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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扇


  说明
  明崇祯(朱由检)时,有徐昆者,曾梦月老赠诗,醒时写于扇上,无意题为友人谢桂所书。周辙东约谢桂教读其婿王 
  纲坠;适请进值谢酒醉,恶之,改请封波。周辙王同游药王会,周女瑞莲与女傭汪氏来游,周女遇谢桂,两情相爱,故 
  掉金钗而别。时赵翠莲以兄中令去京应试,偕侍女翠英亦来代母祝告药王,恰逢徐昆卖扇,经游至家为母传真,遂借赠 
  扇 ,暗约婚期。
  是时,蛮王海磨之可判,李相丞奉令出征。吴舒运粮,中途遇盗,幸得赵中令相救,约赴边庭资金积効力。
  王纲坠于游会窥见周女,乘夜越墙欲相会,适周前来望女,汪氏急藏王于箱内,不意是夜其箱被贼窃去,王因惊发疯而 死。后封波闻谢桂点翰林,欲去投奔,周女托捎书与谢,谢见书与题诗异之乃托封归乡作伐。
  赵翠连守母丧,惊闻选为美女,幸翠英愿替,遂扮男装,上京找谢途中失遗包裹。徐昆时应试入京,遇盗剥去衣服 
  ,恰得赵遗拣包裹之女衣,暂扮为女,及扮为女,及赵找觅包裹,彼此相争,适遇吴舒,询其原由,得带入京,令相成 
  亲,洞房中,徐见前赠赵之扇,方悉确是赵翠莲。是夜,吴舒奉调监考,急待入场,仓卒通其关节,促徐应考,不暇细 
  究其他。
  田和送美女入京,途宿道姑菴,周辙东父女亦来宿,夜半,翠英放火焚菴,投井图逃,田急觅不得,强将周女抬去 
  。迨翠英从井救出,说明底细,与周同至京。
  徐崑考中状元,寓吴舒府中,谢桂来贺,适田和送周瑞莲及翠英到来,周辙东与封波接踵亦至,吴询其各人经过,徐告以梦诗,题扇情形,咸异其假扇成婚,名其扇为婚姻扇。至此,徐与赵,谢与周遂相成礼。赵中令时已立功得官,来吴府得与妹相见,始知母故。当时,蛮王请降,李相丞班师 
  归朝,送来奉赐御酒,众同欢宴,庆祝团聚。
  场 目
  第一场 惊梦 第十一场 盗箱
  第二场 朝王 第十二场 交战
  第三场 坐帐 第十三场 逃走
  第四场 延师 第十四场 寄书
  第五场 坐山 第十五场 交兵
  第六场 拜寿 第十六场 讲婚
  第七场 出师 第十七场 相会
  第八场 游会 第十八场 焚菴
  第九场 描容 第十九场 请降
  第十场 抢粮 第二十场 团聚
  人 物 表
  徐 崑 小 生 周 太 师 老 净
  月 老 外 内 侍 杂
  镇殿将军甲 武 生 报 子 杂
  镇殿将军乙 武 生 李 如 龙 杂
  黄 门 官 丑 赵 如 虎 杂
  田 和 付 净 瞎 尔 旦 杂
  吴 舒 末 蝎 子 蜇 杂
  李 相 丞 老 生 飞 虎 武 丑
  海 磨 之 可 二 净 赵 中 令 小 生
  北 花 公 主 武 旦 翠 英 贴 旦
  汪 氏 青 旦 赵 翠 莲 小 旦
  周 辙 东 老 生 赵 钱 杂
  周 瑞 莲 小 旦 孙 李 杂
  谢 桂 小 生 周 吴 杂
  书 童 幼 生 郑 王 杂
  封 波 小 丑 中 军 杂
  上 山 龙 杂 王 纲 坠 小 丑
  下 山 虎 杂 逞 干 戈 武 净
  魏 蜀 吴 二 净 尚 游 说 武 丑
  院 子 杂 人 役 杂
  李 季 绪 武 生 李 氏 老 旦
  陈 氏 青 旦 丫 环 贴 旦
  赵 氏 老 旦 卒 杂
  家 院 杂 番 卒 杂
  鲁 论 杂       
  李 季 绪 武 生 李 氏 老 旦
  陈 氏 青 旦 丫 环 贴 旦
  赵 氏 老 旦 卒 杂
  家 院 杂 番 卒 杂
  鲁 论 杂       
  第一场 惊梦
  徐 昆:(上唱)一寸光阴休闲过,百年瞬息真如梭;
  留得书香箕裘续,只恐功名命福薄。(坐)
  小生姓徐名昆,表字化鹏,凤山人氏。自幼读书,身入黉门。今值新春,谢兄约我赏宵,是我只为功名事大, 
  负约未往。今晚月明星朗,不免将诗书苦读一番,这是商诰。这是博议,吕公不恋新婚,订成这个古文也。
  (唱)展卷曾逢昔日贤,休将新婚误芳年,
  他日不忘攻苦事,留得书香后世传。
  正来读书,不觉一时困倦,打盹片时,再来用功。(假睡)
  月 老:(上念)离了天台路,不觉到凡间。
  吾乃上方月老是也。前世徐昆与赵翠莲有宿世姻缘,吾奉玉帝勅旨前来惊梦。来至已是,徐昆醒悟!醒悟!吾乃 
  上方月老与你惊梦。
  (诗)龙门跨独步,天子庆万年
  翠莲采得日,红丝性命牵。
  谨记吾言,吾当去矣!(下)(徐昆醒起)
  徐 昆:老师转来!老师转来!呀!原来是一场大梦。怎见老师与我惊梦,言说“龙门跨独步,天子庆万年;翠莲采得日 
  ,红丝性命牵”。是我心想梦中之事,不可不信,不可全信,我只得将它写在扇子上边,后来总有纪念。诗也写完,该 
  将何人写上?呵,有了!不免将仁兄写上:“月丹题”。月丹题!
  (唱)读书须记临场日,奋志莫忘观榜时。(下) 
  第二场 朝王
  (镇殿将军甲、乙同上)
  将军甲:(唱)身高丈二貌堂堂,力大无穷谁敢当;
  万岁登殿龙复位,好似猛虎镇山岗。
  吾乃镇殿将军是也。
  将军乙:(唱)手执宝刀明晃晃,舞来好似电霞光;
  浑身旋转如花朵,要与吾主保家邦。
  吾乃镇殿将军是也。大人请了。
  将军甲:请了。
  将军乙:万岁临殿,我等早来伺侯。
  黄门官:(上诗)天子重英豪,文章敢尔曹,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我黄门官是也。万岁登殿,早来伺候。
  田 和:(上唱)风裁峻整笑李膺①,托足权门作犬鹰;
  狐假虎威鬼神惧,何须揽辔把澄清?②
  下官田和是也。
  吴 舒:(上唱)圣朝法度如天高,朝廷御宠称英豪;
  爱恤僚如手足,同寅协躬称圣朝。
  下官吴舒是也。
  李相丞:(上唱)相貌森森立朝班,鞠躬尽瘁近龙颜;
  金銮殿上长拜跪,丹凤门里我当先。
  扶正统,削贼奸,要与吾主保江山;
  苍天若随吾志愿,保主江山亿万年。
  下官,兵部尚书李相丞是也。
  周太师:(上唱)威风凛凛擅威权,文武见咱心胆寒;
  挟天子,压百官,身居台阁近龙颜;
  朕躬若属天心简,执掌山河万里天。
  老夫周太师。众大人请了!
  众 :请了!
  周太师:万岁登殿,你我站班伺候。
  众 :正是。
  (内侍崇祯上)
  崇 祯:(引)金殿当头紫阁重,仙人掌上玉芙蓉,
  太平天子朝元日,五色云中驾六龙。(坐)
  寡人大明天子崇王在位。今乃大朝之日,内相闪放龙门。
  内 侍:万岁有旨:闪放龙门。
  众 :接旨。
  田 和:(唱)朝鼓咚咚月沉西,
  吴 舒:(唱)满朝文武整朝衣,
  李相丞:(唱)龙桌案上静鞭响③,
  周太师:(唱)文臣武将拜丹墀。
  众 :吾王万岁,万万岁!
  崇 祯:众卿平身,赐你龙墩皆坐。
  众 :我王隆恩。(同坐)万岁龙驾可安?
  崇 祯:罢了。众卿你好?
  众 :挂念为臣。
  崇 祯:内相,抱过排王选。
  (唱)叫内相抱过来排王诏选,看先君创业来谁是能员;
  文凭着刘伯温能捏能算,武凭着老徐达文武双全;
  小郭英胡大海能杀能战,李文忠他本是皇家外男;
  常遇春他本是英烈好汉,看一看排王选王好悽惨!
  报 子:(上念)匹马萧萧走,行踪遍天涯。④
  年年多在外,月月少在家。
  全凭这匹马,有事报王家。
  我乃报子是也。只因蛮贼犯界,报与主上得知。行来行去,来至午门,滚鞍下马。此间无人,待我击动朝鼓。 
  (击鼓)
  黄门官:呔!做甚么的?
  报 子:现有报单。
  黄门官:呈报单上来,再探!再探!
  报 子:得令。(下)
  黄门官:禀万岁,现有报单。
  崇 祯:呈上龙桌。
  (唱)见报单气满胸膛,恨蛮贼犯越边疆;
  我这里即发人马,剿贼子四海安康。
  众爱卿,蛮贼犯界,只可招安,不可征讨。
  李相丞:臣启陛下:蛮贼犯界,只可差将征伐,不可招安。
  周太师:启奏我王:此事儿招安为上,料贼子得到何处,何必发兵过江?
  李相丞:(唱)手执朝笏跪朝堂,启奏我王听心上:
  休云贼寇无良将,发兵过江理应当。
  田 和:(唱)田和急忙跪朝班,启奏我王听心间:
  进番只用舌去战,即速差人去招安。
  吴 舒:(唱)忙跪金阙启奏章,谗言似忠口似簧⑤,
  兵部当朝为上将,何为常惧小螳螂?
  崇 祯:众卿平身,寡人自有主意。李爱卿听旨!
  李相丞:臣。
  崇 祯:寡人当殿命你为帅,李季绪前战先行,赐你五万人马,你父子即日离京。
  李相丞:臣当殿领旨,校场点兵。(下)
  崇 祯:吴爱卿听旨!
  吴 舒:臣。
  崇 祯:命你押运粮草,即日离京。
  吴 舒:臣当殿领旨。
  (唱)当殿领王旨,运粮到边庭。(下)
  崇 祯:(唱)袍袖一殿群臣散,高捲珠簾驾回宫。(同下)
  第三场 坐帐
  李如龙:(上唱)腾腾杀气拂云高,腰横秋月雁翎刀;
  大王驾前我为首,一心只要灭圣朝。
  末将,李如龙是也。
  赵如虎:(上唱)身居南海称英豪,百般武艺比人高;
  学就万夫无敌勇,要与大王争功劳。
  末将,赵如虎是也。
  瞎尔旦:(上唱)腾腾杀气威,武艺占高魁;
  韬略实无比,行兵把将催。
  瞎尔旦是也。
  蝎子蜇:(上唱)箭是雕翎箭,弯弓上满弦;
  弹打空中鸟,英雄出少年。
  我乃蝎子蜇是也。
  (四番卒引海磨之可上)
  海磨之可:(唱)经文纬武数吾能,孙吴兵书在胸中;
  天生智勇人莫及,统领貔貅百万兵;
  胆力大,如悬睛⑥,敌人见咱心胆惊;
  暂住金陵为大将,不久北渡立大功。(坐)
  孤家海磨之可是也。是我起兵以来,与明不和,要夺明室江山,不免唤妹妹到来,再作商议。有请你家皇姑。
  番 卒:有请皇姑!
  北花公主:(上唱)头上青丝打成鬈,两耳下边坠金环;
  行走好似风摆柳,坐下赛过女天仙。
  奴乃北花公主是也。哥哥有唤,只得去见。参见哥哥!
  海磨之可:少礼,坐了。
  北花公主:妹妹告座。请问哥哥,唤妹妹到来,有何商议?
  海磨之可:妹妹可知:因你我素来有席卷中原之志,幸喜兵精粮足,有心马踏中华,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北花公主:尽在哥哥。
  海磨之右:既然如此,放炮三声,一齐搬鞍!
  (唱)积草屯粮已多年,一心只想伐中原。
  世人莫笑蛮兵弱,一踢能教万国翻。(同下)
  第四场 延师
  (汪氏、周瑞莲、周辙东同上)
  汪 氏:(唱)奴家生来命不强,中年丧却结发郎,
  家中无有柴和米,全仗周门度时光。
  奴家汪氏。
  周瑞莲:(唱)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梨花香,
  东风不为吹愁去,春日偏是惹恨长。
  奴乃周氏,小字瑞莲。
  周辙东:(唱)老夫年迈两鬓苍,膝下无有拜孝郎,
  不幸室人去世早,单留瑞莲一红妆。(坐)
  老夫周辙东。瑞莲儿呀!你母亲在世,将你许与王官人,不幸他父母双亡,父有请他咱府读书,你意如何?
  周瑞莲:尽在爹爹。
  周辙东:既然如此,待父与谢先生送帖。
  汪 氏:谢先生,可是谢桂先生?
  周辙东:你如何得知?
  汪 氏:谢桂他与我是个邻居,那人眉清目秀,身入黉门,人人皆称他三吴名士。
  周辙东:既然如此,安置酒席,待父去请。
  (唱)伯道无儿方可忧,中郎有女娱春秋;
  周瑞莲:(唱)常言门婿为半子,爹爹何必加忧愁。(同下)
  谢 桂:(上唱)骨冷身轻韵颇深,一生傲僻好处林;
  穹通莫谓非前数,笑杀寒儒苦费吟。
  登月殿,步青云,方遂英雄一片心;
  今朝处馆养毛羽,他日鹏程奋我身。(坐)
  小生吴门人氏,姓谢名桂表字月丹。才储八斗,学富五车,一时文人学士,甘拜下风;因而小生为三吴名士 
  。昨晚梦一学士,手拿鲜花赐我。
  (唱)曾说瑞花怀中抱,拿来桂花头上插,
  其中是有妙意在,不必再去寻鲜花。
  我想瑞花是说我婚姻,桂花是说我功名;但不知名成何时?婚主谁家?今有闾门周员外,使人送帖,请我训婿 
  ,心中一时快乐,不免唤出书童。书童走来!
  书 童:来了!来了!(上)
  (念)只因家贫穷,与人作书童;
  忽听先生唤,上前问分明。
  我谢门书童便是。先生唤我到来,有得何事?
  谢 桂:唤你到来,外边抱瓶酒来我喝。
  书 童:晓得。你看咱家近日囊中空虚,酒不盈樽。
  谢 桂:唗,那闾门周员外请我坐馆,不久有钱,你何须忧愁?
  书 童:既然如此,待我抱来,相公酒到。
  谢 桂:你自回避。
  书 童:晓得。(下)
  谢 桂:昔日太白先生斗酒百篇,甚是豪爽,我何妨效之!
  (唱)我今日对酒豪饮,愿与他结个同心;
  我越饮精神赵爽,不觉得心志迷昏。(醉)
  封 波:(上诗)游学曾访友,漂流到苏州。
  是我姓封名波表字浪起。游学到此,平日与谢相公相约,今日闲暇无事,书馆走走。谢兄在否?
  谢 桂:你是何人,在我面前遶来遶去!
  封 波:当真吃醉了。此间有酒,我不免自酌自饮。
  周辙东:(上念)为训东床客,来请席上人。
  老夫周辙东。特请先生,来至书馆。先生可曾在否?
  谢 桂: 唗,再若多言,我便打你!
  周辙东:老夫特来请你,你何出此言!
  谢 桂:还不出去,你好无理也!(下)
  周辙东:这个!谢先生吃酒易醉,何能与人作先生。
  封 波:这位高翁,大名上姓?
  周辙东:俺姓周名辙东。
  封 波:可是闾门周员外?
  周辙东:正是。先生高名上姓?
  封 波:是我姓封名波表字浪起。游学至此。请问员外到此为何?
  周辙公:先生那知:是我来请谢先生训婿,他吃酒带醉,何能与人作师,老夫有意请你,你意下如何?
  封 波:若不嫌弃,愿作西席⑦。
  周辙东:既然如此,就要上馆,先生请了!
  封 波:请了!
  (唱)携手同行出城垣,在路上还有一言;
  我为人甚是忠厚,莫不敢狂妄作乱。
  员外呀!
  (接唱)不嫌你粗米淡饭,万不敢支着使钱;
  论束脩出于你心,是不是多坐几年?(同下)
  第五场 坐山
  下山虎:(上唱)背插雕翎腰佩刀,绿林群里称英豪;
  锦帆毕竟为名将,血食吴江鸦乱噪。
  俺乃下山虎是也。
  上山龙:(上唱)攻城略地我当先,杀气腾腾本少年;
  莫道绿林无上将,威震四方把名扬。
  俺乃上山龙是也。  
  魏蜀吴:(上唱)平生志气如天高,居住深山称英豪;
  威风凛凛经万里,杀气腾腾冠九霄;
  腰佩剑,手提刀,斩杀官兵如雪消;
  苍天若遂平生愿。要夺明邦锦绣朝。(坐)
  俺二龙山大王魏蜀吴可是。只因在原郡吃酒带醉,打伤人命,逃在此山落草为寇,练就勇兵数万,战将千员 
  。今粮不足,闻得人说,吴舒押运粮草,路过此山,我命飞虎打探消息,还不见到来?
  飞 虎:(上诗)咱是一员将,住在高山上;
  行走如瓜滚,驷马追不上。
  我乃飞虎是也。昨日大哥命我打探吴舒下落,今吴舒押运粮草路过此山,不免报与大哥得知。大哥在上,飞 
  虎参见!
  魏蜀吴:免参,坐了讲话。我命打探吴舒下落,可曾知否?
  飞 虎:大哥不知:是我打探消息,今吴舒押运粮草路过此山,报与大哥得知。
  魏蜀吴:既然如此,众家弟兄一齐下山!
  (唱)弟兄下山坡,路上行人过;
  金银抢到手,大家好快乐。(同下)
  院 子:(上念)自己无一事,终朝为人忙。
  李府院子是也。老爷上朝未回,只得府门伺候。
  李季绪:(上唱)自幼生来志气高,全凭武艺称英豪;
  男儿要挂封侯印,一举青云上九霄。
  小生李季绪是也。
  陈 氏:(上唱)自幼身长在闺中,三从四德心内明,
  老爷上朝奏王事,母亲甘旨我应承。
  奴乃陈氏,与李相丞足下为妻。      
  赵 氏:(上唱)紫眉高风素英明,大明功臣母仪风;
  惟愿忠烈生膝下,死得瞑目盖棺中。(坐)
  老身赵氏。不幸老爷去世,生下一子,名唤相丞,清早起来入朝,至今不见回来,教我时刻挂心。
  陈 氏:母亲勿尤,你儿必然来也。
  李相丞:(上唱)委勤奋王事走疆场,回家与母商量。
  来至府门,院子接马,报与老夫人,就说我到。
  院 子:禀老夫人,我老爷回府。
  赵 氏:命他进来。
  院 子:请老爷进来!
  李相丞:母亲在那里,母亲在那里?母亲在上,孩儿拜揖!
  赵 氏:坐了讲话。
  李相丞:孩儿谢座。
  赵 氏:相丞清早上朝,有得何事?
  李相丞:母亲不知:只因蛮兵犯界,圣上挂我为帅,又命季绪前战先行,即日就要起程。
  赵 氏:既然如此,我儿何不传令?
  李相丞:季绪听令!
  李相绪:儿在。
  李相丞:命你校场点动人马,勿得有误!
  李季绪:孩儿遵令!
  (唱)领了父亲令,校场去点兵。(下)
  李相丞:母亲!孩儿告过,不孝之罪。只是……
  赵 氏:只是什么?
  李相丞:只是母亲年迈,膝下无人奉养,是孩儿身在疆场,心在为母了。
  赵 氏:好!为臣尽忠,为子尽孝,理之当然。
  李相丞:母亲!既教前去,孩儿就此告别!
  (唱)拜母亲养育之恩,生下儿不能近身;
  未得济有子若无,怎免得等身之泪;
  叫贤妻你转上受儿一礼,老高堂年纪迈甘旨为重;
  朝夕间勤省视不可怠慢,有一日凯歌还大谢神灵。
  陈 氏:(唱)老爷不必细叮咛,高堂老母我侍奉;
  倘若此去得了胜,那时及早报神灵。
  赵 氏:相丞!
  李相丞:孩儿在。
  赵 氏:方才你说朝廷大事,目下就要起程,又与你妻唧唧哝哝说的什么?
  李相丞:孩儿怎敢!自古说:兵凶战危,倘有不测,是生而不养,死而不葬,葬而不能祭,看在其间,娘呀!却不痛杀儿 
  也!
  赵 氏:哈哈!是你讲的那里去了?自古说:乘人之车,忧人之危。你既做官,将身子卖与朝廷,又何必恋恋于我乎?再 
  勿多言,只以王命为鉴!
  李相丞:母亲呀!既教 孩儿前去,儿就此去了!
  (唱)相丞倒身拜,拜别老娘亲;
  与妻施一礼,一家泪悲啼;
  一家从此别,牵腹挂心肠。
  看马!母亲呀,母亲呀!何不应一声了?
  赵 氏:院子与我赶出去罢!(擂鼓,李相丞下)相丞!
  陈 氏:你儿去也。
  赵 氏:哎呀!罢了,儿呀!
  陈 氏:母亲甦醒!母样甦醒!
  赵 氏:(唱)老身忽然闷冥冥,不见我儿在堂中,
  非是为娘不爱子,自古全孝怎尽忠。
  叫声媳妇随着娘,谨守闺阁莫伤情。(同下)
  第六场 拜 寿
  鲁 论:(上唱)生来本是穷苦命,全赖别人度光景;
  不幸室人去世早,无奈作奴赵府中。
  我赵府院子,鲁论是也。
  赵中令:(上唱)每日习武并学文,男儿自强超绝伦;
  孙吴兵书胸中记,五车读尽学海深;
  寒窗苦,韬略勤,志大欲腾天边云;
  将略文武称杰士,将相无种自在人。
  在下赵中令。父亲在世曾为翰林检讨,母乃李氏,不幸母存父亡,生我兄妹二人,母亲千秋之期,不免唤出妹 
  妹,一同拜寿。院子请你姑娘。
  鲁 论:有请姑娘!
  翠 英:(上唱)天生同是女花流,终朝凄凄受人辱;
  一般都是裙钗女,抱衾与裯命不由。
  奴乃赵府丫环翠英是也。
  赵翠莲:(上唱)恪守闺阁不胜愁,吟诗题赋自悠悠;
  陌头杨柳风吹动,有女怀春几时休,
  奴乃赵氏翠莲。哥哥唤我,只得去见。哥哥唤妹妹到来,莫非为母亲拜寿之事?
  赵中令:就为此事。
  赵翠莲:既为此事,你我同请母亲。
  赵中令
  赵翠莲:母亲在上,孩儿有请!
  李 氏:(上诗)光阴快如梭,百年有几何?(坐)
  赵中令
  赵翠莲:母亲万福!
  李 氏:罢了!我儿请娘到来,莫非为拜寿之事?
  赵中令:故为此事。
  李 氏:一年一度,有赖你们。
  赵中令:理之当然。院子看酒!(鲁论看酒)
  (唱)母亲年迈在高堂,(跪拜)(翠英看酒)
  赵翠莲:(唱)儿女双双跪庭上。(跪拜)
  李 氏:(唱)我儿起来!(同起)
  赵中令:(唱)但愿萱堂三千岁,
  赵翠莲:(唱)一家和谐共安康。(赵中令、赵翠莲同坐)
  (鲁论、翠英分别跪拜)
  李 氏:(唱)夫主昔年一命亡,丢下老身拙儿郎;
  儿女双双来庆寿,倒教老身喜心上!
  众 :(合唱)酒是神仙万代友,宴乐堂前醇为头;
  常饮三杯却万事,忽然一醉解千愁。
  赵中令:(唱)桃实摘来三度休,彭祖⑧曾说八千修;
  老子五千言道德,大彭八百纪春秋。
  众 :好一个大彭八百纪春秋。
  赵中令:母亲,孩儿有一事告禀,不敢讲出口来。
  李 氏:我儿有何话说来?
  赵中令:今岁乃是大比之年,有心上京应试;但母亲在堂,膝下无人侍奉,只有妹妹与娘作伴。
  李 氏:我儿既有此心,就该更换衣衫,前去上京。
  赵中令:(起座)孩儿从命。
  (唱)家庭上辞别了年迈母亲,回头来仗妹妹要遂我心,
  有一日若侥倖金榜题名,那时节转还乡再报深恩。
  (下)
  李 氏:你哥哥上京,娘心中还有一事未遂,倒是日夜为患。
  赵翠莲:有何事来?
  李 氏:为娘衰年多病,曾许药王爷爷神愿,至今未曾还愿。
  (唱)许下神愿未曾还,倒教为娘心不安;
  二月二日神大赛,焚香秉烛去祝虔。
  我儿代娘前去以报。
  赵翠莲:(唱)为娘焚香理当然,儿敢推阻不告虔;
  但愿神灵常保佑,高堂安康无灾殃。
  李 氏:既是如此,翠英撤了酒宴,咐吩院子以备神供,我儿同翠英前云。
  (唱)告天告地祈神佑,
  赵翠莲:(唱)切望萱堂寿千秋!
  李 氏:(唱)若还老身常康健,
  鲁 论:夫人!
  (唱)那时家阖庆千秋。(同下)
  第七场 出师
  李季绪:(上唱)巍巍杀气似火烧,威风凛凛称英豪;
  父亲当殿挂师印,斩将夺旗武艺高。
  末将,李季绪是也。
  赵 钱:(上唱)气昂昂领兵出征,恶森森斗牛开弓;
  真天子百灵相助,大将军八面威风。
  末将,赵钱是也。
  孙 李:(上唱)头戴金盔耀日红,身穿铠甲数千层;
  平日学就韬略事,斩将夺旗逞威风。
  末将,孙李是也。
  周 吴:(上唱)东风吹动大旗飘,凛凛杀气称英豪;
  男儿要挂封侯印,跋山涉水不辞劳。
  末将,周吴是也。
  郑 王:(上唱)自幼生来胆气高,百般武艺称英豪;
  元帅帐前为大将,能征惯战数吾曹。
  末将,郑王是也。
  中 军:(上唱)威风凛凛在营中,提兵调将数吾能;
  元帅印玺我执掌,要把蛮贼一扫平。
  俺 ,中军官是也。
  (四卒引李相丞上)
  李相丞:(唱)统领大兵去征蛮,人马英雄我为先;
  我主挂我为元帅,来却蛮贼凯歌还。(坐)
  本帅李相丞。只因蛮贼犯界,圣上挂我为帅。今坐帐中,中军!
  中 军:有。
  李相丞:命先行进帐!
  中 军:元帅有令:先行进帐!
  李季绪:得令!爹爹唤孩儿进帐,有何军情议论?
  李相丞:赐你三千人马,领兵前行,须要小心!
  李季绪:得令!
  (唱)听传令喜气洋洋,众儿郎个个称强;
  今日里校场起马,两军阵要排战场。(下)
  李相丞:三军听吾号令!
  (唱)传将令大炮响进退要整,众三军听本帅细说分明;
  长的枪短的剑器械快利,人争先马壮强必然成功!
  传令以毕,待吾披挂!(起座)
  (唱)起兵时喜气洋洋,一个个齐赴边疆;
  此一去来了东夷,保吾主锦绣家邦。(同下)
  第八场 游会
  王纲坠:(上唱)终朝每日在学堂,心里不爱念文章;
  众位学生明礼义,咱在中间搅道场。
  心内思,肚里想,一心只想念娇娘;
  苍天若遂平生愿,除非小姐配成双。
  俺学生王纲坠。幸喜父母双亡,外边婚事订过,到是逍遥,怪不得岳父设馆教训,聘师肄业!防我纲坠 眠花醉柳,呵,那诗书文章,好似我目中之钉也。偏偏先生设一书馆,甚么伴读,倒是我贴身的蔑片。但二月二日药王大会,小姐必然玩会,我也有心玩会:一则看景;二则看我的浑家。只恐那老头子不肯教我前去!我想老封也是个老在行的,着他去说,或者可行。封先生那里?
  封 波:(上诗)员外不识丁,请我作先生;
  若还看破了,此馆坐不成。
  员外请我到馆,饱混数日,方才正睡,王官人呼唤。呀,日出三竿了!待我前去观看。
  王纲坠:先生到来。
  封 波:今日为何早起?
  王纲坠:我有一事,要烦先生。
  封 波:官人有何事来?请讲!
  王纲坠:药王洞前大会,有心游玩。
  封 波:我也有此念头,待员外到来,自有妙计。  
  周辙东:(上)无事至芸窗,光阴轻轻放。
  封 波:员外到来,请座!(周、封同坐)
  王纲坠:岳父身体康健?
  周辙东:也就罢了。且问你二位功课如何?
  封 波:(唱)诗书朝夕讲论,文章篇篇口授。
  王纲坠:(唱)是我早起迟眠,莫把光阴虚度。
  周辙东:好,好,好!这样用功,不负老夫一片苦心。
  封 波:员外,药王洞前大会到了,你我前去玩玩,何妨?
  周辙东:我也有心,但你二人正好用功,不可闲游。
  封 波:员外,别的罢了!是你未尝学问,不识得读书趣味,那自古才子游山玩景,不是吟诗,便是题赋,难道不妨碍功夫?
  (唱)乘兴登高是文人,见景生情才子心;
  药王洞前去游玩,胜似芸窗数十春。
  若是死巴巴的囚在书斋,手不释卷,口不停诵,吟吟詠詠,纵然读书许多,不过落个腐儒,何不再思再想,三思而可矣!
  王纲坠:这等说来,先生同岳丈前去,我是不去的。
  (唱)既不放我去游玩,只是遵守在书院;
  今日不敢生别事,静心正好用钻研。
  周辙东:去则同去,何必强留,只是你二人先行,我随后就到。告辞!
  封 波:奉送。
  周辙东:(念)书馆相别去,洞前再相逢、(下)
  王纲坠:不是先生巧语,那老板定是不肯的!
  封 波:有老封在此,那怕他不肯?
  王纲坠:恐怕不能见我那浑家?
  封 波:到会上再作计较。
  (念)书馆生烦闷,游玩去散心。
  王纲坠:(念)安排伶俐眼,偷看俊佳人。
  封 波:(唱)出了书馆去游会,
  王纲坠:(唱)去见我那浑家面。(同下)
  谢 桂:(上唱)节届春分二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青天和气无穷趣,映日桃花别样红。
  小生谢桂。约与贤弟游会,是要借那春色助我文兴;但贤弟未来,不免在此等候片时。
  徐 昆:(上唱)洞前美景似当年,千家万户极目观;
  惹得才子心不定,不惮跋踄游会玩。
  小生徐昆。谢兄约我游会,是我带了画箱,一则卖画,二则玩景,只得前去。那边可是谢兄?
  谢 桂:贤弟何事来迟?
  徐 昆:是我收拾画箱,因而来迟。
  谢 桂:贤弟,你看会上诸货不少,人物萃集,好生热闹也。
  徐 昆:这多人之际,难做卖画,弟欲寻一僻静之处,可以卖画。
  谢 桂:贤弟既欲卖画,兄不能奉陪。
  (念)市中分别后,书馆再相逢。(下)     
  徐 昆:谢兄去了,我不免去到洞前卖画。
  (念)卖画莫忘评物价,洞外地远日偏长。(下)
  (汪氏、周瑞莲同上)
  周瑞莲:(唱)乘时闲游纵目看,往来俗子有万千。
  汪 氏:(唱)一片春色接天上,雪晴云散和风暖。
  周瑞莲:奴乃周瑞莲。乘时游会,春色固是如旧,就是那游会之人,并没个夺目才子。汪妈妈同我去到楼上。
  汪 氏:随的我来!
  周瑞莲:(唱)轻移步来动金莲。依着楼杆四下观,
  任游蝶蜂多往还,竹簾吹动和风暖;
  铁马儿在两边悬,步步儿踏响楼头板。
  依栏纵目四下瞧,春风恰遇日色晓。
  汪 氏:小姐!
  (唱)来看往来人不断,今年更比往年好。
  (周辙东、封波、王纲坠同上)
  周辙东:(念)会中多佳趣,
  封 波:(念)乘兴来相寻。
  王纲坠:(念)有景无心玩,要会月中人。
  周辙东:封先生,来到会上日色午,且到酒馆暢饮几杯。
  封 波:使得,使得!
  (唱)有景无兴心不乐,有心无酒乐不兴。
  员外前行,我们后随。
  周辙东:(唱)百般景色极目览。(下)
  封 波:(唱)杯中酒味助少年。(下)
  王纲坠:呀!那楼上是汪妈妈,中间端端庄庄坐定那位小姐,想是我那婚眷。且喜他二人去了,我先观看。怎见她端坐!
  (唱)只见她端坐楼边,那花容真个非凡;
  恨不得登楼相会,引的我想思病缠。
  封 波:(内)王官人快来,我们恭候。
  王纲坠:来,来,来了!正好观看,他们就是这样打搅!
  (唱)楼下别去粉红面,馆中长候饮酒客。(下)
  汪 氏:小姐,可知方才那位后生?
  周瑞莲:倒也不认得。
  汪 氏:小姐,那就是王官人。
  周瑞莲:怎么样,就是他?
  汪 氏:正是。
  周瑞莲:哎!天呀,天呀!我周瑞莲的好苦命也!
  (唱)听一言精神减半,恨红颜这等命蹇;
  分明是前世孽冤,今世里强结姻缘。
  谢 桂:(上唱)别去贤弟到楼边,女眷纷纷有万千;
  不是一对无佳貌,想来还是没凤鸾。
  我谢桂游会,只见女眷甚多,待我看来。乖贤弟未来,在此观玩,若有淑女,好来配我终身。那楼上有几个女 
  眷,待我看来呀!
  (唱)果然是那仙花出现,风流清雅非等闲!
  这是谁家娇娥女,稳坐楼倒惹人羡。
  我谢桂往常见了女色,绝不动怀,今日见这个女子,好生留连不忍也!
  汪 氏:小姐,楼下那位相公,就是员外商议请的那个人也。
  周瑞莲:可惜,可惜!我爹爹不曾来讲。
  谢 桂:(唱)只见他美貌绝伦,是谁家花容千金?
  恨不得登楼相会,却没个引线之针。
  周瑞莲:妈妈,那生是你邻居,你可知他婚配不曾?
  汪 氏:那倒也不知。
  谢 桂:那边是邻居汪妈妈!为何在此?
  汪 氏:在此相伴小姐。
  谢 桂:可是周小姐?
  汪 氏:正是周小姐。
  谢 桂:员外有个出色女儿,可钦、可羡!
  汪 氏:不但有此奇貌,且有奇才,只是婚配失宜,每日里嗟叹而已!
  谢 桂:我谢桂不得其人,小姐不得其配,看来都是一般!                                                                              
  (唱)恨苍天安排不善,躭误了风流少年。
  汪 氏:(唱)谢相公听我细言,埋怨天亦是枉然;
  今姻缘本是天定,在楼下何必嗟叹!
  周瑞莲:妈妈,不小心将金钗从楼上掉下去了。
  汪 氏:既是掉下,待我检来呀!哈哈!
  (唱)小姐将金钗掉我也去检。
  周瑞莲:(唱)自不小心掉金钗,下楼台,栏杆挂住衣衫带;
  这事儿引的人魂灵不在,动心怀,倒是我懒得意睬,明明的五百年前结下风流债!
  汪 氏:小姐,这旁不是你的金钗?
  周瑞莲:呵,在那里?
  汪 氏:在这里。
  周瑞莲:偏你也有明了!既是,检去,拿来我戴。
  汪 氏:小姐,你将钗掉去,我好意拾来,把那生这样一瞧,说道:妈妈偏你眼明了呵!我想我也不拾此钗。谢相公,我有句话儿要对你说。
  谢 桂:妈妈说什么?
  汪 氏:小姐掉镏金钗在那旁,我与小姐没有检来,相公!
  (唱)有心掉下无心拾,拾钗还要有心人。(同下)
  谢 桂:(唱)拾金钗心思可解,方显得彼此相爱。
  说什么掉钗,明明是赠钗,怪道不请我为师,把娇滴滴如花似玉之女,得配那样蠢才,真是有眼无珠。哎!小姐呀,小姐!今日邂逅相遇,也算得三生石上有缘了!
  (唱)好叫我心猿不定,难忘她花玉金容;
  数着她去后脚踪,步步儿俱是有情。  
  我在此间思想,也是枉然,不若与贤弟同去赴科。正是:
  (念)楼下别去红粉面,都中早登金榜名。(下)
  (翠英、赵翠莲同上)
  赵翠莲:(念)母亲身多难,焚香到洞前。
  翠 英:来至洞前。
  赵翠莲:领我前去。
  翠 英:随的我来。
  (徐昆带画箱上)
  徐 昆:(念)卖画到洞前,忽见一女眷。
  赵翠莲:翠英看香,待我焚香告神,祈药王保佑。
  徐 昆:怎么名唤翠莲?我看这扇上有“翠莲采得日”之句。呵,这诗莫非应到此人身上?再听一听。
  赵翠莲:(唱)一炷香佑我父早登仙界,二炷香保我母无病,
  三炷香……
  翠 英:姑娘,三炷香为何不言,待翠英替你说来!
  (唱)三炷香愿姑娘良缘早定。
  赵翠莲:(唱)这句话入肺腑深深三拜。
  徐 昆:那个丫头倒也有趣,如不然画就悬在这边,候她出来好作买卖。
  翠 英:焚香已毕,你我回去。
  赵翠莲:走罢!
  (唱)参毕了药王神面,数过了两廊罗汉,
  出洞门天旷日静,呀!恰遇书生在洞前。
  徐 昆:(唱)是谁家这位女眷,好似那仙子下凡?
  今日里偶然相遇,引的人魂飞九天。
  翠 英:姑娘,你看那卖画人儿,真个如画工也。
  赵翠莲:(唱)窥他容貌似潘安,轻狂俗态无半点,
  若得赤绳早些系,好似玉树临风前。
  徐 昆:妙,妙,妙!漫说小姐如花似玉,就是那个丫头也是不差。心想与好说得几句话儿,只是不好意思向前,眼巴巴没个计较!
  (唱)急得我心中多躁,无有怎引线条⑨;
  恨银河东西阻隔,没来由怎渡鹊桥?
  呀!见那小姐眼角秋波,几番顾盼,明明有意思呵!有了!我不免口称卖画,看她如何?买画来!买画来!
  翠 英:姑娘那生卖画,你我看看。
  赵翠莲:果然好画也。
  (唱)画龙画虎皆相肖,不比寻常俗笔描;
  观那生矫矫俊俏,真个是笔也难描。
  徐 昆:小姐看画,莫非要买画么?
  赵翠莲:是,是要买画。相公,须将好画取出。
  徐 昆:(背)适才听得小姐名字翠莲,这扇应在此人,如不然,将扇与她,小姐,余画俱系粗俗,此扇画中有画。
  翠 英:画中有的何画?
  徐 昆:小姐!
  (唱)此扇非是微小物,画中有话趣味多;
  小姐若识画中意,织女何难渡银河?
  你们去看。
  翠 英:你且放下。姑娘你看,这把好扇也。
  赵翠莲:拿来我看。
  翠 英:相公再有什么好画,待我看看。
  赵翠莲:呀!翠莲是我名字。这扇上如何有翠莲采得日之句?
  翠 英:姑娘,这诗应名,想来还是前定,今日或者不可错过。
  赵翠莲:哎,翠英!   
  (唱)恪守闺阁严女苑,出怪弄丑是非嫌;
  婚姻不从父母命,倒是惹得个人贱。
  翠 英:姑娘!
  (唱)姻缘本是终身事,姑娘莫作轻小观;
  今日若还错过了,悔前容易悔后难!
  小姐,将那生姓名问明,后来好作引诱。
  赵翠莲:姓名扇上已显,何必问他;但问此扇却要多少价银?
  翠 英:相公,此扇却要多少价银?
  徐 昆:小姐既要此扇,就要千金。
  翠 英:一扇所值几何,就是千金!多了!多了。
  徐 昆:(唱)此扇今日与千金,其值不下一千金;
  千金既买这柄扇 ,定要那个一千金。
  赵翠莲:翠英,再勿多言。相公既要千金,改日府中讨来,奴家就付一千金。
  徐 昆:妙,妙,妙!
  家 院:(上念)夫人病忽重,特来唤姑娘。
  翠英,夫人一时重,着姑娘快快回来!
  赵翠莲:呀!怎么说我母亲病重,快快走罢!院公回来!
  家 院:姑娘说什么?
  赵翠莲:丁郎刻木为孝。哥哥不在,我母病重,须在会上请一画工,奴是要代哥哥与母传真。
  (唱)萱堂身有难,倦鸟思棲还。(下)
  家 院:姑娘命我请一画工,要与夫人传真,这画工却在那里?
  徐 昆:买画来,买画来!
  家 院:妙,妙,妙!那边有一相公卖画,我不免将他请上,相公请了!
  徐 昆:请了。
  家 院:我姑娘命我请一画工与夫人传真,相公可能去否?
  徐 昆:小生本想不去,念及上姐孝意,难以推阻,带了画箱,领我前去。
  (唱)府中去讨千金价,不忘月老定良缘。
  第九场 描容
  赵翠莲:(上唱)老母衰年病日缠,朝夕愁闷锁眉尖;
  丫头不知愁思苦,癡向床头问根源。
  奴乃赵翠莲。前日洞前见一书生,他赠扇结情。这扇上边书名谢桂,字月丹,奴意欲结为秦晋,命院子请他与母传真,翠英打扫庭前,等画士到来,好在母亲上边行孝。
  (下)(家 、徐昆同上)
  徐 昆:(唱)院公请我描影象,各人心中另有情。
  家 院:来至府门,随我请进。
  徐 昆:(唱)世间好事安排定,谁料来到赵府中。
  家 院:翠英,禀知姑娘画士到了。
  翠 英:(内)姑娘画士到了!
  翠 英:(内) 院公整顿几桌,翠英掺了母亲。
  (翠英、赵翠莲掺李氏上)
  李 氏:(唱)日夜不起卧在床,怕是此病入膏肓。(坐)
  徐 昆:与夫人绘容,是相象摹神,须要清静,不用你伺候。(坐)
  家 院:是。(下)
  徐 昆:(唱)布陈五色列几案,箱中取出描容笔;
  润舌浓量调石砚,轻弹弹洒去笔尖水一点。
  赵翠莲:翠英,与那生打杯茶来。
  徐 昆:(唱)乌云黑发束髻挽,弓样眉儿新月偃;
  玉容花色芙容面,樱桃小口花里现。
  翠 英:相公请茶。
  徐 昆:(唱)我不曾唇燥口乾,因甚事将茶来献?
  站远!
  (唱)再休要轻足向前,把我的心机扰乱。
  赵翠莲:相公既不用茶,打去一边。
  徐 昆:正来描玉容,被那个丫头打搅。
  (唱)重整纸笔用目观,小心敬承仙家传;
  五形百骸皆相肖,
  呀,小姐鬓间有一*(厂内上犬下黑)子。
  (唱)唯是这里少一点!
  描成小姐玉容,待我细看一番。(看)
  翠 英:相公将夫人之容绘画已成,拿来我们一看。
  徐 昆:没有,没有!再莫要向前搅乱心机。
  赵翠莲:翠英,你太心急,教那生慢慢的画来。
  徐 昆:是,待小生慢慢的的画来。丫头姐,与夫人描真,夫人今在那里?
  翠 英:在上边。
  徐 昆:呵,这夫人是上边,不是那下边么?
  翠 英:你没有见么?那上边坐的就是。
  徐 昆:呵,这夫人是上边,不是那下边么。
  翠 英:难道你与我小姐传影不成?
  徐 昆:不敢,不敢!夫人既坐上边,请夫人抬起头来!
  翠 英:夫人扎挣些!将头抬起,教那生描容。
  李 氏:病杀我也,病杀我也!
  徐 昆:(唱)首如飞蓬发乱排,老衰,老衰,
  两肩鲐背⑩似枯柴,折损,(11)折损,
  病脸黄色无精彩,醜怪,醜怪,
  齿落口闭瘦两腮,不爱,不爱,
  枉把锦衣穿;瞎把凤冠戴;
  胖腰有几搂;足穿尺五鞋;
  草草苟且成,撤了笔砚盖。
  丫头姐,夫人影象已成,你们快快拿去,再休入得吾目来。
  翠 英:那生妙笔甚多,不但在于此上。
  赵翠莲:(唱)此相与母全象肖,不比寻常俗笔描;
  哥哥只为功名事,代兄行孝莫辞劳。
  翠英,好好收拾。
  徐 昆:(背)如不然,将前日这事,再加叮咛。小姐,昨日买扇干金之价,可曾记得否?
  赵翠莲:哎,相公!
  (唱)千金之价曾许你,奴家堂堂细思维;
  等待三月桃夭日,子之于归是佳期。
  徐 昆:如此,小生告别了。(起)
  赵翠莲:奴家还有一言。
  徐 昆:小姐有何贵言。
  赵翠莲:奴不负千金之价,怕的相公忘了讨价之期!
  徐 昆:小姐!
  (唱)此言小生记心腑,且勿忧忘了讨价期!
  纵有异样花木好,万事不敢别生意。
  赵翠莲:既然如此,翠英送相公去罢。
  徐 昆:待我收拾画箱。
  (唱)天上良缘今朝定,
  小姐的好花色也!
  (唱)出门笑看仙子容。(下)
  赵翠莲:翠英,将老夫人扶到床上。
  翠 英:我自晓得。
  李 氏:(念)丫环搀我到后庭,未知得生不得生。(下)
  赵翠莲:呀!那里得到这个也?相公你好多情也!幸喜落在奴家之手,倘再别人拾去,难免门风出丑。
  翠 英:姑娘拾下个甚么?
  赵翠莲:没有,没有,真个没有!
  翠 英:姑娘,你说没有,此话儿果是真语,还是假话?
  赵翠莲:哎!
  (唱)翠英见了这个画,倒把奴家活羞杀。(下)
  翠 英:(唱)小姐不怕真不怕,今结夫妻不羞杀。(下)  
  第十场 抢粮
  (魏蜀吴带众上)
  魏蜀吴:(念)身藏松林内,截路以为生。
  本大王魏蜀吴。众弟兄,来至山林,你我自埋伏,等待吴舒,一齐下手。(下)
  (吴舒带卒押粮上)
  吴 舒:(念)领了朝廷命,前去运粮草。
  下官吴舒。只因李相丞父子征蛮,万岁命我押运粮草,行来行去,来至山林,好不惊怕也!左右催马前行!
  (唱)山路崎岖路不平,层层叠叠马难行。(内喊)
  忽然一声贼叫喊,未知得生不得生?(魏蜀吴带众上,打,夺粮,吴舒逃下,魏蜀吴追下)
  赵中令:(上唱)豪杰生来志向高,一心只想扶圣朝;
  遥望家乡数十里,何日廊庙居官高?
  愚下赵中令。奉了母亲言命,上京应试武艺,来至山林,呀!你看那山之高,林之密,真壮豪杰一片好杀气也。
  (内) :莫教走脱了。
  赵中令:(唱)忽听得贼人呐喊,不由人怒气冲天,
  上前去打个不平,管教他命丧黄泉。(魏蜀吴带众上,与赵中令廝打,魏蜀吴等败下,吴舒上)
  吴 舒:壮士转来!请问壮士那里人氏,高名上姓?
  赵上令:在下昆山人氏,姓赵名中令。
  吴 舒:原是宦门公子,多蒙公子救命之恩。
  赵中令:好说。
  吴 舒:且问公子,意欲何往?
  赵中令:今乃大比之年,上京应试,路过此山,救命来迟,多得有罪。
  吴 舒:岂敢!我有心带奔边庭,倘若大功成就,何愁功名不成?
  赵中令:尽在老爷。
  吴 舒:既然如此,请!
  (唱)今日山中遇英雄,
  赵中令:(唱)要奔边庭立大功。(同下)
  (逞干戈、尚游说同上)
  逞干戈:(唱)贫穷无奈作非为,梁上君子即是贼;
  只为家寒无计奈,暂度光阴不怀德。
  尚游说:(唱)不习正业舞剑戟,学就行走如燕飞,
  黑来夜去盗人物,越墙走壁有谁知?
  逞干戈:咱家逞干戈是也。
  尚游说:我乃尚游说。家贫无计,窃盗为生。贤弟!
  逞干戈:大哥。
  尚游说:这几天囊中空虚,你我去到外边,先看出入路径。
  逞干戈:正是:
  尚游说
  逞干戈:(念)世人莫笑术业卑,英雄至此不得时:
  但愿得行出头日,须知行行皆有奇。(同下)
  第十一场 盗箱
  王纲坠:(上唱)游会遇娇娥,相思害杀我!
  若不会红妆,只死不得活。
  我王纲坠。自从游会已见自浑家,不觉废寝忘食,得了此病。幸喜岳丈不在家中,有心会那娇娇,真乃无计可施。呵,有了!我想员外不在,莫若一更时候,越墙过去,潛入小姐房中;纵然见了汪妈妈,我乃是天定良缘,也不为奸;我想她也愿这样作法,行个方便,岂不是好?就是这个做法,就是这个做法!且听谯楼什么时候?呀!正是一更了!待我越墙儿过去。
  (唱)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下)
  汪 氏:(上念)自己无一事,终朝为人忙。(王纲坠暗上)
  小姐已睡,员外不在,这门户必须亲自点检。呀!你是什么人?
  王纲坠:妈妈莫要高声,我是王官人。
  汪 氏:为何黑夜到此?
  王纲坠:小姐有病,特来问候。
  汪 氏:小姐病愈,快快出去,员外若知,大事不当稳便!
  王纲坠:妈妈引我去见小姐,我小子不忘大恩。
  (唱)老妈妈行个方便,叫小子得近玉颜;
  今日里顶恩感戴,到后来结草啣环。
  汪 氏:(唱)王官人太得大胆,黑夜里敢来偷奸!
  我看你为人不良,此事儿万难承当。
  周辙东:(内)汪妈妈,拿灯来,我要看望小姐。
  王纲坠:呀!岳父到来,此事却该怎处?
  汪 氏:这里有一箱子,你且藏在内边,员外去了,再好放你。
  (王纲坠藏箱内)
  周辙东:(上唱)归来月正明,堂前叹孤伶;
  入房问半子,但愿疾病轻。
  汪 氏:员外回来了。
  周辙东:小姐疾病如何?
  汪 氏:小姐一时睡沉了。
  周辙东:既是睡沉,我也不进房去。但是近日盗贼甚多,门户须要小心!你且回去,待我将门外锁。
  (吟)闻得女病好,方慰高堂心。(下)
  汪 氏:天哪!天哪!员外将门外锁,这贼子如何得能出去?
  (唱)门从外锁甚是牢,天明再好作计较。(下)(逞干戈,尚游说同上)
  逞干戈:(唱)夜来行窃盗,
  尚游说:(唱)走动轻步跳。
  逞干戈:(唱)不敢高声语,
  尚游说:(唱)拍手是吾号。
  逞干戈:贤弟。
  尚游说:大哥。
  逞干戈:闻得员外讨账回来,今晚将金银抬上几甕?
  尚游说:须要小心,我先赵墙过去接你便了。
  汪 氏:(上)什么所响?待我看来。这门从外锁,并无什么消息。呵,是了!想是箱子那个宝贝作怪,你响,你响,我是不管的!(下)
  逞干戈:贤弟,方才听见说甚么宝贝在那箱中?先盗此箱便了。
  (盗箱)从墙扶过,来至荒野,贤弟开看是什么宝贝?
  尚游说:此宝动弹,想是个活宝,不是死宝。
  逞干戈:你我同看!(启箱看)
  王纲坠:呀!
  逞干戈:出来了!这个宝贝,如何得到箱中?
  王纲坠 :(唱)战兢兢细诉真情,王纲坠本是我名;
  周小姐婚配与我,因偷情藏在箱中。
  逞干戈:做出这样羞事,待我结果了这个孽畜。
  尚游说:大哥不可!你我将他浑身衣衫脱去,放他逃走。
  逞干戈:也罢!(脱王纲坠衣衫,王纲坠下)
  尚游说:(唱)窃盗金银未到手,
  逞干戈:(唱)拿他空劳梁上人。(同下)
  王纲坠:(上)活活的吓杀人也!
  封 波:(上)日出东海渐渐明,怎么不闻诵书声?
  我乃封波。这个时候,怎么不见王官人,待我唤来。王官人那里!
  王纲坠:你莫要杀我,我多与你些银子。
  封 波:呀!王官人怎么疯魔了?待我先请员外。有请员外!
  周辙东:(上念)忽听先生请,急忙到馆中。
  先生失急为何?
  封 波:员外那知。王官人夜晚安宿,猛然忽得狂疾。
  周辙东:待我去看,王官人怎么样了?
  王纲坠:你莫要杀我,我与你一甕银子。
  周辙东:呀,怪哉,怪哉!果然得下狂疾了!待我请得医生疗治。
  (念)官人得疾病,叫人胆颤惊。
  封 波:(背念)假若死故了,此馆坐不成。(同下)
  第十二场 交战
  (四番卒引海磨之可上)
  海磨之可:(念)兵行无奇术,巧计有多端。
  蛮王海磨之可是也。闻得李相丞领兵到来,李季绪前战先行,莫若乘他大兵未至,杀上前去,先折他的锐气。大小三军,潛师前去!
  (唱)先奔未暇安营寨,暗折前营立大功。(同下)
  (李季绪带卒上)
  李季绪:(念)兵行如闪电,马走赛狂风。
  末将李季绪。领了三千人马前行,父亲大兵在后,行来行去,来至峪口,大小三军,潛师前去。
  (海磨之可带番卒上)
  海磨之可:莫教走了!大兵在此,何不下马投降?
  李季绪:(唱)蛮贼莫要逞刚强,听少爷把话说心上;
  你我在此打一仗,叫你一命丧泉壤!
  海磨之可:(唱)孺子莫可逞威风,两家对垒各显能,
  早早下马受缚绑,免得一命丧残生。(杀,李季绪败下,海磨之可追下,又上)
  番 卒:李季绪逃走!
  海磨之可:李季绪逃走,莫要追赶。
  (唱)杀的贼子丧了命,准备来日大交锋。(下)
  第十三场 逃走
  赵翠莲:(上唱)赵翠莲坐绣阁自嗟自叹,红颜女多薄命话不虚传;
  兄不在母去世教奴心惨,想起了谢郎夫不能团圆。
  奴乃赵翠莲。
  鲁 论:(上念)天有不测风云,人有当时祸福。
  我乃赵府院子鲁论是也。只因主上拣选美女,县主册上注名,不免报与姑娘得知。姑娘,不好了!
  赵翠莲:院公,慌慌张张,怎么样了?
  鲁 论:姑娘那知:只因主上拣选美女,县主将你名儿注册。
  赵翠莲:好不吓杀人也!呀,天呀,天呀!你看圣上揀选奴家,兄长不在,母亲去世,奴乃千金之体,事到如今,这该怎处?
  翠 英:(上唱)劝小姐珠泪免纷,听翠英细说原因;
  寻巧计脱离此难,到天明事便不稳。
  院公,你是老爷的忠仆,就没个妙计搭救此难?
  鲁 论:哎,翠英!此乃朝庭之命,本县报名,叫我怎作料理?
  赵翠莲:哎,此事没个计策,罢了!
  (唱)你们莫要惜我身,奴家只得去从军,
  院公翠英皆无害,母灵也不化灰尘。
  鲁 论:(唱)见小姐好生可伤,叫老奴怎做主张;
  欲待要抗违不去,本县上难去抵挡;
  欲待要遵法送去,千金体流落下场。
  翠英,翠英!你看我不是女子,又且年老,若是少年幼女,定替小姐前去。
  赵翠莲:院公,你看这是奴家杀身之祸,难为翠英是怎的?
  翠 英:(唱)劝姑娘不必悲伤,羊易牛奴愿承当;
  你扮男登途长往,奔京地去找谢郎。
  赵翠莲:既然如此,翠英转上,待我一拜!
  (唱)拜翠英义气犹存,为奴家捨了本身,
  今世里深恩莫报,死后了结草黄泉。
  院公转上,待我一拜了!
  (唱)奴拜院公托母丧,家缘之事你主张;
  但我今日去后了,你将母灵入泉壤;
  哭啼啼恩情难忘,痛杀杀远走他乡。
  翠 英
  鲁 论:姑娘不必啼哭,快快改装,待到天明,事便不稳!
  赵翠莲:正是。(赵翠莲改扮男装,翠英扮赵翠莲)
  (唱)一家好似同林鸟,大风来了各自飞。(同下)
  (田和带人役上)
  田 和:(念)奉了朝廷命,前来接美人。
  来至已是,人役前去看过。
  人 役:院公在家否?
  鲁 论:(上)做什么的?
  人 役:来请小姐,册上点名。
  鲁 论:我家小姐不肯前去,莫若到别处另选一人。
  田 和:此系朝廷之合,谁敢阻挠!人来,同到家中。小姐那里躲避,扶到轿中。(扶翠英上轿下)
  鲁 论:幸喜扮作小姐抬去。翠英!你今代主尽节义;老奴,老奴!堂上看守夫人灵。(下)
  第十四场 寄书
  (汪氏、周瑞莲同上)
  周瑞莲:(唱)在深闺好似那广寒宫殿,红颜女真比得素娥婵娟,
  刺鸳鸯默默情暗停针线,怀春女待何日绣幕丝牵?
  奴乃周瑞莲。
  封 波:(上念)不幸官人命归阴,辞别员外另投人。
  我乃封波。员外在家否?
  汪 氏:原是先生,到此为何?
  封 波:汪妈妈,你看王官人去世,我在此难以居住;闻听人说,谢桂先生得点翰林,我向那里投奔,特来辞别员外。
  汪 氏:员外一时睡熟,你且暂退,醒来我与你传禀。
  封 波:正是。
  汪 氏:呀呀,小姐!封先生适才到此,辞别员外,投奔谢桂;小姐不如将百年之事,写书一封,交封先生带至北京,送与谢桂,你看如何?
  周瑞莲:无亲无故,怎样好去寄书?
  汪 氏:小姐呀!
  (唱)谢先生才貌双全,况今日功名已显。
  就此成就百年大事,岂不是好?
  周瑞莲:妈妈!
  (唱)这句话难以出口,想此事好莫来由;
  我与他非亲非故,因甚事以书相投?
  汪 氏:小姐,快快写来,倘封先生去了,后悔何及!
  (唱)小姐不必多绸缪,何必仔细想心头?
  若还失了这主意,休叫摽梅皆白头。
  此间现有笔砚,快快写来! 
  周瑞莲:写写,写了罢!
  (唱)握管在手生羞丑,怎样命意结婚媾?
  轻轻放下免*(左上上左下禾右页)笔,教我难以讲出口。
  教人好作难也。
  汪 氏:小姐慢慢写来,待我与你打杯茶去。
  周瑞莲:妈妈去了。罢罢罢写写写,写了!
  (唱)天旷闲游日正晴,楼下掉钗结深盟,
  姻缘合谐春如锦,惹得东君(12)别有情。
  薄命周瑞莲敛衽拜。
  (汪氏捧茶上)
  汪 氏:(念)因为避嫌疑,假装捧茶人。
  小姐茶到。
  周瑞莲:不用了。
  汪 氏:小姐可曾将书写就?
  周瑞莲:书已写就。这是包裹银两付与封先生,就说我与翰林贺喜了。
  汪 氏:正是。
  周瑞莲:(唱)一张书信进北京,
  汪 氏:(唱)但愿信音早回程。(同下)
  第十五场 交兵
  (李相丞带四将上)
  李相丞:(唱)探马言失却前寨,不由人恼在心怀;
  发冲冠帐中稳坐,等季绪转回营来。(坐)
  本帅李相丞。
  李季绪:(上唱)贼人诡计劫前寨,拨马回营见元帅。
  李季绪。失了前寨,行来行去,来至营门,只得去见父帅。父亲在上,孩儿参见!
  李相丞:唗!
  (唱)骂孺子行军不周,失前寨甚是可羞!
  未交战先折锐气,按军法即该去头。
  左右推出问斩!
  吴 舒:(急上)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唱)忽听斩先行,急忙到营中。
  请问元帅,不知公子法犯何等,为何处斩?
  李相丞:奴才行军不周,失却前寨,因而问斩。
  吴 舒:按于军法,要该问斩,念起为弟做情,可该宽放?
  李相丞:左右,先行落椿!
  李季绪:(念)只说椿下死,死而又复生。
  讨过父亲不斩之恩。
  李相丞:非是为父不斩于你,多亏你吴叔父搭救,谢过你家叔父。
  李季绪:叔父在上,孩儿拜谢叔父救命之恩!
  吴 舒:站起来。
  李相丞:季绪听令!校场整顿人马,准备来日交锋。
  (念)安排交锋事,要夺前寨还。(同下)
  (海磨之可带番卒上)
  海磨之可:(唱)屡战屡胜屡有功,赶的孺子远逃生。
  且喜前寨杀散队伍,大小三军,安营下寨。
  (唱)安营下寨住三军,部伍严密似水深;
  个个儿郎多精锐,一鼓便把敌人擒。
  (李季绪、赵钱同上)
  李季绪:(念)奉命来索战,
  赵 钱:(念)催马到阵前。
  李将军,元帅命咱二索战蛮贼,来至营前,只得前去叫骂。
  李季绪:(唱)骂贼好生大胆,无故的扰乱中原;
  少年今来排战,要把儿生擒活嚥。
  海磨之可:(唱)忽听一声高叫骂,这孺子无理于咱;
  叫众将一齐上马,出营去要把儿杀。(杀,李季绪,赵钱败下,海磨之可追下,又上)
  这小儿战不三五合,拨马败走,赶上前去!(下,李相丞与海磨之可对上,杀)
  李相丞:好一蛮贼,改入虎口,还不下马归降!
  海磨之可:好一李相丞,久败之将,焉敢交战!
  李相丞:不必多言,走开马来。(杀,海磨之可败下,李相丞追擒北花公主下)
  海磨之可:(上唱)不料敌人武艺高,杀的我兵远奔逃。
  好李相丞,兵术高强,夺去吾妹,我兵不能取胜。大小三军,人马暂住函谷关口,再作计较。正是:
  (唱)寡固不可来敌众,招军养马要复兵。(下)
  (赵钱、李相丞上)
  李相丞:(念)粉墙射满雕箭,杀场血染马蹄红。
  本帅李相丞,好个蛮贼,马蹄未热,兵皆走,抢来一位女子,才貌双全,可为赵公子婚配,将军!
  赵 钱:元帅。
  李相丞:阵前擒来那位女子,才貌双全,老夫中间为媒,就许你足下为婚。
  赵 钱:小将从命。
  李相丞:(唱)笑贼人韬略不精,败北逃走又折兵。(同下)   
  第十六场 講 婚
  谢 桂:(上唱)上苑荣名沐圣恩,一举成名天下闻;
  既为玉堂金马客,何日鸾凤方遂心。
  下官谢桂。上京应试,可喜得中皇榜,御笔钦点翰林学士。花酒钦赐,冠带荣身,好不快活人也!(家院暗上)
  (唱)十年寒窗甚辛勤,一朝富贵步青云,
  可惜孤帏无佳配,教人日夜不快心
  从前梦一文士,赠花二朵,又道几句言语,记心不忘;那桂蕊应在下官功名,这莲花尚未有验,想必我的婚配,亦必配个名莲之人,方合此梦。院子!门首伺候。
  封 波:(上诗)从来未受跋涉苦,谁知今日行路难。
  我封波投友,一路甚是不幸,过得松林,贼子拿去银两,无奈将衣服典卖,以为盘费。哎!这等光景,哈哈哈!乞儿一样。闻得这旁,是翰林老爷府第,不免竟进。
  家 院:*(左口右歹)!那里这个叫花子,竟敢撞进!
  封 波:(背)你教怎说,主人坐官,管家亦大了。(转)我名封波,是你老爷故友!特来相访,烦你与我去传。
  家 院:我老爷有你这样老友,纵然去传,恐不见你。
  封 波:老爷若不容见,你说还有书来。
  家 院:也罢。站下,待我传禀。禀老爷,有一花子,名叫封波,说是老爷故友,还说与老爷下书。
  谢 桂:他下何人书来!也罢,先拿书来!
  家 院:呵!我老爷说,先将书传进来。
  封 波:怪道,人坐了官就是这等模样。院公,这是书信去传。
  谢 桂:封波是我画友,我看这书,并不关系轻重。待我看来。
  (念)春天(13)闲游日正明,楼下掉钗结深盟;
  姻缘合谐春如锦,惹得东君别有情。
  薄命周瑞莲,敛衽(14)拜。哎!有这等奇事。人来!传出有请。
  封 波:太史身居翰林,名重朝野,晚生得瞻山斗,实为万幸。
  谢 桂:封兄到此是客,何劳如此。请坐。请问封兄,怎么成了这般光景?
  封 波:路上被贼劫掠,害的我好苦也!
  (唱)路上遇贼甚不良,藏在林中等过往;
  不是老封跑的快,几乎被他把命丧。
  谢 桂:原是这般,封兄吃惊。院子,与封先生更衣。请问封兄,此书何人与你?
  封 波:原是汪妈妈与我。说道,员外贺喜,实未见那员外。
  谢 桂:哎,竟有这事,叫人喜而又愁!
  (唱)小姐捎书无来历,她身曾许王纲坠。
  为何来通书传信,今日何必枉多情?
  小姐曾许王官人,此书来意好难参解!
  封 波:王官人得了癡心疯疾死了。
  谢 桂:呵!果是死了?
  封 波:不死,我便不来。
  谢 桂:妙妙妙,王官人死的甚好!再问封兄,周小姐可曾另配?
  封 波:员外近日有疾,倒是未曾婚配。
  谢 桂:可喜,可喜!明明是天配,小姐名唤瑞莲,正与梦中相应。
  (唱)不由人喜笑盈盈,这姻缘天来造成。
  无媒约怎能作合?闷煞了太史公卿。
  呵,有了!
  (唱)我便央封兄作伐,此一去必然成功。
  封兄,我有一事烦央。
  封 波:你乃翰林学士,我好似花儿乞食,你有甚事还来央我?
  谢 桂:那是门下小人之过,下官重处。封兄,为弟有心与小姐结缘,兄肯前去作伐?
  封 波:太史既有此心,情愿前去。
  谢 桂:人来。请封先生用饭,我这里修书,烦兄一送。
  封 波:(念)身膺月老命,吃饭到后庭。(下)
  谢 桂:真有这等凑巧的事儿,还有凑巧的人儿,待我写书便了。
  我想此书不比寻常,须要谦恭问候,员外的书题就照小姐的原韵和她一首。
  (唱)为到桃夭日正明,流来红叶订婚盟。
  洞房会是合意(15)缘,漫道楼下转有情。
  盟弟谢桂顿首拜。
  封 波:(上念)蒙他交情厚,公然不似贫。
  太史将书可曾写完?
  谢 桂:书已写完。人来!看银五十两,送与封先生,事成还有重礼相谢。
  封 波:(背)呵,他今央我说媒,我也得将那事央他,这银两我不受的。太史!
  (唱)你这是央媒礼仪,我就把反作谢酬。
  我也有一事央太史作伐。
  谢 桂:但不知先生意欲那家?
  封 波:别的不敢高攀,就是伴小姐的汪妈妈。
  谢 桂:兄不嫌弃,后来一面有我。
  (念)今朝央兄去讲亲,
  先生!万事不敢不尽心;
  封 波:(念)但得洞房花烛夜,
  太史!莫忘我心那个人!(同下)
  第十七场 相会
  徐 昆:(上唱)自幼儿在芸窗曾读孔孟,惜寸阴求讲究只为功名;
  皇王爷开科选上京试应,不觉得来到那二龙山中。
  小生徐昆。自幼读书,身入黉门。今乃大比之年,上京应试,来至山林,一片好风景也!
  (唱)撩衣举步走山谷,鸟声不住似啁啾。
  魏蜀吴:(内)莫教走了!
  徐 昆:呀!
  (唱)忽听得贼呐喊,吓的我胆颤心寒;
  急忙撩衣往前走,大料我命难保全!(下)
  (魏蜀吴带众喽卒拿徐昆衣帽包裹上)
  喽 卒:禀大王,宽下那汉子衣帽包裹,汉子走了。
  魏蜀吴:汉子走去,莫要追赶,人马上山。
  (唱)今日未曾得粮饷,人马拨回上山岗。(同下)
  (赵翠莲携包裹上)
  赵翠莲:(唱)黑压压入山林,因选美女离家门。
  倒教奴女扮男心乱如麻;崎岖路,多有岔。
  小金莲带不起靴袜。
  奴乃赵翠莲。因选美女逃走,是我改名月丹,找寻谢郎。
  徐 昆:(上唱)贼子作此事太得不良,夺去了我的那包裹行囊正行走抬起头用目观望,
  呀!
  包裹儿却怎么在路边旁?
  我想我的包裹被贼拿去,如何得到此地?呵,是了!莫非神主指点于我,待我看来。呀!我当是什么东西,才是些女人衣服,要它何用?我想赤身如何是好?莫若暂且将它穿上,故以遮体。(穿衣)
  (唱)忽然扮成一佳人,满面胭粉是钗裙。
  我想:扮佳人,那个行动,亦是不可,须要学一女子走法。
  (唱)足大假装金莲小,扭扭捏捏妇人行。
  赵翠莲:(上念)包裹掉山林,回头问行人。
  此位女娘儿,可见我包裹否?
  徐 昆:奴乃女流之辈,只顾行走,那见包裹。
  赵翠莲:明明是我包裹,怎道未见?
  徐 昆:这位相公,出言差矣!你乃白面书生,自然不带女人衣裙;况奴家是一女流,难道赤身行走不成?
  赵翠莲:这个?
  徐 昆:这个什么?奴乃女流,还不站远些。
  (吴舒带人役上)
  吴 舒:(唱)奔走跋涉路迢迢,为国尽忠不惮劳。
  下官吴舒。
  人 役:禀老爷,一男一女站在路旁。
  吴 舒:人役接马,唤他二人来见。
  人 役:你二人见过老爷。
  赵翠莲
  徐 昆:与大老爷叩头!
  吴 舒:你们都是那里人氏,因甚到此?
  赵翠莲:(唱)我是吴地一书生,乃与谢桂曾结盟;
  徐 昆:(背)怎么他与我仁兄缔盟?
  赵翠莲:(唱)上京去会友人面,不料包裹掉路中。
  徐 昆:大老爷容禀!
  (唱)奴住昆山有家门,我父赵宪亦翰林;
  因为本郡选美女,千里路上远逃奔。
  吴 舒:你二人站起来!
  赵翠莲
  徐 昆:老爷恩宽。
  吴 舒:小姐是你不知,我与你父同僚为官,你且随我上京如何?
  徐 昆:愿随年伯。
  赵翠莲:大老爷,念小生年幼,也将我带上。
  吴 舒:也罢!就将你带上,人役看马二骑。
  (唱)邂逅相遇原有缘,
  赵翠莲:(唱)带我上京恩非浅!
  徐 昆:吴老爷 ,我乃女流,叫那书生马落后些。
  吴 舒:叫那书生落后些。
  赵翠莲:(背)大老爷怎知后边是女流?(同下)
  徐 昆:(上唱)假装织女守闺阁,日夜忧思愁偏多。
  我徐昆。路上女妆,随老爷上京,教我身守闺阁,好不凄凉人也。
  吴 舒:(上念)有心前来到绣房,意欲织女会牛郎。
  老夫昨日路上带来一男一女,我看他年纪相当,有心教结为夫妇,不免前去商议。
  徐 昆:(唱)我非是一女娇娥,终朝每日守绣阁;
  千愁万愁愁杀我,
  吴老爷,吴老爷!
  (唱)你的恩爱转为薄。
  吴 舒:为何怨着于我,想是少年人家,未就婚配,是以为愁。小姐怎知我的心思?呵,有了!我不免将他唤在庭上,说明与他。赵小姐,你且到庭上来。(坐)
  徐 昆:呀:怎么老爷唤我?年伯唤我到来,有何教训?
  吴 舒:我且问你,今 春多大岁数?
  徐 昆:(唱)年伯忽然问岁数,奴家一一细分诉,
  今春年方十七整,并未与人结婚媾。
  吴 舒:照你说来,未曾许人。
  徐 昆:不幸父母双亡,哥哥不在,未曾许人。
  吴 舒:昨日路上收下那个门生,你也见来,我看那人年纪不大,人才也是不差,意欲将小姐许与那人,你看如何?
  徐 昆:呀,年伯,年伯!我父在世,曾说奴家不许配人。
  吴 舒:既出宦门,那有此理?
  徐 昆:奴家记得有此父命难违。
  吴 舒:即有此命,不可遵他,从下方好。谢相公到庭上来!
  赵翠莲:上京访夫未相逢,教奴日夜好伤情。
  奴家男扮找夫,身居吴老爷门下。老师有唤,只得去见。老师唤我,有何教训?
  吴 舒:我问你在家可定婚否?
  赵翠莲:小生志在功名,未暇及于婚配。
  吴 舒:既未定婚,这是赵小姐,亦出宦门,你二人结为夫妇如何?
  赵翠莲:老师,老师!小生在家,誓不娶妻。
  吴 舒:他也来,就是这样誓不娶妻,难道削发为僧?
  赵翠莲:老师,老师!小生宁为僧而不娶?
  吴 舒:胡说!
  (唱)你既读书念纲常,那个为人无妻房?
  老夫中间作媒证,结成丝萝地天长。
  徐 昆:那位相公,必须坚辞莫从。
  赵翠莲:你也强为推阻。
  吴 舒:来么,你看他二人!
  (唱)你二人不必推托,这事儿我来斟酌。
  常言道青春年少,结夫妇有何不可?
  你二人就在此间拜堂。哎!是了!你们两不应承,莫非嫌我老了,作媒不当?
  赵翠莲
  徐 昆:(同)难为,难为!
  吴 舒:老爷不曾难为与你,拜堂来!
  赵翠莲:(唱)无故婚姻遇我身,
  徐 昆:(唱)强把奴家配别人。
  赵翠莲:(唱)暗地曾把神灵祝,
  徐 昆:(唱)情愿拆散这姻亲。
  吴 舒:这个岂不是好。丫环走来!
  丫 环:(上)哎!
  (念)忽听老爷唤,忙步到庭前。
  吴 舒:丫环,他二人结婚,你须秉烛送入绣阁相伴。
  (唱)丫环送他入绣阁,
  赵翠莲:(唱)假装牛郎配娇娥;
  徐 昆:(唱)这事叫人无主意,
  吴 舒:(唱)结成夫妻不差错。
  说是你们去罢!老夫作成此事,送进房去。相公、小姐在庭前,因甚恨及此事?
  (念)恨气发愁过绣阁,我看你如何推托?(同下)
  (徐昆、赵翠莲同上)
  徐 昆:(唱)独坐床边忧思多,今晚逼人非小可!
  赵翠莲:老师,老师!
  (唱)有眼无珠不识人,怎知我是女娇娥。
  徐 昆:(唱)战兢兢我好惊怕,细思理心乱如麻!
  年伯,年伯!
  (唱)用意为人实害人,真个是钢刀把奴杀!
  赵翠莲:(唱)幸喜小姐无情意,俺只是纳头假补寐。
  徐 昆:(唱)一更时万籁无声,心思恍惚坐不宁;
  揭起金帐观那生,背地里祝告神灵;
  保佑保佑多保佑,保佑睡煞到天明。(睡)
  赵翠莲:(唱)夜到二晚月黄斜, 独对银灯扫烛花。
  观见小姐情不动,但愿今晚睡煞他!
  既已睡沉,我不免将看一看!
  (唱)金帐里细看一番,揭起那红罗软簾;
  怎见他乌云乱挽,又他笑容满面;
  呀!
  却怎么无有耳环,你是女还乃是男?
  这真假有些难辨,倒教我好难解参。
  那小姐好不象个女子,若还是男,只说奴家今晚……
  徐 昆:(唱)风清夜静恰三更,灯影绕得竹簾动。
  坐不宁也睡不成,猛听得咳嗽一声。
  背地里他翻侧影,倒教我胆颤心惊!
  那生无情,真个可喜,又是可疑!
  (唱)他非年幼癡狂童,又非愚笨不聪明:
  怎的天晚情不动?
  呵,有了!
  向前惊起南柯梦!
  相公,相公!
  眼睁口呆似聋哑,低首推辞不应承。
  赵翠莲:小生志在功名,你何必打搅?(观扇)
  徐 昆:(唱)托言志在读书中,今晚妨你多少功;
  只见他唇微微动,这扇儿有些不明;
  那诗句本是我造,赠小姐曾结私情。
  这扇是赠与赵小姐,如何得到他手,想是小姐到了呵!我有道理。
  (唱)向前去两手相持,你为何假装书生?
  俺扯你去到前庭,此事儿必须辩明!
  赵翠莲:小姐撒手,小姐撒手,吓煞奴家了!
  (唱)小姐不必生无情,听奴与你说分明。
  徐 昆:呵,说来!
  赵翠莲:(唱)我是赵门一花童,因为找夫扮书生。
  小姐,小姐!我是女流,因上京找夫,扮一男子,须将奴家恕过,勿叫老爷知晓。
  徐 昆:也罢!将你恕过,你说你找夫,你夫可是何人?
  赵翠莲:我夫赠扇,就找那赠扇之人。
  徐 昆:小姐,你却认得那赠扇之人。
  赵翠莲:(唱)老龙正在潭中卧,这句话儿提醒我!
  那扇明是他相赠,认的真确实真确。
  他明是赠扇之人,假扮花童。呵,有了!适才要到庭上说明,你男扮妇女妆,混乱闺阁,走走走!我正要到庭上说明!
  徐 昆:小姐,小姐!奴家将你恕过,你不与奴家留情。
  赵翠莲:事到如今,真情早现,还来说是奴家!
  徐 昆:小姐,我是吓你,你反来吓我!
  (唱)诗扇赠与女娇娥,
  赵翠莲:(唱)天定良缘巧作合。
  徐 昆:(唱)我装你来你装我,
  赵翠莲:(唱)忽把鸳鸯颠倒过。
  徐 昆:小姐,是我当初赠扇,今晚相会,看来还是天缘,你我须将衣衫换过。(换衣)
  赵翠莲
  徐 昆:(同唱)换衣衫真容出现,男与女忽然分辨;
  再不为惮惊受怕,这原是天定良缘。
  赵翠莲:相公,奴家找你,路上遇贼,好生苦愁也。
  徐 昆:你有甚苦来?
  赵翠莲:奴家装你,病于夏畦!
  (唱)咳嗽不敢高声动,举步艰难徐徐行。
  徐 昆:小姐!你们女人这样,小生实难形容。
  赵翠莲:相公!如今……
  徐 昆:(唱)如今才把双足展,甚是受容多自然!
  吴 舒:(上念)皇家开恩科,忙步到绣阁。
  王家忽开恩科,夜深三更,提我入场考试,是我通了关节,命那谢相公应考,何愁不中状元。即去叩门。相公,相公!快快开门!
  徐 昆:怎么老爷叩门?小姐这该怎处?
  赵翠莲:不如仍将衣衫更换,瞒过老爷勿知。
  徐 昆:快快换来!
  吴 舒:开门,开门!
  赵翠莲
  徐 昆:来了,来了!
  吴 舒:三次提我,此事甚急,若还有误,怎生是好?如不然,踏门便了!(踏门)你是相公,还是小姐?你是小姐,还是相公?
  (唱)我这里心急如梭,他二人倒扎丝萝;
  女与男不分真假,将关节该与那个。
  你们到底谁是相公,谁是小姐?快快说来,万勿要躭误考试!
  徐 昆:老爷容禀!
  (唱)我是吴地一书生,姓徐名昆字化鹏。
  赵翠莲:(唱)我是赵门一花童,翠莲小字是奴名。
  吴 舒:一个为何男扮,一个为何女妆?
  徐 昆:(唱)路上被贼剥衣裳,无奈扮就一女妆。
  赵翠莲:(唱)找夫扮男去逃走,假扮男子到京廂。
  吴 舒:你说找夫,你夫却是何人?
  赵翠莲:就是他来。
  吴 舒:呵,偏偏就是他来!但今事急,亦难细究,这是关节,牢牢记下,何愁功名不成!
  (唱)天子设科急如星,绣房快把关节通。(下)
  赵翠莲:相公,你我眠了罢!
  徐 昆:小姐闲话莫说 快快扮我奔场!
  (唱)天子设科取才郎,
  赵翠莲:(唱)绣房分袂赴科场。
  徐 昆:(唱)老爷监场通关节,
  赵翠莲:(唱)何愁不能声名扬。(同下)
  第十八场 焚菴
  (田和带人役美女翠英上)
  田 和:(念)身膺驿官职,奉命送美人。
  翠 英:(念)不分鲢共鲤,婢女比红妆(16)。
  田 和:下官田和是也。奉命送美人,来至太原,天色将晚,那美女店中难以安歇,不免菴中投宿。人役前去,看有道姑!
  人 役:这里可有道姑?
  道 姑:(上念)身居在菴中,日夜诵黄经。
  有人叩门,待我去看。原是公差大爷,到此何故?
  人 役:押送美女,故我来投宿,接了驮轿。
  道 姑:呵,请到内边。
  田 和:我是奉旨去送美人,今晚须要小心看守,莫教走脱美人。
  我们那里安歇?
  道 姑:那旁有一灵官小殿,爷们宿在那里。
  田 和:(念)莫道为官乐,一路多受惊。(下)
  道 姑:女娘儿随我到这里。
  翠 英:(念)受尽千般苦,菴中去安歇。(同下)
  (周辙东、汪氏、周瑞莲上)
  周辙东:(唱)莫道养女甚无益,夫配贵人耀门楣。
  汪 氏:(唱)既为金马玉堂妇,跋山涉水义难辞。
  周辙东:老夫周辙东。前日封波到来,翰林寄书求亲,是我不胜欢喜。今封波先生着谢郎早备花烛,我随后送亲,天色将晚,女儿与汪婆难以宿店,这边有一菴院,汪妈妈与小姐下马投宿。却有道姑么?
  道 姑:(上念)适才接美女,却又有来人。
  老公到此为何?
  周辙东:这是翰林老爷的家眷,特来投宿。
  道 姑:内边宿下美人,再难宿客。
  周辙东:翰林家眷还怕什么美人?接了牲口。
  道 姑:老公请坐,待我打茶。
  周辙东:不必打茶,只用小房两间。
  道 姑:待我秉烛,随我同到这里。
  周辙东:(唱)三人今晚宿菴中,
  汪 氏
  周瑞莲:(唱)一夜独对银灯红。(同下)
  翠 英:(上唱)夜萧萧辗转不安,痛伤心珠泪涟涟。
  千思万想不得脱,独对寒灯计万千。
  奴乃翠英。来至菴中,千思万想,无有脱身之计,此事却该怎处?呀,那旁边忽见一井,不若用个计较。呵,有了!用火烧房, 坠绳投井。等他去后,再用计较。正是:
  (吟)放火之人心太狠,利已还须害别人。
  乘此他们睡沉,待我放起火来!(放火投井)
  道 姑:(急上)呀!不好了!菴中起火,大家快快救火!
  (田和带人役跑上)
  田 和:烧菴事小,先点美人!
  人 役:别的美人俱在,赵氏小姐尸骸俱无。
  田 和:(唱)听一言魂飞半空,不由人胆颤心惊;
  烧死了美人一个,上京去如何承应?
  你为菴主,夜不小心,这个美人,在你身上要!
  道 姑:老爷,要到几时,如何得有?
  田 和:没有,却该怎处?
  (唱)无美人我命难保!
  呵,有了!
  (唱)走向前双膝跪倒;祈菩萨救我性命,
  到后来钱马相报。
  菩萨爷,菩萨爷!观音曾救八难,难道把微职一个难救不过去?
  道 姑:(唱)你不必跪在菴院,这菩萨(17)不值钱!
  在我菴要个美人,到几时总是枉然。
  田 和:枉然却该怎处?
  道 姑:哎,有了!小房里有一女娘儿,莫若将那女娘用银子将她买下,权做个替代美女。
  田 和:如此,快快叩门!
  道 姑:老太爷开门!
  周辙东:(上)道姑讲说什么?
  田 和:下官奉旨揀选美人。
  周辙东:唗!你好大胆,这时翰林命妇,竟敢如此放肆!
  田 和:翰林比朝庭大么?那用多说,人役扯来上轿!(人役扯周瑞莲上轿,同田和下)
  道 姑:老公、妈妈、甦醒!
  周辙东:(唱)听一言来魂飞空,忽听人唤转回程。
  汪 氏:小姐呀,小姐!
  (唱)实想送你到京地,谁知半路分西东。
  员外事到如今,可该怎处?
  周辙东:我老汉所有一女,今被朝廷选去,要我何用?不如投井一死!
  翠 英:(井内)我好苦命也!外边有人救命,外边有人救命!
  周辙东:井中有人,道姑快快救人!
  道 姑:待我央人下井去捞。
  翠 英:(井内)不必下井,只可用绳吊上。
  周辙东:快拿绳来!(翠英被吊上介)
  道 姑:原是昨晚失了那位美人。
  翠 英:呀,这是何等情由?
  道 姑:难道你还不知?
  (唱)小姐曾许谢翰林,因此员外去送亲;
  昨夜你身投入井,强逼小姐代你身。
  翠 英:那个谢翰林?
  汪 氏:就是那谢桂老爷。
  翠 英:呵,好一个负心男子!果然别聘,真个将赠扇画影之事忘了。我小姐到今却该怎处?
  周辙东:这位小姐,随我到京,要换我的女儿。
  翠 英:我也正要前去。
  周辙东:道姑看马!
  (唱)可恨驿官作事鲁,菴中强抢一女流。(下)
  汪 氏:(唱)进京去把小姐换。(下)
  翠 英:(唱)那时方解彼此愁。(下)
  道 姑:(唱)出家只说图清静,一夜躭惊未成梦。(下)
  第十九场 请降
  (四番卒引海磨之可上)
  海磨之可:(唱)昨日一战兵未胜,暂住函关养军容。
  蛮王海磨之可是也。李相丞统兵到来,杀的我军逃走,难以复战,小蛮,将招军榜移出!
  (逞干戈,尚游说同上)
  逞干戈:(念)窃盗非吾愿,
  尚游说:(念)前来要投军。
  逞干戈:(念)阵上算吾能,
  尚游说:(念)方遂平生心。
  逞干戈:俺逞干戈。
  尚游说:尚游说是也。平日不务正,意欲吃粮,来至营门,扯旗便了。这里有人,吃粮人要见!
  番 卒:禀狼主,吃粮人要见。
  海磨之可:既有壮士,随旗而进来。
  逞干戈
  尚游说:与大王叩头!
  海磨之可:吃粮人姓甚名谁?
  逞干戈:是我姓逞名干戈。
  尚游说:是我姓尚名游说。
  海磨之可:通的什么兵法,敢吃大王粮饷?
  逞干戈:(唱)论武艺件件皆通,
  尚游说:(唱)我弟兄还比人能。
  逞干戈:(唱)手一拍越墙腾空。
  尚游说:(唱)足一跳轻身过城。
  逞干戈:(唱)又凭的双目远望,
  尚游说:(唱)虽无灯能辨分明。
  逞干戈:(唱)奉主命偷营劫寨,
  尚游说:(唱)向前去必然成功。
  海磨之可:既然如此,你二人站起,孤就封你虎狼上将在营下。先传一令!
  (唱)叫儿郎侧耳细听,今夜晚潛师前行。
  定要是暗里偷营,不发喊马不带铃。
  此一去必然成功。
  传令已毕,潛师前去。
  (念)倦鸟忽添双羽翅,勿谓败兵不复惧。(同下)
  (内) :贼人偷营,莫教走脱!(李相丞带众将与蛮王对上杀,蛮王败下,李相丞等追下,蛮王又上)
  海磨之可:好一李相丞,杀法骁勇,我以有取胜,写下降国文约,逃回本国。(下)
  (李相丞、李季绪带卒上)
  李相丞:莫教走了!
  李季绪:蛮贼逃走。
  李相丞:不必追赶。
  (唱)杀的蛮贼逃了命。人马还立大功。(同下)
  第二十场 团聚
  (吴舒、徐昆同上)
  吴 舒:(唱)身居朝阁喜气扬,开科监场取才郎(坐)
  徐 昆:(唱)多蒙大人恩提我,幸喜状元声名扬。(坐)
  吴 舒:贤生得中状元,你我有不胜之喜。
  徐 昆:恩蒙老师提携,是以侥倖成名。
  昊 舒: 我们伺候,定有贺喜官员。(家院暗上)
  谢 桂:(上念)既去朝天子,又来贺状元。
  贤弟徐昆得中状元,今在吴府,不免去贺。院子去传,翰林 谢桂拜见。
  家 院:禀老爷,翰林谢桂拜见。
  吴 舒:贤生去迎。(徐昆起迎)
  徐 昆:愚生领命。仁兄到来!请!(同坐)
  谢 桂:大人海内舆望,晚生得拜下风,幸甚,幸甚!
  吴 舒:好说。
  谢 桂:贤弟一举成名,得居榜首,可欣,可羡!
  徐 昆:仁兄身荣,小弟未贺,有罪,有罪!
  (田和、周瑞莲、周辙东同上)
  田 和:(念)美人到宴上,报与大人知。
  那个在此?
  家 院:甚么事?
  田 和:押送美人,这是名单。
  家 院:禀老爷,美人已到,这是名单。(田和暗下)
  吴 舒:唤美人来见。
  周瑞莲:奴乃周瑞莲,叩见大人。
  谢 桂:呀,周小姐如何到此?
  吴 舒:开单上是赵翠莲,如何又是周瑞莲?
  周辙东:大老爷冤枉,我女儿不是美人!
  家 院:禀老爷,有一老者说道,他女儿不是美人。
  吴 舒:这等胡说,唤他进来。
  家 院:大老爷你命你进来!
  周辙东:大老爷冤枉!大老爷冤枉!
  周瑞莲:爹爹你也来了!
  周辙东:我那女儿!
  吴 舒:(唱)见他们嚎哭连天,不由人心生闷烦!
  我问你你因为何?一件件细说根源。
  谢 桂:这女子是晚生的原配,这老者是晚生岳丈。
  (唱)乞大人网开三面,令晚生与她结缘;
  倘若是还我好逑,我夫妻感恩非浅!
  吴 舒:原是这样,贵人请起,待我细问叫冤情由。单上没有你女儿名字,为何却充美人数中?
  周辙东:(唱)周辙东细说根由,
  周瑞莲:(唱)念奴家月丹为俦。
  周辙东:(唱)道姑菴中失赵女,
  周瑞莲:(唱)那驿官夺奴便走。
  吴 舒:驿官无理,削去官职,重责四十。那赵氏小姐现在府内,这单上赵氏翠莲今在那里?
  周辙东:现在门外。
  吴 舒:这也出奇,你父女同居后庭。
  周瑞莲:(念)驿官无理强逼奴,(下)
  周辙东:(念)老爷开恩复为俦。(下)
  吴 舒:唤那翠莲进来!(家院下,引翠英同上)
  翠 英:(念)受尽千般苦,今日要辨明。
  大老爷在上,小女叩头!
  徐 昆:怎么是赵宅丫头?
  吴 舒:你果是赵氏翠莲,从头说来!
  翠 英:(唱)赵氏翠莲非是我,大族宦家一娇娥。
  吴 舒:官居何职?
  翠 英:(唱)翰林诰封父宪受,本县怀私来选我。
  吴 舒:我且问你,可曾许人?
  翠 英:(唱)翰林谢桂结秦晋,与他去年曾盟婚。
  翠 英:贵人,还有这件亲事。
  谢 桂:大人,此事晚生一字不知。
  吴 舒:这女子说道,许配与你,怎么佯装不知?
  翠 英:大老爷,是这一位,不是那一位?
  吴 舒:人不姓谢,为何赖他?
  翠 英:(唱)药王洞前曾赠扇,今日富贵不认我。
  谢 桂:(唱)当初赠扇今何在?
  徐 昆:你看此扇何人赠的?
  翠 英:(唱)原是谢郎到此间。
  谢 桂:贤弟既有此扇,何不明言?
  徐 昆:事到如今,不得不说!
  (唱)念愚生为小姐实有瓜葛,药王前赠诗扇她传与我。
  谢 桂:诗句有何题意?
  徐 昆:(唱)梦中事在当初并不知觉,到今日细思想应验不错!
  谢 桂:有何应验?
  徐 昆:(唱)前二句是应验万岁加科,后二句与翠并结线萝。
  谢 桂:既有前兆,事到如今,何不相认?
  徐 昆:(唱)那小姐赠诗扇婚姻与我,这本是丫头女假装娇娥。
  谢 桂:小姐今在那里?
  徐 昆:小姐早已到此。
  谢 桂:当初扇上为何写我名字?
  徐 昆:仁兄名字,原是我出于无心,谁料后来多有古董!
  谢 桂:世上竟有这等奇梦!又有这等奇事!这假扇成婚,真乃婚姻扇也!
  徐 昆:愚生领命。
  封 波:(上念)只为月事,长作来往人。
  我封波。与谢翰林作伐,至吴老爷门首,不免竟进。封波与老爷叩头!
  吴 舒:你是何人?
  封 波:与谢翰林送家眷的。
  吴 舒:既是如此,你就傧相讚礼。
  封 波:是。
  (唱)玉镜人间传合壁,银河天上渡双星。
  扶掖再扶掖,主人出堂!(赵翠莲、翠英、周瑞莲上)
  徐 昆
  谢 桂
  周瑞莲:(唱)一拜月老就良缘,
  赵翠莲
  翠 英:(唱)结婚姻全凭诗扇,
  徐 昆
  谢 桂:(唱)梦里事甚是不测,到今日方知应验。
  赵中令:(上念)边庭得大功,一举成令名。
  我赵中令。边庭剿蛮,圣上见爱,即封我总戎之职。行来行去,来至吴府。院子去传,总戎赵中令来拜!
  家 院:禀老爷,总戎赵中令拜见。
  吴 舒:状元去迎!(徐昆出迎)
  赵中令:大人在上,末将拜参!
  吴 舒:到此是客,只行常礼。
  赵翠莲:哥哥!你也来了!
  赵中令:哎,妹妹!你不在家侍奉母亲,到此为何?
  赵翠莲:自你去后,母亲归天,为选美女,因而到此。
  赵中令:(唱)听一言魂飞半空,不由人泪如泉湧!
  想当初不该上京,到今日不能相逢。
  哎,老娘呀!
  吴 舒:将军不必啼哭。将汪氏许与封波足下。
  封 波:小人从命。
  李相丞:(上引)圣上赐御酒,来到吴府中。
  家 院:李大人到了!
  吴 舒:小姐回避,大家去迎!(赵翠莲、翠英,周瑞莲同下,众迎)
  众 :大人边庭多受辛苦!
  李相丞:好说,众贵人恭喜!
  众 :大家之喜!
  李相丞:万岁赐下御酒,你我同请宴上!
  众 :请!(同下)
  (剧终)
  ①“李膺”东汉人,风裁峻整,士被容接者称为登龙门。
  ②“澄清”指东汉范滂登车揽辔,有澄清天下之志而言。
  ③静鞭:依仗之一,鸣之使人肃静,原本作锭板。
  ④此句原保存本缺,据剧情补入。
  ⑤“簧”巧言惑人之意。
  ⑥“悬晴”指伍员被杀悬眼于吴国都城门观越兵的故事。
  ⑦“西席”即家庭教师。
  ⑧“彭祖”上古颛琐玄孙,堯封“大彭”。传辩历仕夏、商、周三朝。
  ⑨第二本原抄本缺。
  ⑩“鲐北”谓年老人背若鲐鱼。
  (11)“折损”(音:涉松)关中东路方言,亏损意。原本作舌熊。
  (12)“东君”原指春神说,此借说谢桂。    
  (13)“春天”原保存本作天况。
  (14)“敛祍”原保存本作“劍肚”    
  (15)“合意”原本作荷衣。
  (16)“婢女比红妆”原本作将女备红裙
  (17)“菩萨”原本作员外。
  出 处:跳戏(第一集)/陕西省文化局编.—西安:陕西省文化局编印,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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