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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与宝剑

柯仲平

——情曲中之一 　　最初与最后的时间， 　　要缩成了现在的一点， 　　有灵的并没灵的， 　　苍茫一片； 　　绝崖抱怨不言， 　　海风冲击着——这一块悲凉的天； 　　你愁愁不言的姑娘呵! 　　何皓素如此，独自飘来绝崖边! 　　我知你所求不见， 　　又知你厌倦人间， 　　呵!你所愿呵你所愿， 　　请看我——愤懑的胸前， 　　心箧里抽出的一支宝剑! 　　玉泉山下的玉泉， 　　虚无岛上的神仙， 　　到你真要寻求时， 　　他身也不现， 　　心也不现， 　　留下的，只你心湖上几个而已矣的漪涟! 　　何人?——早已造下了馒头包子式的土屋一间； 　　你来告我： 　　“一切有生无生的给它毁灭! 　　生前已够我厌倦， 　　莫使我更带着厌倦入九泉； 　　而且呵，谁愿埋葬泥土间? 　　就是那不清澈的江海亦谁愿? 　　“盼着天崩， 　　也盼着地陷， 　　更盼着个长尾的星儿， 　　击碎了这样的个人间； 　　更，更盼着——骑一只腾云的白马， 　　从此隔绝了!从此登仙! 　　——然而，天何时崩?地何时陷? 　　献白马的人儿呀!可在世间? 　　人们偏要作个人的锁链， 　　家中于我，已同牢监； 　　除白马，我今已无所挂念， 　　就恐我所要的白马呀——不在世间!” 　　你又说，你所需求的不一定是座乐园， 　　悲剧是人生的结局你和我同见； 　　创世者何等肤浅呵何等肤浅， 　　宇宙内之一切，不使你——片刻留连， 　　我能相信的，除非你所自造的一座乐园， 　　比如诗歌的——是“自己的表现”； 　　我今愿为你断那无形链， 　　恐怕你要说：“你可加锁几重吧! 　　谁愿呵，别人为我解锁链， 　　谁愿呵，别人为我解锁链!” 　　原不求他人的谅解与可怜， 　　人群的谩骂亦等于假意的称羡； 　　呵!我一想起自身来， 　　也愿多作诅咒斩敌文几篇； 　　——但如今，我梦化为仙， 　　我梦入取海底那颗慰愁丸， 　　我愿且祷祝，哪一天 　　你所要的白马果能实现! 　　我愿!我愿! 　　我愿在那不觉中 　　持剑儿随你向前! 　　你这愁愁呵，你厌倦， 　　时间既已缩成了现在的一点， 　　有灵的并没灵的又苍茫一片； 　　这世间，你住所既已难寻， 　　这世间，这世间， 　　为甚还许这个世间残喘而苟延!? 　　你崖边上的姑娘呵! 　　你要往，你又说：“往哪儿去?” 　　你欲绝，你又说：“太不美了， 　　绝不在这样的世间!” 　　呵!我能作那万恶的化身吗?—— 　　呵!我愿!我愿! 　　开你胸怀呀!—— 　　呵!我这悲鸣而泪泣的一支宝剑! 　　神的纪元20年①2月10日 　　①神的纪元20年即公元1920年。——编者 　　 柯仲平诗文集一：短诗/王琳编.—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