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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迎接曙光 |
涂绍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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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九四八年四月二十二日,革命圣地延安,终于又回到了人民手中。 五月十日,林伯渠回到了他那半山坡上的窑洞。他的工作比以前更忙了,除了领导边区人民医治战争的创伤,还要动员群众支援前线作战。 因为蒋胡匪军的疯狂进攻和反复“扫荡”,陕甘宁边区遭到了极其严重的破坏,加上空前的天旱歉收和瘟疫流行,许多地方变成了无人区,其艰苦困难程度,难以言状。 然而,陕甘宁边区一百五十万人民,不愧为英雄的人民,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仍保持着高度的政治觉悟,在边区政府提出的“一切为着战争胜利”的号召下,全力支援着战争。在整个解放战争期间,他们组成担架队,救护伤员,运输物质,并且节衣缩食,交纳公粮六百多万石,公草五千多万斤,赶制军鞋五十多万双,不分男女老幼,不怕千辛万苦,与革命军队亲如家人,爱如兄弟,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伟大贡献。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被敌人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延安,也很快就得到恢复,人民安居乐业,气象更新。对此,林伯渠感到无限慰藉。在一个凉风习习的夏夜,他曾作《小园晚坐》小诗一首,以表达当时愉悦的心情: 小园仍照旧, 气象更清新。 金针拔剑出, 豆茭倚竿升。 喧市渐恢复, 劳民喜再生。 中原正鼎沸, 努力涤膻腥。 至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初,辽沈战役已胜利结束,东北全境宣告解放,淮海战役此时也胜利在望,国民党反动派开始全线崩溃。随着革命形势的迅速发展,十一月三日,林伯渠奉命调党中央工作,通知年底前到河北平山西柏坡报到。 此刻,林伯渠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自从中央红军长征来到陕北,他和这里的群众同呼吸,共命运,整整战斗了十三个春秋。他怎能忘得了陕北憨厚的老乡,喷香的小米,战斗的岁月…… 临行前,他曾到枣园、王家坪、杨家岭和边区政府前一一留影,面对这留下自己串串脚印的土地,思绪万千,徘徊良久,终深深的依恋萦系胸怀…… 十六日上午,贺龙、习仲勋等党政军领导同志都前来送行。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场面啊,翻身的佃户来了,垦荒英雄来了,纺线模范来了,劳动能手来了,还有附近许多翻穿着羊皮袄的羊倌,拄着拐杖的老太太,甚至边区政府周围那些天真活泼的小娃娃也来了,大家多么舍不得这位老主席离开边区啊! 然而,为了全中国的彻底解放,为了光辉灿烂的明天,再见吧,英雄的陕北人民!再见吧,延安! …… 一辆遍身弹洞的吉普车,在莽莽黄土高原上飞驰着。车篷里,林伯渠时而探出头来,看一看这红玛瑙般的土地。 开车的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小卢和小丁。小丁生得墩墩实实,象只小老虎,小卢呢,精明能干,但身体瘦小,刺骨的寒风钻进车篷,冷得直打哆嗦。 林伯渠连忙解开自己的棉大衣,把一件贴身的灰色棉背心脱下来,塞到小卢手里,亲切地说: “穿上吧,别冻病了!” 小卢说什么也不肯穿。他知道,林老脱了这件棉背心,就只有空空的一件棉大衣了。林伯渠见小卢不肯穿,又说: “离河北平山还远哪,你不穿上,闹起病来,小丁一个人顶得了吗?" 实在没有办法,小卢只得把这暖烘烘的棉背心穿上了。他心里多么感激啊!林主席,您对青年的关怀,真比自己的父亲还周到。他怎能忘记,前年东北土改工作队出发那天,您把王震同志送给您的唯一的一件羊皮袄,也是这样硬送给了一个青年人,也是这样说的: “穿上吧,东北冷,别冻病了……” 车轮飞转着,飞转着。 人民解放战争捷报频传,更加激动人心: ——华中野战军胜利地结束了淮海战役,歼敌五十余万; ——华北野战军,攻克天津,北平守敌已成瓮中之鳖,指日可待。 林伯渠来到河北平山不久,应党中央邀请前来参加新政协筹备工作的民主人士李济深、沈钧儒、马叙伦、郭沫若、谭平山、章伯钧等已由香港抵达沈阳。这时,党中央决定派林伯渠前往沈阳迎接。 一九四九年二月十四日,林伯渠带着于刚、韩念成和秘书陈昭离开西北坡,因为北平还没解放,去东北只好经石家庄,深县,取道天津北上。 在深县住了一宿后,第二天天还没亮,汽车便向天津飞驶而去。林伯渠轻声问司机小卢: “今天赶到天津,有困难吗?” “能行!”小卢果断地回答道。 刚刚经过战斗洗礼的华北平原,一路上坑坑洼洼,弹痕遍地。小卢以他特有的敏捷,东抹西拐,飞快地向东疾驰着…… 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小卢高兴地说: “林老,天快亮了。天亮以后,车子还可以跑得快些。” “是的,天快亮了!” 林伯渠意味深长地回答道。此刻,他是多么激动啊!曙光熹微中,思绪宛若奔腾的潮水,他想起了七年前,他在为纪念辛亥革命三十周年而写的《荏苒三十年》里的一段话: ……从自身的经历中,体会到一个彻底的民主主义者,他所走向的,应该是共产主义道路。辛亥革命前,觉得只要把帝制推翻,便可以天下太平,革命以后,经过了多少挫折,自己所追求的民主还是那样遥远,于是慢慢从痛苦的经历中,发觉此路不通,终于走上了共产主义的道路。这不仅是一个人的经验,在革命队伍中,是不缺少这样的人的。 三十年在历史上是短短的行程,但在一个人的生命中,却是悠长的年代。跨过三十年的征途,无暇稍事驻足,又要加紧步伐向前跑去。自己虽则白发盈鬓,但仍期待着辛亥革命四十周年的时候,能够看到一个自由幸福的新中国。 啊,如今,还不到十年,新中国已现出了灿烂的曙光!怎能叫这位银须皓发的老布尔什维克不由衷地高兴? 他,向着曙光奔去,也是在向昨天告别。 他,怎能忘记这半个世纪以来的峥嵘岁月; 他,怎能忘记这充满着生死搏斗的风雨征程…… 自从孙中山先生举起反清的大旗,他就毅然地加入了孙中山先生发起的中国同盟会。从此,辛亥革命的风云里,有他激越的呼喊;护国护法的战火中,有他英勇的搏击;北伐战争的烽烟里,有他矫健的身影;南昌起义的史册上,有他光辉的名字;中央苏区的土地上,有他辛勤的汗水;雪山草地的征途中,有他艰难的脚印…… 汽车颠簸得十分厉害,小卢满头大汗。为了首长的安全,他全神贯注,两眼紧紧地盯着前方的路面。 “小卢,要不要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再走吧?”林伯渠关切地问,一边掏出了干粮袋。 “我不饿,喝几口水就行了,一定争取按时赶到天津!” “好!那就看你的啦!” 正是数九寒冬,越往东开,天气越冷。可是小卢的衣服全汗透了。傍晚时分,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小卢把车刹住,已经连开车门的劲儿都没有了。连续十六个小时,数百公里的长途行车,加上精神高度紧张,他累坏了,一头扑倒在方向盘上,昏了过去。 林伯渠连忙叫人把他送进医院。自己则去找天津军事管制委员会的同志商议明天的日程。深夜,他才来到医院,走到小卢的病床前,亲手给他掖好被窝。这时,小卢已清醒过来,感动得热泪盈眶,难过地说: “首长,我没有完成好任务,不能跟您一块儿去东北了……” “不,小卢,你今天实在太累了,就在这儿好好休息几天吧,我们北平见!” “北平见!林老,您多保重!”小卢躺在病床上,微微点了点头。 第二天,林伯渠顾不上旅途的疲劳,又登上了北去的列车…… 2 春风,带着无比欢愉的微笑,吹拂着中国大地,一堆堆残雪正在悄然融化,万木向荣,到处萌发着盎然生机…… 人们永远不会忘记,一九四九年这个不平凡的春天! 随着我军在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中大获全胜,国民党反动派的主力部队已歼灭殆尽,蒋匪残敌已退避长江南岸苟延残喘,我解放大军席卷江北,饮马长江,隆隆炮声,使南京伪总统府的要员们心惊肉跳。 灾难深重的漫漫长夜将永远过去,满怀着胜利喜悦的人们正为着筹建新中国而忙碌着…… 林伯渠将李济深、沈钧儒、马叙伦、郭沫若、谭平山、章伯钧、蔡廷锴、王昆仑等各方民主人士接回北平后;又于三月一日匆匆赶至河北平山西柏坡参加党的七届二中全会。 这次大会是在中国人民解放战争即将取得全国胜利的时候,为了解决党所面临的一系列新的重大问题而召开的。会议根据毛泽东的报告,主要讨论和决定了关于消灭国民党残余部队,迅速夺取全国胜利的方针,如何把党的工作重心从农村转移到城市以及关于党在全国胜利以后政治、经济、外交等方面应采取的基本政策和加强党的思想建设,警惕资产阶级思想侵蚀等问题。 我们的党马上就要成为领导四万万人民的执政党了,是躺在权力地位的宝座和功劳簿上去憧憬着个人的美梦,还是带领人民继续艰苦创业呢?这是摆在每一个共产党员面前的严肃课题。 在庄严而简朴的会场上,林伯渠和与会同志们一道,静听着毛主席用那洪亮的声音作出的有力的回答: “我们很快就要在全国胜利了。……因为胜利,党内的骄傲情绪,以功臣自居的情绪,可能生长。因为胜利,人民感谢我们,资产阶级也会出来捧场。敌人的武力是不能征服我们的,这是已经得到证明了。资产阶级的捧场则可能征服我们队伍中的意志薄弱者。可能有这样一些共产党人,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的,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攻击,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 这是多么及时的警钟!接着,他又严肃地发出号召:“……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 在这历史的转折关头,毛泽东同志又一次为全党同志指出了正确的方向,而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是永远也不会忘记民族耻辱、人民的苦难和历史的重托的。毛主席的号召,更加激励着林伯渠矢志不渝的革命精神。大会期间,他为自己拟定了《入城守则》,并且在此后多年的城市生活中,一直信守诺言,始终保持着艰苦朴素的作风。 不久,党中央迁往北平。 四月一日,林伯渠移住中南海。 就在这一天,南京国民政府“和谈”代表团代表张治中、邵力子、章士钊、黄绍竑、刘斐、李蒸及顾问屈武、李俊龙等同机飞抵北平。 日暮途穷的国民党反动派发起的这次“和平攻势”蓄谋已久。早在一九四九年元旦这天,蒋介石在美帝国主义的授意下,便发表了一篇求和声明,企图在保持国民党伪“宪法”、伪“法统”和反动军队等条件下,同中国共产党进行“和平”谈判。与此同时,美帝国主义者物色和培植的少数“民主个人主义者”即所谓中间党派,也竭力鼓吹联邦制,幻想中国“划江而治”或“三分天下”,即把黄河流域以北各省划规中国共产党管辖,长江流域各省由国民党统治,而广东、广西,福建则由中间派当权,从而组织“联邦政府”。 显然,这是全国人民所不能接受的。为了及时粉碎美蒋的“和平”阴谋,毛泽东主席于一月五日和十四日相继发表了《评战犯求和》和《关于时局的声明》,一针见血地揭露了美蒋“和平”建议的虚伪性和反动性。同时,严正声明中国人民解放军有足够的力量,不用很久的时间,就能全部地消灭国民党反动派的残余军事力量。因此谈判只能在惩办战争罪犯,废除伪宪法,废除伪法统,依据民主原则改编一切反动军队,没收官僚资本,改革土地制度,废除卖国条约以及召开没有反动分子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成立民主联合政府,接收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及其所属各级政府的一切权力等条件下进行。 对于蒋介石集团的种种阴谋,我党一贯是明察秋毫,毛主席在一九四九年的新年献词《将革命进行到底》中,曾深刻阐明国民党反动派的阶级本性决不会改变,他指出: “以蒋介石为首的中国反动派,自一九二七年四月十二日反革命政变至现在的二十多年的漫长岁月中,难道没有证明他们是一伙满身鲜血的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吗?……请大家想一想,从一九三六年十二月西安事变以来,从一九四五年十月重庆谈判和一九四六年一月政治协商会议以来,中国人民对于这伙盗匪曾经做得何等仁至义尽,希望同他们建立国内的和平。但是一切善良的愿望改变了他们的阶级本性的一分一厘一亳一丝没有呢?” 没有。一切真正爱好和平的人们,也决不会上当受骗。由于蒋介石的“和平”阴谋,再次遭到全国人民的坚决反对,他不得不以“因故不能视事”为幌子宣布“引退”,由李宗仁代理总统。这不过是美帝国主义所导演的一个新的骗局而已,退到幕后的蒋介石,仍操纵着总统实权。李宗仁上台后,继续玩弄“和平”阴谋,表面上同意接受我党条件进行谈判,但大政方针上仍听命于蒋介石“备战求和平,仍然以整饬军事为重”的旨意,下令在长江沿岸构筑工事,以阻止解放大军渡江南进。 为了尽量减少人民的痛苦,彻底揭露敌人的阴谋,我方在准备渡江战斗的同时,通知南京政府,决定同他们在北平举行谈判…… 四月一日晚七时,林伯渠即同中共代表周恩来、林彪、叶剑英、李维汉、聂荣臻等前往六国饭店宴请国民党代表张治中等人。 当晚,双方代表便就一些技术问题进行了讨论,此后一连十来天,完全由双方代表个别交换意见,或是广泛地谈,或是具体地谈,但都不作任何结论。 四月二日上午,林伯渠来到国民党代表下榻的六国饭店与张治中、邵力子等交谈。因为是谈判席上的老对手了,张治中自愧国民党在短短两三年中一败涂地,在林伯渠面前,难于启齿,寒暄一阵后,他神情忧郁地说: “还是请仲辉①兄先谈吧。” “好吧,既然文伯兄谦让,祖涵先生又是老相识,我先说几句吧!” 邵力子清了清嗓子,接着说: “我等同仁,受命飞平,备受招待,盛意可感,关于中共方面所提八条,依我之见,大都可以磋商;不过,关于第一条惩办战犯,我以为不提为好,因为当前国民党败局已定,共产党领导毫无疑问。这样,一方面可以表示贵党宽大为怀,二则可以顾及国际压力。如何?还望祖涵先生指教。” 林伯渠从邵力子的谈话,意在为蒋介石等战犯求情,而且,软中带硬,不忘亮出“国际压力”这块牌来,于是,既温和又严肃地回答说: “仲辉先生的意思很明白。不过,我可以奉告二位,我党对于一切战犯,不论何人,如能认清是非,幡然悔悟,出于真心真意而又有实际表现,对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贡献,我们一概欢迎,可取消战犯罪名,给以宽大待遇。但是,如果继续坚持反动立场,与人民为敌,则坚决予以惩办,任何外国都不能阻止我们的行动,也不可能阻止我们的行动。” 寥寥数语,掷地有声。张、邵二人只得连连称是。接着,邵力子又说: “这次我们六位代表同仁,说来过去都是与贵党比较接近的,这一点,想祖涵先生当然清楚。受命前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我等也只是主和派而已,实在不忍心生灵再遭涂炭,但顽固派们也是反对我们主和的。正如文伯兄昨天上飞机前对记者所说,此次来北平谈判,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文伯兄的话,也代表了大家的心情……” 听邵力子这样一说,张治中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时,林伯渠对他们说: “二位对前途大可不必过于悲观,对你们当然也一样,只要真心为和平作出贡献,人民也同样会欢迎你们……” 接着,林伯渠和黄绍竑、李蒸分别作了交谈。 “……现在立法委员中,大致可分三派,少数顽硬,少数主张无条件接受和谈,中间派大多数也极力主和。不过,贵党所列战犯名单中,蒋委员长完成北伐和领导抗日,还是有功劳的,希望贵党对第一条应有所考虑。” 李蒸在谈完他对目前国民党中各派政治倾向的分析后,公然为蒋介石评功摆好。对此,林伯渠便及时予以驳斥: “云亭②先生对立法委员政治倾向的分析,大致符合实际,至于对蒋介石其人,全国人民有目共睹,先生这样说来,不觉得有些混淆视听么?北伐成功,决非蒋某人的功劳。相反,他盗用总司令大权,排斥异己,培植私党,出尔反尔,力阻迁都武汉,及至背叛革命,屠杀工农群众和共产党员,以导致后来的十年内战,使人民苦遭战祸,何功之有?抗日战争中,他更是消极抗日,节节溃败,丢了东北,又丢华北,失了华东,又几乎失尽西南,而对于坚决抗日的八路军、新四军,则屡相进剿,欲置死地而后快,这算得是领导抗日有功么?” 一席话,说得李蒸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不时掏出手帕在额头上擦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四月十三日晚上九点,国共双方第一轮正式谈判在宽敞、幽静的中南海勤政殿举行。 大厅中间横放着一张长条桌,我方代表周恩来、林泊渠、林彪、叶剑英、李维汉、聂荣臻和南京政府代表张治中、邵力子、章士钊、黄绍竑、刘斐、李蒸等分坐两旁,条桌两端各方还备有三张小条桌,双方列席人员和记录人员也一一就座。 谈判在严肃的气氛中进行着。一开始,我方首席代表周恩来便向对方提出了这次和谈方案《国内和平协定草案》,并发言说: “这次南京国民党政府代表团到北京来,我们经过十二天的非正式谈判,各方交换了意见,从今天起,已经进入正式谈判阶段,我们提出的这个草案,是根据中共毛主席在一月十四日所提的八项条件为基础而草拟的,昨天晚上已给张先生看过。草案的主要意思,在过去十二天的非正式商谈中,大致都已谈过,并且充分地交换了意见,大都取得一致的理解,这是令人高兴的。”接着,他在解释拟定这一草案的根据时指出: “现在必须说明的,是从民国三十五年南京国民党政府在美国帝国主义的鼓励和帮助下,违背了人民的意旨,破坏当时的停战协定和政治协商会议的决定,在反对中国共产党的名义下,向中国人民、中国人民解放军发动全国规模的反动战争,已历时两年多了,全国人民遭受了空前的灾难,不但财力、物力、生命受了很大损害,国家主权也受到损失。因此,战争的全部责任,应该由南京国民党政府担负。因为这是一个历史性的协定,是保证今后国内和平的一个条件,所以在条款前言中应明确这个责任。” 随后,他便对这个协定中关于惩办战争罪犯,废除伪“宪法”、伪“法统”、根据民主原则改编一切反动军队等各条款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对于国民党的种种错误,张治中等是无法否认的。但是,他们也并非完全愿意接受这个协定草案,特别是在军队改编问题和人民解放军接收地方政权问题上,仍在讨价还价,咬文嚼字,颇费斟酌。尽管如此,在态度上已不如过去那样强硬,只是要求“若干过于刺激的字句”,“希望在精神和内容上能酌加删节”。 第二天晚上,又继续举行谈判,为了最后挽救国民党反动分子,我们在部分条款中作了一些让步,但严正声明,经过双方代表修改后的《国内和平协定》,是中共代表团最后定案,如果南京政府同意就签字,否则,我人民解放军即渡江南进。 经过一个多小时会谈,张治中等认为这个定案稿已经接受了他们所提出的四十余处修正意见的多数,特别是关于战争罪犯一项“首要”“次要”字样也删去了,虽然条件过高,总比顽固到底,失败到底好。因此接受了这个《国内和平协定》,并且决定在十六日派董绍竑代表和顾问屈武前往南京,劝告李宗仁、何应钦接受。 直到二十日深夜,南京方面复电张治中等各代表,拒绝在协定上签字。第二天,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即发布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当天,我英雄的人民解放军第二野、四野在西起九江,东至江阴长达一千里的战线上,强渡长江天险,彻底摧毁了美蒋反动派苦心经营了三个半月的江防工事,使中外反动派“划江而治”,分裂中国的阴谋彻底破产。二十三日,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宣告了国民党二十二年反动统治的灭亡…… 因为南京政府拒绝签字,张治中等认为留在北平已无必要,坚持要回到南京“复命”,这时,周恩来、林伯渠极力对他们进行挽留。 “西安事变时,我们已经对不起一个姓张的朋友,今天,再不能对不起你这个姓张的朋友了!”周恩来诚挚、温和而又坚决的对张治中说。 “过去在南京、重庆和谈破裂后,我方代表并不立即撤退,以保留和谈线索,现在我们挽留你们,也是这样的意思。况且,你们这样回去,顽固派会怎样对待你们呢?”林伯渠接着也耐心地开导和挽留。 这时,张治中处于极大的苦恼和矛盾之中,不回去吧,自己是南京政府的首席代表,和谈破裂,理应回去复命;回去吧,中共的挽留是诚心诚意的,盛情难却。还有,他想起来北平之前到溪口见蒋介石的情景,当时就有人告诉他,有人在背后说他这样热心和谈,决没有好下场。上海警察局长毛森和谷正刚甚至公开说:凡是主和的,都是秦桧,我要用手枪对付他。弄得邵力子几天不敢在家睡觉……此刻,他不能不想到当张学良第二的滋味,追随国民党几十年,令人寒心哪!经过激烈地甚至是十分痛苦的斗争,张治中等人终于做出最后抉择,代表团全体成员均留北平,不再返回南京。 紧接着,周恩来又指示上海地下党组织,千方百计地将张治中的家眷设法用飞机送到北平,更使张治中感激不已。六月二十六日,他发表了一篇《对时局的声明》,有力地驳斥了国民党中央社散布的“张治中在平被扣”和“受中共‘唆使’,离开北平,行踪不明”等无耻谣言。并在历数国民党错误的同时,作了诚恳的自我检讨。此外,还对国民党同仁进行了耐心劝告。为此,人民日报专门发了评论员文章,对张治中这种晓以大义,弃暗投明的举动作了热情的赞扬。 一天夜里,毛主席和他约谈,希望他参加新政协和担任中央人民政府的职务,周恩来、林伯渠也在一旁动员。这时,张治中十分沮丧地说: “过去这一段的政权是由我们负责的。现在已经失败,成为过去了,我这个人也应该成为过去了。” 毛泽东风趣地对他说: “过去的阶段从你发表了声明,等于过了年三十,今后还应当从年初一做起!” “哈哈!”在场的人都被毛主席的幽默逗笑了,一直愁眉不展的张治中也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3 一九四九年春天,中国共产党的最高领导机关移驻中南海。从此,这块住日幽深、荒秽、清冷的禁地,立即从沉睡中醒了过来。进进出出的人们,脸上都挂着胜利的微笑,白天,大家脚步匆匆,入夜,灯火彻夜不眠…… 自从中国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宣告蒋家王朝最后覆灭,尽快成立新中国的问题,已成为中南海的当务之急,繁忙中,人们送去盛夏,又迎来金秋…… 在这些激动人心的日子里,满头银发的林伯渠精神矍铄,仿佛青春的血液又在他胸中奔涌。几个月来,他不分昼夜的忙碌着,为新的人民政权的建立,倾注着自己全部的心血。 六月十五日,他参加了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和毛泽东、朱德、李济深、周恩来、沈钧儒、郭沫若等二十一人被推选为筹备委员会常务委员,负责办理日常工作,如拟定参加新政协的单位及代表名额,起草新政协的组织条例及共同纲领,拟定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方案,起草宣言,拟定国旗、国徽、国歌方案等。至八月份,常委会秘书长李维汉因腿摔伤,即由林伯渠代理,因此,各项组织联络工作便由他担任。 这一时期,他除了广泛地和民主党派,民众团体负责人频繁接触,推诚交谈,新政协一俟成立,便又发起组织了新政协学习委员会,亲自担任主任,组织各派人士总结我国人民近代革命斗争经验,认识即将成立的新的国家政权的性质、任务和光明前途。同时,他还和文化界、科技界、工商界知名人士密切联系,参与组织和指导社会、自然科学工作者代表大会、文学工作者协会、新法学会等各种人民团体的筹备工作。 在这繁忙的日日夜夜,他常常是刚从六国饭店民主人士寓所谈话出来,便去北京饭店约谈,接着,他的汽车便又驶向一个个会场,或开进一条条幽深的小巷……夜晚,他还得在灯下披阅文件,参加各种会议,或向毛主席请示汇报工作,常常是通宵达旦。由于过于疲劳,他的双眼经常充血,红肿得厉害,同志们劝他上医院诊治,他也没有工夫。 历史迈进新的时期,党的统一战线工作更显得十分重要。而林伯渠将这一段他所负责的这项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为推动新的人民政府迅速建成,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然而,做好这件工作并不是轻而易举的,既要认真地照顾各民主党派负责人的工作和生活待遇,也要预防个别人士的思想反复,有时,也还要妥善调处某些党派内部的争权夺利斗争。 张治中在决定留下的最初日子里,思想依然是很沉闷的,这对于有过他那样经历的人来说,是不足为怪的。因此,林伯渠常常去他的寓所交谈,热心开导。一次,张治中对他说: “林老,现在您是革命老前辈了,我现在也不能再落后下去,想读一些书,让自己脑子里尽量多些新的东西,您看我现在先读哪些书好呢?” “文伯先生不必客气,其实你也为人民的进步事业有过贡献的。你主政新疆时,释放了我党一百多名干部,以后你又三到延安,为呼吁停止内战奔走。这些,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林伯渠停了一下,又说: “关于要读哪些书,这可就多了,马克思、列宁、毛泽东的,都建议读一些,另外,还不妨先看看《联共(布)党史》这本书,一定会受益不浅。” “好啊,马列的书,过去翻过一些,毛泽东先生的文章,我也看过一些油印本的小册子。这联共党史倒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过去国统区是见不到这种书的。好,那我先去买一本来读读吧。” “不用了,现在市面上一时也不一定有卖,既然文伯兄有兴趣,我送你一本吧!” 当天下午,林伯渠便派人将自己常用的那本《联共(布)党史》送来。张治中接过赠书,十分感激,多少年来,一直把它珍藏在身边……③ 鲜为人知的是,林伯渠在从事新政协紧张的筹备工作的同时,对争取他过去的旧友程潜脱离反动营垒、率部起义,促成湖南和平解放,也倾注了大量心血,发挥过极其重要的作用。 自从我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相继告捷、蒋介石被迫“引退”,此时身为湖南省主席的程潜深感国民党大势已去,只有向共产党求和才是唯一出路。但是,他对共产党有关起义人员的政策颇多疑虑,担心不能得到宽大待遇和失去现有的政治地位,徘徊歧路,不知所从。这时,湖南省工委及时掌握了这一情况,利用各种渠道,对他进行形势分析和宣传我党的统一战线政策,以解除他的思想顾虑。 与此同时,林伯渠也专门指派了程潜过去的部属、原国民革命军第六军政治部代主任李世璋和十九师师长李明灏做程潜的工作。及至我解放大军横渡长江后,毛主席曾专门找林伯渠研究过湖南问题。人们都清楚他过去和程潜是几十年的老同事,由他来做程潜的工作是十分合适的。开头,林伯渠还有些拿不定把握,毛主席和他谈了以后,更加坚定了他争取程潜的决心。 从客观上来讲,自从蒋介石的亲信白崇禧所部自四月中旬由湖北败窜入湘后,便操纵了湖南的军政大权,使得程潜这位省主席兼长沙绥靖主任基本架空,此外,他对程潜谋求湖南局部和平的言论大肆攻击,不断施加压力,逼迫程潜出走邵阳,这样,蒋介石即任命陈明仁做了湖南省主席。凡此种种,更加激发了程潜的反蒋决心。不久,他向我党中央和毛主席秘密递交了备忘录,表示决心响应中共八项和平条件,脱离蒋介石集团,无条件地投向人民。 在人民解放军节节胜利的影响和共产党关于起义人员政策的召感下,陈明仁也深为所动,准备同程潜一道俟机起义。 这时候,林伯渠曾多次指示李明灏抓紧对程潜的工作,七月中旬,他又将毛主席致复程潜备忘录的信转第四野战军及李明灏,及时派人送到长沙面交程潜。直到程潜宣布起义的前几天,林伯渠还特意和李世璋约谈,询问程潜起义是否有变化,并指示他速赴湖南相机行事。 正当李世璋准备南下时,由金明、唐天际、袁任远、解沛然、李明灏组成的谈判代表团取得迅速成功。七月二十九日,李明灏随程潜派出的代表程星龄先期进入长沙,与程潜、陈明仁两人会谈,申明我党政策,并会商起义的具体安排和必要措施。八月四日,程潜、陈明仁即向全国发出和平起义通电,在历数蒋介石集团罪恶之后,这样说: ……潜等顺从民意,呼吁和平,声嘶力竭,而蒋与李、白,执迷不悟,似欲以我西南西北各省,为最后之孤注,用是忍无可忍,爰率领全湘军民,根据中共提示之八条二十四款,为取得和平之基础,贯彻和平主张,正式脱离广州政府。今后当依人民立场加入中共领导之人民民主政权,与人民军队为伍,俾能以新生精神,彻底实行革命之三民主义,打倒封建独裁,官僚资本与美帝国主义,共同为建立新民主主义之中国而奋斗…… 程潜、陈明仁等的和平起义,使湖南人民避免了一场战争,而且为解放广东等省打开了通道。毛主席、朱总司令及时嘉勉了他们的正义行动,复电说: 程潜将军、陈明仁将军暨全体起义将士们: 接读八月五日通电,义正词严,极为佩慰。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的胜利,已成全世界公认的定局。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蒋介石、李宗仁、白崇禧、阎锡山等残余匪党不甘失败,尚图最后挣扎,必被迅速扫灭,已无疑义。诸公率三湖健儿,脱离反动阵营,参加人民革命,义声昭著,全国欢迎。南望湘云,谨致祝贺。尚望团结部属,与人民解放军亲密合作,并准备改编为人民解放军,以革命精神教育部队,改变作风,力求进步,为消灭残匪,解放全国人民而奋斗。 九月七日,已担任湖南人民军政委员会主任的程潜,应邀抵达北京。晚上十点,火车徐徐驶进北京车站,毛泽东、周恩来、林伯渠等党政领导人早来到站台上迎接,这热情诚挚的场面,使这位孙中山时代的老同盟会员感激不已。 下了火车,程潜即被邀至颐年堂聚谈聚餐,席间,林伯渠和他亲切交谈着,虽然时间过去二十多年,此刻,程潜没有忘记面前这位共事多年的老友在一九二七年国共分家时的预言,如今,两人又果真携手共事了…… 毛主席对程潜在湖南起义,并热心参加新政权的建设,大为赞赏。一天,他依然是那么风趣地对林伯渠和陪同程潜来北平的程星龄说: “程颂公北平有个官,湖南有个官,长沙有所房子,北平也替他搞所房子,听他,住北平也可以,住长沙也可以,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可以少管,主持大计。” 此后数年,程潜一直担任湖南省长,全国政协委员,国防委员,后来又负责民革中央工作,他曾深有感慨地对林伯渠说: “我跟蒋介石几十年,从不与闻他的机密,而共产党跟我推心置腹,坚信不疑,我真后悔觉悟太迟啊!” 林伯渠笑着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大家都晓得颂公主持大计还是好的。我们现在从事的是一项崭新的事业,让你我都从头开始吧…… 4 中国,这灾难深重的东方古国,终于现出了新生的曙光,历史,马上要揭开新的一页…… 经过三个月的紧张筹备,新中国的开国盛会——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于一九四九年九月二十一日在北平隆重举行。 下午七时,正是古城北平华灯初上的时候,在威武雄壮的《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和五十四发礼炮声中,大会在庄严肃穆的中南海怀仁堂拉开序幕。 作为大会秘书长的林伯渠和主席团成员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谭平山、李济深等一道神采奕奕地登上主席台后,会场上欢声雷动。接着,大会主席毛泽东在开幕词中庄严宣告:我们的工作将写在人类的历史上,它将表明,占人类总数四分之一的中国人民从此站立起来了。我们团结起来,以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大革命打倒了内外压迫者,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我们的民族将从此列入爱好和平自由的世界各民族的大家庭,以勇敢而勤劳的姿态工作着,创造自己的文明和幸福,同时也促进世界的和平和自由。我们的民族将再也不是一个被人侮辱的民族了,我们已经站起来了。让那些内外反动派在我们面前发抖罢,让他们去说我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罢,中国人民的不屈不挠的努力必将稳步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雷鸣般的掌声过后,中国共产党代表、解放区代表、人民解放军代表、各民主党派代表及特邀代表刘少奇、宋庆龄、何香凝、张澜、高岗、陈毅、黄炎培、赛福鼎、张治中、程潜、司徒美堂相继发表讲话。有的特邀代表在讲话中,虽然借此机会表达了自己过去参与与人民为敌的反动统治集团多年,愧对人民的那种负疚之情,然而,面对新中国的成立这一伟大的历史性胜利,无不表示无限欣慰和由衷的祝贺。 会议期间,林伯渠除了主持秘书长日常工作,还兼任政协六个分组委员会的第一组政协组织草案整理委员会负责人,和委员们一起审议了大会三大文件之一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组织法》,并提交大会通过。 自从开始筹备这次大会以来,林伯渠一直是十分繁忙的。他所负责的第一组,承担着拟定参加新政协的单位及代表名额的任务。为了保证与会代表政治上的严肃性,第一筹备小组拟定的《关于参加新政治协商会议的单位及代表名额的规定》开宗明义地指出:“新政治协商会议为全中国拥护新民主主义、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官僚资本主义及同意动员一切人民民主力量,推翻国民党反动统治,建立人民民主共和国的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解放区人民政府,人民解放军、国内少数民族、海外华侨及无党派和各界民主人士的代表人物所组成,国民党反动政府系统下的一切反动党派及反动分子不容许参加。”因此,对于代表名额与名单问题,筹备会采取了非常严肃,非常慎重的态度,时常为了某一个代表的适当与否而函电往返,斟酌再四,费时达数周之久。代表名额产生以后,又经过反复协商,郑重研究,花了近三个月工夫,才最后确定了六百六十二位代表的名单,完成了这一整个筹备工作中最为繁重的工作任务。 二十二日的会议上,林伯渠代表筹备委员会向大会作了《关于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筹备工作的报告》,他的报告,博得了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人们赞扬大会筹备工作的出色成就。 ——人们感激这位白发盈鬓的秘书长所倾注的全部心血…… 经过充分地讨论,会议一致通过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和《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组织法》三个主要文件。选举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国委员会。九月三十日,与会全体代表一致选举了毛泽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朱德、刘少奇、宋庆龄、李济深、高岗等六人为副主席,选举了陈毅、贺龙、李立三、林伯渠等五十六人为中央人民政府委员。此外,会议还在二十七日通过了四项决议案:(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都定于北平。自即日起,改名北平为北京。(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纪年采用公元,通过该决议的一年为一九四九年。(三)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歌未正式制定前,以《义勇军进行曲》为国歌。(四)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旗为红地五星旗,象征中国革命人民大团结。 新中国政府各部门的设置日臻完成。 人们期待着的开国大典正在紧张而有条不紊的准备中…… 九月三十日上午九时,林伯渠驱车来到天安门广场,兴冲冲的同负责开国大典会场布置的同志一起进行了验收。他围着广场兜了一圈,又健步登上天安门城楼,向负责音响、灯光、场地组织的同志一一询问,强调每个环节都要绝对保证不出故障,直到同志们向他作了令人满意的汇报,他才高兴地离去。 下午六时,他又和全体代表来到天安门广场,参加人民英雄纪念碑奠基典礼。 典礼在无比庄严、肃穆的气氛中进行。周恩来代表大会主席团致词之后,全体代表都脱帽静默致哀。默哀毕,由毛泽东亲自宣读了纪念碑碑文: 三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三十年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紧接着,代表们一一执锨铲土,以表示对于革命先烈们的深深的景仰之情……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是全中国人民狂欢的日子。林伯渠和他千千万万的战友们奋斗了半个多世纪,终于迎来了这将永远载入中国历史和世界历史的伟大节日。 今天,他比往日起床更早。晨光熹微中,他在自己那个小小的、然而十分幽静的庭院里踱着方步,再一次缜密地思考着将在下午举行的开国大典的每一个细节…… 就这样,他开始了这不平凡的,然而仍然十分繁忙的一天。 上午,他前往火车站迎接以法捷耶夫为首的苏联代表团。午后二时,他出席了在勤政殿举行的中央人民政府就职仪式和第一次会议,中央人民政府主席、副主席宣布就职。会议一致决议: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接受《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为中央人民政府的施政方针,并选林伯渠为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秘书长,任命周恩来为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毛泽东为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朱德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沈钧儒为中央人民政府最高法院院长,罗荣桓为中央人民政府最高人民检察署检察长,并责成他们从速组成各项政府机关,推行各项政府工作。 幸福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下午三时,首都三十万人民在天安门广场隆重集会,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典礼。 毛主席和中央人民政府的委员们健步登上了金碧辉煌的天安门城楼。 林伯渠用他那宏亮的声音激越地宣布: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典礼开始!” 接着,毛泽东主席向全世界庄严宣告: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于本日成立了……” 顿时,狂欢的人海掌声雷地。 军乐队奏起了雄壮的国歌。 五十四门礼炮齐鸣二十八响。 毛主席轻轻按动电纽,第一面五星红旗在天安门广场徐徐升起…… 随后,毛主席宣读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公告》,朱总司令向全军指战员下达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命令》:迅速肃清国民党反动派的残余部队,解放一切尚未解放的国土。 此刻,林伯渠紧紧立在毛主席的身旁,全神贯注地盯着他手中的讲稿…… 紧接着,隆重的阅兵式开始。 英武的海军战士列着方队走在队伍前头; 步兵师迈着雄壮的步伐在观礼台下通过; 车轮滚滚,炮兵师,装甲师列队驶过; 马蹄得得,骑兵师的健儿们策马驰来; 人民空军的战鹰也第一次翱翔在人民首都的上空…… 滚滚铁流,直到华灯齐放时才告结束。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中央人民政府万岁!” “毛主席万岁!” 激越的欢呼声惊天动地,狂欢的浪潮漫卷五湖四海…… 此刻,林伯渠伫立在天安门城楼上,注目着这遍地的火树银花,心中升起了从未有过的自豪:一个中国人民革命的老战士,终于看到了强大的新中国在世界东方崛起。 ①邵力子字。 ②李蒸字。 ③此书后来在张治中先生遗物中发现,于一九八五年春由张治中先生当年的秘书余湛邦转送赠给了湖南省临澧县林伯渠同志故居陈列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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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伯渠/涂绍钧.—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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