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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山西土皇帝阎锡山的一封五千言书

续范亭

谨陈者：范亭自西安事变后，做杨虎城的代表，回到自己的家乡山西太原，向你和山西人士陈述了西安事变、张杨的国共合作、团结抗战的主张，并且把我所知道的共产党的主张，在世界，联合英美苏共同打倒法西斯，在中国，争取蒋介石及各党各派，全面团结抗战到底，也向你和山西人士陈述了。你当时没有肯定的表示，但对释蒋南返，你是表示怀疑的。那时，我还是和你第一次的正式见面。我在两年之间奔走万里，所到之处，尽是黑暗，爱国犯法，抗日有罪，媚日恐日，成为风气，西安事变，稍见光明，但短期间就被熄灭了。 　　山西以一隅之地，进行了守土抗战，收罗进步青年，成立牺盟会，解放思想自由，允许开设生活书店。我看见山西是有了光明，虽然是仅仅点出一支土蜡烛来，光明不大，但我却和许多爱国的青年一样，象扑灯蛾似的，围绕着这一点儿光明，不肯他去了。 　　“七七”抗战开始，你高喊：这是民族战争，需要大家一齐努力，委我为高级参谋。我忠心耿耿的帮助你抗战，是为了我们的国家，不是为了你个人。山西的动员群众团体，除牺盟会早已成立，八路军开入山西后，又成立了各党、各派、各军参加的公开统一战线的战地动委会，并推我为主任委员。由战委会又发展了暂一师新军；由牺盟会又发展了山西的决死队、工卫队、政卫队等①。 　　由于山西的晋绥军、八路军、新军及各友军的真正合作，使侵入平型关、雁门关的敌寇受到很大的创伤。此时的山西蓬蓬勃勃，真是抗日的模范。此后太原、临汾相继失守，你率领余部退守吉县，更渡黄河，驻节秋林。当此时也，若不是八路军、新军、牺盟会、战地动委会发动群众，保卫山西，建立了晋东北、晋东南、晋西北諸根据地，在敌后发展了广大的游击战争，山西的前途早已不堪想象。此时正应该加强团结，开放民主，发动群众，谋与敌人作长期斗争，把山西作为华北抗战的堡垒，所有军民，异口同声，一致要向这个目标前进。 　　谁想，一九三九年初，你所召集的秋林会议②，正是图谋投降妥协，加紧独裁，破坏团结，制造分裂，阴谋反共，困死八路军，饿死八路军，取消动委会，取缔牺盟会，先消灭决死队，再消灭暂一师和工卫旅。这个秋林会议，是集反动之大成，投敌叛国之开始实行。秋林会议的这些阴谋，虽未公开发表，但在你每天开会的言论和行动中，我们已经完全感觉到了。本来你的“守土抗战”，就是告诉日本人：我的抗战，就是为了守护我的这块地盘；只要你不侵犯我这块地方，我不抗战也是可以的。你在会议中提出了“无条件存在”的理论，和“狡兔三窟”的政策。无条件存在，就是不择手段的存在。你暗示了如果能存在，投降敌人也可以。“一切为了存在，存在就是一切”，这是你的高论。你对你的核心组织的同志会③说过：“续范亭是背上棺材抗战的，我们不能背上棺材抗战。”至于“狡兔三窟”的政策，那是你自己“唯中谕”④、“唯我论”哲学的传统。“唯中论”是以自己利益为中心的。况且狡兔三窟的政策，你在抗战以前，就早做了准备工作，秘密派遣南桂馨、苏体仁、薄以众⑤等常住天津，与日本人接洽捣鬼。这是你多年经营的第一个窟窿，其次就是向国民党、共产党经营的两个窟窿。但主要费力经营的窟窿还是东面向着日本人的那一个。这都是我们当时深切知道的。 　　秋林会议以后，你就按着你的阴谋计划进行，组织了“突击队”⑥、“精建会”⑦许多特务团体，散布谣言，瓦解新军，破坏新军，打击牺盟会，解散战地动委会，对于八路军也是到处压迫打击，造谣中伤。一方面与日寇勾通，先改编你的一部分队伍为“抗日忠勇先锋队”，这个图记是我们由十九军被俘的军官手里得来的，约有一寸宽，五寸长，我们现在还保存着。 　　一九三九年十二月，你与日寇配合，以六十一军和十九军等几个军，突然向韩钧等所领导的决死二纵队包围进攻，经过一个月的苦战，韩部转入晋西北。同时，你又命令赵承绶、郭宗汾两个军，放弃岢岚、宁武、五寨对敌阵地，撤至兴县、临县、方山之线，包围决死四纵队、暂一师和工卫旅。我们处在日寇和旧军的夹击之中，苦战半月，赵郭两军退守离南，把岚县也给敌人占领了。 　　同时，你们又进攻晋东南戎伍胜、董天知领导的决死三纵队，虽然你们惨杀了许多地方干部，瓦解了三纵队几部分军队，但是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这是新旧军事变的大概经过。 　　我今天还要追问你一句：为什么一定要消灭我们，我们的罪案究竟在那里?在你未答复以前，我先解释一下，你看对不对? 　　辛亥革命，你以同盟会的面目，两面手段，攫取了个都督，权力刚刚到手，就投降袁世凯，消灭异己，惨杀同志。晋南革命领袖李岐山⑧，被你骗送到袁世凯的监狱里。晋北的革命领袖续西峰⑨，被你通缉捕拿，逃亡在外十余年。当时山西的革命同志，被你惨杀下狱者不可胜计。逃亡者数百人，我也是其中的一个。这是民国三年的事。以后，你把六十岁的老父亲送给袁世凯做抵押，决心向袁世凯称臣，袁世凯做了皇帝，封了你个什么侯。袁世凯死后，你又继续拥护冯国璋、段祺瑞、徐世昌、曹锟、吴佩孚等北洋军阀余孽，反对革命。 　　山西地位靠近北京，自民国开始以来，你总是拥护北洋系为正统，反对革命，革命党人实在把你讨厌透了。民国十三年，国民军推倒曹吴，我们的革命领袖胡笠僧、续西峰等主张的预定计划：先打倒山西，再对付奉军。可惜我们的最高军事长官冯总司令，还有一般高级将领，被胜利冲晕头脑，认为你是很恭顺的，不足为患。先打了奉军李景林，逃脱了山西，这是你的幸运。以后你出兵石家庄和大同，抄了国民军的后路，帮助了张作霖和吴佩孚，与他们联合进攻南口、雁北，把国民军赶到靠近沙漠的五原。你这对于中国的革命是何等不可赦的罪恶!十九年阎冯双战蒋介石，我是没有勇气参加任何一方面的。我认为你们谁胜谁败，都是不利于国家，不利于革命的。这是你过去的政治方向。 　　我听说曾有人劝过你说：“续西峰不但是山西的人材，而且是国家的人材。他在外头进行革命，是与山西不利的，不如把他叫回来。”你说：“我知道续西峰是个千里马，但我们不会骑马，骑上就会掉下来摔死的，所以非把他收拾了不可。”但今天的续范亭，并不是千里马，是三十年来革命战线上一匹孱马、病马，一天走不了几十里地，进步很慢。但你基本上害怕马，刚刚骑上一开步，你自己就掉下来了，何况薄一波、韩钧等都是些骏马，都是中国的千里马，你更不敢骑了。但是不会骑马，不敢骑马，就要反回头来打马杀马，马是有知觉的，他感觉到疼痛，为了自卫，回敬你一脚就跑了，离开你了，这就叫“阎王定下杀马计，跑了马儿又伤身”。这是何等愚蠢的事!或者你给我们加一个罪名，是与八路军合作抗战，同情共产党，拥护共产党的新民主主义，共同建立抗日民主根据地，违犯军法军令，敌后乱打游击。但我们估计，这不是我们的罪案，而是我们对国家民族应该尽的责任，与八路军合作抗战到底，这是中国团结抗战天经地义应该做的事。信仰新民主主义，拥护抗日民主政权，这是我们甘心情愿的。孙中山先生提倡革命，至今五十余年，中国革命的志士和中国的劳苦人民，流血牺牲，何止亿万?然而三十年来军阀横行，民主政权迄未建立，三民主义毫未实行，八路军共产党在敌后建立了民主政权，实行了三民主义，发动了八千余万广大群众，予日寇以长期的致命的打击，建立了中华民国复兴的基础，使国家免于危亡的惨祸，使投降妥协的独裁者们有所顾忌，不敢明目张胆的投降敌人。八路军共产党对国家的这种功绩，我们不但同情，而且拥护，不但拥护，而且感激流涕，愿意和他们永久站在一块而为国家民族奋斗到底。你说这是我们的罪案吗?就请你这样宣布了吧，我们是愿意接受的。现在你和敌人勾结起来，打我们，打八路军，你已经成了国家的叛军，那我们当然是叛叛军了，这个叛叛军的罪名，我们倒也是愿意承受的。 　　我再奉劝你几句话吧。你已经六十好几的人了，就是勾通日寇，回到太原，你还能享受几天?正如赵主席⑩警劝你的话：“那种下流汉奸滋味，你能受得了吗?”就算你能忍受得了，你的部下都能忍受得了吗?你和你少数的高级将领官僚们，所以不顾一切，毫无廉耻的，想着急于回到太原，无非是想着旧梦重温，享受你们的朱红大门，黑漆大门，中西合壁，画栋雕梁，娇妻美妾，燕窝鱼翅，现洋股票，汽车马车，过你们那作威作福富丽堂皇的日子。但事实已经大大变迁了，朱漆大门已经重染了太原人民之鲜血，燕窝鱼翅也不大容易找到。娇妻美妾，日本人还要揩油。现洋股票，也不大容易重回你们的手。作威作福，已经是当了日本人的孙子，比奴才的奴才还要下贱!现在日本人就要失败了，人民绝不能让汉奸长期的存在。到时候落一个人财两空，走投无路，你就不为你自己着想，跟你多年的部下，还有多少热血的青年，你忍心把他们葬送到黑暗深渊里去吗?实在说，你的部下，也不一定都赞成你的作法，他们不过为军法军令所迫，不敢不服从你。 　　在晋西北的时候，我和赵承绶讲了些只有抗战到底才有出路，动摇就是罪恶的大道理。他说：“范亭，你说得很对，一切罪恶，都是由私人财产所累。但是阎长官有任何命令，我们还得服从。我们是脱离不了山西这个小圈子的。”但这是你们贵族阶级的观点。其余山西人民，以至梁化之领导的一般青年，都是反对投敌妥协的。要说你的部下都愿意跟你投敌，恐怕是极少数吧?你知道“悮人子弟，男盗女娼”。强迫人做汉奸，这是何等的罪恶!自你统治山西三十余年来，试问你的成绩究竟在那里呢?不过是太原市上，增加了许多奢侈无耻生活的寄生虫，朱红大门几十家，黑漆大门几百家，搜刮山西人民的血汗，剋扣山西士兵的军饷，做你们少数人的资本，不管重工业也罢，轻工业也罢，都是你们少数人分赃发财的工厂和公司。你们的财产多少，我都没有调查过。南桂馨的房子几乎占了几条街。周岱(11)陪嫁女儿，嫁妆数百抬，摆了几里长。李服膺一夜赌输了现金十三万。太原市上无一公园，荣洪茹个人花园，经营费十余万。至于你的财产更不用讲了。 　　你的儿子的汽车，在太原市上横冲直撞，绝不避路，太原的司机师都在头痛，今天在延安的司机师，谈起来犹有余恨。 　　一九三八年，赵承绶的老婆曾伤心的向我说：“五台的老家里存的三百床崭新的被窝，给日本人抢光了。价值一千多元的洋狗，也给日本人打死了。埋藏在地下的银钱财物，还不知有也没有了。”赵承绶也告诉我说：“我的家产是完了，北平的也没有了，大同的也没有了，绥远、太原、五台的家都没有了。现在只留下现洋六十万元，俭省一点，可以过几年。”这是我所知道的几件事，随便举出来说一说。无穷的奢侈，多方面的占有，其余都可以类推的。 　　这些情形，你大部分都是知道的，但你以为是当然的、合法的，因为你们是当权的贵族，真是“贵人一劳心，价值千万金”。这就是你的“按劳分配”吧? 　　山西一般人民的生活却又怎么样哩?到处土豪劣绅，贪官污吏，把持地方政权，压迫人民、剥削人民，以致农村破产，穷困万分。我的村子素称富饶，而三百余户中，不向人借债的只有十余户。甚至村长、保长有驱逐住户出村之权，这就是你的“模范村政”吧? 　　三十年来，所有你亲近的官僚军官，决心做你的奴才走狗的，都是大发其财，并且他们的地位官级差不多成了固定的，造成山西一种贵族阶级，这是你们想着投降敌人，重温旧梦的总根源。至于你个人的财产，当然也是“狡兔三窟”，别人不容易知道的。抗战以前发觉了的只是法国银行骗了你四百万，临汾开会时你告我说：“山西省政府的财产尚有两万万，都要拿出来抗了战。”我是很赞成的，但山西的财产在你一手把持之下，你们认为是私的，自然是你们自己的，公款公产的所有权也在你的手里，私的自是私的，公的也是私的，究竟你把这些财产是不是抗战用了，我也不知道。总而言之，你是山西一切独占与支配者，今天又要领导部下与人民投降敌人作汉奸，你的权力究竟有多么大? 　　你们阴谋投降敌人的办法花样很多，一九四二年，你得到敌人的允许，你把你的学校工厂以及一切器材都搬至河东吉县一带，与敌人和平共居，并且与敌人进行了“安平会议”，向重庆要胁，增加了好多军费；向延安、八路军、新军示威，表示你有了奥援，日本人为你撑腰，这种政策无以名之，名之曰“耍死狗政策”。这和乡下的无赖一样，勾结土匪，威吓乡里，诈取钱财，洋洋得意，这是何等的丑事!而你自以为是，一举数得，此计甚妙，不闻国人之唾駡声，你早当作死狗一条了。同时，你还实行“策伪政策”，这种“策伪政策”有两方面的作法，一方面和日寇讲好，把你们的文武干部秘密的分配在伪军政权中；一方面替日寇做事，共同反共，打八路军和新军，破坏抗日民主根据地，到了日本人顾不来的时候，你们把他们收回来，人地两得，都成你们的了。另一个办法是把你们的军队秘密的让它叛变了，变成伪军，占领地盘，搜刮人民，配合日寇进攻八路军、新军，破坏抗日民主根据地，日寇顾不来的时候，再交还你们，岂不又是一个人地两得吗?这种政策实在是卑鄙无耻到极点了!国民党数十将领投敌而不加以通缉讨伐，都是这种政策的阴谋。这种政策，我们把它叫做借尸还魂的政策，就是借伪军的尸体，还回你们的地盘与权力。其实这种政策是愚蠢的，大凡做了伪军当了汉奸，人民已宣告了他的死刑，他已经没有灵魂了，怎么还能还回你的灵魂来呢?此计虽阴险，但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办法。最后，就是你的直接投日，但这个办法更是危险，我把这个政策叫做“下阴取魂”，就是你亲自到阴曹地府，想着把你的灵魂取回来，这是一去不返的办法，你看世界上已经死了的人能活来的有几个呢? 　　你是个独当一面的司令长官，应该有这么一种胸襟：人之父母就是我自己的父母，人之兄妹就是我自己的兄妹。日寇自侵入中国以后，把我们的同胞们小姑娘老太太奸淫惨杀了不知多少，应该提倡每个人有百分之百的仇恨心，不报此仇不是人类，而你们却要妥协投降，那就等于日寇在前面把你们的妈X死了，而你们还在后面舐日寇的屁股，这在任何方面说来是何等王八无耻的事! 　　一九三九年，你们和日寇捣鬼，谋害新军的时候，我曾发表过一篇文章，其中有几句话是：“只要你们抗战到底，我们叫你们爷爷都可以，但是请你们千万不要捣鬼。”这些话还不够下情吗?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国家，并不是怕你们。现在你们真要给日本人当孙子了，那我们就不能再下情了，因为这样作下去，我们就低了四五辈，把祖先成了日寇，太吃亏了，再不能向你们求请了。但是你们投降日人以后的地位呢，或许还会把王克敏叫伯伯，把汪精卫叫叔叔，那就成了奴才的奴才，孙子的孙子了，是何等可耻的事! 　　按你的行动，实在是中国的米海洛维区。现在米海洛维区被南国的旧政府撤职了，你对国家应受的处分，国人自有公论，政府当有权衡，就以现在的投敌事实(见十四日解放日报薄一波、韩钧向记者谈话)已经是死有余辜了。 　　我这一封信虽然是批评你駡你，但是很公正，很确实的。三国时诺葛亮駡死王朗，我今天并不是想把你駡死，我也不是诸葛亮，当然骂不死你，因为你比王朗的程度高得多，王朗还讲些廉耻，挨了駡以后就羞愧而死，你是个自私自利不顾一切、阴柔奸诈顽钝无耻成了精的老怪物，当然把你骂不死的。但还希望在利害关头上把你駡活了，因为你又是一个最聪明的人，纯讲利害的。中国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日本打出去，一定要走向民主的道路；山西无论如何艰难，也一定要把日本打出去，也一定要走向民主的道路，这你应该了解吧? 　　你是山西的土皇帝，一切言论和行为都有些人拍你的马屁，实际上你的“唯中论”、“物产证券”(12)、“按劳分配”等“学说”，都是投机取巧压榨人民的“理论”，不值识者一笑。你多年在山西好象井底孤蛙，小地小天，自高自大，而你自以为你的学说是超过马克思和孙中山的，所以你既反对共产主义，同时又背叛三民主义，你真是天下第一了! 　　在秋林会议时，你常向我们夸耀的说你的“唯中论”哲学是再妙不能了，如八月十五中天之月，不多一点，不少一点，又中又正，又满又圆。但我们感觉到你的为人恰与此相反，你如“厠中怪石，不中不正，又臭又顽”，这和“井底孤蛙，小地小天，自高自大”作为一联，不就是你的全体面貌吗?古人说：“人苦不自知”，自古以来，你们独裁居高位者，被人恭维，被人包围，永远不会了解自己、认识自己的，这倒难怪你一人。反过来说，这就是民主政治之所以可贵，所以必需也。你还以为我们反对独裁主张民主是攻击个人吗?任何国家的独裁制度都是在现今世界不能立足的了。你明白吗? 　　三十年来，在中国军阀混战的时期，就是谁会投机取巧捣鬼捣的好，谁就能占一时期的胜利，多存在几年。你是一个投机取巧捣鬼捣的最好的，因此你存在到现在。但是今天的民族革命战争是正义战争，就是谁投机取巧谁倒霉，谁最善于捣鬼谁失败得最快，因为战争的性貭不同了。你虽聪明，没有了解了这一点，仍然继续你的投机政策，捣鬼政策，所以弄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祸由自取，怨得谁来? 　　我虽不是共产党员，但我十分同情并拥护共产党的办法，因为他们真正实行了三民主义。我所以反对你，是因为你背叛了三民主义，做了山西的土皇帝，勾结日寇，背叛国家，压迫山西的人民。我实在告诉你说吧，我这个人是毫无私人恩怨的，谁对得起国家民族，我就拥护谁，谁对不起国家民族，我就反对谁。十年前，我还是个颇为学佛的人，四书五经诸子百家我多少读了些，认为世界任何的坏人都能感化而转变的，我的陵园自杀和又回到山西的做事，都是想拿我区区的个人影响你们。我现在才知道我这个观念是错了，不但收效甚微，而且自苦太过。陵园自杀，流了我的满腔热血，并且每遇到可悲可愤的事情，我就又要流泪，又要吐血，我的悲伤、愤怒，真有天来大。我给你的这一封书还是在病床上口述的，并且又流了我的多少泪，吐了我的多少血。但我的泪是与世界被压迫人民、中国被压迫人民和山西被压迫人民同倾之泪，我的血是与世界被压迫人民、中国被压迫人民和山西被压迫人民共流之血。你们的特务们，尤其是榆林的特务们，常常向西安和山西报告说“续范亭已经死了，千真万确的已经死了”两三次了，这大概是你们那些小狗子们一方面向你们报功，一方面和我仇视。你们这一类的人，一样不愿意教世界上再有这一个人存在。但是我实在告诉你吧，我现在还活着，并且我还了解了些马列主义，而且听了毛主席的许多高论，他解救了我不少的忧闷与烦恼。他说世界人类的惨剧，都是由于不良的制度产生的，中国尚在半封建的阶段，所有一切人民的痛苦比欧美国家还要残酷，中国必须建立真正民主制度，才能走上抗战必胜建国必成之道。人类社会制度之向前发展是必然的，不是少数人的意愿所能做成的。我听到了这些高论，知道你们这些害国害民倒行逆施的东西，必然要崩溃，是无可幸免的，使我轻松了许多。我的死也许三月五月，也许一年半载，但也许死在你的后面，因为谁也没有开真正的人寿保险公司，但我和希特勒法西斯和日本军阀一同死掉，和你一同死掉，和那些势利小子卖国贼一同死掉，我是很甘心情愿的，并且是很舒服的。呜呼!“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这大概是被压迫人民对独裁统治者的共同心理吧! 　　只要你们不投敌，不反共，抗战到底，赞成民主，将来山西全省民主政府成立了，当然每个国民都有他的一份，那时你们在民主政权之内，也都是抗日有功的人，当然更加优待，享受你们的人权、民权、财权、地权，各种应有的自由权利，岂不胜于投敌求生而反死?谁利谁害，请详思之，愚笨之言，尚请俯察其情，勿以词而害意。耑此进言，并请筹安。 　　续范亭 八月十九日 　　(一九四四年八月二十四日刊于解放日报) 　　①工卫队是工人自卫队的简称，由山西工人所组成，后改为工卫旅。政卫队是阎鍚山所组成的政治保卫队的简称。暂一师是动委会建立的游击队。阎鍚山为了限制进步武装的发展，曾将游击队改为保安队，归阎节制，后又改为暂编第一师，由续范亭同志担任师长。这些部队加上牺盟会的决死队，合称为山西新军，由续范亭同志任新军总指挥。 　　②山西为日寇占领后，阎锡山率其总部退到陕西宜川县之秋林镇(后改为克难坡)。当时，日寇诱阎停止抗战，声言如阎停止抗战，积极反共，可发还阎集团资产百分之四十九。于是阎召集其高级干部在秋林会议，提“无条件存在”的口号，即只要能存在不问任何条件都可接受。并宣传抗日的前途将是“中日不议而和，国共不宣而战”的谬论。秋林会议是阎锡山转变抗日为投降反共的准备会议。当时续范亭同志曾参加此会，在会上对阎锡山的投降叛国坚决反对，有时词严义正的斥责投降派，有时痛哭流涕的朗诵孙中山遗嘱。当时有人给他作的打油诗中，有“每读遗嘱泪交流”之句。 　　③“同志会”是阎锡山准备反共的一个秘密组织，但参加者并不都是反共份子。 　　④“唯中论”：阎鍚山主张不左不右走中间道路，实际上是不走革命的道路，中间道路只能是反革命道路。 　　⑤南桂馨字佩兰，任山西警察厅长多年，是阎锡山的得力爪牙。苏体仁亦为阎之得力爪牙之一，日寇侵占山西后，任伪山西省省长。薄以众亦为阎之爪牙之一，生平未详。 　　⑥“突击队”是阎锡山的一个秘密特务组织。 　　⑦“精建会”全称为“精神建设委员会”是阎锡山团结极右派的一个组织。 　　⑧李鸣凤字岐山，清末同盟会有能力之活动分子。辛亥革命时，山西革命军失败于娘子关，阎锡山率少数人逃至呼和浩特。李岐山被推为行军都督。率残部约万人退河东，与陕西革命军联络后，略事整理即北上攻平阳。及共和成立，阎锡山返太原后，借词逮捕李岐山解交袁世凯。经国民党参众两院议员力争获释。后参加陕西护国讨袁及靖国军战争，阎锡山又勾结陕督陈柏生派人刺杀李于长安北郊。 　　⑨续相溪字西峰，是续范亭同志的族兄。清末参加同盟会，奔走革命最力，具有深谋远虑。辛亥革命起，率多年已有准备之数千健儿出雁门关攻占大同。(续范亭同志当时所率远征队即其中之一部。)共和成立后，续部为阎锡山遣散，任西峰为警察厅长。不久又被逐出山西。1926年死于天津。 　　⑩赵主席，指赵承绶，山西土皇帝阎锡山手下的“大将”之一，曾任国民党山西省政府主席。他唯阎锡山之命是从，积极反共，消极抗日，但是由于日本帝国主义者也掠夺到他头上，所以和日本帝国主义也有矛盾。 　　(11)周岱是阎锡山的炮兵司令，极贪污而无能。 　　(12)“物产证券”是为了防止银行货币过于膨胀，主张以物资作准备，发行的一种证券。事实上即变相的货币。山西所发行的土货券，与货币同样在市场流通。这是阎锡山巧立名目榨取人民血汗的欺骗手段。  　　 续范亭诗文集/续范亭遗著.—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