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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泰回忆录——坝龙遇“险” |
王世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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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志丹我们又为汪锋担心,不知他的下落如何?经研究,我们认为汪锋率部突围的方向与我们相背,一时恐怕不容易联系上,汪锋是当地人,对这里地理比较熟悉,关系也多,可能会安全脱险的。因此,我们决定先行返回照金。 要出山得有路费才行,可我们除随身携带的枪支外,一个钱没有,仅有的一些大烟土也都分给先行出山的同志做路费了。志丹告诉我们,他在大山里曾看见去华县方向不时有贩大烟土的出没,建议我们去搞些烟土。于是我们在志丹的向导下,朝着华县方向运动。走了两天,到达华阴庙的南山梁豁口,这里有群众避雨的小窑窑,我们栖身在窑里等候。一个上午过去,不见人影,大家有些失望。午后,只见远处有两个人走来,一个挑着担子,一个背着背篓。等两个人到豁口,我们向他解释说,我们是红军,不是土匪,要借些烟土作路费。两个贩大烟的,见我们个个挎着枪,连声说道:“行,行。”这次共搞到大烟土100多两。当时,一两大烟土值一块多现大洋,有了烟土就等于有了路费。当天我们原路返回,准备从一道沟里出去找个村子宿营,后听说附近有敌人,就又退至半山坡露宿。 傍晚,天气突变,乌云翻滚,电闪雷鸣,滂沱的大雨足足下了两三个钟头。山洪裹着泥石,发出惊人的巨响,一泻而下,冲出条条深沟。我们为了躲避山洪,在山坡上爬来滚去,个个浑身水淋淋,成了泥人。暴雨转为中雨,山风骤起,冻得大伙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全身血液好像凝固了似的。劳累、饥饿、冷冻一齐袭来,大家冻麻木了,连话都不愿说一句,索性横倒竖卧地躺在山凹里。 过了一会儿,我强打精神,活动活动腿后站起来,心想这样下去,不等天亮非冻死不可,就让几个年轻人起来拾柴生火。提起生火,大家才想起随身携带的火柴,早已湿透了。幸好,马宜超心细,带的火柴用地图裹着,还能用。几个人,从山坡上拾来些碎柴,折些松树枝,一时就聚起一大堆。雨不停地下着,大家用布把雨遮着引火,柴太湿只冒烟不着火,马宜超急中生智,撕下几页地图,点着几顶破草帽,终于把火引着了。松树枝油性大,火越烧越旺,大伙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紧紧围着火堆取暖、烤衣服,情不自禁地说:“一堆松枝火,救了十几条命。” 天亮,我们继续西行,3天之后又转回到坝龙庙一带。几天来,我们每走一处,就打发几个同志分头出山回照金。在马宜超临走时,志丹还写了个条子,让他顺路带给薛增平。最后,只剩下志丹、岱峰、锦纯、士荣、杨文谟和我6个人。那时我的主导思想是,宁肯牺牲个人,一定要保证志丹安全回照金。因为党需要志丹,陕甘边区的人民需要志丹。如果志丹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人怎么向党交代?所以,我认为6个人目标太大,在坝龙庙北山又把吴岱峰、高锦纯两人动员走了。 当我们走到坝龙庙北山一个山头上时,马宜超和薛增平还有两个团丁找了上来。薛增平,原是渭华暴动时的大队长,志丹早就认识,渭华暴动失败后,逃到坝龙庙安家落户。我们在青岗坪时,他曾找过我们,志丹让他带一连二排长高照,一同去找地下党,并给了烟土和钱,让给买些日用品,结果再没有回来。这次志丹送信找他来,还是想通过他了解情况,争取尽快与地下党组织接上关系。所以,薛来后,志丹和我把上述意思告诉了他。薛增平听后,连忙说找关系好办,先到他家休息一阵。我和志丹不同意,他拍着胸脯担保,说绝对不会出问题。最后,志丹同意去,因他的身体太虚弱,胳膊上长有毒疮,确实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在这里,我们打发马宜超走,宜超要求同我们一起走,我给他做说服工作,说他脚上有伤,一起行动不方便,还是单独走的好。马宜超虽然不高兴,但仍听从了劝告,为了革命的利益,拖着负伤的脚,独自先走了。 傍晚,薛增平领我们到沟底一户人家吃饭、住宿。当时,我们以为这里就是薛的家,便将岱峰、锦纯留的两支驳壳枪、一个望远镜、三十几两烟土,交给他暂时保管。多日来,大家没有好好睡过安稳觉,所以一觉睡到第二天九点多。吃早饭时,我们见几个招待的人非常殷勤,不像普通老百姓,便问薛增平:“这里到底是谁的家?招待我们的人是谁?”薛说是庄户老百姓,招待的人是这里的民团分团总和两个团丁。听了薛的解释,我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抓住枪柄厉声问道:“你说到你家,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薛慌忙回答:“这个分团总是我的好朋友,不用害怕。”说着就把分团总叫来当面介绍,指着志丹说是参谋长,指着我说是王团长。 此时,我非常生气,心想:这个薛增平哪像个自己人?是自己人怎么能随便暴露志丹的身份呢?便向志丹、士荣递出作好应急准备的眼色。正在这时,从坝龙庙民团来了个排长,说是要买大烟。他一进门就冲着我们叫“参谋长”、“团长”,说是在坝龙庙的群众大会上认识我们的。经过一阵寒喧,他们相继离开。 面对突然变故,我们感到问题严重,建议志丹马上走。志丹同意但又说:“这里的人大多都是‘红枪会’的人,不能打出去,只能用计走。枪一响,周围村庄的人会很快把我们包围起来的。”接着,我俩商量了具体对策。我把薛增平叫到另一间房子,对他说:“你是个党员,又参加过渭华暴动,志丹和我相信你。希望你不要作出违背党的利益的事。”薛听出我话中有话,急忙解释说,他没有叛变革命,分团总确实是他的朋友,把我们介绍给团总是出于礼貌和习惯。之后,坝龙庙李团总打发团丁来找薛增平回去商量事情,薛即向我们告别。自此,我们再也没有见到薛增平,解放后听说他1934年被民团枪杀了,至于为什么遇害,迄今不得而知。薛走后,志丹把身上仅有的10多元钱,交给两个团丁,让其给我们买些衣服和鞋,借机把团丁支走。 午后,天上无一丝云彩,房内像蒸笼样闷热。为了寻找摆脱险境的办法,我的心情比天气还要火爆火燎,急得浑身冒汗。这家主人,看我时出时进,坐立不安的样子,说:“天这么热,村后有棵大核桃树,你们可到那里乘凉去,这里有张席,拉去铺在树下就行。”我向老乡点头说:“好,好!”顺手拉着席到村后看了看地形。回来我向志丹汇报,谈了自己的设想:由志丹和杨文谟对付分团总,曹士荣掩护,我断后,设法离开这里,志丹表示同意。 我们前脚出门,分团总后脚就跟出来。还没等到村后核桃树下,志丹和杨文谟就动手了。分团总是个五大三粗的人,力气很大,志丹和杨文谟还抓不住。我一个箭步冲上去,照分团总肚子就是一脚,几乎把他踢倒,趁势扭过右臂,用枪顶在他的后背。分团总直喘大气,挣扎着想要分辩。我告诉他:“我们说话是算数的,决不伤害你,只要你把我们安全送出村。”分团总连连点头,嘴里发出一串串“哼、哼”声。接着,我告诉他不要暴露我们,否则没有好下场。志丹顺手递给他一把水烟袋,让他拿着,装着送客的样子。因为这里的习惯,有身分的人讲究抽水烟,一般总是烟袋不离手,即是送客人也如此。 走着、走着,迎头碰见两个青年学生,他们看见我们提着枪,押着人,吓得撒腿就跑。怕走露风声,志丹和杨文谟追上去抓了回来,叫他们乖乖地跟我们一起去。分团总是个聪明人,装得还真像,走村过户大摇大摆,不时和熟人点头招呼。 大约过了好几个庄子,我们跑出七八里地,才在一座山豁口上坐下休息。大家暗自庆幸,脱离了“虎口”,因为那里离敌人民团总部太近,一旦被包围,几个人插翅也难飞。在这里,我们要了学生娃娃的两把雨伞、两顶草帽、两件棉衣、一个搭裢和几十个馍馍,折价五块银元,让分团总支付。分团总满口答应,说回去后一定照办。学生的东西,还真救了急,馍馍充饥,雨具挡雨,一件棉衣固定给志丹穿,一件我们几人轮流穿或放哨时穿。现在想起来,那个团总未必就是坏人,但在那种环境下,是好人也得委屈他一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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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泰回忆录/王世泰著.—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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