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边区著名科教文卫人物 > 柯仲平 > 全文图书 > 柯仲平诗文集一：短诗
|
| 献与狱中的一位英雄 |
| 柯仲平 |
|
|
不见星星不见天，
只见地牢里的脚镣手铐与锁链；
不要星呵也不要天，
放出一只莺儿比那星星更高远。
兄弟呵!各各抽出一支箭，
箭儿射落星星而且穿破天；
射落的星星流在我们牢狱前。
不见折回的，兄弟呵，
那是我们的莺儿与我们的箭；
兄弟呵!看吧!这未毁灭的是我们的牢监!
快飞呵!我们的莺!
快赶呵!我们的箭!
别问哪里是——极高点。
看吧!时间便是另外一支箭，
好个射手呵!永远射着我们的是时间!
手铐已是有增而无减，
铁栏不够他们还要加锁链。
这地牢，我们的“乐园”，
那飞莺，也好比——我们的“人间”；
兄弟!对牢监，紧紧握起你和我的拳!
星与天已看得十分厌倦，
为甚老在旧轨上不断地留连?
这决不是创造者的心愿——
呵!永远，奏着协律曲一篇。
哪一颗星敢来冒险?
把地球轰成千万片!
兄弟，拉满你的弓!
兄弟，握紧你的拳!
你呵你，你的来路都是坟墓与牢监，
你快抽箭，你快握拳!
另给我以星，
另与我以天，
我们烧去了——往古的一切经典；
我愿能读你的心曲三两遍。
呵!你新的英雄!
你被压迫的劳工!
朝阳碎死于海边，
海水与天永远结起火链；
死的花朵中，
我看见，呵!你，你英雄的容颜!
这般星与天，
本来也可见——你英雄的容颜；
许是过去英雄多肤浅，
而今使我感觉一切都生厌。
据说原始宇宙之间有一星气很热烈，
后来渐渐冷却，始有无数星星分散于空间。
如今只见灰烬中有星火一小点，
而且好象瞬刻间就要消灭，
谁知在此消灭时，就要它发出了空前的火焰。
火一点点火燎原，
火一点点要发出空前烈焰。
往日的星球，照往日的人间，
现在的火焰呵，现在的火焰，
照现在，示未来，不问有从前。
往日虽有星星仍只见黑暗，
一去唯凶险，只生机一线；
决战期定一二千年。
征夫已经发誓了——不回转，
兄弟呵!上马何须说“再见”!
一月，月有几回圆?
一季，能有几次好晴天?
有仇来斩杀，
有爱不得见。
呵!什么是永远?
血肉呵，东一片，西一片。
这里虎疫，棺材店里很忙，
报载轮船千多人遇险。
假使一点火未得生焰，
英雄哪里?什么血战三千年!
有一天出此牢监，
一暴动，聊慰心愿，
谁与群群狗子鏖战许多年。
也别老受欺骗吧，
真的劳工别与阔少同战线，
宁可永远被压永远下牢监。
真的别与阔少同一战线呵，
而且要怒目——世间还有一班小白脸，
呵!就说阔少，阔少算得什么呢?
你的生活便是伟大的空前曲一篇。
不惊奇也不唏嘘，
咬牙困在牢狱里。
你忿怒，你忧郁——忿怒，忧郁，
倒不为你的镣锁，只为挂念关切人受苦。
来去是地狱，
横竖也都在地狱，
哪里也忿怒，
哪里也忧郁。
分明天天饮的是一江苦酒呵，
知更苦，非麻木，不过无心去嫌苦。
来去是地狱，
哪里也不很生疏；
虽说到黑漫漫的行途，
也觉是——曾走过的旧路。
就问坟前的献食什么味儿呀，
也能道：是酸是辣，是咸是苦。
好汉久把自身作孤注，
好汉早已不计赢与输；
战败在这里地狱，受刑在那里地狱，
地狱，地狱，世间便是一座大地狱。
“伸过你的手来吧!”
那是一些人，在说梦话。
“我心已经贴在你的心上了，你不知道吗?”
这是个梦中的回答。
“痛呀! 好痛呀! ”
一群人骑我在金鞍下；
他们好久把我压在金鞍下?
呵!他们还要永久把我压在金鞍下!
那么起来吧!
“我无力。”
“无力也起，起来去杀吧!”
“我也要去杀，
我想怒骂，怒骂……”
无力该得永远压在金鞍下?!
最好不独怒骂而且还去杀，
今天老子复仇要把你们踏在泥土下!
有情人，告诉她，别等待我的情书吧，
有爱妻，别希望——我再还家，
就到秋风卷黄叶，
秋风不能使我监狱快倒塌。
让我的灵魂变作新世纪的冬风呵，
冬风要使僵枝抽嫩芽。
也告诉情人说是贫病抱着死去吧，
告诉焦急而贫病的爱妻说：
死原是——我们的老家；
我们袋里所存唯有一个死字呵!
莫问昨天已经过去了，
我们受的是无期的刑罚。
为着雷雨沉闷几时吧，
——雷几时打?雨几时下?
雷不打，雨不下，
真真不如瞬间求自杀!
今天也将等于昨天辞去了，
明天，明天，仍是有增而无减的刑罚!
呵!雷几时打?雨几时下?
我是咬紧牙关且耐且耐呵!
狂风迅雷闪电落雪花，
多少褴褛人在飞奔喊叫“杀杀杀”；
抢过敌人们的金鞍马，
砍倒他们个个落马下!
杀!杀!杀呵杀!
呵!愤怒的叫骂，
疯狂的砍杀，
刀光绕电光，
火花撩雪花。
唱千古未有的战曲呵，
挥人间欢乐的图画。
压!压!压!竭你们的力压吧!
爆发!爆发!我尽量地爆发!
伟大!伟大!只有这般是伟大!
伟大!伟大!昔日的忍受，今日的杀伐!
1926年8月16夜，上海
|
|
|
| 柯仲平诗文集一：短诗/王琳编.—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6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