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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跨越千年的眷恋
作者:赵丽洁,陈淮
丝绸之路横贯东西,如彩带穿珠般串联了对世界产生巨大影响的几个经济圈和文化圈——古埃及、古罗马、古希腊、古阿拉伯和华夏大地。美丽名称的背后,是彼日众多生命难以承载的艰难困苦。
“远丘流雪群羊下,大野惊风匹马还。”当我们走上丝路,置身在苍凉得如诗如画的意境中,游走于沿途的一座座故城遗址,在追古抚今中重温中华民族从汉到唐、从元到明的历史兴衰与沧桑变化,追思从公元前2世纪汉武帝派出张骞通西域、直到公元13世纪成吉思汗的铁骑西征,不由得慨叹丝绸之路的舞台上曾经上演过何等精彩的节目,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悲欢离合,至今仍旧激起了无数后人心灵的共鸣,使之入诗、入画、入文、入歌,而流传万古不朽。
今日,我们踏上丝路之旅,与前人不同的是为了追求生活体验和精神享受。沙漠和绿洲,草原和雪峰,胡杨林和骆驼群……对于生活在高楼大厦中的城市人而言,早已成为一种奢侈的向往。走入与日常不同的生活氛围中,对都市人是一种精神解脱:观游牧民族豪迈的神态、看满怀异域风情的少男少女能歌善舞的风采是一种享受;拉条子、烤羊肉串浓郁的香味令人垂涎;还有那冬不拉琴弦上流泻出深沉而甜美的旋律,都会令人终身难以忘怀。
天水,天河注水之处,这里曾是玄奘西行时离开长安所到的第一站。出天水市向东南方行60公里,进入秦岭山脉西部,沿峡谷顺溪而行,绕过山壑,可见一圆锥状山峰平地立起,那就是风景养眼的麦积山。山峦上密布苍松翠柏,是椿树、竹叶长杉等常青树的家园。在中国著名的石窟中,麦积山石窟的风景是最秀丽的。即使在银装素裹的严冬里,也会偶尔在树上看到玲珑可爱的小红果。至于春天则山间云雾缭绕,成了花的世界,鸟的天堂。此情此景,或许让很多人希望可以在里面生活一生,其实我们知道,就是生活一天也是一种奢望。因为时空,因为心境,因为所有随风逝去的早已一去不回了。
丝路还是世界三大宗教——佛教、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传播路线。在这条路上,不论你走到哪里,到处都遗留着神与佛的圣迹,到处都流传着关于信仰的故事!
还有古丝路上的古城堡、千佛洞、烽火台、舍利塔、清真寺……那一砖一石,一草一木无不倾诉着人类文明的成长与成熟。那路上的树,见证过晴空万里与阴云密布,见证过幸福欢聚和穷困潦倒,见证过战争、痛苦、绝望,抑或死亡,依然数百年来静立于清风秋雨中,相比之下,我们的生命历程与喜怒哀乐是何其短暂。历史就像飘浮在空中的微尘,它悄然存在于我们周围,静默地发挥着影响力,却无人注意。正如丝路是荒凉的,但人们总会把世界上最美的图画和它联系在一起,只因为有厚重的历史沉积。走在这条通道上,虽满目苍凉,但每当星光洒满大地时,就能依稀看到古人在沙路上留下的串串脚印;当月亮变成弯弯的一牙,似乎有宽衣大袖的长者坐在上面沉思。
我喜欢登山,喜欢涉水,喜欢远行,喜欢走到各地去倾听历史的声音,我着迷于它们给我带来的乐趣,在我的脑海里总是印刻着许多和朋友们一起远行的快乐的图画。我踏着前人的足迹走过丝路,在一些著名的景点上,不时会遇到一些或结伴自驾车或随团旅行的朋友,他们脸上不见沧桑风尘,只有跋涉的喜悦。而在历史的某些时段,那些关于远行的故事,那些流传千古的东渡西征,那些悲壮的出使之路,远没有我们看到的和想到的那么美好——
一段路,一段承载了数千年历史的旅途上,必然少不了悲欢离合,少不了血泪相和流,少不了壮志未酬空遗恨的凄苦酸凉。这不由得使我想到了夏特古道,它是丝绸之路天山段的一个重要通道,也是著名的“弓月道”必经的隘口。夏特古道上不仅有温泉,还有不少独特而优美的文物胜迹,但这条古道从来都是艰险难越的,至今,山上仍会偶尔发现不知何月何年遗留下来的行者的白骨和遗物。
于是,我很庆幸生活在这个可以快乐跋涉的年代,即使是在那些沉寂的戈壁沙漠与绿洲之间穿梭时,也只是加深了对生命意义与价值的思考。在我的家乡张家口市,有一位年过六旬的刘毅民老大哥,2005年,他退休后曾经驾摩托车单骑穿越西藏;2006年8月,当他再次单骑踏上西进新疆的征程后,我和一起为他送行的朋友们一直很担心他的安全,因为新疆的地域广阔,也因为传说中的不安全。事实证明,我们的担心纯属多余。从他一路上发回的信息中,我们不仅感受了他的旅行之乐,也感受了来自西北人的豪迈热情和真诚。他提到的最让他感动的一件事:是在美丽的赛里木湖遇到十多名军人,因为担心他路途遥远食品不足,主动要把自己带的水和食物赞助给他;而当他驶出塔里木盆地后遇到强沙尘暴,又得到石油工人的帮助平安到达民丰县……也许这种有惊无险的行程,正是很多出行者心中的理想状态吧?其实,只有走上征途的人,才会体味到来自陌生人的关怀何其温暖可贵;只有品尝过风雨磨砺的生命,始有值得书写的经历与情怀。
正如从春夏到秋冬、从年少到耄耋,是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要走的道路一样,唯有用感恩之心记录过往,以岁月之墨书写年轮,人生方如丝路般虽繁华尽逝,却历久犹存。
沧桑大美: 丝绸之路/赵丽洁,陈淮[著];陈淮,罗小韵摄影.-上海: 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 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