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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文集第三卷：我对目前文艺工作的意见

周文

对于目前的文艺战线，我提出三个意见。 　　一、有计划地有领导地培养干部问题 　　文艺运动，必须有大量作品，而且必须有好作品，才有它具体的生动的内容。我想这一点是谁也不否认的。一九四二年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以后，当时的各个解放区的文艺工作同志都学习了，又都参加了当时的整风运动，改造思想，并且大都参加到各种实际斗争中去——就是说，大都或深或浅地参加了变革现实的实践，因而获得了创作原料，产生了大量的好的和较好的作品，体现了毛泽东文艺思想，使解放区的文艺面目焕然一新，在中国文艺运动史上表现了划时期的意义，对全国的影响很大。无疑地，老解放区的文艺工作者在执行毛主席的文艺方针上是有成绩的。到一九四九、一九五○年全国基本解放以来，过去在国民党反动派压迫下的一切文艺工作者，都能够公开地学习毛泽东文艺方针了，在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上全体代表一致拥护并发表宣言要继续贯彻这个方针，因而在全国造成了普遍的执行毛泽东文艺方针的热潮，陆续又产生了不少好作品和较好的作品。无疑地，这两年多以来是有成绩的。但是拿今天全国胜利后革命发展的形势来衡量，这成绩显然是很不相称的，显然远远落后于形势对我们的要求。我们的国家是如此地大，革命的发展是如此地迅速，新事物是如此众多地不断涌现，而我们有不少文艺工作者曾有不算少的革命实践经验，我们是应该出现许多思想性艺术性都高的作品的；然而两年多以来出现的作品，除了一些好作品以外，一般地说来是远为逊色的。这里不能不使我想到有计划地培养干部的问题。也许有人会说，创作，那是各人自己的事情，那是靠自己的锻炼，靠自己的才能。这话自然是有它一定的部分的真理，那在旧时代在一定条件下也许是如此的。但鲁迅在一九三○年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成立的时候，就有了新的看法，他是主张“应当造出大群的新的战士”的。而在今天伟大的新时代，更须适应新的条件，采取新的方法，有计划地大量地培养干部，像过去那种在某些方面比较带自发性的自生自灭的现象，或手工业方式培养的现象，应该成为过去的了。在今天，我们只有拥有大批真正忠实地而又很好地执行毛主席文艺方针的干部，而且不断产生大量好的作品，才能够担当起当前历史所赋予我们的任务，才能够随着经济建设高潮的到来，很好地迎接文化建设的高潮，因此我们决不应该自迷于自发，或自迷于手工业式的培养；否则，一切都不免于空谈。当然，谈到培养，国家对全国一切革命文艺工作者、一切人民文艺工作者都应该予以足够注意。这里，使我想到一九四二年以来，参加过整风、一直就在老解放区工作的文艺工作者，他们在自我改造中，在革命实践中，在创作实践中，更应该认真刻苦地起先锋作用。因为事实很明显，这些同志十年来就为毛泽东文艺思想奋斗，有过思想改造经验，有过革命实践经验，这是时间——革命发展的状况曾经给了我们的优越条件；无疑地，新区的同志在经过了若干年的努力之后，在这方面会补起这个间隔赶上我们，甚至超过我们的。当然，这正是革命所欢迎的，革命是希望每个人都前进再前进的。但在目前说来，既然老解放区的同志比起新区的同志来受过更多的教育，因此革命对他们的要求应该更严格，他们应该比别人更艰苦些，作得更多些，更好些，这是很显然的。因为在目前说来，无论如何在执行毛主席文艺方针上他们应该起带头作用，起推动作用。但是就我所知道的一点点来说，自从进了大城市以来，许多原来从事文艺创作的同志大都作了行政工作，整天忙于事务，当然这种工作也并不是轻松的；而有不少的同志，本可以继续到实践中锻炼，但却浮在表面，日夜奔忙，满足于到处参加集会、演讲。因此有的人作品写不出来了，有的写不好了，有的则发生了变化，写了不好的文章，而且有些人自满于这种现状。我以为这是值得警惕的。当然另一方面的原因也是值得注意的，就是某些领导者对于如何有意识地培养这些文艺工作者还注意得不够，或者还没有注意。当然，某些行政工作不能完全放下不作，而培养干部的工作也不是没有，譬如一些文艺干部学校的创立，但我认为仅仅是这样是不够的。从整个领导说来，从全国范围说来，对于文艺干部的培养，还不是系统的、有计划的。现在似乎到了应该作出决定来的时候了。在目前，为了政治的需要，应该抓住重点，就是应该对于比较成熟的作者课予更重的任务，使他们作出更多更好的榜样来。既然这样，我希望各级与此有关的领导部门或领导者——党、政、军、群众团体的某些负责同志应当适当使用这方面的干部和有计划地培养这方面的干部。如何使那些已经有些实践经验的同志写出东西，和如何有领导地抽调干部到实践中去锻炼，如何帮助他们学习与适当地组织他们创作，乃至经过那个系统派出去，而又能在一定期间要得回来和记得要回来，都应当有一定的规定，才能使有关部门有所依据。而这样的工作，还必须有一定的组织来管，建立自己的经常业务；否则也将仍然会落空的。我想我在今天就把这作为一个建议，希望同志们予以考虑。 　　二、更好地团结来迎接文化建设高潮的问题 　　我们全国文艺工作者是团结的。特别是自从文代大会以来，大家更明确地一致地在政治上团结在反帝、反封建、反官僚资本主义的斗争纲领之下，在文艺思想上团结在毛主席的文艺方针之下。两年多以来，由于我们有这样高度的原则的团结，所以在工作上才获得了很多成绩。不过，现在我们应该问一问，我们的团结是不是已经够好了?没有一点缺点了?我以为还不能那样完全肯定地回答。在这些原则下团结，谁都不会有问题，问题是在于我们文艺工作者间在工作中，在行动中，还没有做到更好。迎接文化建设高潮，不是少数人的事情，必须发挥全国文艺工作者的高度热情才能搞得好，这是大家没有异议的。但如何把全国文艺工作者的高度热情发挥起来?这就需要靠我们全体同志努力，互相学习、互相帮助、互相督促，共同改造。用这个尺度来衡量，我们在这方面是否作得好?就我的简单的某些感觉，我认为是有问题的。以我们整个文艺界来看，如果我们不是笼统地抽象地看问题，而是有分析地看的话，有党员与非党员的区别，有老解放区的文艺工作者与新解放区的文艺工作者的区别，乃至老解放区的文艺工作者之间，新解放区的文艺工作者之间在某些问题的认识上并不完全是一致的。我们应该承认这些区别，当然，承认这些区别并不是为了扩大这些区别，相反，而是为了大家更好地努力，逐渐减少这些区别，乃至在一定条件下消灭这些区别，使大家都更好更坚强。因此所谓更好地团结的问题，所谓加强统一战线的问题，才具有它更深刻更现实的内容。从这点说，我们文艺界虽然是团结的，但在相互间并不是已经团结得很好。大家见面，彼此点头、握手，也能亲密地谈些不很重要的问题，但相互间很少接触到政治生活、文艺思想，很少互相开诚布公地把彼此的某些不同的见解拿出来，互相交换，互相批判，就是说，我们中间的政治空气还不浓厚，因此在这方面互相的了解很少，帮助很少，或者就没有甚么帮助，就更谈不上互相学习，互相提高了。这样，虽然也是团结，但是一团和气的团结。这是表现的一方面。表现的另一方面，则是由于互相很少拿出共通语言，因此也就很少见面，很少往来，在文艺批评展开以来，除了在刊物上有些论争以外，在日常活动中仍然很少争论，很少批评自我批评，显得彼此很隔膜。我想，这种现象是应该克服的。只有我们彼此间在文艺思想上互相帮助，而且在政治上互相帮助，才更能发挥大家的热情，才更能发挥统一战线的力量。我是共产党员，我想这一点，我们共产党员应该自我批评。对统一战线，我们大家都有责任，而我们共产党员更有责任把它搞得更好。毛泽东同志《在陕甘宁边区参议会的演说》就指示我们，他说：“我敢向各位保证，我党绝大多数的党员是一定能够执行我党中央的路线的。同时也要请各位党外同志赞成我们的主张，了解共产党并不是一个只图私利的小宗派、小团体，不是的，共产党是真心实意想把国事办好的。但是我们的毛病还很多。我们不怕说出自己的毛病，我们一定要改正自己的毛病。我们要加强党内教育来清除这些毛病，我们还要经过与党外人士实行民主合作，来消除这些毛病。这个叫做内外夹攻，把毛病治好，把国事真正办好起来。”这个指示，对于我们共产党员至今仍然具有非常深刻的意义。我们共产党员要执行党的路线，把统一战线搞得更有力量，真正在迎接文化建设高潮中发挥巨大的作用，首先在党内就要认真地展开批评自我批评，同时在和党外同志的民主合作中，虚心倾听他们的意见，向他们学习，接受他们的批评，用这样内外夹攻的方法来克服我们的缺点、毛病，更好地改造思想。当然，团结是双方的，我们对党外同志有不同的意见，在虚心听取之后，尽可以互相交换，互相帮助，乃至互相批评。只有这样诚恳地在政治上的团结，才会是更好的团结，而且也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更好的团结。这个工作，应该靠我们大家自觉地努力来做。但在领导上，除了我们党加强文艺统一战线的具体研究，经常教育我们党员外，在文联，我以为也应该有些人负责做些关于这方面的研究工作，和组织工作，发动我们全体文艺工作同志来关心这个工作，发挥每个同志的积极性和责任心来搞好这个工作。在这次文艺界的学习中，将互相展开批评自我批评，但这还只是一个开头，如果我们有这样的工作机构来经常提起我们大家的关心，我相信这次学习中造成的新风气将可以继续贯彻下去，我们的文艺工作将更活跃，我们大家都将在政治上得到不断的提高。这算是我的第二个建议。 　　三、加强理论批评工作的计划性能动性问题 　　自从《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发动展开对《武训传》的批评以来，不仅在文艺界，整个文化界都卷入了这个运动，得到了很大的收获。我们大家都打开了眼界，认清了好些问题，感到思想改造的重要。除此以外，文艺界对于其它问题的批评，近来也是颇为活跃的。这种现象，在我们中国文艺界可以说是空前的，我个人认为很满意。但是在今天，提到更高来要求，我以为我们文艺界的理论批评工作还应当提出新的任务，这任务，我以为是应该建立核心的文艺理论批评研究工作，有计划地能动地来进行理论批评工作。因为我们的国家是这样地大，全国出版的书籍、刊物、报纸、小册子以及其它等等是这样地多，而今天大家都在改造过程中，各种思想相当庞杂，如果没有专门的研究，专门发现问题，要及时精确地了解动态，发现问题，是困难的。就是说，除了像《人民日报》那样发动对《武训传》等的批评之外，单靠一些自发的批评活动，往往挂一漏万，往往不分主要次要，乃至往往不能很好解决问题。因此，我以为在目前来说，这样核心的研究组织，在领导机关很有建立的必要。它的任务，应该是专门研究各种文艺现象，发现问题，经过讨论，自己写文章，并推动各方面的人写文章。当然，总的文艺思想有毛主席和党的领导，但这样的机构作为领导的助手，那效果当会更大些，在贯彻毛主席的文艺方针上，在文艺领域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上，当可以更带计划性，从而对文艺工作者的经常学习上可以起一定的作用。这里，我想附带谈谈关于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问题。在文艺工作同志中，我曾经看见有不少的人口头上都说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重要，但是真正认真准备比较系统地去学的似乎还不很多。然而这对于我们却是非常重要的。我自己呢，由于多年来作了别的工作，文艺作品是没有写了，而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方面也还没有学多少，而且还没有学好。但我对此曾经有过痛苦经验。我过去是搞创作的，在搞创作期间，也曾经看过些马列主义书籍，但是并没有认真地钻研它。当时曾经有一种错误思想支配着我，以为我是搞创作的，重要的是生活、斗争经验(这自然是对的)，而比较系统地学习马列主义则似乎还不是那么紧迫。后来经过整风，逐渐认识到自己的毛病，在其它工作中对党的路线、政策也学了些，但还没有那么迫切认识到比较系统地学习马列主义的重要。到一九四七年的土地改革运动中就把自己考验出来了。晋绥的土地改革，它的成功与曾经发生过的几个“左”的偏向，毛主席是作了结论了的。我是当地的一个工作者，偏向——或者说，那些错误，我也有份。事后检讨的结果，看出自己还并非无产阶级思想，而是有着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性，在思想方法上带有很大的片面性盲目性，在作风上还缺乏很深入踏实的实事求是的作风，因而在自己的一份工作中犯了错误。事实证明这是由于自己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还少，也就是自己的思想改造还不够，因而在实践中把某些问题看不清楚，然而在那样极尖锐极紧张的斗争中往往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工作的损失非常清楚。从此我才痛感到比较系统地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迫切。我想，一个革命者，无论作文艺工作或其它工作，就文艺来说，无论作理论工作或创作工作，比较系统地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都是非常必要的。如果不能具有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没有在思想上彻底改造，缺乏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作风，在实践中便不能正确地认识问题，解决问题，因而往往要碰钉子，而且有时候要碰得头破血流。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他的创作泉源是靠实践，如果自己的思想不正确或不完全正确，在这样的革命实践中，在不断发展变化着的新事物面前，又如何能获得很正确的认识材料，而且具有真正很高的思想性艺术性?从此我认识到，一面实践，一面不断地提高自己的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水平，实在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最近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号召我们学习毛泽东思想来改造自己，我们大家在今天大会后就要整个进入学习了。我想，如果我们有这样核心的研究组织——它是专门研究文艺思想问题的，参加这样工作的人就不仅要研究文艺问题，而且同时碰该比较系统地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来提高自己的研究能力，因而它也将在这方面对我们的经常学习起示范作用和推动作用。我们中国是这样地大，文艺工作者是这样地多，而今后提高思想以迎接文化建设高潮又这样地重要，特别是今后我们的文艺运动，应该有更高的理论水平，来发挥指导作用，即使各种工作都很重要，都需要人，但下决心从别的工作抽调一些人来专门搞这工作，斤两相较，我以为是千值万值的。我认为这也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这个建议，也请同志们考虑。 　　以上三点意见，都请大家不客气地批评。 　　1951年12月10日《文艺报》(半月刊)第5卷第4期 　　署名：周文 　　 周文文集第三卷/周文.—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