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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孝贤


  说明
  这个戏又名“刘玉郎思家”。是从“赵五娘吃糠”“琵琶记”转移来的。是小生刘玉郎、小旦郭兰英正旦王玉娥的重头戏。
  明世宗朱厚熜嘉靖年间,刘玉郎家有父母和妻王玉娥,子金哥,女桂姐,上京考中状元,丞相郭仪有女郭兰英,招刘玉郎为婿,刘在相府思家,被郭兰英窥见,问明情由请父奏本,准刘玉郎回家省亲,并吩咐郭王二女不分贵贱同侍翁姑,有些表扬双妻的毒素。
  场目
  第一场 思家
  第二场 争咀
  第三场 教子
  第四场 辞王
  第五场 团园
  人物表
  刘玉郎 (小生) 状元 刘老 (老生) 刘玉郎父
  郭兰英 (小旦) 郭仪女 刘母 (老旦) 刘玉郎母
  丫 环 (花旦) 嘉靖王 (须生) 皇帝
  郭 仪   (老生) 丞相 内侍 杂
  王玉娥 (幼生) 刘玉郎妻 彩女 旦
  金哥 (幼生) 刘玉郎子 校卫 杂
  桂姐 (幼旦) 刘玉郎女 院子 杂
  张生 (幼生) 金哥同学 报子 杂
  第一场 思家
  刘玉郎:(上念)自幼读书苦用心,
  为求功名到如今。
  下官刘玉郎。上京以来一步身荣,插花游宫,郭丞相观我才貌出众,以在金殿面奏当今,留我以在相府招亲。怎知我二老在家,妻子在房,我有心陈情本奏圣上,诚恐触怒圣颜,只说过府缓议婚约。不料以过相府,只见悬彩挂红,即日成亲。无奈勉强应允。我可没说郭丞相呀郭太宰,你只顾为你爱女择婿,怎知下官为难了!唉,好不闷煞人也!
  丫 环:(上念)领了姑娘命,
  来请状元公。
  与姑爷叩头。
  刘玉郎:不消,站起来。
  丫 环:姑爷恩宽。
  刘玉郎:不在上房伺候你家姑娘,来在书馆所为何事?
  丫 环:领了姑娘言命,来请状元到上房饮酒宵宿!
  刘玉郎:今晚我心有事,不便前去。回禀你家姑娘得知。
  丫 环:是。(出,做手式,作窥视介)真是乡民无知!(下)
  刘玉郎:郭小姐呀郭小姐,非怪下官今晚不能宿房,你怎知我心上的愁闷了!
  (唱慢板)
  今夜晚非怪我下官不到,
  想二老和妻子愁锁眉稍; 
  把荣华合富贵一切不要,
  贪新婚忘旧爱小儿之曹。
  拨浮云望青天不能得到,
  (转川板)  
  学苏秦和张仪挂冠脱逃。(下)
  王玉娥:(上念)光阴如驹快,
  夏去冬又来。
  奴乃王玉娥,丈夫上京赴考,一去不归;家丢二老年大,子女幼小,好不叫人愁闷!眼看黄昏已到,不免唤来双双冤家,命他们读书刺绣,陪我纺棉。金哥、桂姐走来。
  (金哥,桂姐同上)
  金 哥:(念) 耳听母亲唤。
  桂 姐:(念) 急忙到庭前。
  金 哥:(念) 不是叫读书。
  桂 姐:(念) 便是叫纺棉。
  金 桂:见过母亲。
  王玉娥:我儿少礼。
  金 哥:母亲唤我们到来,有何教训?
  王玉娥:说什么教训,我儿岂不知,少小读书要用心,高照明灯到五更。现已天晚黄昏,我儿应该读书上来,你姐习学刺锈,陪为娘纺棉。    
  金 哥:母亲在上,我祖父说来,叫我们今晚休息,明晚再好读书。    
  王玉娥:儿呀,岂不知敏而好学,不可间断。
  同 :儿遵母命了!  
  (奏曲牌,金哥念书,桂姐刺锈,王玉娥纺棉)
  王玉娥:罢了,夫君,唉苦啊!
  (唱慢板)
  今夜晚母子们苦坐灯下,
  儿读书女刺绣娘纺棉花;
  并不是娘逼儿苦坐灯下,
  皆因是你的父老不还家。
  你祖父和祖母年纪高大,
  这一个千斤担怎能放下。
  我的儿不读书贪恋玩耍,
  昔孟母择邻处教训冤家。
  刘 老:(内白)孙儿孙女快来,安眠了!
  金 哥:母亲,你听见了未曾?
  王玉娥:听见什么?
  金 哥:我爷叫我去安眠哩。
  王玉娥:唉,不明白的二老呀!
  (唱慢二六)
  生儿易养儿难古人之话,
  二公婆为孙儿还未睡下。
  叫女儿掌银灯莫要贪耍,
  儿父回怪为娘无有家法。    
  我儿去和你祖父安眠,女儿随着娘来。正是:
  (念) 千日愁万日愁,
  你父何日回转头? (同下)
  (刘玉郎上起牌子,徘徊嗟叹闷坐)
  刘玉郎:唉!好不愁闷人也!
  (唱慢板)
  昨夜晚打三更偶做一梦,
  魂灵儿飘荡荡转回故州;
  二爹娘在庭前恶言出口,
  我的妻在小房珠泪双流,
  一双的儿和女尚在年幼,
  又说我在外边永不回头,
  举家人在庭前怒冲牛斗,
  刘玉郎低下头满面含羞。
  我当是一家人团园聚首,
  梦阳台醒来时还在楚丘。
  恶狠狠在牙床未曾出口,
  郭小姐她那里急忙追究。
  谯楼上五更催朝王行走,
  面罢君午门上遇见柳龙。
  二爹娘有家信落在他手,
  把原郡家乡事细说从头。
  有的说拿本章当殿出奏,
  怎知我中状元身不自由。
  闷悠悠坐书馆双眉紧皱,
  是何人解开我心内之愁。
  郭兰英:(带丫环上唱二六)
  小丫环入内堂—声禀告,
  状元公朝王回愁锁眉稍,
  但不知因何故面带烦恼,
  我须要到书馆细问根苗。
  莫不是嫌奴家容貌不好,
  宰相女配状元不分低高。
   行来往太湖石用目细瞭,
  忽听得书馆内哭声太高。
  丫 环:禀姑娘,来在书馆外,忽听内边发出哭声。
  郭兰英:不必张声,暗了红灯,我们听探个明白了。正是:
  (念) 要知心腹事,   
  单听背后言。    
  刘玉郎:(滚白)罢了,天哪!我哭哭了一声苍天呀苍天,我叫叫了一声后土,我刘玉郎好苦的命也!以上京来一步身荣,只说我举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料郭太宰强逼招亲,倘若二老知晓,骂我不孝,玉娥贤妻若知必说我贪新忘旧,这个罪名,我是怎样的来承当了啊!
  (唱二六)刘玉郎在书馆自思自猜,
  叹梁鸿和孟光女中大才;
  郭小姐她和我多恩多爱,
  怎能以忘糟糠结发裙钗。
  猛抬头见明月普照四海,
  明朗朗如白昼照在窗台。
  好明月照旁人团园窗外,  
  你照我刘玉郎愁眉难开。
  事到头怨了声当今太宰,
  为什么强逼我招亲前来,
  我好比那明月普照四海,
  郭大人是浮云把我遮埋,
  我有心辞王驾别了太宰,
  又恐怕君恼怒命赴幽台。
  刘玉郎在书馆越哭越痛!
  郭兰英: 门儿外转来了郭氏兰英。
  进书馆见状元以礼相敬,
  问官人眼含泪所为何情?
  刘玉郎:小姐到了,请坐!
  郭兰英:有座。请问官人,我命丫环相请,为何不到上房?
  刘玉郎:只因心中有事,多得有罪。
  郭兰英:好说了。不到上房犹可,为何独坐书馆啼哭,为着何来?
  刘玉郎:这个?呵,我打盹片时,梦虫入眼,那个啼哭来!
  郭兰英:唉,你在哄谁呀?    
  (唱慢板)尊官人你且在书馆坐定,
  听为妻把言语细说分明:
  昨夜晚牙床上三更时候,
  忽听你在梦中口出哀声;
  是奴家惊醒来把你摇动,
  你那时并无有半点喜容。
  五更催是你们朝王时候,
  朝王回坐书馆愁锁眉头。
  这几日我观你愁容甚重,
  望官人对为妻细说分明。
  刘玉郎:哎呀小姐,这几日朝事烦紊,冷淡了小姐,你莫要错疑!
  郭兰英:哼,(假笑)唉,官人呀!
  (唱二六)莫不是朝王驾回府天晚,
  书馆中无银灯未曾高悬;
  到三堂我定要查问一遍,
  那一个大胆奴敢欺状元?
  丫 环:我们不敢。
  郭兰英:唉,状元呀!
  (唱二六)莫不是朝王驾翁婿相见,
  我的父说官人每日贪玩。
  常言道翁婿情莫记短见,
  父得罪我与你深深请安。
  刘玉郎:哎小姐呀!
  (唱二六)
  你不必加疑猜把我来怪,
  皆因是心有事愁眉难开,
  你不必说前事把我相解,
  到明日赏月时小姐再来。
  郭兰英:哎,好气呀!   
  (唱川板)
  你那里无真言把我气坏,
  一阵阵急的我手托香腮。
  依你说中状元名扬四海,
  奴不是败杨柳来配郎才。
  我的父在朝中官居太宰,
  奴也是千金体闺中裙钗。
  书馆外我听得言语奇怪,
  说明月反被着浮云遮埋。
  莫不是原郡地二老还在?
  莫不是有荆妻糟糠裙钗?
  动哭声你说的言语奇怪,
  这件事我不敢腹内瞒裁。
  这件事要对我分明细解,
  父知晓若恼怒奏上龙台。
  万岁爷发圣怒去你冠带,
  那时候你才知为妻厉害!
  刘玉郎:唉,不好啊!
  (唱苦音)            
  他那里不住的将我盘问,
  瞒不住我只得实言告真:
  三年前为功名来把京进,
  万岁爷放主考尽是大臣。
  中状元也算是天地大顺,
  头插花身披红圣上赐恩,
  游三宫并六院道锣御棍;
  文武臣齐喝彩送出午门;
  你的父他看我才高貌品,
  因此上才动了择婿之心;
  当殿上同文武上了一本,   
  万岁爷为媒证相府招亲。
  郭兰英:既然相府招亲,咱家还有何人?
  刘玉郎:哎呀!
  (唱二六)
  她问我实实的不敢下讲,
  背过身倒叫我自己思量;  
  我若说前房妻还在世上,
  宰相女她岂肯来作偏房;
  瞒真情道假意对她去讲,
  尊一声郭小姐细听端详。
  原郡地二爹娘六旬以上,
  无糟糠与双亲侍奉茶汤。
  郭兰英:你倒罢哟!    
  (唱花音)
  你常说二公婆六旬以上,
  无荆妻是何人侍奉茶汤。
  书馆外我听得明明朗朗,
  耳听你哭荆妻又思儿郎。
  盘古出施人伦往下来讲,
  难道说未娶妻先生儿郎?
  在门外我听得明明朗朗,
  这件事我不敢腹内埋藏;
  叫丫环掌红灯莫可久望,
  回三堂对我父细说端详。
  (拖音欲走)
  刘玉郎:小姐暂留一步,我还有言语,未曾说明。
  郭兰英:(接唱)有什么金玉言当面来讲, 
  郎开口多半是锦锈文章。
  刘玉郎:唉!不是的!   
  郭兰英:(接唱)入太庙每事问三考六让,
  那一个解的开你这愁肠。
  眼睁睁谯楼上三更鼓响,
  乳娘们掌银灯寻找姑娘。
  刘玉郎:你我夫妻在此讲话,那一个敢说什么?
  郭兰英:(接唱)你说是我夫妻无人敢讲,
  此地方是书房不是洞房。
  但若还作仆人胡言乱讲,
  他说我无耻妇来闹书房。
  刘玉郎:唉,我还有下情未曾讲明。
  郭兰英:既有下情未曾讲明,我备的有酒,你我夫妻同到上房,饮酒谈心,你看如何?
  刘玉郎:小姐前行,下官随后就到。 
  郭兰英:丫环带径来呀!
  (唱二六)
  到高楼我把那好酒奉上,
  慢慢的追问他腹中其详。
  (留板下,刘玉郎接唱)
  刘玉郎: 郭小姐不住的追问已往,
  到上房探话尾再诉衷肠。(留板下)
  (丫环端盘刘郭同上,郭兰英唱二六)
  郭兰英:(唱) 小丫环掌银灯前边带路,
  步步儿和状元携手同游。
  小丫环你须要看上美酒。
  丫 环:啊是!(斟酒介,刘玉郎郭兰英对座)
  郭兰英:(接唱) 看美酒与状元消闷解愁。(转倒板)
  我夫妻未饮酒将杯换过,
  (换杯,转慢二六)
  把一辈先朝古对夫细说:
  自那日我把那古文看过,
  有一个赵五娘琵琶背着。
  装道姑沿门讨为的那个?
  望官人对为妻分明细说。
  刘玉郎:小姐不知,那是她因找丈夫改装而上京。
  郭兰英:唉,状元!
  (唱川板)
  有一个包公断叫奴起火,
  无良心陈世美实实太恶.
  上京来中状元非同小可,
  得富贵忘了他旧日丝罗;
  欺圣上招东床木樨宫坐,
  瞒公主御驸马势在朝阁;
  贪新婚忘旧爱宫中享乐,
  秦香莲母子们少吃没喝。
  上京来才知他木樨宫坐,
  老店东去报信死中求活;
  秦香莲奔宫门将夫认过,
  谁料想去见他如见阎罗;
  他不认结发妻还是犹可,
  差韩奇去追杀又来作恶。
  他母子跪倒地哀哀求告,
  那韩奇观情景无可奈何;
  不忍杀反赠她银两包裹,
  背过身自刎头血染江河。
  秦香莲开封府把冤喊过,
  包相爷接此状大费斟酌;
  一家是御驸马木樨宫坐,
  一家是乡民妇怎样发落?
  好言劝无义人将妻认过,
  他反出不逊言又来作恶;
  包明公动了怒芦席卷裹,
  按律条付铜铡命见阎罗。
  相府里来招亲待你不错,
  依我看男子汗实实可恶,
  刘玉郎:哎,小姐呀!
  (唱二六)
  非怪我这几日愁眉双锁,
  你的父压住我无其奈何!
  郭兰英:胡说!
  (唱川板)
  进相府你就该主意拿定,
  我的父是虎狼吃你不成?
  忘糟糠贪新婚任你胡董,
  败三纲和五常如同畜牲!
  刘玉郎:哎呀,我的小姐呀!
  (唱川板)
  郭小姐上了气愁眉不放,
  吓的我站一旁不敢张腔。
  无奈了上前去双膝拜望!
  郭小姐呀!郭、郭千金呀!(跪)
  尊一声郭千金细听端详;
  你本是女中才大有气象,
  怎知我无耻辈败坏纲常。
  总然间在相府不把我放,
  千万念我二老白发尊堂。
  郭兰英:唉!好难呀!
  (唱苦音)
  无义人跪倒地泪流两行,
  背过身倒叫我自己思量:
  我有心叫我父奏明皇上,
  还怕得状元公性命有伤;
  我有心在相府把他暗放,
  无圣命怎能以放他还乡?
  二公婆每一日倚门悬望,
  这一个不孝名奴怎承当?
  (拖音看想介)
  叫官人你请起夫妻再讲,
  听为妻我与你巧用良方:
  到明日见我父分明去讲,
  刘玉郎:哎呀小姐,那如何通得?老大人若知,诚恐下官性命有失!
  郭兰英:哎,状元呀!
  (接唱)父若怒我自有巧言应当。
  中秋节比就那鸿门宴上,
  你的妻比樊噌料然无妨。
  我的父比苏秦六国丞相,
  我就有张仪舌前去应当。
  状元公你且把愁眉展放,
  愿保你回原郡去见爹娘。
  刘玉郎:仗庇小姐了。
  郭兰英:丫环过来。
  丫 环:伺侯。
  郭兰英:去奔新洞房摆投酒宴,与状元公消愁收泪。请!
  刘玉郎:(念) 小姐果算女中贤。    
  郭兰英:(念) 郎君思亲露真言。
  刘玉郎:(念) 仗庇小姐拿主见。
  郭兰英:(念) 保你回乡拜椿萱。
  刘玉郎:请! (同下)
  第二场 争 咀
  郭 仪:(上念)保国三尺剑,
  尽忠一点心。
  (诗) 人过七十古来稀,
  富贵贫贱各有期;  
  自古无官一身轻,
  常言有儿万事足。
  老夫郭仪。与明嘉靖台前为臣。在朝奉君官居一品首相,爵禄非轻。年过六旬,膝前无子,仅有一花,自幼读书,到也聪明伶俐。幸喜吾主今春开考,状元得中刘玉郎。老夫观他才貌出众,是我当殿动本,蒙圣恩准,以在相府招亲。他夫妻到也相敬如宾。今是中秋佳节,老夫上朝面君问安,未见状元上朝贺节,以回府来,未见女儿堂前赏节,此情为何?我要问过丫环。丫坏走来!
  (丫环上)
  丫 环:(念) 丫环生的黑,
  日每厨灶煨。
  耳听爷爷唤,
  上前问端的。
  见过爷爷。
  郭 仪:不消!
  丫 环:爷爷唤我何事?
  郭 仪:命你家姑娘出堂!
  丫 环:是!有请姑娘!
  郭兰英:(上唱安板)
  清早起正梳洗丫环来禀,
  老爹爹朝王回等候前庭。
  莫不是中秋节祭奠神圣,
  又莫必为刘郎父心不明。
  笑嘻嘻走上前深施一礼,
  站一旁我只得口问安宁。
  爹爹万福!
  郭 仪:我儿少礼,一旁坐了。
  郭兰英:谢过爹爹!父亲唤儿出堂,为着何事?
  郭 仪:今是中秋佳节,我儿不在堂前赏节,为着何事?
  郭兰英:非是你儿不能赏节,因父亲面君未回,等爹爹下朝,再来赏节也还不迟。
  郭 仪:我儿话言那里。你今是成家之人,已有丈夫。你夫妻商议,应该早为赏节,你等父着为何?
  郭兰英:如此丫环。
  丫 环:有。
  郭兰英:摆过香案了!
  (唱苦音)
  早日个你门壻面代烦恼,
  但不知因何事珠泪飘飘。
  郭 仪:你缘何不能细问。
  郭兰英:(接唱)儿问他定要上辞王之表,
  一心想回原郡不愿在朝。
  郭 仪:儿呀,在朝奉君,岂能自由?
  郭兰英:(唱) 论理说辞王表也算有道,
  为的是高堂上父母年高。
  郭 仪;哎儿呀!
  (唱花音)
  他父母儿公婆理应行孝,
  早说出免状元常把心操。 
  郭兰英:唉爹爹呀!    
  (唱二六) 
  有一句无耻话叫儿难告,
  说出口怕尊堂气恨难消。
  有公婆你的儿理应行孝,
  还有那糟糠妻王氏阿姣。
  郭 仪:哈!(摩槌子唱川板)
  听一言不由我七窍火冒,
  瞒天子欺大臣罪犯千条。
  到明日上殿去拿本相报,
  我定叫小奴才命归阴曹。
  郭兰英:唉,我的爹爹呀!
  (唱苦音)
  至如今老爹爹把心变了,
  想起来亲生娘珠泪嚎啕。
  罢了!哭我哭哭了声亲生娘,我叫叫了声早死的母亲!你只顾你一身早死,丢下你儿,多亏乳娘养大成人,今遇不良父亲,做事不明,与儿相府招亲。这是自己把事做错反怪旁人,千金之体今作下贱,昨日查明此事,今日说出,你就要上殿动本杀之,这一个臭名,叫儿怎样活人了!
  (唱川板)   
  老爹爹至如今把心大变,
  出乎尔反乎尔把事做偏。
  —阵阵急的儿通身是汗,
  拿刀来自刎头现父面前。
  (取刀假刎介,丫环急拦)
  丫 环:哎呀姑娘死不得!
  郭 仪:唉,好蠢才!
  (唱川板)小蠢才说此话胆比天大,
  父面前你竟敢掌刀自杀。
  任凭你寻短见父亦不怕,
  到明日上殿去本奏皇家。
  万岁爷传圣首人头高挂,
  杀玉郎不要你不孝冤家。
  郭兰英:(接唱) 杀刘郎你的儿我也不怕,
  那怕你上殿去本奏王家,
  任凭你宰相位官高势大,
  夫有难妻保本与理不差!
  郭 仪:(唱川板)   
  杀刘郎小蠢才又来护短,
  这件事倒叫我左难右难。
  气上心我只把老天埋怨,
  为什么绝了我后代香烟?
  任凭你随他去风筝线断,
  到今日我才知养女枉然!
  郭兰英:(接唱)老爹爹在二堂煞气满面,
  背过身倒叫我自己思参:
  他是我白发父我不怜念,
  这件事叫何人把父可怜?
  无奈了去愁容换上笑脸,
  尊一声白发父细听儿言:
  有一辈先贤古年代不远,
  尊堂父耐着烦细听根源,
  殷纣王坐江山铜铸铁链,
  他驾下尽都是保国大贤,
  有一个黄飞虎英雄好汗,
  累世代作忠良数他为先,
  他胞妹与纣王曾作西院,
  难道说他不知人伦大贤?
  殷纣王行无道把兄妹拆散,
  立逼的黄父子反出五关。
  先朝古也不论什么轻贱,
  尊堂父你何必怒发冲冠?
  杀刘郎为的他把儿轻看,
  唉,父呀!
  他也是为的是二老椿萱。
  不念他你的儿我也不怨,
  难道说亲生女你不可怜。
  郭 仪:唔!
  (唱塌板)
  说前朝论后代把我相劝,
  小女儿说的我闭口无言。
  无奈了去愁容换上笑脸,
  叫一声小女儿站父面前。
  我的儿随落草你娘命断,
  急的父昼夜间加上熬煎。
  你舅父在我处曾把计献,
  才与你雇奶娘经管饥寒。
  朝王回父不见我儿之面,
  命奶娘把冤家抱在席前;
  父把儿抱怀内才能用膳,
  为的是无亲娘谁来可怜;
  自从你长成人博览文卷,
  择门壻我还要才貌双全;
  大比年吾的主开了科选,
  刘玉郎才貌好点为状元;
  我只说那畜牲无根无线,
  相府里与我儿结为百年。
  这是我年纪迈失了捡点,
  谁料他有前妻又有儿男。
  千金体叫畜牲反复辱贱,
  朝房内父怎见文武两班。
  手搥胸足踏地自打自脸,
  (摩槌子打脸介,旦急拦介)
  到今日我才知养女艰难!
  郭兰英:唉,我的爹爹呀!
  (唱川板)
  万岁爷赐圣旨谁不感念,
  这件事怪爹爹所为那般。
  年六旬留一女明珠在掌,
  不孝三无后大孟子常言。
  爹爹呀,父亲。你儿适才出言粗糙,怒恼爹爹生气,是儿之罪了!莫若将你那门壻唤进堂前,你翁壻商议良策,爹爹上殿保本,命他回家探亲,百日已满以回朝来。我夫妻双双在父亲上面行孝,以养终年,你看如何?
  郭 仪:这个?好,就依女儿所办。 
  郭兰英:唉,好呀!
  (唱花音) 
  说的我口干麻爹爹才愿,  
  好一似巧八哥去说潼关。
  (刘玉郎暗上)    
  转面来见刘郎愁眉苦脸,
  见我父还要你口出好言。
  刘玉郎:(唱) 还怕的老相父心生忌怨。
  郭兰英:(唱) 你上前双膝跪痛哭涟涟。
  刘玉郎:呵,明白了!   
  (唱川板)  
  走上前拜相父泪流不断,
  尊一声老相国细听壻言:
  这事怪我年幼少识无见,
  自古道宰相肚能行大船。
  郭 仪:(摩槌子指恨刘介,唱川板)
  见畜牲不由人怒气满面,
  败三纲合五常所为那般?
  于理说扯袍服同上金殿!
  郭兰英:苦啊!
  郭 仪:咳!
  (接唱) 小女儿在一旁叫苦连天。
  这件事倒叫我左想右算,
  叫一声刘玉郎新科状元:
  我有心同上殿见主之面,
  还怕的君恼怒你丧黄泉。
  无奈了把这口刚强气咽。
  站起来!
  刘玉郎:谢过岳父①!
  郭 仪:(接唱)听老夫把言语细讲心间:
  你辞王回原郡去把亲探,
  年纪迈血气衰行步艰难。
  朝于斯夕于斯骨血已满,
  百年后把性命交与老天。
  刘玉郎:唉,我的老岳父呀!    
  (唱苦音)劝岳父你不必愁容满面,
  难道说儿不知人伦大贤。
  老大人百年后国运若满,
  我夫妻身穿白头代麻冠。
  郭 仪:啊哈哈哈!   
  (唱花音)
  这句话说的我笑容满面,
  果然是状元才其语不凡。
  到明日我翁壻一同上殿,
  愿保你回原郡去探椿萱。
  郭兰英:爹爹不必生气,请在三堂摆宴。一来庆赏佳节,二来与爹爹宽心。请!
  郭 仪:(念) 一句好话三冬暖。
  刘玉郎:(念) 还是相国福量宽。
  郭兰英:(念) 来日翁壻奏君面。
  郭 仪:(念) 愿保门壻省椿萱。
  郭兰英:一同请到下边。(同下)
  第三场 教子
  王玉娥:(上念)昼夜愁眉难展放,
  中秋已过到重阳。
  (诗) 一夜五更鸡报晓,
  风吹帘内灯影摇。
  二老愁闷奴心焦,
  双双冤家珠泪抛。
  愁闷不觉晓,
  掌灯坐夜宵;
  埋怨玉郎夫,
  一去不还朝。
  奴乃王氏玉娥。丈夫上京,渺无音信回家。二老年大,又无人去上京找寻。清早以起,梳洗已华,待我去奔机房做工一回了!(安置机织布介,唱唢呐皮调)
  王玉娥下机房,
  两眼儿泪汪汪。
  良人一去无有望,
  二老年大难照望?
  眼观情景好凄凉好凄凉,
  早回家我才把愁眉展放。
  (吹起,织布)罢了苦!唉我的刘郎夫呀!
  (唱慢板)
  想当年在娘家闺阁魁首,
  七岁上分男女上了绣楼。
  一时间心闷倦花园游走,
  带丫环到那里去打彩鞦。
  一时间不快乐无心观景,
  我的父讲经文与我解愁。
  十八岁是奴家出阁时候,
  到刘门我才知四季春秋。
  家事忙小奴家我才经手,
  又恐怕打乱他读书兴头。
  为功名我不敢轻言出口,
  总有些哀情事暗把泪流。
  二公婆年纪大发如银线,
  恨刘郎在外边永不回头。
  倘若是二公婆临终时候,
  这一个千斤担怎样挑休。
  总然间把功名不能成就,
  早回来为妻我高枕无忧。
  (乱劈柴金哥跑入下张生追上)
  张 生:刘家娃子你出来!狗娘养的,小老子要和你拼命!
  王玉娥:哎,听见了。
  (接唱)是何人柴门外连声吵闹?
  (下机出门介)
  移金莲出门来细看分晓。
  原来是张公子门首嚷闹,
  我问你气冲冲所为那条?
  我当是何人,原来是张家学生。因为何事以在我家门首嚷闹?竟然无理开口伤人!
  张 生:刘家妈妈是你不知,适才和你们金哥一处玩耍,他开口就骂,执拳就打,将我掀倒在地,跑回你家,叫他出来,我要和他拼命哩!
  王玉娥:张公子不必生气,你且回家。我到家中打这个奴才,好与你出气。
  张 生:诚恐怕你不打。
  王玉娥:我一定打他与你出气。
  张 生:只要你打他,这话就好说。哼,刘家娃子,今天不是你妈与你讲情,我定和你拼命哩!(下)
  王玉娥,哼!这个奴才,真乃太大胆了;竟然不在学读书,在外边和旁人打起架来了。我要唤来问个明白。金哥走来!
  金 哥:(上)来了!
  (诗)天子重英豪,
  文章教儿曹;
  万般苦下品,
  惟有玩耍高。
  见过母亲。
  王玉娥:不消。
  金 哥:母亲唤儿何事?
  王玉娥:别言我也不问,你今日为何下学这样早呢?
  金 哥:今日先生有事未在学下,叫我们各自玩耍,因而回家来早。
  王玉蛾:玩耍犹可,为何与旁人逞凶打架?
  金 哥:儿我未曾打架。   
  王玉娥:哼!奴才还敢强辨!适才张家学生来在咱家门首,嚷闹半响为何?与我说,赶实的说来!
  金 哥:好一张家娃娃这就不是,我和你玩耍不过争吵了两句,你竟敢寻到我家门首吵闹,我出去和他把命拼了!
  王玉娥:嗯!胆大的奴才,还不与娘跪了!
  金 哥:跪了就跪了。
  王玉娥:(唱二倒板)   
  骂一声小奴才不知好歹! 
  (刘老刘母同上)
  刘 老:咡嘿!  
  (念) 我儿上京厢,
  刘 母:(念) 一去不还乡。
  刘 老:(念) 孝道王氏女,
  刘 母:(念) 教训小哥郎。
  刘 母:这是老佬。这时还不见孙儿回来,叫我两老怎样放心得下。   
  刘 老:老伴不必高声,你听机房高声低语,多半是孙儿懒读贪玩,媳妇又在教训与他。我们且在门外听探听探。
  刘 母:好,你我坐了。(同坐)    
  王玉娥:我把你奴才呀!  
  (接唱安板)
  把为娘这言语全不听来。 
  有几辈先贤古对儿细解,  
  小奴才跪在地细听开怀:
  小周郎十三岁统军大帅,
  杀曹贼八十万无处葬埋。
  秦甘罗十二岁官居太宰,   
  史建唐十一岁拜将登台。   
  先朝古莫非是神仙下界,
  难道说小奴才禽兽投胎?
  执家法将儿的皮肉打坏。
  刘 老
  :(急入拦介,接唱)  
  刘 母
  问媳妇打孙孙所为何来?
  刘 老:媳妇拷打孙孙为何?
  刘 母:哼,我儿上京未回,我孙孙在家,叫你好好教驯,你不是今日打明日骂,活活气煞老身了!
  王玉娥:罢了!苦,唉唉我的二公婆呀!
  (唱慢二六)
  王玉娥听此言双膝跪下,
  一件件一桩桩讲说根芽。
  刘 母:好,你站起再讲。  
  王玉娥:公婆恩宽了。(掉场,金哥跪,二老坐,王偏座)
  (唱) 我叫他读书又寒窗坐下,
  谁知他在外边生事犯法。
  适才间张公子门首叫骂,
  恶狠狠执棍棒站立咱家。
  有媳妇出门去好言劝下,
  那书生气吁吁转回他家。
  刘 母:你既然用好言将旁人劝回去了就是了,为何又来拷打我那孙孙呢?
  王玉娥:唉,公婆呀!
  (唱二六)
  儿将他唤机房追问此话,
  他还要去拼命寻找人家。
  倘若是那学生把他拷打,
  问二老这件事怎样究查?
  刘 老:我想我们只要不惹旁人,那一个狗娘养的敢来打他。倘若那学生不讲理来打孙儿,我两老和他去拼命呢!
  王玉娥:唉,公婆呀!
  (唱川板)
  二公婆出此言大理不妥,
  我岂能叫邻居时常不和。   
  自古道住乡村非同小可,
  今日吵明日闹所是为何。
  论道理往下讲自己有错,
  二公婆来护短情理不合。
  你的儿若回家有人唆祸,
  说儿妻在家中教子有错。
  刘 老:唉!我的媳妇呀!
  (唱二六)
  难道说他不是亲生骨肉,
  跪倒地泪汪汪我心担忧。
  刘 母: 小孙孙再有那数年以后,
  任你打任你骂我不出头。
  王玉娥:(唱川板)        
  小奴才今日跪流平,
  有几辈古人说你听:
  常禄儿连把三元中,
  甘罗十二为宰卿。
  韩信七岁击破瓮,
  到后来登台拜帅挂元戎;
  小奴才若把先贤应,
  娘比雪梅更相同。
  贪玩耍不把功来用,
  后来怎能身得荣?
  家法无有四两重,
  棍头以上出千金。
  手执家法往下打!
  (打介)
  刘 老:(急忙拦接唱)
  你不心疼我心疼。
  刘 母:(唱川板)   
  平日教子你量大,
  为何今日动家法。
  我的孙孙你拷打,
  难道说他不是你亲生,儿媳呀!他是个小娃娃?
  王玉娥:(唱) 我二老不叫我拷打,
  坑的我胸怀冷气四肢麻。
  (倒板) 去了愁容来讲话。
  (拉子起,拭泪介)
  刘 母:这才象个教子的样子。
  王玉娥:(接唱慢二六)
  一桩桩一件件细说根芽。
  你祖父和祖母年纪太大,
  家缘事愁的娘心乱如麻。
  并不是昧狠心将你拷打,
  难道说你不是亲生冤家。
  棍头上出孝子古人之话,
  养不教父母过是何家法。
  你祖父和祖母年纪高大,
  为的是儿的父永不回家。
  但愿你读书成成人长大,
  跳禹门三级浪名扬天下。
  来来来随为娘芸窗坐下,
  儿读书女刺绣娘纺棉花。
  (留板,拉子下)
  刘 老:(接唱原板)
  昔孟母择邻处古人教化,
  不好的那学生把孙孙惹瞎。 
  刘 母:(唱) 刘玉郎小奴才狠心想下,
  上京去到如今永不还家。(齐板同下)
  第四场 辞王
  (彩女内侍引嘉靖王上)
  嘉 靖:(引)飞龙帽九龙捧圣,
  赭黄袍八爪金龙。 
  郭 仪:(上)上朝!参见吾主万岁!
  嘉 靖:爱卿平身,赐坐。
  郭 仪:谢主隆恩。
  嘉 靖:爱卿手捧那路本章?
  郭 仪:新科状元刘玉郎的表章。
  嘉 靖:呈上龙书案来,待孤一观了。
  (唱川板)
  常随官打彩声为王观看,
  奏本人是我朝新科状元。
  新入朝他竟敢把孤轻看,
  欺大臣损千金罪犯邱山。
  有为王把旨意传下金殿,
  班部里宣来了新科状元。
  刘玉郎:(上接唱)
  守十年萤窗苦改头换面,
  戴乌纱穿紫衣势压朝班。
  上殿来君臣礼把主参见,
  问圣上宣为臣所为那般?
  嘉 靖:大胆!  
  (唱川板) 
  观一眼不由孤恶气塞满,
  状元体要学个忠孝双全。
  新入朝你就敢把孤怠慢,
  欺天子慢大臣所为那般?
  有为王传圣旨把你处斩! 
  校 卫:哈!
  (拿刘介)
  郭 仪:苦啊!
  嘉 靖:(接唱)郭宰相在一旁叫哭连天,
  老爱卿你不必泪流满面,
  我朝中只守你一个忠贤。
  松绑平身。
  刘玉郎:谢过万岁!
  嘉 靖:(唱二六)
  你的父王封他翰林学院,
  你的母王赐她霞披凤冠,
  郭家女王家女莫分贵贱,
  她两个如姊妹同侍椿萱,
  我命你回原郡三月已满,
  那时候回朝来保孤江山。
  传下去文武臣一齐漫散,
  老爱卿十里亭去送状元。
  (众分下)
  第五场 团 圆
  (倒八槌,刘老上摩槌子,搜场唱川板)
  刘 老: 大街上得一信把人气坏,
  我可恨刘玉郎不孝奴才!
  行一步我来在柴门以外,
  叫一声老安人快把门开。
  开门来!  
  刘 母:(上唱二六) 
  坐小房不由人发如手采,
  为的是小冤家他不回来。
  开柴门我这里用目细逮,
  问老佬气冲冲所为何来。
  刘 老:(唱) 老安人你不知听我细解,
  为的是刘玉郎这个奴才。
  中状元又招亲忘了恩爱,
  从今后再休想奴才回来。
  刘 母:(唱尖板)
  听一言吓的我三魂不在。
  (喝场)哎呀!刘玉郎,小奴才,我把你不孝的奴才呀!
  (接唱)一阵阵不由人珠泪下来。
  王玉娥若知晓寻死撒赖,
  唉老佬!   
  这件事倒叫我怎样下台?
  老伴,这话还是你眼见吆,还是你耳闻?
  刘 老:老佬不知。我适才到大街去,实想寻找便人与奴才带个信去,不料就刚刚遇见一个从京地才回来一位乡亲言道,说奴才得中首名状元,又在郭丞相府招亲,贪了富贵,忘却我二老之恩义,你叫我怎样能不生气!
  刘 母:老佬何必这样生气,依我想来,你我那儿子平日孝敬谨慎,未必他就忘却我二老养育之恩。既有人见,不久必有信回,我们等待几日再作道理。千万不叫媳妇知晓。请到下边。正是:    
  (念) 我儿离家泪纷纷,
  未必能忘劬劳恩。
  刘 老:(念) 大街以上得一信,
  未必是假却是真。(同下)
  郭 仪:(上念)当殿领旨意,今送他夫妻,
  丫环走来!
  丫 环:(上)见过爷爷。
  郭 仪:命你姑娘打点行装,即日起程。
  丫 环:是。有请姑娘。
  郭兰英:(上唱慢板)
  在小房把行装更换一套,
  为刘郎把爹爹一旦相抛。
  二堂里见相父双膝跪倒,
  你的儿去的慌未别年高。
  郭 仪:唉儿呀!
  (唱苦板)
  你的娘去世早丢儿幼小,
  每一日父面前由你撒娇。
  回原郡到刘家须要大道,
  放海量须要让王氏为高。
  但若还到你家气量窄小,
  外人知反说父教训不高。
  郭兰英:(唱) 老爹爹叮咛言儿我领教,
  为刘郎在二堂把父别抛。
  常听说王氏女也是大孝,
  她为姐儿为妹同侍年高。
  劝爹爹你不必牺惶泪吊,
  听儿把先贤事讲说根苗。
  林英女为湘子把天祝告,
  他夫妻一路儿同赴蟠桃。
  孟姜女为范郎长城哭倒,
  她不避千里路紧走一遭。
  回原郡为的是堂前行孝,
  并非是贪欢乐把父别抛。
  老爹爹虽年迈精神还好,
  三月后我夫妻即便回朝。
  忙吩咐府门外打了罗轿,
  回原郡见公婆今走一遭。(留板下)
  郭 仪:(唱) 见我儿上了轿泪流不断,
  似风筝断了线各分东南。
  说几句孝道话把我相劝,
  他夫妻回原郡伺侯椿萱!
  百日后回朝来举家相见。
  有孝女胜赛过不孝儿男。(留板下)
  (刘老刘母王玉娥金哥桂姐同上)
  刘 老:(唱川板)
  我的儿上京去沉音日久,
  正三月不见看奴才回头。
  刘 母:(接唱) 自幼儿读诗书才学广有,
  忘却了养育恩一旦为仇。
  王玉娥:(唱二六)
  夫妻们结连理情深义厚,
  贪新婚忘旧爱吴越成仇。
  金 哥:(接唱) 京都地到此地相隔千路,
  桂 姐: (唱) 恨爹爹贪富贵把家撇丢。
  (报子上)  
  报 子:报!    
  刘 老:所报何事?
  报 子:新科状元刘玉郎回府。
  刘 老:大不迎小,命他进家来。
  报 子:是!有请。
  (吹牌子,郭兰英上)   
  王玉娥:(起迎见郭,即气介)唉咦!(怒坐一旁,刘老一见觉羞,低头退坐一旁。刘母即前携郭手,笑白)
  刘 母:儿媳到了,快快坐下!    
  郭兰英:(无奈的强笑白)公婆在上、我夫妻奉圣上旨意,同回原郡。以在二老上边行孝,二老转上,待儿媳拜过!    
  刘 老:行了路之人,不必拜了,快快坐下吧。  
  刘 母:媳妇既奉圣命回家,也不必拜我二老。自你丈夫去后,多亏你那贤孝的王氏姐姐以在我二老处行孝,你上前拜过她吧! 
  郭兰英:唔!
  (唱二六)
  二公婆他叫我先把姐拜,
  郭兰英抬起头细观开怀:
  只见她坐一旁曾把脸迈,
  气吁吁皱双眉所为何来?
  论大礼进门来先把我拜,
  交以道接以礼才是应该;
  似这样自装大把谁来怪,
  不拜你咱二人说个理来。
  (绕,想介)
  哎呀!
  临行走我的父叮咛至再,
  他叫我到刘门须要开怀。
  有郭氏走上前忙把姐拜,
  尊一声王氏姐细听妹言。
  王玉娥:(忍气无奈的)唉!贤妹请起,坐了再叙!
  郭兰英:贤姐量宽呀!
  (接唱)中状元果算他才学满贯,
  我的父与奴家选赘招男;
  自那晚坐书馆愁眉不展,
  有小妹带丫环暗听窗前;
  只听他口口儿把家思念,
  想父母哭妻子不能团圆;
  怨圣上恨相国强成姻眷,
  逼的他抛父母口出怨言;
  小妹妹进书馆把他盘点,
  他强言无荆妻侍奉椿萱;
  妹问他为二老无人侍奉,
  那有一未娶妻先有儿男?
  既有妻你就该本奏金殿,
  为什么忘糟糠又瞒椿萱,
  贪富贵来招亲心肠大变,
  你还怪我的父其理不端!
  我的父动了怒要奏君面,
  万岁爷若动怒头挂高杆。
  是奴家在中间湾湾转转,
  我的父动一本才命回还。
  妹不是温秀英②把夫独占,
  愿学个杜娘子③万古流传。
  到今日回原郡来把亲探,
  你为何坐一旁吃醋咽(捻)酸,
  王玉娥:哎呀!
  (唱二六)听此言羞的我红了满脸,
  郭小姐果算得女中大贤。
  转面来把贤妹一声叫喘,
  细听我还有这不美之言:
  奴本是乡民女无知少见,
  比不了宰相女福大量宽;
  适才间还怪奴气量窄浅,
  望贤妹莫计较大度海涵!
  转面把二冤家一声叫喘,
  你姐弟快上前去把娘参;
  这是你亲生母忙来拜见,(二子女同叩介)
  你姐弟早晚间膝前问安。
  托贤妹中堂上把二老拜见!(同叩介)
  我二人如亲生同侍椿萱。
  报 子:状元到。
  王玉娥
  :(同)有请。
  郭兰英
  (刘玉郎状元服装上)  
  刘玉郎:(唱川板)
  走大街和小巷县令接见,
  众百姓齐喝彩迎接状元。
  进府来见二老急忙拜见,
  愿二老体康宁寿比南山。
  刘 老:受了鞍马劳困,站起来。
  刘玉郎:谢过二老!请回官诰,请二老换衣!
  刘 老:换衣来。(吹打起众换衣介)
  报 子:禀状元,县令来拜。
  刘玉郎:改日登门拜谢。
  报 子:圣旨下。
  刘玉郎:有迎。
  (内侍捧旨上)
  内 侍:(引)一封丹墀诏,
  忙下九重霄。
  圣旨下,状元接旨。
  刘玉郎:臣! (众同跪)
  内 侍:圣旨下,寡人嘉靖在位,郭太宰一本奏道:新贵人思念椿萱心切,孝心可嘉,孤恩准荣归原郡,兴坟祭祖,给假三月,携眷返里。并赐贵人之父为翰林之职,尔母一品夫人。你妻王氏,赠封贤孝夫人,与郭夫人不分妻妾,同侍双亲。郭太宰奉君忠心,孤王心喜,御笔亲书“忠孝贤”牌匾,悬挂状元府第,以照忠孝贤恭。圣旨读罢,旨毕三呼!
  众 :万岁万万岁!
  刘玉郎:大人捧旨前来,一路多受风霜,请在三堂摆宴。
  内 侍:王命在身,不便叨扰。告辞。
  刘玉郎:奉送。 
  内 侍:请了! (下)
  刘玉郎:二位夫人,掺定二老,同到三堂摆宴庆贺。请!
  众 :请!
  (众同下) (完场)
  ①原抄本作相父,与身分不合。相父是戏词中阿斗叫孔明的称谓。
  ②“温秀英”见“花亭会”,温宰相之女名秀英,招高文举为夫,但高已有妻张梅英在家。
  ③“杜娘子”疑是琵琶记中五娘子之误。
  出 处:汉调恍恍(第五集)/陕西省文化局编 .—西安:陕西省文化局编印,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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