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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 70岁

王焰

1月1日 专案组召开会议，研究审讯彭德怀问题。会议认为，1967年9月29日至12月22日共审了八次，特点是承认了可以马上推翻，检讨了也可以不承认。如反党问题。总的看老奸臣猾，善于说假话，吹嘘自己，为自己树碑立传，想把自己的历史与毛主席相比。爱说爱写，但他的目的是为自己歌功颂德。会议确定对彭德怀突击审讯。 　　1月2日 晚上，被提审历史问题，重点是从1916年18岁当兵到1921年八九月杀欧(盛钦)、逃跑的情况。 　　1月3日 写好材料交上。晚上被提审。回来说：“死了算了。” 　　1月4日、5日 晚上，被提审“里通外国”问题。回到屋里不知干什么好。白天只顾写材料。感冒严重。 　　1月6—9日 每天写材料七至九小时。高烧，吐痰多。晚上不能入睡。 　　1月10日 下午，被提审“里通外国”问题。专案组负责人作了如下记录：“对彭德怀是突然袭击，没有思想准备。因为过去一直是搞彭德怀的历史问题。彭说，是不是历史搞完了，再搞国外问题。”“审讯1955年与赫鲁晓夫谈话三个多小时问题。彭德怀表白没有谈危害党和国家的事。一再表白见赫是被动的，是赫约见的。回国后口头向主席、周总理汇报过。” 　　1月11日 上午，写材料。下午，被提审。 　　1月12日 上午，写材料四小时。下午，被提审“里通外国”问题。一夜未睡好。 　　1月13日 上午，被提审“里通外国”问题。中午吃了两个窝窝头。 　　1月15日、16日 被提审。 　　1月17日 被提审两次。一夜没合眼。 　　1月18日 上午，写材料四小时。下午，被提审。晚上7点又被提审时，说：“怎么还去?”一直提审到19日凌晨3时30分。一夜没睡。专案组的五人在提审中反复逼问，让承认和赫鲁晓夫谈了高岗问题。回答说：“我不能满足你们的主观需要。”审讯者训斥：“你这是攻击、放毒、污蔑、反攻倒算，对审讯怀恨在心。” 　　1月19日 写材料七小时。晚7点被提审，11点回来。 　　1月20日 下午，被提审。一夜没睡好。 　　1月21日 5点起床写材料，白天写九个半小时。晚7点10分被提审，第二天凌晨3点回来。专案组的四人在审讯中，硬要其承认在赫鲁晓夫面前，主动谈了高岗的成绩，“为高岗翻案”，“勾结赫鲁晓夫反对我党中央”。当他戳穿审讯者的预谋时，审讯者捶桌子训斥：“你简直是无耻之极，混蛋透顶。你这一套流氓手段是不能得逞的。你这个案是翻不了的。” 　　1月22日 白天写材料。晚6点30分被提审，第二天凌晨3点回来。 　　1月23日 上午，写一小时材料后说：“我昨天3点才回来，能不能躺一会?”哨兵不让。 　　1月26日 写交代。晚6点半被提审，27日晨3点结束，审讯九小时，是审讯时间较长的一次。 　　1月27日 早晨起床，东倒西歪走不动。晚7点至12点半被提审。 　　1月28日 5点起床后，前仆后仰，几近昏迷。下午2点至7点被提审。 　　1月29日 吴法宪在听取专案组工作汇报后说：“春节后再来个审讯高潮。搞几个月不要被敌人同化了。站稳毛泽东思想立场，不能听他讲了就动摇了，被同化了。” 　　2月3日、4日 被提审。 　　2月5日 下午2点30分至6日凌晨1点被提审，达11小时。这是提审时间最长的一次。一夜不睡，打抽噎，哭了。专案组负责人在本日的工作手册里记：“目前彭德怀的态度：1.能拖的就拖，能赖的就赖。2.拿出一点承认一点，自己不想交代。3.只承认中央已点的几个帽子，而对搞颠覆和篡党篡政很反感。4.彭德怀说：你们将来一对是会有假的。” 　　2月7日 上午，写材料。下午，被提审。晚9点至第二天1点30分又被提审。 　　2月8日 上午，被提审。下午2点20分至夜11点30分提审。从1月10日开始，共被审讯十八天二十五次，鞫讯1955年“里通外国”问题。 　　2月9日 晚上被提审至12点30分。 　　2月10日 被提审两次。 　　2月12日 下午、晚上，被提审。从2月9日至2月12日共被审讯三天五次，审讯关于1954年高岗自杀问题。 　　2月17日 李作鹏指示：“各专案组同志想尽各种办法，把速度搞快点。有的群众斗。抓紧时间突。大会斗，小会突，专案审。”下午，被提审。 　　2月18—28日 每天写材料。感冒已四天，咳嗽，流鼻涕，没有医生看。 　　2月29日 上午、下午、晚上，被提审三次。 　　3月1—23日 被审讯二十八次，主要审讯1959年5月28日至6月2日在阿尔巴尼亚访问时，出席苏联驻阿大使为赫鲁晓夫举行的招待会和阿方举行的欢迎赫鲁晓夫的大会之前同赫鲁晓夫见面谈话问题。审讯回来写交代，有时一天写12小时，经常彻夜不眠。23日，在日记本上抄下给专案组的《认罪书》后写道：“上述这个认罪书是编造的。在小休息室都是赫鲁晓夫和霍查谈，我未插话。再三再四申明，审查者无论如何是不相信的，他们总觉得我同赫鲁晓夫关系不知有多么密切。为此事总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有时搞到半夜。如果我把平日里所想的和听的，说成是同赫谈了，他们算同意了。现在我知道了，一定说成是同赫修勾结，反对毛主席、反对三面红旗、反对总路线。‘交代是认罪，不是表功’，意思是不要解释，解释检讨不会深刻。现在我懂得了这一条。我过去的了解是，审查是要弄清真是真非，实事求是，作出合乎事实的真理结论。入党宣誓时说过，为了革命利益，必要时献出自己的生命。现在是时候了，应当为了党的利益，为了巩固和提高毛主席的威信，我应当坚决这样作。” 　　4月8日—5月31日 被审讯二十八次，主要审讯赴苏访问问题。每天写交代，时间都在十小时左右。经常彻夜不眠，泪眼愁眉。4月26日在审讯室对审讯者说：“我入党宣誓时，我还自己加上一段誓词——在革命利益需要时，我准备牺牲自己。那天你们七八个人审我，给我压力时，我想到了这一段。” 　　5月8日 写了一个条子，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上：“为了革命的利益，必要时，可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是我入党时宣誓词里的最后一句话。现在是时候了!” 　　6月 被提审七次，每天写交代，睡眠失常。 　　7月31日 写出《庐山会议以后的罪行》交代材料。交代1959年9月30日由中南海搬到挂甲屯吴家花园至1966年12月22日在成都被红卫兵捕住这一段时间的概况和“翻案”活动。 　　8月8日 写出《北楼门住了六年人的来往》交代材料。交代和亲属一般来往情况。 　　8月25日 晚上，由罗道庄转至什坊院监护。 　　8月28日 按专案组的提纲：(1)抗日战争时期，鹿钟麟①来华北，你同他两次见面谈了些什么?(2)在抗日战争时期，在武昌、重庆你同蒋介石两次见面谈了些什么?写出交代材料。 　　8月 被提审七次。每天写材料，最多一天写11小时。 　　9月2—13日 被提审五次，审讯入党问题。 　　9月16—30日 被提审十次，审讯所谓在苏区“投敌”问题。每天写交代，23日写材料达13小时。八个夜晚完全没有入睡，其他晚上睡一两小时。经常看着毛泽东挂像发呆。 　　9月18日 专案组上报《关于彭德怀里通外国问题的审查报告》。报告说：“一九五九年彭、赫在地拉那直接勾结，是有预谋的。他在同赫的谈话中恶毒攻击党的三面红旗，露骨地向赫修表示了他的反党野心。赫鲁晓夫对我党也大肆攻击，支持彭德怀取而代之。彭德怀供认，他到国外反对毛主席，是为了制造国际舆论，取得赫修集团的支持，以达到篡党篡国，夺毛主席的权，颠覆无产阶级专政，实行资本主义复辟的罪恶目的。” 　　10月4日 学毛著、看报。在《毛主席诗词》里夹有纸条，上面写着：“1．胸怀一个‘忠’字；2．狠批一个‘修’字；3．狠斗一个‘私’字；4．大立一个‘公’字。” 　　10月15日、21日 专案组派人到湖南、湖北外调，派人到公安部查阅敌伪档案，为把彭德怀打成“叛徒”、“特务”搜集罪证。 　　11月1日 白天学习毛泽东著作，有时唱、有时笑。一夜未合眼。至2点听中共八届扩大的十二中全会广播。② 　　11月2日 看中共八届扩大的十二中全会公报。全会批准了所谓《关于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罪行的审查报告》，决定把刘少奇“永远开除出党，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读后一动不动，从来没像这样不高兴。想到自己将会是同样下场，彻夜未眠。 　　11月3—25日 每天学《列宁选集》、《毛泽东选集》和看报纸。经常睁大眼睛，通宵不眠。 　　11月27—30日 苏振华专案组和饶正锡专案组四次提审访问苏联问题。提审后写材料，捧着头趴在桌上出长气。三天没睡一点觉。 　　12月 被提审十次，其中薄一波专案组、杨勇专案组、马明方专案组各提审一次。每天写材料，看《列宁选集》等。睡眠失常，有十个夜晚眼睁睁没睡觉，其他时间也睡得少。夜间常流眼泪。 　　12月14日 天气冷，要温水洗脚。哨兵不同意，只得仍用凉水洗。 　　① 1939年任国民常冀察战区总司令兼河北省政府主席。 　　② 中共八届扩大的十二中全会于1968年10月13日至30日在北京举行。 　　 彭德怀年谱/王焰主编.—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