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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泰回忆录——宜瓦战役

王世泰

1947年12月8日至28日，中共中央在米脂县杨家沟举行了扩大会议，讨论了在战争转入全面进攻后的政治、经济和军事问题，部署了解放区的土改和整党工作。根据这次中央会议提出的战斗任务，西北野战军前委于1948年1月7日至20日，举行了第一次扩大会议，总结了西北野战军九个月的作战，确定了西北野战军转入外线作战的基本任务，制定了进入国民党统治区后的各项政策。会议期间，毛主席、周恩来、任弼时相继到会作了报告和讲话。毛主席在讲话中充分肯定了西北野战军九个月来的作战成绩；号召西北野战军和其他战场的我军主力都要转入外线作战，“到国民党统治区去，打它，吃它，不让敌人得到喘息的机会!”1月9日，中央军委指示彭德怀、张宗逊：“向延安、宜川线出击，得手后向该线以南、渭水以北进击，以建立渭北根据地。”据此，西北野战军前委确定1948年西北野战军的两大任务是大量消灭敌人与建立新的根据地。 　　为贯彻落实党中央、中央军委和西北野战军前委提出的各项方针、政策和任务，1月29日，西北野战军司令部召开了旅以上干部会议，讨论制定发起春季攻势，转入外线作战的计划。 　　会议认为，胡宗南集团九个整编师的28个旅，目前有11个旅用于豫西、晋南和陕南地区，部署在陕甘宁边区及其周围的只有17个旅。为阻止西北野战军南下，胡宗南采取了收缩防线，加强据点，机动防御的防御措施：以七十六师二十四旅(欠七十二团)守备宜川；以二十四旅七十二团和陕保六团驻守韩城和禹门口，控制黄河渡口；以十七师和陕保十一团守备延安及到富县的交通线；以暂编二旅、新编九旅和陕保三团驻守铜川、三原，以保护咸榆公路的交通补给线；而以二十九军2个整编师作为机动兵团，位置于洛川、黄陵、宜君，重点防守，兼顾南北。根据敌军布防的情况和延安、宜川两地的战略位置，要实现军委1月9日提出的出击意图，打宜川比打延安一是比较容易得手；二是战略地位比较重要，可以打开外线作战的门户；三是地形复杂，交通不便，利于围点打援。延安城防坚固，粮食困难，位于咸榆公路中段，交通条件相对便利，南北敌军援助较为便当。打延安政治影响虽大，但如久攻不下，将会陷于被动。彭总在全面听取了上述意见后，选择了攻打宜川、调动敌军援兵，围城打援的方案。 　　2月12日，我西北野战军第一、三、四、六纵队分别从绥德、米脂、清涧、安塞向南开进；二纵队亦由晋南曲沃出发，渡河参战。16日，南下各部队隐蔽集结于金沙镇、甘谷驿、延长地区。17日，西野司令部再次召开旅以上干部会议，研究了战役部署，划分了作战任务，并对敌军增援，可能选择的三条路线，反复地进行了对比和研究，最后拟定以洛川经瓦子街到宜川为敌军增援的主要行进路线，兼顾其他两条可能的路线，对我参战部队进行了配置：即以第三、六纵队各一部围攻宜川，集中一、二、四(欠骑兵六师)纵队和三、六纵队各一部合力打援。22日，各参战部队奉命向指定位置集结。 　　24日，攻城部队将宜川城包围并发起攻击，至27日，突破了敌军外围防御阵地，将敌压缩于城内。敌守城部队整编二十四旅旅长张汉初连电胡宗南和刘戡，紧急求援。26日，刘戡率整编二十七师之三十一旅、四十七旅，九十师之五十三旅、六十一旅共2.4万余人，果然依照我设想的路线，由黄陵、洛川出发，沿洛宜公路驰援宜川。得到准确消息后，我隐蔽于设伏圈10公里以外的一、四纵队迅速进入伏击区。27日，援敌进至瓦子街地区。瓦子街是洛宜公路上的咽喉，距宜川25公里，往东经任家湾、王家湾到铁笼湾一带，山高沟深路窄，梢林密布，荆棘丛生，形成了一条约15公里长的峡谷。28日，刘戡率部继续东进，为防伏击，命令六十一旅和四十七旅沿公路两侧警戒前进，三十一旅和五十三旅沿公路前进。10时，敌先头部队进至任家湾、丁家湾地区，遭到我三纵队独立五旅和六纵队教导旅二团的阻击。刘戡判断我阻击部队不超过8000人，吃不掉他的两个师，所以命令部队继续攻击前进。至14时，敌援军被阻于任家湾以西，只好收缩部队，形成环形防御，就地宿营。 　　当晚，天降大雪，我预伏部队顶风冒雪，隐蔽向敌接近，于29日拂晓发起攻击。我四纵队警备一、三旅分别从瓦子街以北枣布条梁和海州原发起猛攻。此时，三纵和六纵阻击部队由东向西，一纵队沿瓦子街以西沿公路攻击敌侧背；二纵队尚未到达瓦子街以南高地。刘勘发觉全军已被包围，立即命令抢占南山高地，企图突围。在这紧急关头，一纵队司令员贺炳炎立即命令三五八旅七一四团附七一五团一个营与敌军争夺南山高地。敌五十三旅一五九团、一五七团联合反扑，与七一四团反复肉博，争夺激烈，双方均有重大伤亡，但南山高地始终控制在我七一四团的勇士手中。中午，二纵队赶到王家窑科、枣卜台一线，立即投入了战斗。至此，我东西南北四路大军将敌团团包围压缩到了乔儿沟、丁家湾、任家湾纵横不足7.5平方公里的狭小地带，形成了铁桶般的合围态势。我四纵队与敌四十七旅一四○团激战终日，我二团二营与敌反复冲杀六次，七团三连连续三次冲锋后，只剩20余人仍保持高昂战斗情绪，继续冲杀。七团一连机动夺敌阵地，歼敌一连。战至黄昏时，全纵队伤亡800余人，与敌对峙于任家湾北山。是日夜，大雪未停，敌援军全面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之中。 　　3月1日9时，彭总下达了总攻命令，四路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敌军，枪炮声、喊杀声、军号声震天动地。刘勘见突围无望，战至16时在向胡宗南电告“败局已成”的同时，自杀身亡。17时，被围敌军全部被歼灭。至此，宜川守敌也就成了瓮中之鳖。2日晚，我负责攻城的三、六纵队各一部在相继夺取了内七郎山和凤翅山后，于3日8时全歼守城敌军。宜川县城宣告解放。 　　宜川瓦子街大捷，是西北野战军转入外线作战后取得的第一个重大胜利。此役全歼胡宗南集团五个整编旅共2.94万人，缴获大批军用物资。敌中将军长刘戡自杀。中将师长严明，少将旅长周由之、李达，副旅长韩指针被击毙。少将参谋长刘振兴、曾文思，少将副师长李奇亨，少将旅长张汉初被俘。这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在军事上都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党中央、中央军委和各大战区纷纷来电表示热烈祝贺。国民党在其后编写的《戡乱战史》中，仍然心有余悸地说：“是役，自刘戡军失利后，关中空虚，被迫抽调晋南、豫西大军进至关中，以致造成晋南开放，临汾被围，洛阳失守，伏牛山区共军坐大之局面。”毛泽东异常高兴地说：“这次胜利改变了西北的形势，并将影响中原的形势。”“证明人民解放军用诉苦和三查方法进行了新式整军运动，将使自己无敌于天下。”而蒋介石却极为恼火地训斥胡宗南说：“宜川丧师，为国军‘剿匪’最大之挫折。” 　　宜川战役，打开了我军南下陕中的门户，迫使胡宗南急调在豫西的裴昌会兵团回防关中，致使国民党在潼关以东、郑州以西的防务更加虚弱，为中原我军发起洛阳战役和拔除敌军在晋南的最后一个据点临汾，创造了有利条件。3月4日，中共中央军委发出通报，在高度赞扬了这次战役的意义和胜利的原因后，指出：“经此役后，胡军除守延安之十七师两个旅，近日由豫西开返潼关之第一师约两个旅尚有较强之战斗力外，已无主力。我向渭北、陇南进军之门户，业已洞开。”3月7日，毛主席发表了《评西北大捷兼论解放军的新式整军运动》，在全党全军普遍推广了新式整军运动的方法。10日，陕甘宁边区召开了由各界群众参加的万人祝捷大会。 　　宜瓦大捷的原因，除了众所周知的新式整军运动激发了全军指战员的革命热情和战斗精神，“前线领导们的坚决的、灵活的指挥，后方领导们和广大人民的努力协助，以及敌军比较孤立，地形有利于我”外，我觉得还有两点是应当给予重视的。一是敌情判断准确，作战计划周密。战前，前委曾两次召开旅以上干部会议，充分发扬民主，集思广益，作出了正确抉择。因此，才正确把握了战局发展的方向。敌军按照我战前的设计，是被牵着鼻子一步步走的。二是当地人民的有力支持。1947年9月，我二、四纵队打下宜川、韩城后，在这一带建立了黄龙山游击根据地，广泛宣传我党的方针政策，打下了一定的群众基础。 　　 王世泰回忆录/王世泰著.—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