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黄是一种草本植物,可达0.6~1米高,完全如同姜苗一样,因为它也属于姜科植物。大家一般都要用其根块。我们的医生继中世纪的阿拉伯人之后也称之为curcuma(阿拉伯文中作alkurkum,姜黄)。这是一些圆形或椭圆形根块并长有大量地上和地下的根。地上根是其周围的分枝并生长有一般为圆柱形块茎,含有丰富的淀粉。
对姜黄植物进行描述会导致我们远离经济史的范畴,读者们可以参阅植物学专著。
姜黄有许多品种,有些生长在中国,余者生长在热带地区,但所有姜黄均属同一类。它那具有贸易和营养价值的重要品种是被称为“长姜黄”者。这都是一些学名,否则就要赋予这些块茎一些俗名。在法文中称之为“油莎车”或“印度红花”,英国人在贸易中则使用一个含糊的术语“竹竽”,在药典中又称为“姜黄”。我们于下文将研究具有史料价值的其他名称。
我们现在就来简单地讲一下姜黄的种植问题。因为远东在两千多年来就一直种植它,现在已不存在值得采集的野生姜黄。
姜黄的耕作方式与姜相同,它们基本属于同一种类。它非常适宜于海拔2000米高度的地势,这正是中国南方的海拔高度。相反,它在有夏季季风区扎根是由于它在生长期需要较多的降雨量。它被露天栽培,如同油菜或玉米一样。但如同种植姜的情况一样,点播各带一个芽眼的根茎或手指大的一块。栽培地区应凉爽,土壤既不要太密结,又不要特别松软,但必须提前精耕细作。
指头大的块茎栽培于3~4月间,以使植物在最初几场夏雨(在整个潮湿的季风季节,一直持续不断地有梅雨)之前很好地生长。在9~10月间,姜黄最终开花了。其子房是三室的,其雄蕊呈花瓣状的薄片形,与花冠的叶片一样长。当我们的冬期中期到来时,姜黄便枯萎,已完成了它的成熟期。中国人在这个季节才采收其根块。姜黄块茎要如同姜一样处置,其不同之处仅仅是在擦干净之后,要放在开水中洗,然后再摊在席子或筛子中,以使空气在其周围流通并晒干姜黄。如果有太阳的话,那么经过几天之后就会大功告就。大家必须收藏收拾好的块茎,或者是把块茎研成粉末再收藏。
在姜黄粉中再加上黄辣椒粉、小豆蔻粉、香菜粉和某些其他香料粉,就形成了在商业中出售的那种咖喱粉,其马来文—印度文名称则叫做kari(咖喱)。咖喱的调味作用随地区的变迁而不同。法国咖喱的调味是根据英国—印度口味配制的。在荷兰,我们发现了巴塔维亚的配方。印度斯坦、印度尼西亚和印度支那的土著居民则喜欢味道很强烈的姜黄,以至于使我们的味觉器官勉强能接受。中国那混合产品的味道要温和得多,最为适合我的口味。无论如何,咖喱的淡黄色是由姜黄造成的,完全如同它那稍有樟脑味或姜味的回味一样。松脂味来自小豆蔻,辣味或来自胡椒,或来自辣椒。
在亚洲内陆地区,其食物传统要追溯到“西域民族”(Serindiens),他们都完全使用纯洁的姜黄茎块或粉末。同时这些人用姜黄与胡椒配料,如果有必要的话还与小豆蔻配伍。这样配制的价格相当高,因而使用量也比真正的红花有限。此外,在所有这些地区,顾客们仅仅赏识未被粉碎和未被混合的产品。这既是由于有选择口味的自由,同时又是为了避免令人置疑的混合。在西方的情况则恰好相反,那里的香料业受到了“东印度公司”及商行发展的影响,其大众是根据商标而不是根据其实际情况而判断商品的。唯有药学家们随着他们不再依赖实验室的成药而对药草越来越挑剔。因为在此情况下,对产品的检验仅与化学家们有关了。在内陆亚洲,一直到今天,仍由厨师从事这项工作。
药房中自中世纪以来就区别出了长姜黄和圆姜黄。至今尚有一些作者认为这两种茎块来自两种截然不同的姜黄植物。事实上绝非如此。圆形姜黄就是茎块本身;而长姜黄则是其侧根,它把两个茎块彼此之间连接起来,呈一种椭圆形或圆柱形。
一般来说,大家都把圆茎块称为“中国姜黄”。但实际上区别中国姜黄和其他姜黄者则是它的姜味。中国人出口的这些茎块在其形状而不是大小方面则颇似鸽蛋。其内部呈橘黄色,表皮呈淡灰色,上面有圆形痕迹及标志着不定根生长处的不规则条纹(参阅上引布瓦书第86页和1936年《药典》中的“姜黄”一条目)。
“长姜黄”主要是一种商业名词而不是植物名词,它指的是呈长形、两端变圆和具有小拇指大的块茎。其表面呈略带花纹的灰绿色,上面有数量多少不等的横沟,有标志着胚芽的隆凸部分。其断口很明显,呈红黄色,有不同程度的光泽,在秆茎和皮层中都有明显的斑点。
如果从中加入一滴氢氧化钾溶液,姜黄根茎的横切面就呈红色;如果加一滴硫酸,那就会变成紫色。其粉末呈橘黄色。
如果用显微镜来观察其粉末,那就会从中观察到其部分的木栓质的组织、实质性细胞和黄色素。其内部充满了淀粉粒。呈长形,上面附有同心条纹和偏心斑痕。其直径变化于30~35个μ介子左右。我们同样还可以观察到含油树脂的分子以及带细长斑纹的木脉。
除了淀粉和荧光色的挥发油之外,在姜黄中还有一种含树脂的物质和一种叫做姜黄素的染色物。在首先排除挥发油和胶质物的条件下,我们可以用乙醚来获得姜黄素。姜黄素遇到碱时就会变成红色,它同样也是一种用来鉴别存在酸的试剂,因此而在实验室中使用它。
姜黄素在显微镜下呈闪眼的珠光色斜晶体状,在透明时为黄色,在反射时又呈橘色。它在172℃时溶化。它不溶解于水中,能溶解在汽油中,但主要是溶解在二硫化碳中。我们就是利用这一办法从已脱去挥发油和胶脂物的茎块中提取姜黄素。
大家称这种挥发油为姜黄油,其中含氧,为姜黄的精华。当把姜黄粉放在蒸气中时,它在230℃~245℃时蒸发。
我们于下文将看到中国人在数世纪以来就懂得通过蒸馏而获得姜黄油。
姜黄油具有芳香的气味,不由令人想起了姜的气味。当烹调一种叫做“咖喱菜”的时候,厨房里便充满了这种气味。姜黄油的味道主要是辛辣。
以上各种成分便可以使人把姜黄用作香料、染料或药材。
我们还从中发现了一种叫做“姜黄精”的成分。据《药典》认为,其分子式为C15H20O;但据托尔波的《化学辞典》认为,则应是C15H22O。
我们的药材行业在本世纪初叶就懂得了姜黄有抗坏血和兴奋作用。它始终被当做利尿剂和香料兴奋剂使用,曾有人多次指出它具有刺激胆汁的药效(药房用品)。
几乎西方人(无论是欧洲人还是波斯和阿拉伯人)称呼姜黄的所有名称都是提醒人注意其黄色。“黄根”(yellow root)要追溯到其阿拉伯文名称uruq-sufr,而该阿拉伯文又是译自波斯文zertchwbeh。“印度红花”(safran des Inde)同样也译自阿拉伯文za'firanel-Hind,本意为“佛教徒们的红花”。英文名词turmeric(姜黄)出自拉丁文terra merita,其原形则相反却不为人所知。
“姜黄素”是一种能染鲜艳黄色的染色素,它早在中国上古时代就用来染丝绸。中世纪的亚洲也用它来染棉织品,尤其是羊毛织品。在波斯和土耳其的古地毯中,所有的黄色染料均是以姜黄为基础的。
姜黄的味道非常不利于害虫和昆虫。已经有人指出,某些生活在海洋地区的民族,主要是密克罗尼西亚(马克萨斯群岛和瓦利斯群岛)的人用姜黄涂身,这种染料明显能驱除害虫。由于这种染料如同散沫花一样稳定,所以可以经得起海水的作用,我认为由于它的生姜和樟脑的气味而能够使这些勇敢的海员们用来避免鲨鱼的牙齿之害(1)。
姜黄的“驱虫”性能不为西方作家(一般来说都是学者)们所知。我曾亲自多次通过他们那些被虫蛀坏的旧地毯而发现了这一切。这些虫蛾把地毯的羊毛都咬得露线了,一般的染料都不能驱散它们。那些黑色、蓝色和红色的图案都成片地脱落了。相反,所有那些用姜黄素绘制的图案仍很醒目,完好无损。
姜黄的这些特征都未能逃脱汉人中的那些精明的观察家。中世纪的伊朗人从中国进口的纸张在一面染有黄色(2)。笔者本人手中掌握有一些用这种纸张写成的古文献,从未于其中发现过由蛀虫咬成的洞眼。我们在东伊朗的某些罕见手稿中可以看到这种纸张。由多伦考察团从北京带回以及自中国突厥斯坦携来的汉文—伊斯兰文的大部分写本都写于这类纸上。甚至在中国内地,它的用途也非常广泛。由伯希和探险团从敦煌携来的许多写本卷子或木刻本同样也具有这一特征。
据伊斯兰史料记载,萨珊王朝的国王科斯洛埃斯二世曾要求其书记官们向他呈递在“用红花染色的羊皮纸”上的奏折。在此情况下,我们就应该把“羊皮纸”和“红花”等词理解作用姜黄处理过的中国纸,这是为保存档案而使用的。因为在美索不达米亚,蛀虫在短时间内就可以蛀坏最好的纸张。我曾在法拉比的私人图书馆中看到过一卷伊拉克文写本,其中装饰有一系列的居住在伊拉克的藏书家们的藏书章。啊!这卷写本真是奇迹,上面没有任何虫蛀的痕迹。它之所以在一千年来预防了各种蛀虫,那是因为这种纸在事前曾用氧化铜处理过,使它具有了一种淡蓝的颜色。
古今都一样,姜黄在内陆亚洲人的食品中起着重要作用。它被相当多地用作日常调味品。为了使大家与法国人餐桌上的情况相比较,我将指出哪里使用姜黄的数量与西餐中的盐和醋一样多。在欧洲,除了咖喱之外,他们确实不耗用任何姜黄。在法国的亚洲餐馆中用芥末代理姜黄。在亚洲,芥末通常仅作药用,似乎从不作调味品用,这是由于用姜黄取代了。在中欧,这种调味品则以一种辣椒取代。
在所谓“东方人”的阿拉伯人中,尤其是在非洲人中,他们都不懂使用姜黄。仅仅在中世纪时,当他们依附于所谓伊斯兰文明(这种文明属于内陆亚洲的范畴,而不是一个语言—宗教实体)时才知道了姜黄。自16世纪以来,非洲阿拉伯人的饮食行业,尤其是在奥斯曼帝国没有施加深刻文化影响的地区,完全是自西苏丹人的烹调术派生而来。高粱在那里所起的作用就如同亚洲赋予大米的地位一样。同样,那里姜黄所占的地位已由苏丹辣椒所占据。法国的大部分“阿拉伯”名菜事实上是苏丹菜,这些菜肴中的最好者也自尼日尔以南和塞内—冈比亚。
内陆亚洲人与使用咖喱的马来人和印度人相反,他们在烹饪中仅使用纯洁的姜黄。每个家庭中都有一个小铜研钵或坚石臼,重十几公斤,专用来研磨姜黄。我们在巴黎的某些古董商店中可以发现一些样品,与其他来源相同的物品陈列在一起。过去的家庭药房中所使用的正是这一研钵。事实上,姜黄的干茎块相当坚硬而难以研磨。为此目的,要把它稍微润湿一下。内陆亚洲人习惯于亲自在家中研磨姜黄。这是千年来的陈习,现在控制着亚洲间海洋贸易的商人尚未能成功地把咖喱和提前研碎的姜黄引入这些市场。
理所当然,现在西方用以指姜黄的大部分术语源出于阿拉伯文。首先,“姜黄”(curcuma)一名本身就来自阿拉伯文al-kurkum,它是红花的学名。在Yellow-root/Gelbwurzel、Curcuma Tinctoria(均指姜黄)“印度红花”之后,还分别有阿拉伯术语Uruq-sufr、Uruq es-Sabbaghin、Za'firand-el-Hind。这就证实西方是通过阿拉伯人而了解姜黄的,而阿拉伯人自己似乎是从希腊—拉丁文Crocus/Crocum中衍变出了其姜黄的名称Kurkum原指巴比伦人的红花(Za'faranu);后来到了中世纪,此字又以其阿拉伯文化的形式Curcuma返回了晚期的拉丁文中,但具有新义。
在中世纪的伊斯兰教中,这就是13世纪的作家马利克·穆宰菲尔在其《受神所护佑的人》一书中所记载的那样:
在姜黄的问题上,伊本·巴伊塔尔指出:它源出“白屈菜”(chélidonium,在伊朗文中作Hrd或Hrdh),某些作家读作Hurd或Hurrud。我们掌握的宰因·丁的手稿则由于抄写者的错误作hrdwd或mrdwd。但我从这一奇怪的名称中却辨认出了梵文Haridra(姜黄),由此而产生了印度文Haldj和孟加拉文Halud等词,但却很难断定chélidonium/Haridra/Haldi/Halud/Hurrud/Hurd一词的原形,我们分别在拜占庭、伊拉克和印度斯坦都可以发现它。我们在古拉丁文中还发现一个指“黄根”和一种叫做“燕子草”的植物名称。穆宰菲尔说:我已在Ayn这一字母下论述这一切。药学家们非常熟悉来自印度的姜黄。波斯人称之为al-Hurd。某些人还说Kurkum不是白屈菜(chelidonium),而是红花(Crocum,Crocus)。
在巴士拉,Hurd叫做“黄根”,Kurkum叫“红花”。但在地中海沿岸的穆斯林国家中,原来指红花的Kurkum一名同样也指黄根。这是由于比喻的作用,因为二者的颜色颇为相近。据说,这是也门红花(黄色的物质,黄根)。
这都是一些会使人联想到姜的大块茎。大家用此制造了一种医治疥疮的软膏。医生们开具这一处方来医治皮肤病。它可以加强视力、明目和治疗眼睛的白内障。伊本·朱泽莱认为“Kurkum意指红花,我已在Z这一字母下论述了该问题”。
下面就是14世纪的作家——设拉子的宰因·丁针对姜黄指出的情况:
“据《药典》的作者认为这就是红花,我在上文于Z这一字母下论述过该问题。据《药草志》的作者认为,这是一些黄根。同一人在其他地方又说姜黄是塞浦路斯的根茎植物。据传,药用桤木就是其中一种。”
13世纪的两名穆斯林医学家又在“染料植物根茎”的标题下论述了姜黄。
马利克·穆宰菲尔说:
“伊本·巴伊塔尔讲到了染料植物根茎,这与黄根是同一类植物,大家也称之为燕子草。波斯人称这些根茎为Zerd-djuba。伊朗人今天仍称姜黄为Zedtchubé或Zertchybé。突厥人也使用一个相似的词,他们读作Zerd-djavé,可能应读作Zerd-i Djavi,即‘苏门答腊的黄色染料’。我认为,如果突厥文的写法是正确的话,那就可以证明姜黄是通过马来亚之路而于某一时代传来的。然而,波斯文的写法已由13世纪的一名优秀作家证实,这就是伊本·巴伊塔尔。还有一些史料称之为Zerd-djub或Zer-djub,意为‘金木’。伊拉克人称之为al-Hurd。我还应该指出,梵文Hariddra又使人想起了波斯文(但实际上是阿拉伯文)Hardil,意为‘芥末’。有人声称这是小姜黄或燕子草。”
“黄根会清积败火和振奋人体。其汁液可以用来医治眼病,治疗眼眶周围的疾病。某些人还开这一方剂以治疗由于胆汁过多而引起的黄病。如果染患这种病,就要服用加入添加香料的白酒中的姜黄汁与蒿子合剂。在遇到牙疼病时,就需要咀嚼在姜黄汁液中浸过的麝香。在热和干方面,姜黄最多是三度。小姜黄是白屈菜的学名,其大品种才叫姜黄。”
“姜黄可以使脱皮性皮疹及皮肤病排液变干。医生们开这一处方以治疗疥疮。它可以治疗眼睛的白内障并加强视力。白屈菜也有同样的疗效。如果把姜黄溶在醋中,那么它就可以治疗面部的白癜风(即kelef,我认为西方词语学家们把该词译作‘红斑疹’是错误的,但这是一种可以用辛辣药膏治愈的疾病之名称),具有烧灼作用。花剌子米在其《科学入门》中写道:‘白癜风如同麻风,但没有那样严重。’”
“有一种姜黄生长在地中海地区,人称之为燕子草。它比黄根的药效更大。”
“伊本·朱泽莱写道:这种块茎植物性热,呈三度(或据某些人认为是二度)干燥。它具有明显的清热作用,其汁液医治牙病甚有效,可以增加视力、清除白内障和增加其可见度。”
在炎热和尘土飞扬的地区,眼睛是各种寄生虫疾病的发生部位,现在所使用的各种眼墨都具有消毒作用,从而保护眼睛。我们知道,在夏季被牛和其他牲畜吸引来的苍蝇该有多少啊!在某些地区,儿童和成人都同时深受其害。苍蝇的存在会引起各种细菌疾病。在中世纪时,日常当做眼药使用的眼墨可以使眼睛避免类似疾病,尤其是沙眼,自从东方人模仿西方人而忽视了这种传统的保健措施之后,沙眼在东方逞凶一时。在中世纪的东方论著中,记载有无数治疗眼病的处方。
甚至还有硫酸锌或氧化锌(在晚期拉丁文中作Tutie),这种盐及其用途也是向中国人借鉴来的,它是被近代临床医学证实了的一种著名药剂。在波斯的家庭常备药物中始终要收藏一小瓶这种药。它是强有力的眼睛消毒剂。
宰因·丁(14世纪)曾针对“黄根”问题而写道:
“黄根分粗、细两种。在波斯文中称之为Zerd-djub,在伊拉克叫Mrdwd(应读作Haridra或Hurd)。其品种之少令人想起了我们下文将在Min字下谈到的药草白屈菜。据传说,其性干而热,属两度或三度。”
“这是一种强有力的清热剂。可以开此方剂来治疗牙疼病,可以作为咀嚼物服用。它可以增强视力和除去眼珠中出现的白内障。它可以医治黄疸病,在此情况下,可以把姜黄搀入用蒿子熏香的白酒中。经研碎后的黄根是医治皮肤病、皮肤新创伤的收敛药,以粉喷洒即可。这种植物还可以用作眼药,其汁液能增加视力(即用来涂抹眼睑或在患眼炎时用来洗眼)。”
“春黄菊是一种替代剂。”
据布勒斯奈德认为(《中国的植物》,1882年版),不仅仅“圆姜黄”(汉文名称为蓬莪术),而且“长姜黄”(汉文叫姜黄)也均出自中国南方。他们在田里种植姜黄。但据夫鲁基格和汉壁理认为(《药理学手册》第577页),这两种姜黄仅在那里以野生状态生长。它们甚至还进入了香料市场:“在姜黄贸易中使用中国姜黄。”据那些曾研究过中国的植物学家们认为,天朝人还有第三种姜科植物,汉文名叫“山姜黄”,在广东的花园中种植。
据古《本草》记载,在近两千年之前,中药中就已知道作药用的各种姜黄了。
达布里·德·蒂埃尚(《中国的药材》,同上)总结了各种《本草》中的说法而指出:“姜黄性辛涩而又极寒,能解除月经时的抑郁情绪。它以不规则的坚硬块状出现,外表浅黄,内呈橘黄色,具有诱人的香味。”
《本草》中还记载说,姜黄被广泛地用于染料和医药业。在治疗皮肤病时外用,在治疗腹痛、闭经和充血时则内服。
另外一名药学家还写道:“郁金(汉壁理书第95页,塔塔伊诺夫书第246页)均呈椭圆形或卵球形,两端尖突,长达1~2指,其表皮薄而具有黏性,呈棕灰色,在一般情况下都柔韧。其断口处闪闪发光,显示为一种干燥的物质,半透明,呈角质状和橘黄色。我们很容易把它分成两部分,即内部组织和外表组织。其气味很香,味道辛辣。”
“这种辛辣、苦涩和性温的根块可以清除坏血并进入心脏和肺脏,完全如同姜黄一样。”
蓬莪术(长姜)在中国南方广泛种植。据《本草》记载,它与长姜黄具有同样的性能。
通过对这些史料的研究,我们应该注意以下几点:
在华南,各种姜黄都处于野生状态,这就证明它们是本地原产。中医在两千或三千年以来就使用其根块。时至今日,中国姜黄仍为大宗贸易品。中国和伊斯兰的医药学资料在医治皮肤炎症时就开具姜黄方剂。但因为这种姜科植物既不生长在地中海地区,又不出产于伊斯兰国家,所以近东地区肯定是通过中国人而了解它的。
中国姜黄是通过哪一条路一直传到波斯的呢?
我们所掌握的伊斯兰史料都漏记了姜黄的原产地和从事姜黄贸易的道路。“印度红花”(在阿拉伯文中作Za'firan el-Hind)一名以及在伊朗和印度斯坦都有同一名词Hrd/Huld/Haridra的存在,这就证明在某一时代,英国商人在香港和波斯湾之间贩运中国姜黄。他们同时还转运印度支那姜黄,因为这种姜科植物也如同生姜一样而生长在亚热带和热带地区。他们贩运的数量相当可观。英国人肯定在那里夺取了过去葡萄牙人从伊斯兰教徒、印度人和马来商人手中攫取的控制权。但毫无怀疑,在远古时代的后期和中世纪的早期,当海路尚不大为人所知和不大使用的时候,贸易是通过陆路成交的。据由托勒密和科斯玛所介绍的观点认为,这条路比海路要短一半。在伊斯兰的药材中。姜黄有两个无可争议地是源出伊朗语的名称,与其他名称同时存在。这两个名称分别为:Zersud,本意为“金粉”;Zer-tchub,意为“金木”。事实是这两个名称既不是印度文,又不是阿拉伯文,更不是译自这些语言,再考虑到它们作为外来语而被借鉴进古代阿拉伯文医学著作中了,这就说明它们至少是萨珊王朝时代的。
“金粉”一词应该是指姜黄粉,它证明萨珊王朝人肯定是作为药剂而获得已研成粉末的姜黄。“金木”一词相反则似乎是指其根块。我们毫不怀疑这两个名词的伊朗文起源及其意义。正如我们已经说过的那样。大家在古代阿拉伯药典中可以发现之。这些词非常古老,无疑应追溯到萨珊王朝时代。因为“金粉”一词不为新波斯药典所知,甚至古波斯文中的“金木”也是由近代波斯人重新向阿拉伯人借鉴,以其略有所异的形式Zerdtchubeh出现。我们从以下事实中得出了这一证据:14世纪的波斯药学家宰因·丁误读了该词并根据已记载下来的概念而赋予它一种错误的意义。
但是,如果萨珊时代的人与阿拔斯王朝时代的阿拉伯人一样也依赖于印度的海上之路,那么他们就会有一个梵文或普拉克利特文的字来指姜黄,即一个如同Haridra/Hurd那样的词,而不是纯属伊朗语构成的独立术语,正如Zersud和Zertchub)那样,与Zerneb(巴比伦或埃及柳,事实上起源于中国)或Zerenbad(姜黄,同样也起源于南中国)属于同一语族。本处所涉及的术语说明了姜黄在染料中的用途。此外,甚至在今天,内行者们对中国姜黄的重视远远地超过了由印度支那和印度所提供的品种。
在写完此文之后,我在奥伦宰卜医学团体的成员弗朗索瓦·贝尼埃的游记中发现了有关姜黄陆路贸易的记载。这位作者于从中国西藏一直出口到波斯的商品中提到了M amiron。自17世纪中叶以来,每年都有许多克什米尔人的骆驼队穿越西藏和鞑靼地区,在三个月期间前往中国内地(通过吉尔吉特或勃律道路)。他们从那里带来麝香、中国木、大黄和一种对眼睛特别有效的小草根Mamiron。在经过大西藏时,他们又驮载当地产品:麝香、大块水晶和玉石(请参阅《圣诗》,1820年版本,第5卷,第229页)。这一事实在16世纪就由朵豁剌惕人米儿咱·海达儿指出,他把姜黄称为Mah-ou-par-vine。
Mamiron这一表面上看来似乎是波斯文的术语,事实上应读作Mamiran。正如我们于上文根据由穆宰菲尔介绍的伊本·巴伊塔尔的权威著作所指出的那样,它指一种小黄根或蓬莪术。在地中海地区,我觉得波斯文名词Mamiran似乎扩大到指白屈菜。在中亚的基督教徒中,它仅仅是指中国姜黄。这种混淆应追溯到前伊斯兰时代,即中世纪和丝绸之路时代的初期。否则应该怎样解释印度词Haldi与拜占庭白屈菜之间的相似性呢?在印度,又该如何解释在Haldi/Harira之间的相似性呢?而后者又确实是指中国姜黄。
贝尼埃提供了有关“Mamiron是一种治眼疾的良药”的资料,它同样还可以证实我们把这种产品考证为中国姜黄的做法。据穆斯林作家们认为,中国姜黄是一种验方眼药。
这一资料证明了中国姜黄的全部商业价值,因为贝尼埃在这一问题上根据向他提供资料人的意见而把中国姜黄与麝香、大黄、玉石、水晶置于同一地位。这尚且不谈在17世纪时成了中国与伊斯兰亚洲世界大宗交易对象的中国木。
我们通过多段文字而看到,当贝尼埃获悉,这条横穿亚洲的陆路交通大道的存在时是何等令人惊讶。因为一般来说,西方人仅仅相信海上贸易的可能性。在他们看来,陆路交易是一种冒险的事业。在不久之前,大陆人还有相反的成见,这就是说在大陆人心目中看来,唯有神经错乱的人才会在能徒步行走的地方去冒险到海上旅行。下面的一首两行波斯文诗概括了大陆上的智慧。
海上的利润不可胜数,
如果你想活命,那么只有在海岸才能得活命。
大约自1630年以来,克什米尔人曾从事通过吉尔吉特之路而前往塔里木河流域去寻求中国产品的旅行。他们每年都向那里派遣几支骆驼队。道路非常艰难,在山区有半年的时间几乎无法通行。唯有山地人才可以翻越这一段路程。
为什么在葡萄牙人、荷兰人、尤其是英国人最希望以他们的船舶运载中国产品的时代,还要取道这条陆路呢?
中国与伊朗之间的天然通道经过撒马尔罕。但当时被同代人称为乌兹别克人的地区很不安全。从上古时代末期开始,恰巧有一条吉尔吉特(勃律)大道。即克什米尔商人在1635年时(贝尼埃穿行克什米尔的二十年之前)所走的那条路。
他们无疑是从印度—蒙古人平定了克什米尔并把那里变成印度斯坦帝国的属地之日起才对这一交易产生了兴趣,克什米尔在印度—斯基泰人时代也处于同一地位。吉尔吉特山谷于是又变成了它在贵霜王朝和塞种人时代的那种亚洲的“圣地哥达”。所以,中国与波斯之间的贸易不经过当时的乌兹别克人(古粟特人的名不副实的继承人)之手,而是经过印度—蒙古人(他们的历史在许多方面都使我们联想到了贵霜人和塞人的历史,他们生活在同一地区和有着几乎是相同的命运)之手。
一直到1730年,即于大陆内部发生大动乱的时代,历史上出现的大陆国家衰败的现象尚未明确暴露出来,控制某些小岛的西方人远没有迫使亚洲列强密切地依靠海上贸易。这种现象开始于18世纪末前后,即当英国人被从美洲和欧洲排斥出来时,才发展他们的亚洲商行。但是,印度—蒙兀儿人的皇帝奥伦宰卜完全有理由对英国人感到不满,他们还煽动路易十四时代的法国人反对英国人。他的对外政策掌握在一些足智多谋和名望很高的大臣手中,特别会使人联想到考普鲁鲁家族,他们在同一时代也使土耳其维持了相对较辽阔的疆域。因此,吉尔吉特古山道的第二次复兴可能是由于奥伦宰卜海禁政策的结果。
注释:
(1) 众所周知,马可·波罗在描述“大发现”时代之前的南印度繁华港口马八儿时,用几行文字介绍了“对鲨鱼施魔法的人”。一些比较近期的旅行家们也指出了在印度洋,甚至是在太平洋其他地区存在有这样的术士。这种魔术的基础很可能是对在捕捞珍贝者敷圣油的仪式,即在他们身上涂一种以其气味驱逐鲨鱼的药膏。我们不难发现,某些气味在水中也如同在空气中一样传播,尤其是在不断受浪潮冲击的海水中更为如此。在物理学方面也不会出现任何难题,即某些生活在海中的动物也有很发达的嗅觉。旅行家们在有关鲨鱼和其他凶猛鱼类的问题上始终都断言如此。我觉得大洋人的例证可以证明这种药膏即为姜黄或同类的某种东西。
(2) 见米诺尔斯基:《马韦齐论中国、突厥和印度》,1942年伦敦版(弗伦基金会版,第22卷,第8章,第26节)。这位作者的游记可以适用于9世纪、10世纪和11世纪的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