
  按勃律河可能即今之吉尔吉特河,此地方连同亚辛一道,在中国史籍中被称作“小勃律”。所谓俱位或商弥国境,连同其位于该河之北、“位于大雪山之中”的都城,实即指今天之马斯图吉以及耶尔洪河谷最上游的地方。马斯图吉上面的整个河谷位于吉尔吉特河支流的北部,后者发源于申杜尔湖,向东流经吉泽尔和古比斯。
  《唐书》中记载的有关该国寒冷的情况是属实的,最近时期关于马斯图吉的资料也提到:“冬季的气候很寒冷,盖由于吹向河谷的冷风所致。”很可能是为了躲避这些冷风起见,人们常常将其粗陋的住宅局部地建造在地面以下,正像其邻居瓦罕谷地中所做的那样。这个事实正好可以解释中国史籍中所述的在冬季人们居住在“洞穴”之中。尽管是高海拔地区——在马斯图吉是将近8000英尺,在休伊斯特一带则超过10000英尺,主要的谷地还是很肥沃的,而且正如一个很称职的观察者所写的那样,此地“能承载一支很大数量的人口”。主要河谷的下游部分位于马斯图吉和查伦之间,它以“高”(Khō)一名而著称。该地位置非常隐蔽,少受寒风侵袭,果木繁茂,青藤绕村,自布匿(Būni)至萨诺戛尔(Sanōghar),村村如此,我对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①很显然,对于马斯图吉之一部分的高来说,中国的史籍中必定提到了其地所产的葡萄和石榴。
  俱位之名称
  为了确定阿赊*(左风右日)师多城的位置,下面我必须参照一下在休伊斯特上面发现的遗址之详细情况。我已经确定了该遗址之位置。中国史书中记载的耶尔洪河谷的两个地名,一个是俱位(Chü-wei),很可能仍保存在现代高语之中。我们已经指出:高是位于马斯图吉以下那部分河谷的名称。这一词在喀什喀尔巴拉的各种边侧河谷中以不同形式出现,像图里高(Turī-khō)、木尔高(Mūl-Khō)、卢特高(Lut-khō)等。这种命名方式,还有高的派生词高瓦尔(Khōwār,用以指称吉德拉尔语),皆显示出这个词曾有过广泛的使用。在任何情况下,“俱”与“位”这两个字及其不同的汉语转写,都与下述假设相一致,即它们都是该地早期名称的音译,而高则是其现代派生词。
  中国在马斯图吉之政治利益
  《唐书》中对俱位的记载,表明了兴都库什山地区的这个小首府,在唐朝反对阿拉伯侵略的斗争中所具有的重要意义。俱位的国王在《唐书》中与乌仗那和骨咄(Ku-t‘u,即现在阿姆河北面的阔头Khotl)的国王们一道被提及,说他们在开元(K‘ai-yüan)年间(713—741)曾多次受到大食(Ta-shih)或阿拉伯人的逼迫,后者意欲把他们拉拢过来。但他们拒绝向阿拉伯归顺,作为酬答,玄宗皇帝(Emperor Hsüan-tsung)在公元720年派遣使节授予俱位王以王的称号,与其他两位统治者一样。显然那时马斯图吉拥有自己的君主,与朅师或吉德拉尔分治,而后者则在30年以后出现,支持吐蕃人与阿拉伯人的联合。②
  玄奘所记之商弥
  我在前文中已经详细讨论了悟空(Wu-k‘ung)的旅行,他在公元751年或752年在前往乌仗那的路上经过了耶尔洪河上游谷地。前文的讨论已是足够详细,在此仅仅提一下即已足够了。③但是,玄奘对这地区的记载却需要详细地检验一下。他的《大唐西域记》告诉我们:“在经过达摩悉铁帝国(Ta-mo-hsi-t‘ieh-ti,即瓦罕)之后,越大山之南而至商弥(Shang-mi)国。”该国被描述为方圆2500~2600里:“山川相间,堆阜高下。谷稼备植,菽麦弥丰。多蒲陶,出雌黄,凿崖析石,然后得之。山神暴恶,屡为灾害,祀祭后入,平吉往来。若不祈祷,风雹奋发。气序寒,风俗急。人性淳质,俗无礼义,智谋寡狭,伎能浅薄。文字同覩货逻国,语言别异。多衣毡褐。其王释种也,崇重佛法。国人从化,莫不淳信。伽蓝二所,僧徒寡少。”
  对玄奘所记商弥之考证
  无论是孔宁汉还是魏武阳·德·圣马丁,都表达了这样一个观点,即:玄奘书中的这一段,描述的正是吉德拉尔,而从其措辞上来看,他本人却又没有亲访过此地。他们的观点受到了亨利·尤尔爵士的支持,后者指出,玄奘所提到的黄砷或雌黄,仍是吉德拉尔的特产。上面谈到的《唐书》中简要记载的商弥或其另一个名字俱位,并未逃出尤尔爵土的注意力,但是仅凭他以前的一个很不充分的简要注释,对这个中亚历史地理学领域的伟大先驱来讲,他还不可能领会到,所谓商弥一名实际上其应用是非常有限的。
  玄奘记载之商弥
  在玄奘听到和记录的信息中,第一个必是与上耶尔洪河谷或马斯图吉有关的。这一点很明确,可以从下述事实中看出,即:他提到的通往该地的路程之顺序,是在通过整个瓦罕谷地之后以及紧接着在叙述帕米尔(波谜罗Po-mi-lo)之前。因此可以肯定的是:其向南行的路,是打算从萨尔哈德经巴罗吉尔到耶尔洪河源。玄奘指出:商弥是一个寒冷的地方,地域相对狭小,人民全都是佛教徒,而全国则只有两座寺院。此种范围和资源都很有限的山区,与现在的马斯图吉情况很一致。另一方面必须承认的是,中国香客们所描述的那种片状雌黄,时下仍可从吉德拉尔得到。而实际情况可能是这样的,即:玄奘可能受到其向导们的影响,将包括喀什喀尔巴拉地区的其他地方或者整个吉德拉尔在内,都冠之以同一名称。现在吉德拉尔一词在使用上的模糊性和不正确,也可提供一个准确的例子:该地名之外延,常常被陌生人扩展至马斯图吉,尽管后者实际上是一个独立的地区,有自己的首府,而且在本土知识方面,亦常保持着与吉德拉尔的差异。更进一步还必须认识到,当玄奘在这里旅行的时候,马斯图吉和吉德拉尔那时可能正好承认同一个君主,这就像这两地在其现代历史时期所常常表现的那样,它们不止一次地这样做过。④这很容易归纳出,这个西行取经者玄奘,他本人并未亲自访问过这里:他要么是在一种扩展了的含义上使用了商弥一名,要么是把原本属于邻近的首府地区的名称用在了他自己的记载中。在其他各方面,玄奘的描述看起来都是适合马斯图吉或喀什喀尔巴拉的,而且他明确提到了佛教的兴盛状况,这一点令人很感兴趣。
  《汉书》所记双靡之位置
  关于这个地区的更为古老的记载,我们还可以从中国汉朝以及其他早期的史籍中找出线索。如果商弥能与这些史书中提到的“双靡”(Shuang-mi)最终相对应起来的话,这方面的史料就会丰富起来。这些书中所提的双靡,是指占据了吐火罗斯坦的月氏五部之一,其首领称作翕侯(hsi-hou)。但是《汉书》中并没有明确指出双靡的具体位置,而《北史》中则补充了一些有关注解,根据的是公元7世纪初以来的一些信息。在《北史》中,称双靡为折薛莫孙(Chê-hsieh-mo-sun),并说它的位置在伽倍国(Ch‘ieh-pei)以西,而伽倍国即相当于休密(Hsiu-mi)或瓦罕。但是我们可以看出,这种定位肯定不能和马斯图吉的位置对应起来,也不能和瓦罕以南的吉德拉尔的位置相对应。此外,正如我们无法确定贵霜翕侯及其都城护澡(Hu-tsao)城之地望一样,我想关于双靡的位置,目前还不能确定,应展开自由讨论。我还注意到,在《汉书》之中,贵霜翕侯及护澡城是放在休密和双靡以西的。月氏在巴达克山地区所建立的长达数世纪之久的霸权,实质上很可能会导致它向马斯图吉和吉德拉尔地区扩张,这尤其可以从直至最近时期为止的历史类同情况中看出来。
  ① 参见下文章第四节。
  ② 参见上文本章第一节。
  ③ 参见上文第一章第三节。
  ④ 参见上文本章第一节,本章本节。

重返和田绿洲/(英)奥雷尔·斯坦因著 刘文锁译.-桂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