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明
　　明，通山县程先登，家贫，上京应试无资，告借岳父汪茂，汪嫌其贫，强退亲，程先登归家与母告别，立志功名。南阳管大荣家寒，打柴奉母，因告贷去赵文华花园，遇小姐瑕玉私定终身。有杨良者，因与兄报仇，据飞凤山为寇，程先登上京至飞凤山与杨结义。汪茂又将女爱玉许计消婚配，招亲之日，爱玉私奔程家，汪差史成追杀，成不忍，遂一同上京找先登。中途遇虎冲散，爱玉被大荣母收留，因寻母被赵贵瞧见，抢去成亲时，被杨良救上山去。赵贵将妹瑕玉许配计公子，瑕玉不从，与丫鬟桂香逃走，遇总兵田廷栋收为义女。程先登上京得中武状元，与马珍领兵征寇，招安杨良，接来母妻，一家团聚。 
　　剧中白虎星出现，有迷信毒素。
　　场 目
　　第一场 告 借 第 八 场 抬 亲
　　第二场 退 亲 第 九 场 失 散
　　第三场 别 母 第 十 场 遇 救
　　第四场 花 园 第十一场 上 山
　　第五场 劝 夫 第十二场 征 讨
　　第六场 结 拜 第十三场 团 圆
　　第七场 私 奔            
　　人 物 表
　　程先登 小 生 史 成 武 生
　　程 母 老 旦 周 氏 老 旦
　　汪 茂 大 净 杨舍玉 小 旦
　　范多罗 大 丑 田廷栋 须 生
　　管大荣 小 生 小 子
　　赵瑕玉 小 旦 兵 卒
　　桂 香 小 旦 喽 罗
　　赵 贵 大 丑 院 子
　　马 珍 毛 净 李 熊 杂
　　牛 氏 正 旦 张 豹 杂
　　杨 良 二 净 校 尉
　　汪爱玉 小 旦 丫 鬟
　　计 消 小 丑 家 院
　　第一场 告 借
　　程先登：(上念)龙戏千江水，虎登万里山。
　　君子不登第，小人下眼观。
　　小生姓程名第字先登。通山县人氏，不幸父亲仙游，母亲在堂，多受饥寒之苦。今岁大比之年，有心上京应试，无有路资，不免请母亲到来，再作商议。儿请母亲！
　　程 母：(上念)我儿一声请，上前问分明。
　　程先登：母亲到了，孩儿有礼。(拜)
　　程 母：少礼坐了。
　　程先登：有座。
　　程 母：请娘到来，何事商议?
　　程先登：母亲不知，今岁大比之年，皇王开科，儿有心上京应试，无有路资盘费，请母亲到来，再作料理。
　　程 母：儿呀，你父在事，与你定亲汪门，他家富足，我儿前去告借几两路资，好来上京。听娘到来：
　　(唱)未曾开言泪不干，先登我儿听娘言：
　　此去见你岳父面，告借路资上燕山。
　　程先登：(唱)母亲不必泪汪汪，听儿把话说心上：
　　见我岳父借银两，赠我路资上京廂。
　　临行与娘身施礼，两泪巴巴离草堂。(下)
　　程 母：(唱)我儿此去奔汪门，家贫无奈告借人。(下)
　　第二场 退 亲
　　(汪茂、范多罗同上)
　　汪 茂：(唱)可恨当日做事差，不该将女许程家，
　　他家贫穷实难过，我儿怎能受奔波?
　　心想昧亲难定妥，多罗你看待如何?
　　范多罗：老爷原为这件小事，何难之有?老爷，你将公子请到咱府，吩咐院子将礼物摆在桌面，家人传禀，就说花亭有客。请老爷议事，唤小子奉陪，吃酒中间，将话说出，你在屏风后暗听；他若依下罢了，若还不依，吩咐小子执棍就打，我再三相劝，他必然允从。(院子暗上)
　　汪 茂：倒是好计，你且退下。(范多罗下)院子！
　　院 子：伺候老爷。
　　汪 茂：听我吩咐：程公子到来，将礼物摆开，你们来禀，说花亭有客，请我议事。
　　院 子：是。
　　程先登：(上)烦劳通传，程先登来拜。
　　院 子：少站。禀老爷！程公子来拜。
　　汪 茂：来的凑巧，有请。
　　程先登：(念)上山擒虎易，开口告人难。
　　岳父在上，小侄下拜。
　　汪 茂：少礼，一旁坐了。
　　程先登：有座。
　　汪 茂：到此为何?
　　程先登：不瞒岳父，今春大比之年，只为头上功名，特来告借，
　　汪 茂：这却何难?院子！
　　院 子：有。
　　汪 茂：看金十二两，看银十二两，彩锻十八疋，立刻摆上。(摆礼物毕)
　　程先登：岳父，小侄告借几两路资，你摆绸缎为何?
　　汪 茂：这其中还有话说。
　　院 子：(上)禀老爷，花亭有客，请老爷议事。
　　汪 茂：过去。相公，花亭有客请我议事，老夫失陪，告便。院子！
　　院 子：有。
　　汪 茂：唤范先生来陪。(下)
　　院 子：有请范先生。
　　范多罗：(上)这是程公子。
　　程先登：先生到来，小生拜揖。
　　范多罗：请坐。
　　程先登：有座。兄台贵姓?
　　范多罗：小弟姓范，名多罗。请问公子，可知此礼为何?
　　程先登：赠我的路费。
　　范多罗：不是，不是。汪老爷一女儿，当初许你，如今令尊去世，你家贫穷，放此礼物、你岂不明白?
　　程先登：呵！听兄之言，想是要我退亲?
　　范多罗：正是！
　　程先登：这也不难，唤他到来就写。
　　范多罗：请老爷。
　　汪 茂：公子将礼还未收起?
　　程先登：岳父，范生生言道：你退亲?
　　汪 茂：这个……罢么！如今你家贫穷，我儿乃千金之体，岂肯受你家淡薄?
　　程先登：哎，老贼呀！
　　(唱)听言罢来怒生嗔，无义老贼听在心：
　　你是大明驾前臣，程第也是宦门根；
　　当初两家结秦晋，到今逼我写休文。
　　衣冠禽兽就是你，枉读四书看古今。
　　汪 茂：(唱)听言罢怒发冲冠，大胆畜生发狂言。
　　你本是浪子不成器，凤凰岂肯配山鸡！
　　退亲文约要你写，身首倒地悔不及。
　　院子！
　　院 子：伺候老爷。
　　汪 茂：把这个畜生吊在廊下拷打！
　　范多罗：慢着，老爷请回，容我再劝。
　　汪 茂：罢么！且自由他。(下)
　　范多罗：程兄，你那个人，好没志气。自古道：姻缘姻缘，事非偶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既嫌你贫穷，目下就写一张休书，你将金银拿回你家，令堂也有了度用，你上京也有了路费，若是到京得官，何愁没妻?那时节寻他报仇，岂不是好?何不再思再想，三思而可矣。
　　程先登：你说退得?
　　范多罗：退得。
　　程先登：退得，退了！
　　范多罗：待我先取纸笔来，(取纸笔)你写，我与你磨墨。
　　程先登：(唱)未曾提笔心瞀乱，捶胸顿足恨苍天。
　　当日结亲两情愿，今日休妻理不端。
　　孔孟文章终日念，退亲文约下笔难。
　　范多罗：你这个人！
　　程先登：自古道无故不休妻，休妻惹是非。哎，罢！
　　(唱)汪家女子不识羞，擦胭抹粉卖风流。
　　前门迎客有多少，后门送人记不清。
　　因你作下无情事，诚恐玷辱我门庭。
　　一张休书忙写就，
　　先生！
　　你与汪茂老龟头。
　　金银彩锻都带上，回家与母说根由。(下)
　　范多罗：他还有些穷性子。有请老爷！
　　汪 茂：将文约写下不曾?
　　范多罗：写下了！请看。
　　汪 茂：多罗，你是好的，我必然要重用于你。
　　范多罗：老爷退亲，我姑娘可愿否?
　　汪 茂：我常常与她讲说，执意不从。
　　范多罗：如此，依小人之见，通山官宦最多，选得门当户对之家，许亲过门，才得稳便。
　　汪 茂：谁家可通?
　　范多罗：有有有，南街关王庙前，樞密院的公子，名唤计消，一十八岁，才貌双全，原配侯氏亡故，许了此亲，倒也可通。
　　汪 茂：如此，你对他说，若肯允从，即便过门。
　　范多罗：如此，待我去说。(下)
　　汪 茂：(唱)好一聪明范多罗，能解愁肠一旦没，
　　此去婚姻若定妥，女配佳婿父心乐。(下)
　　第三场 别 母
　　程 母：(上唱)儿去汪门不见还，倒叫老身把心担。
　　将身坐在草堂上，
　　程先登：(上唱)先与母亲说一番。
　　程 母：儿呀，此去怎样了?
　　程先登：娘呀！儿去汪府，见了汪茂老贼，与儿放下金银彩缎，立逼你儿退亲，是儿无奈，收了礼物将亲退了。
　　程 母：(唱)听言罢来泪涟涟，嫌贫爱富不怕天。
　　当初许亲两情愿，到今一旦悔良缘。
　　冤家随娘把贼见，娘和他拼命要见官。
　　程先登：母亲不可，他现为官宦之家，怎样作对?
　　程 母：难道罢了不成?
　　程先登：母亲勿忧，我想有此金银，可作路费，到京得官，再寻他报仇。
　　程 母：我儿有此大志，功名必成，娘有玉凤簪一对，一支与汪家为聘，一支与你带上，一步身荣，见簪如见为娘。儿呀！你及早回乡，听娘嘱托了：
　　(唱)我儿此去上燕山，蟾宫折桂早回还，
　　身荣先拜生身母，莫学不孝蔡状元①。
　　程先登：(唱)老娘且自放心宽，儿的功名非等闲。
　　此去若还身荣显，音信早报娘面前。
　　临行与娘把礼见，低头出门登阳关。(出门下)
　　程 母：(唱)我儿燕山去应选，倒叫老身把心担。
　　若要把我愁眉展，除非冤家转回还。(下)
　　第四场 花 园
　　管大荣：(上唱)时艰命乖莫怨天，每日打柴奉椿萱。
　　叫卖一天没人问，两泪汪汪回家园。
　　小生管大荣。南阳人氏，父亡母寡，我自幼习文武，未曾受室，家寒奉母。今天担了一担干柴，正正一天无人来买，回家见了母亲，必是一场慟哭。呵，有了！我想赵家花园，有一花郎，与我甚厚，前去借些银米，好来奉母了！
　　(唱)大荣奔上花园去，见了花郎说端的。(下)
　　赵瑕玉：(带桂香上唱)
　　奴家生母早殒命，爹爹在朝坐公卿。
　　依仗严嵩把人害，后背儿孙落骂名。
　　裙钗赵瑕玉，父亲赵文华，哥哥赵贵，爹爹在严嵩手下坐官，严嵩谋位之心，圣上若知，必有灭门之祸。是奴放心不下，昨日命花郎上京打探，今晚月明如昼，不免花园降香一回。丫鬟！
　　桂 香：有。
　　赵瑕玉：前边带路，随姑娘花园降香一回来！
　　(唱)吩咐丫鬟奔花园，只为爹爹心不安。
　　入夜之间把香降，保佑全家永平安。(下)
　　管大荣：(上唱)正行走来抬头看，已到赵家一花园。
　　手挽柳梢越墙过，花郎不知在那边。
　　过得墙来，不见花郎，待我叫来。花郎，花郎！莫非是不在，不免回家便了。
　　赵瑕玉：(内)丫鬟，开了花园门。
　　管大荣：哎！忽然灯影照进花园，有人来了，我不免藏在花荫之下，等他过去，我再过墙。(藏花枝下)
　　赵瑕玉：(上唱)叫声丫鬟前领路，后边随的女花童。
　　降香不为别的事，只为爹爹挂心中。
　　桂 香：来至花园。
　　赵瑕玉：摆了香案。(桂香摆香案)
　　(唱)赵瑕玉焚香忙叩首，(跪拜)
　　过往神灵在上听。
　　降香不为别的事，但愿我父早回程。
　　叩头已毕抬头望，
　　哎呀！
　　花荫之下冒火光。
　　丫鬟，你看花荫之下，冒出火光，想必有贼。
　　桂 香：自古说：强贼怕弱主，待我吓他一声。呔！花荫之下冒火，想必是贼，你还不出来！
　　管大荣：姑娘饶命吧！
　　赵瑕玉：(惊)你是那里人氏?说得一遍，好来放你逃走。
　　管大荣：(唱)未曾开言心惊慌，姑娘听我说其详：
　　祖居南阳管家庄，我父去世母在堂；
　　大荣本是我名讳，每日打柴度时光。
　　因为家贫来到此，到此前来探花郎。
　　不料遇见姑娘面，还望放我活命还。
　　赵瑕玉：丫鬟。你问他可有妻室否?
　　桂 香：你问的那话为何?
　　赵瑕玉：不必多言，问去！
　　桂 香：相公，我姑娘问你可有妻室否?
　　管大荣：(唱)家贫母亲难奉养，那有心事定妻房。
　　赵瑕玉：(唱)听言罢来喜心上，果应昨晚梦一场。
　　丫鬟，你问他，他愿死愿活?
　　桂 香：相公，你愿死愿活?
　　管大荣：死活二字怎讲?
　　桂 香：姑娘，他问死活二字怎讲?
　　赵瑕玉：愿死，叫上几个小子，将他杀了。愿活把姑娘许他为妻。
　　桂 香：原为这事，这个媒人我当了。相公，我姑娘那话，你不明白，愿死，叫上几个小子，将你杀了；愿活，我姑娘愿许婚姻。
　　管大荣：这个……
　　桂 香：这个什么?相公，从下方好。
　　管大荣：你看我家中，有母在堂，待我回家禀知高堂，再来央媒定亲。
　　赵瑕玉：恐你失信。
　　管大荣：对天盟誓。
　　赵瑕玉：奴才放心。
　　管大荣：(唱)管大荣跪花园，上告神灵听我言：
　　假若忘了小姐义，死在阴曹遭磨难。
　　赵瑕玉：相公请起。这是奴的金银首饰，带上回家奉母，后作定亲信物②。丫鬟，送他回去。
　　管大荣：告辞。
　　(唱)多谢小姐好恩情，回家与母说分明。(下)
　　赵瑕玉：(唱)送的管郎出花园，教奴时刻把心担。
　　若要与他重相见，除非早结并头莲③。(下)
　　程先登：(唱)老娘且自放心宽，儿的功名非等闲。
　　此去若还身荣显，音信早报娘面前。
　　临行与娘把礼见，低头出门登阳关。(出门下)
　　程 母：(唱)我儿燕山去应选，倒叫老身把心担。
　　若要工把愁眉展，除非冤家转回还。(下)
　　第五场 劝 夫
　　牛 氏：(上唱)可恨夫主作事差，全然不怕犯王法。
　　黑去明来不羞耻，偷了东家盗西家。
　　奴乃马珍之妻牛氏。夫主不行正道，黑去明来，是我终日相劝，执意不听，今晚又去偷盗，等他回来，混闹一场，不落人骂名！
　　(唱)牛氏独坐孤灯，
　　马 珍：(上唱)马珍饱载转回家。
　　咱家马珍。父母去世，娶妻牛氏，因我不行正道，常常吵闹。老天老天，我马珍岂好作贼，只因顿餐斗粟，如不偷盗，必然饿死。今晚打了一个客商，得了许多东西，回到家中，她若吵闹，许她三日不再作贼。讲话中间，来到门首，门从内上，将身一纵，越墙过去。牛氏我回来了！
　　牛 氏：强盗，我晓得你回来了。
　　马 珍：你莫要恼我，我今晚没做贼。
　　牛 氏：做什么去来?
　　马 珍：我劫道来。
　　牛 氏：(唱)手指强盗叫着骂，全然不怕人笑话。
　　马家庄上数十家，人人都怕犯王法。
　　读书务农作生涯，骑骡压马穿罗纱。
　　不偷不盗家家有，你凭做贼永不发。
　　马 珍：(唱)贤妻不必泪巴巴，听我与你说根芽：
　　半夜三更到人家，或穿壁或揭瓦，
　　到内边把星撒④，或是驴或是马。
　　或是绫罗或是纱。披星戴月无冬夏，
　　吃肉喝酒任飘洒，先看做贼喜乐煞。
　　牛 氏：(唱)有一日造化低命运差，公差锁拿到官衙。
　　板子打夹棍夹，下入狱牢项戴枷。
　　你妻送饭隔门望，身受缚绑眼昏花。
　　那时节强盗呀！
　　再不偷人骗驴马，偷了东家盗西家。
　　马 珍：呸！
　　(唱)骂贱人太得泼辣，气得咱心头火发。
　　转回身扳砖扯瓦，把贱人活活打杀。
　　牛 氏：慢着。夫呀！既要我死，何老你费力?
　　马 珍：你就与我死、死、死！
　　牛 氏：(唱)牛家女泪如雨下，哭了声爹爹妈妈。
　　无义贼前非不改，明明的害你冤家。
　　强盗！
　　森罗殿前告下你，三曹对面辩端的。
　　马 珍：(扯住)慢着，慢着！贤妻，为丈夫岂好作贼，被人叫骂，只因我顿吃斗粟，若不做贼，必然饿死，我也是出于无奈了。
　　牛 氏：强盗，岂不知吉人自有天相，况你一身武艺，飞凤山贼人作乱，朝廷招取英雄，你去投充，若得一官，就是满身富贵，比你做贼如何?
　　马 珍：贤妻之言有理我若前去，不但手中空虚，家无度用，如之奈何?
　　牛 氏：你若前去，我明天去见我父，告借路资，送你上京。
　　马 珍：(念)若还此去身荣显，
　　牛 氏：(念)夫妻双双谢苍天。(同下)
　　第六场 结 拜
　　(杨良带喽罗上)
　　杨 良：(念)气冲牛斗只为仇，每日怀恨在心头⑤。
　　本大王杨良，字善福。吾兄杨龙，遭严嵩所害，俺为兄报仇，反至飞凤山，落草为寇。好有几天，不曾下山，喽罗们，随大王下山，放抢一回！
　　(唱)豪杰生来志气刚，心中可恨那昏王。
　　可怜吾兄刀头丧。宠信严嵩害忠良。(下)
　　程先登：(上唱)辞别母亲离故乡，因为功名上京邦。(内喊声)
　　耳边忽听哨子响，想必此山有强梁。
　　(杨良上拿程先登，现出白虎)
　　杨 良：观见此人，头上白虎出现，必有大贵，滚鞍下马，亲手扶起，在下有眼无珠，多得有罪。
　　程先登：岂敢。大王高姓大名?
　　杨 良：在下杨良，字善福。兄台何名?
　　程先登：小生程第字先登，上京应试去的。不了冒犯大王，既蒙不杀，当报玉环⑥。
　　杨 良：好说，有心与兄结为兄弟，心意如何?
　　程先登：既不嫌弃，怎敢不从。请问大王，贵庚多少?
　　杨 良：弟今春二十一岁，兄台青春几何?
　　程先登：小弟一十九岁，哥哥转上待弟拜过。
　　杨 良：不可。一言就是了，何必下拜?
　　程先登：好说。(拜)哥哥既为天下豪杰，为何落于山林?
　　杨 良：贤弟不知，严嵩专权，一言难尽，朝廷招安必然归正。
　　程先登：小弟若得进步，奉旨招安仁兄。
　　杨 良：善为我辞。喽罗们！看黄金百两，与你程爷。
　　程先登：多谢哥哥厚意，为弟告辞。
　　杨 良：远送一程。
　　程先登：在着。(下)
　　杨 良：(念)今日下山空回首，只望招安奉朝廷。(下)
　　第七场 私 奔
　　汪爱玉：(上唱)汪爱玉泪悲伤，可恨爹爹无主张。
　　奴家本是贞烈女，岂肯偷生乱纲常。
　　裙钗汪爱玉。我父嫌贫爱富，退了程家亲事，我岂肯落骂名于后世?
　　丫 鬟：(上)姑娘，不好了！
　　汪爱玉：怎么样了?
　　丫 鬟：老爷将你许于樞密院公子计消，明日就要过门。
　　汪爱玉：(唱)听说一言泪悲伤，倒叫奴家无主张。
　　贫贱之交不可忘，人丧天良不⑦应当！
　　千千思来万万想，不如一死全纲常。
　　丫 鬟：姑娘不可，莫若你今晚逃走程家，再作道理。
　　汪爱玉：(滚白)我叫声丫鬟姐，你看我乃未出闺门幼女，不知程家居住那里。况又是黑夜之间，叫我怎样行走了！
　　丫 鬟：姑娘不知，我随奶奶到过程家，他家门前，有两个槐树，两枝交挽一起，着实好认，我送你前去。
　　汪爱玉：如此，待我更换衣衫来。(换衣)
　　(唱)哭哭啼啼两泪滔，浑身衣衫更换了。
　　钗环首饰随身带，出得尾门把命逃。
　　倘若我父知道了，准备一命赴阴曹。
　　不敢高声悄悄跑，忽然把奴跌一跤。
　　丫 鬟：(唱)叫声姑娘免泪滔，听我把话说分晓。
　　恐怕又来不凑巧，移步金莲往前跷。
　　汪爱玉：(唱)丫鬟姐莫心焦，走的奴足儿疼步难跷。
　　泪珠只在腮边掉，正是主仆往前跑。
　　丫 鬟：哎呀，姑娘！
　　(唱)这就是双槐两枝交。
　　汪爱玉：快去叩门。
　　丫 鬟：程奶奶开门来。
　　程 母：(上）何人叩门?等候着！(开门)你们是什么人?
　　丫 鬟：我是汪府丫鬟，这是我家姑娘。
　　程 母：如此，先到家中。(进门)小姐你父悔却亲事，你来为何?
　　汪爱玉：(唱)婆婆不必加疑猜，听儿从头讲说开。
　　我父他把良心坏，当初现有玉凤簪！
　　主仆黑夜来到此，侍奉婆婆理应该。
　　程 母：小姐真乃大贤之人。
　　丫 鬟：姑娘，我要回去，恐我老爷知道。
　　汪爱玉：正是，你快回去。(丫鬟下)
　　(唱)送的丫鬟回家去，
　　程 母：(唱)须知姻缘天定的。(同下)
　　第八场 抬 亲
　　(计消带小子上)
　　计 消：(唱)身披红来头插花，一心要娶俏冤家。
　　花鼓铜锣并唢呐，再看公子笑呱呱。
　　俺大爷计消。范多罗说到，汪茂有一女儿，许我作妻，约定今天抬亲。小子们！吩咐鼓乐，准备花轿，随大爷汪府抬亲一回！
　　(唱)吩咐鼓乐忙起身，闹闹喧喧去抬亲。(下)
　　汪 茂：(上唱)
　　家门不幸生怪事，养女不孝不如无。(史成暗上)
　　老夫汪茂。丫鬟禀到，不知女儿奔向那里?今天计家抬亲，却该怎处?
　　史 成：老爷勿忧，小人倒有一计。
　　汪 茂：有何良谋?
　　史 成：计家若来，饱打一顿，任他去吧！
　　汪 茂：如何打得。
　　史 成：请问老爷，他家行过聘礼?
　　汪 茂：无有。
　　史 成：可有允帖?
　　汪 茂：无有。
　　史 成：未纳聘礼，又无允帖，赖他依势抢亲，这还打不得?
　　汪 茂：既然如此，计家到来，任你所为。
　　(唱)女奔他乡无计奈，只得设计巧安排。(下)
　　(计消带小子、花轿上唱)
　　计 消：(唱)公子行走到大街。只听众人齐喝彩。
　　都说亲事做的好，今生一世会多娇。
　　来至汪府大门外，轿子平落把亲抬，
　　来至门首，吹打起来！
　　史 成：(上)你们都是什么人?
　　小 子：抬亲来的。
　　史 成：抬那里的亲?
　　小 子：你还不知，汪老爷将汪姑娘许了我大叔，约定今天抬亲，怎么还不晓得?
　　史 成：行过聘礼?
　　小 子：无有。
　　史 成：可有允帖?
　　小 子：无有。
　　史 成：好道却又来！无有行聘，又无允帖，明明依势抢亲，是何道理?
　　计 消：你们退后。这一汉子，你好可恶！你家老爷，亲口许亲，约定今天过门，还要什么允帖聘礼?可恶！
　　史 成：你倒放屁！(打计消下，又同汪茂上)
　　汪 茂：好打！今打公子逃走，不如将女儿杀坏，免得辱门败户。史成。
　　史 成：我在。
　　汪 茂：你敢杀人否?
　　史 成：杀者何人?
　　汪 茂：你姑娘逃走，命你前去找杀，自有重赏。
　　史 成：得令。(同下。史成又上)好一汪茂，做事不仁！小姐逃走，全系节烈，我岂肯下此毒手?我想小姐必在程家，前去放她逃走，以绝此念！
　　(唱)无义汪茂杀亲生，要放小姐逃性命。
　　行来且到门儿外，连把程奶唤几声。
　　程奶奶开门来！
　　(汪爱玉、程母同上)
　　程 母：(念)门外唤声急，
　　汪爱玉：(念)令人心加疑。
　　程 母：门外何人叩门?
　　史 成：我乃史成，将门开了。(程母开门)
　　汪爱玉：史成到此为何?
　　史 成：老爷命我前来杀你。
　　汪爱玉：呀，好不吓杀人了！
　　(唱)听言罢来魂不定，冷水浇头怀抱冰。
　　父女恩情全不念，立逼女儿丧残生。
　　史成哥哥救我命，感你恩情如再生⑧。
　　史 成：小姐休得啼哭，你父无义，我怎能下此毒手?我有心放你逃走，你敢去否?
　　汪爱玉：奴乃女流之辈，该逃向那里?
　　史 成：莫若我保你婆媳上京找寻公子。只是路途难行。
　　汪爱玉：如此你我兄妹相称如何?
　　程 母：儿呀，当拜你那哥哥。(汪爱玉拜)
　　史 成：贤妹不可，速快逃走。(同下又上)
　　汪爱玉：(唱)收拾包裹逃了命，哥哥保送找上京。(同下)
　　第九场 失 散
　　杨 良：(上)杨良。自从贤弟上京，不见音信，我今扮作客商，上京打探一回，
　　(唱)更换衣衫下山寨，(下)
　　马 珍：(上唱)吃粮投军上北京。
　　马珍。别妻上京投军一回。
　　(唱)此去大展经纶手，要与国家定太平。(下)
　　程 母：(上唱)一家三口⑨离故园，不惮跋涉上燕山。
　　若与我儿重相见，满炉焚香⑩谢苍天。
　　汪爱玉：(唱)汪爱玉泪不干，为姻缘起祸端。
　　爹爹枉把君王伴，父女结下山海冤。
　　哭声母亲归仙界，这场苦楚对谁言。
　　史 成：(唱)劝贤妹免泪涟，程奶奶莫熬煎。
　　若还公子身荣显，那时再好报仇冤。
　　免强且把路途盼，
　　(内喊)野熊下山。
　　忽听野熊下了山。
　　奶奶你听。有人喊叫野熊下山，你们林中躲避，待我打了这个孽畜。(程母、汪爱玉下，史成打熊下，程母、汪爱玉上。)
　　汪爱玉：婆婆你看，虎又来了！
　　程 母：不好了！
　　(虎上闯汪爱玉、程母分散下)
　　马 珍：(上)马珍。正在行走，见一汉子打熊，又来一只猛虎。那汉子莫慌！待我打了这个孽畜。(下)
　　(史成上，将熊打死)
　　史 成：(唱)一见孽畜怒气生，保主上京到山中。
　　手中无有寸铁在，空手打死野熊精。
　　将野熊打死，先看奶奶小姐。(下)
　　马 珍：(上，打虎死，唱)
　　可恼孽畜下山岗，张牙舞爪把人伤。
　　只凭手中铁鞭在，一怒打死兽中王。
　　(程母内哭)闻听涧下，妇人啼哭，待我去看。(下又背程母上)原是一老妈妈，不免背回家中，当母侍奉，与妻作伴，是我去后，才得放心。
　　(唱)与妻今有母作伴(11)，心中无事上燕山。(下)
　　史 成：(上叫)奶奶！小妹！哎呀。不好了！
　　(唱)奶奶妹妹不见面，吓得史成魂不全。(下)
　　周 氏：(上唱)我儿卖柴不见还，倒叫老身把心担。
　　站在门首把儿看，
　　汪爱玉：(上唱)叫声妈妈救命还。
　　周 氏：(唱)请来先到我家下，前后之事问根芽。(同下)
　　(张豹、李熊同上)
　　张 豹：咱家张豹。
　　李 熊：咱家李熊。
　　张 豹：大王不在山寨，你我下山撒马一回。
　　(唱)传令一声下山寨，
　　李 熊：(唱)但等客商过路来(12)。(同下)
　　史 成：(上唱)叫声奶奶不应声，寻访小姐那里行。
　　(内喊声)
　　正来行走，忽听哨子响亮，贼寇下山，闯山路过，(张豹、李熊上与史成杀，张豹、李熊败下又上)
　　张 豹：贤弟，那汉骁勇，你我掘一土炕，擒拿便了。(又杀拿住史成)愿死愿活?
　　史 成：蝼蚁贪生，为人岂不惜命！
　　张 豹：如此随我们上山，一同入伙。
　　(唱)豪杰间了英雄爱。
　　史 成：(唱)同谋合伙上山来(13)。(同下)
　　第十场 遇 救
　　杨 良：(上唱)下得山来到南阳，见一汉子甚悲伤。
　　杨良。方才见一汉子啼哭，问其来历，言说赵贵强买干柴，不肯付钱，我不免改换姓名，前去访问。改为什么?呵!有了，不免将杨字分开，改名木易，只得前去！
　　(唱)我今前去细细访，管叫贼子一命亡。(下)
　　赵 贵：(上唱)
　　自幼生来好飘洒，金台富屋实可夸。
　　太师一日坐天下，但是功臣第一家。
　　俺大爷赵贵。父亲严府门下坐官，是我任性胡行，这也莫说。昨日收了一个家人，名唤木易，着实中用。今天九月十五，南庄大会，不免前去那里散心。小子们走来！
　　小 子：(上)侍候大爷！
　　赵 贵：小子们，随大爷南庄玩会一回来！
　　(唱)府下坐的心烦闷，南庄玩会看佳人。(同下)
　　周 氏：(上唱)昨日收来女佳人，朝夕啼哭泪湿襟。
　　老身心中细思想，领她玩会去散心。
　　老身管门周氏。昨日收下一女，啼哭不止，今天南庄大会，同去散心。女儿走来。
　　汪爱玉：(上引)心中乱如麻，常将珠泪擦。
　　伯母万福。(拜)
　　周 氏：少礼。我儿你朝夕啼哭，今天南庄大会，你我同去，打听你兄母下落如何?
　　汪爱玉：尽在伯母。
　　周 氏：如此一同前去来！
　　(唱)大姐不必动悲伤，随我上会到南庄。
　　假若你一家重相撞，就是老身也有光。(同下)
　　赵 贵：(上唱)行走来到大街上，人人说咱好模样。
　　论咱人才世无双，一心只爱窈窕娘。
　　(周氏引汪爱玉上又下，赵贵看)
　　管家婆子，引一美色女子。看她不象这里的人，眼中含泪，必是迷失至此，小子们！
　　小 子：有。
　　赵 贵：向前抢了！(追下，周氏、汪爱玉上，撞见)呔！管家婆子，将我家丫鬟引向那里?
　　周 氏：休得乱说，这是我家女儿。
　　赵 贵：小子们，与我抢了！(抢汪爱玉下)
　　周 氏：好丑贼，竟将大姐抢去，回家说与我儿得知！
　　(唱)丑贼无端行凶横，说与我儿得知情。(下)
　　赵 贵：(上唱)有赵贵喜盈盈，好个美貌女花童。
　　定要与她配鸾凤，洞房花烛把亲成。
　　俺大爷赵贵。是我前去玩会，抢来一位佳人，少不得和她成亲。丫鬟！
　　丫 鬟：(上)有。
　　赵 贵：将那女子扶过来，和大爷拜堂成亲。
　　丫 鬟：请新大婶哩！(汪爱玉上哭)再休哭，终须有这一场哩。(汪爱玉打丫鬟)哎呦，就打哩！
　　赵 贵：你们下去，
　　丫 鬟：是。(下)
　　赵 贵：小姐请来，我学生有礼！怎么不言?呵，是了！想是害羞。看这个小姐，自古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这个风流公子，也不大玷辱于你！
　　汪爱玉：(唱)骂声贼子休猖狂，何不将心自思量。
　　奴家本是贞烈女，岂肯失节乱纲常。
　　赵 贵：(唱)小姐不必泪汪汪，听我说在你心上。
　　昔日张生越花墙，巫山仙女会襄王。
　　还有梁鸿与孟光，你我何故不成双。
　　汪爱玉：(唱)骂声贼子错主张，姑娘心意是铁钢。
　　既要成亲入洞房，何不上床配你娘。
　　赵 贵：可恶！小子们！
　　小 子：有！
　　赵 贵：将这女子吊在廊下。
　　小 子：是，(吊汪爱玉)
　　杨 良：(上)杨良。假投赵府，公子抢来良民女子，假意庆贺，观看一回。大爷，木易叩喜。
　　赵 贵：哎！那女子开口叫骂，执意不从，还叩什么喜?
　　杨 良：公子请回，待我劝解一二。
　　赵 贵：木易，你若说成此亲，大爷重重有赏，在心些！(下)
　　杨 良：家童，将那女子解下来。(解下)
　　汪爱玉：大爷救命吧！
　　杨 良：你是那里人氏，因甚被他们抢来?
　　汪爱玉：(唱)未曾开言泪不干，家住胡广居通山。
　　我父在朝为官宦，奴许程门结良缘。
　　丈夫先登去应选，婆媳二人上燕山。
　　行走山林虎冲散，不见婆婆我孤单。
　　管家妈妈多怜念，领奴玩会散心宽。
　　路逢恶徒抢到此，强逼奴家成姻缘。
　　前后之事说一遍，大爷救奴转回还。
　　杨 良：原是盟弟之妻。贤妹不知，我与你丈夫有一拜之交，有心救你，路途难行，你我兄妹相称，好来逃走。
　　汪爱玉：如此逃走了。
　　杨 良：待我备马。贤妹，上马来。(下)
　　(内声)木易救那女子逃走。
　　赵 贵：(上)随我追赶。(下)
　　(汪爱玉、杨良上，内喊声)
　　杨 良：贤妹，你看后边有人赶，你且站在身后，待兄阻挡。
　　赵 贵：(上)这是木易。
　　杨 良：小孺子！
　　赵 贵：小子们。
　　小 子：有。
　　赵 贵：将木易绑了。
　　(众小子及赵贵被杨良打败逃下)
　　杨 良：贼人个个带伤逃走，贤妹，催马上山！
　　(唱)救得弟妇上山岗，要与妹妹说其祥。
　　下马来，舍玉妹妹走来！
　　杨舍玉：(上)来了，哥哥回来了。
　　杨 良：回来了。
　　杨舍玉：那里这位小姐?
　　杨 良：贤妹不知，那是你程家嫂嫂，请进绣房。
　　杨舍玉：嫂嫂请来。
　　史 成：(上)那是爱玉妹妹。
　　杨 良：汝是何人?
　　史 成：大王不知，我名史成，保程母婆媳上京被虎冲散，遇见二位好汉，拿上山来入伙，闻小姐到来，因而来问。
　　杨 良：程妹，认得他否?
　　汪爱玉：自己兄长，如何认不得?
　　杨 良：你们回避。(杨舍玉看史成)丫头，还不回去。(杨舍玉下)史兄，你救了程家，又恐移祸管家。你且下山，一则访问程母，二则打探管家消息，速去。(史成下)
　　(唱)史成去把消息探，诚恐管家遭祸端。(下)
　　第十一场 上 山
　　(赵贵带小子上)
　　赵 贵：(唱)木易救去女佳人，不由叫人恼在心。
　　俺大爷赵贵。实想与那女子成亲，不料被木易救去，无可奈何！
　　小 子：计公子到。
　　赵 贵：计公子到来，有请。
　　小 子：有请。
　　计 消：(上)赵兄转上，待我拜过。
　　赵 贵：不可，请坐。不知计兄到来，失迎有罪。计兄到此为何?
　　计 消：赵兄不知，因为御史汪茂，将他女儿许我，约定九月初三完婚。那个老狗将亲隐昧，我去上京说与家父，路过探望兄来。
　　赵 贵：原是这事。少待。(背)汪茂许亲又昧，我不免将瑕玉妹妹许他，当面请过。（转身）计兄，弟有一妹，年方二八，愿许计兄，尊意如何?
　　计 消：赵兄不嫌，弟当从命。
　　赵 贵：如此明天就是良辰吉日，好完花烛，小子们。
　　小 子：有。
　　赵 贵：把他的，只是我干了场何事?我想将这气，出在管家婆子身上，小子们！
　　小 子：有。
　　赵 贵：扯管家婆子见我。
　　（唱）吩咐小子前去，（下）
　　周 氏：（上唱）我儿卖柴无踪耗。
　　老身周氏。
　　小 子：（上）这是管家婆子！
　　周 氏：何事?
　　小 子：我是赵府家丁，我大叔唤你哩，扯上走。
　　周 氏：（唱）无端祸事从天降，（下）
　　管大荣：（上唱）乌鸦反哺恩难忘。
　　在下管大荣，打柴回来，母亲上边候安。母亲，老娘！怎么不见?问过邻舍便知。邻舍们，我母可在你家否?（内声）你母，赵府家人扯的去了。
　　管大荣：（唱）听言怒气满胸膛，可恨赵贵贼强梁。
　　我在家中莫久站，耍和贼子闹一场。（下）
　　史 成：（上唱）奉命来到南阳地。（管大荣怒上，史成扯住）
　　（唱）兄台因何动悲伤?
　　管大荣：兄台撒手。我有大事在身。
　　史 成：兄有何大事?说来商议料理。
　　管大荣：赵贵依势欺人，扯去我母，我管大荣岂能与贼甘休！
　　史 成：原是管兄。小弟史成，飞凤山所差，故来相救，愿助一膀之力。
　　管大荣：如此感恩不浅，一同打向前去。（同下）
　　（众小子扯周氏上，管大荣，史成追上，管大荣打众小子。杀死小子）
　　管大荣：史兄不好了。
　　史 成：怎么样了?
　　管大荣：将人杀坏，王法难迯。
　　史 成：管兄莫慌，保母上山，再作后图。
　　（唱）二人将话商议定。
　　管大荣：（唱）一同去到山林中（同下）
　　第十二场 征 讨
　　赵瑕玉：(上唱）
　　那日花园遇管郎，不知何时得成双。
　　若是爹爹回家转，须将这话告尊堂。
　　裙钗赵瑕玉。
　　桂 香：(上)姑娘不好了！
　　赵瑕玉：怎么样了?
　　桂 香：我大叔将你许于枢密院子的公子计消，明天就要完婚过门。
　　赵瑕玉：哎呀，不好了！我叫声桂香姐姐，你看事出偶然，这该怎处?
　　桂 香：莫若你我今晚逃走，以免失身之祸。
　　赵瑕玉：如此，待我更换衣衫来。(下又上)
　　(唱)首饰钗环齐带上，要做避灾迯难人。(下)
　　(卒引田廷栋上)
　　田廷栋：(唱)统率精兵征贼寇，誓扫山寇定太平(16)。
　　本帅，田廷栋。与明为臣，官居总兵之职，镇守怀庆府。飞凤山贼人作乱，奉旨征伐，众将！
　　卒 ：有。
　　田廷栋：杀向前去。(杨良带喽罗上，对头)
　　杨 良：来将报名。
　　田廷栋：你老爷田廷栋。贼人通名。
　　杨 良：本大王杨良，休走看枪，(战，田廷栋败下)
　　喽 罗：官兵逃走。
　　杨 良：收兵上山。(下)
　　赵瑕玉：(带桂香上唱)
　　赵瑕玉来泪如梭，可恨哥哥做事错。
　　奴本是女孩儿未出闺阁，何曾经万里山河受奔波。
　　似这等泥泞带水过山坡，奴只得慢步金莲向前挪。
　　桂 香：(唱)叫声姑娘扎挣着，走到前面再定夺。
　　旷野野人来无礼，纵是真烈说不过。
　　二人正到忙迫处，(锣响)锣鸣鼓响为什么?(下)
　　田廷栋：(上念)贼人杀法甚骁勇，本帅不是对头兵。
　　本帅田廷栋。贼人杀法骁勇，兵不取胜，差人搬兵求救，还不见发兵到来。
　　卒 ：(上)禀爷，营门有二位女子痛哭。
　　田廷栋：唤她进营回话。
　　卒 ：女子进营回话。
　　(赵瑕玉、桂香上)
　　赵瑕玉：大老爷饶命吧！
　　田廷栋：你二人连夜痛苦为何?从实诉来。
　　赵瑕玉：(唱)未曾开言泪不干，南阳府里有家缘。
　　我父在朝为官宦，官居御史在朝班。
　　田廷栋：既是千金，为何出外?
　　赵瑕玉：(唱)先与管家结亲眷，我兄嫌贫退姻缘。
　　思想家中难停站，主仆商议入尼庵。
　　田廷栋：送你回去如何?
　　赵瑕玉：(唱)若还送我回家转，奴命必然丧黄泉。
　　田廷栋：既是这样，有心收你二人为义女，心意如何?
　　赵瑕玉：
　　桂 香：爹爹在上，受孩儿一拜。(跪拜)
　　田廷栋：站起来。人来。
　　卒 ：有。
　　田廷栋：看小轿两顶，将二位姑娘送上怀庆府。
　　(赵瑕玉、桂香下)
　　(唱)虽然无情却有情，幸得二女送亡灵。(下)
　　第十三场 团 圆
　　(程先登、马珍带卒同上)
　　程先登：(念)领王旨义不敢慢，
　　马 珍：(念)程马二将来当先。
　　程先登：武状元程第。
　　马 珍：参将马珍。
　　程先登：进京误了文场，得中武状元。元帅有表进京求救，圣上有旨，命我二人征讨。众将！
　　卒 ：在。
　　程先登：杀上前去！(同下)
　　杨 良：(上)本大王杨良。喽罗报到，官兵讨战，前去阻挡。(下)
　　(管大荣、史成与马珍上对阵)
　　马 珍：毛贼通名。
　　管大荣：吾乃管大荣，随后史成，官兵报名。
　　马 珍：你老爷马珍。休走！(杀下)
　　(程先登、杨良上对阵)
　　杨 良：那是贤弟。
　　程先登：那是兄长。
　　杨 良：贤弟今来，为兄情愿投降。
　　程先登：如此待弟禀知元帅，听旨发落。
　　(唱)回营先对元帅禀，
　　田廷栋：(上唱)不知将军吉和凶。
　　卒 ：(上)先锋到。
　　田廷栋：命他进帐。
　　卒 ：先锋进帐。
　　程先登：(上)元帅在上，小将参见。
　　田廷栋：免，胜败如何?
　　程先登：贼人杨良，愿受招安。
　　田廷栋：既然如此，昨日接了通山状子一张，批你审问，带我进京奏主。
　　程先登：送元帅。
　　田廷栋：免送。(下)
　　程先登：人来。
　　卒 ：有。
　　程先登：呈状上来。(卒呈状)拆状一观。告状人计消，状告汪茂，一女卖，媒人范多罗，公子赵贵等。哎呀，原是老贼，今犯我手，岂能干休！来。(卒应)这是公文一角，去到通山县，提汪茂，范多罗听审。
　　卒 ：是。(下)
　　程先登：过来。(卒应)这是火笺一支，去到南洋，拿公子赵贵来见。
　　卒 ：是。(下)
　　程先登：这是家书一封，去到通山，搬你太婆速去。(卒领书下)来，去到南阳府，搬你马老爷家眷，速去。(卒领书下)
　　卒 ：(上)我马老爷家眷到。
　　程先登：去到后院。(卒下)
　　卒 ：(上)将汪茂、范多罗、并公子赵贵俱已带到。
　　程先登：押住，莫叫走脱！
　　卒 ：(上)禀老爷，通山县没有我太婆，不知去向。
　　程先登：(哭)难见的娘呀！
　　马 珍：(上)程兄为何恸哭?
　　程先登：马兄不知，搬母无踪，因而恸哭?
　　马 珍：原为这事，弟有一老母，让兄奉养如何?
　　程先登：人之父母，己之父母，如何通得?
　　马 珍：你还不愿意么?
　　程先登：如何通得?哎，这……
　　马 珍：来，请你太婆。
　　(卒下同程母上)
　　母亲到来，儿问安。(程先登看)
　　程先登：那是母亲?
　　程 母：那是先登儿?
　　程先登：娘呀！
　　马 珍：住了！见了家母，叫娘啼哭，是何话说?
　　程先登：实是我娘。
　　马 珍：也罢，就让你侍奉。(下)
　　程先登：母亲如何得到他家?
　　程 母：我儿不知，汪茂心起不良，将小姐另许计消，爱玉小姐，私奔咱家，多亏史成，救我婆媳上京找你，路途被虎冲散，马珍救娘他家安身，以母侍奉，不知小姐去向。
　　程先登：母亲请到后宅。(程母下)人来。(卒应)去请你史爷。(卒下)
　　史 成：(上)程兄请我为何?
　　程先登：家母言到，亏你相救，不知小姐今在何地?
　　史 成：小姐今在大王府下，小弟去请。(下又上)杨大王，管太太同二小姐到。
　　程先登：如此，丫鬟叫你太婆，迎你管家太太与二位小姐，去到后宅。(丫鬟下)史兄，你我同迎大王。(下)
　　(杨良、管大荣上、史成、马珍、程先登迎上)
　　史 成：
　　程先登：不知仁兄到来，失迎有罪。
　　马 珍：
　　杨 良：好说。
　　卒 ：圣旨下。
　　众 ：一同去迎。
　　田廷栋：(捧旨上)旨下。
　　众 ：万岁。(跪)
　　田廷栋：皇帝诏曰：寡人误听谗言，斩了功臣杨龙，悔之已晚，杨良与兄报仇，理出当然，今受招安，朕心基喜；杨龙墓顶封神。武状元程第，招安杨良有功；封为镇京总兵。
　　程先登：万岁。
　　田廷栋：马珍封为镇殿将军；杨良封为顺义侯；管大荣封为提督之职；史成封为参将，与杨舍玉婚配，即日成亲；赵文华父子范多罗，俱是一刀之罪；汪茂嫌贫爱富，大失风化，罸回本郡为民。朕随带黄金万两，立一节烈牌楼，上边书字爱玉、瑕玉、舍玉名字，旨毕山呼。
　　众 ：万岁，万万岁。
　　田廷栋：校尉。(校尉应上)将赵文华父子、范多罗一齐砍头。
　　校 尉：(下又上)献头。
　　田廷栋：打下。(校尉下)程将军，老夫有一次女，名唤桂香，有心许与杨将军奉侍，将军为媒。
　　程先登：待我说过。仁兄，田大人有一女儿，有心许你足下，心意如何?
　　杨 良：拜过大人。
　　田廷栋：贤婿不可。
　　杨 良：理应一拜。
　　田廷栋：好说。良辰吉日，一拜花堂。同到宴上。(同下)
　　(剧终)
　　①“蔡状元”指蔡伯喈。
　　②原抄本为“后作花烛之念”。
　　③原抄本为“但愿今晚梦团圆”。
　　④“把星撒”旧社会江湖黑话，原话叫做“撒星”就是作贼的各个路道的记号，也叫“撒线子”。
　　⑤原抄本没这两句。
　　⑥“报玉环”即衔环故事，见后汉书杨震传：杨宝救一黄雀，夜有黄衣童子送来四个环。又见晋书周访传：“王敦遗玉环玉碗，以申厚意。”
　　⑦“不”原抄本为“天”字。
　　⑧原抄本作“如同生”。
　　⑨原抄本如此，本应作“母子三人”“主仆三人”似较合适。
　　⑩原抄本作“信香”。
　　(11)原抄本作“同作边”。
　　(12)原抄本作“但等东西往来客”。
　　(13)“上山来”原抄本作“截道人”。
　　(14)原抄本作“问喜”
　　(15)原抄本作“顶恩”。
　　(16)原抄本这两句残缺。
　　出 处：线戏(第二集)/陕西省文化局编.—西安: 陕西省文化局编印, 19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