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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打登州

                                        
  说 明
  隋末,登州王杨林在光武山和秦琼打赌,输给秦琼又不肯认输,被秦琼夺去腰中玉带,因而怀恨在心。遂差罗周到山东历城提解秦琼到登州比武,实则暗中要置秦琼于死地。这时,秦琼在贾家楼结拜的弟兄徐勣、程咬金、罗成、王伯党、鲁明星、鲁明月等,已以程咬金为寨主,徐勣为军师聚义瓦岗寨。由于思念秦琼,乃命史大奈探听音讯,得知秦琼将起解登州,遂由徐勣调遣,分头扮作客商和牲口贩子,混进登州,约定中秋之夜,大破登州。
  秦琼被解途中,一路饱受折磨,但无意中说出罗成与他是姑表兄弟时,罗周才恍然大悟秦琼原是自己族兄罗成的表兄,从此一路帮助,使秦琼详细观察了杨林所摆的“丧门大阵”。
  杨林在登州戒备森严,四门落下千斤闸;以红旗红灯为号,追杀秦琼。
  徐勣调遣各路英雄,从四面破阵,幸罗成射落红灯(一作王伯党),秦琼力举千斤闸放出众人。杨林之子杨天耀领兵追赶,瓦岗众英雄同心协力杀死杨天耀,大破登州,同回瓦岗聚义。 
  本剧是文武须生(秦琼)老生(杨林)大丑(程咬金)红花脸 (史大奈)等的文武唱做重头戏。在徐勣遣将等场,有不少唱词。星象迷信。演出时应注意修改。
  场 目
  第一场 坐 帐 第七场 起 兵
  第二场 起 解 第八场 比 武
  第三场 报 信 第九场 盘 门
  第四场 哭 别 第十场 观 阵
  第五场 坐 寨 第十一场 打登州
  第六场 三家店
  人 物 表
  杨 林 老 生 鲁明星 小 生
  罗 周 小 生 王伯党 红 生
  麻三成 须 生 程咬金 大 丑
  秦 琼 须 生 徐 勣 须 生
  多管事 小 丑 店 婆 老 旦
  秦 母 老 旦 门 兵 四 人
  贾 氏 正 旦 杨天耀 花 净
  长 解 老 丑 二 将 杂二人
  小 差 小 丑 喽 啰 杂四人
  店 子 老 丑 中 军 杂一人
  史大奈 红花净 卒 杂四人
  罗 成 小 生 衙 役 杂四人
  鲁明月 小 生 报 子 杂一人
  第一场 坐 帐
  (杨林带卒上)
  杨 林:(点绛、坐内中场)
  (诗) 思想当日光武山,恼恨国公唐李渊;
  无故纵使秦叔宝,夺带欺孤理不端。
  登州王杨林。思想从前以在光武山前遇见罗成,打回败仗。可恼秦琼耍笑孤王,我不该和他一处打赌输带,怎知秦琼与罗成乃是姑表弟兄,秦琼得胜回营,可恨国公李渊在一旁暗与秦琼示眼色,夺去孤的兰田玉带。夺带之仇不能得报,怀恨在心,不免唤来罗周前往山东历城将秦琼提来沿海登州,与他比武见艺。孤家兵似兵山,将似将海,他能走向哪里?今日以坐宝帐,中军!
  中 军:伺候。
  杨 林:命罗周进帐!
  中 军:罗周进帐!
  罗 周:(上诗)英雄无比,盖世无双;
  习就刀枪,四海名扬。
  三山豹罗周。正在后帐操演兵法,忽听王爷召宣,不知为了何事,待我进帐去参。参见王爷!
  杨 林:将军少礼,帐下坐了。
  罗 周:谢过千岁。王爷虎位可安?
  杨 林:有劳将军挂念。将军身旁却好?
  罗 周:怎敢劳王爷动问!宣末将进帐,有何差遣?
  杨 林:命你奔往山东历城,命麻知县将秦琼肘锁沿海登州,比武见艺。你可愿前去?
  罗 周:末将焉敢不去!
  杨 林:下边将衣换过,待我与你修书。
  罗 周:遵命。(下)
  杨 林:中军!
  中 军:伺候。  
  杨 林:吩咐备马,与我启开文房了!
  (唱拦头) 清早打坐银安殿,孤把前仇记心间;
  心儿可恼秦叔宝,欺压老夫理不端。
  三军启开文房砚,磨磨墨来蘸笔尖;
  登州王提笔多拜见,拜上历城县令观:
  你县有个秦叔宝,他欺孤王为哪般;
  修书不为别一件,你将他肘锁登州前。
  小书修完手指按,单等罗周换衣衫。
  罗 周:(上唱川板)
  后帐以内把衣换,扮就钦差一官员;
  腰中悬挂防身剑,身披一领红褐衫。
  转步来在银安殿,问王爷将书可修全。
  杨 林:(唱) 见得罗周把衣换,不由老夫展眉尖;
  一封小书交与你,历城投文没迟延。
  罗 周:(唱) 上前接过书一卷,自有末将把心担;
  深施一礼下银安,山东提人走一番。(留、下)
  杨 林:(唱) 罗周接书下银安,再叫中军听我言:
  后帐晓谕小千岁,命他校场把兵观;
  摆下一座长蛇阵,锁拿秦琼报仇冤。
  (齐板、同下)
  第二场 起 解
  (麻三成带衙役上)
  麻三成:(引)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坐)
  (诗) 三尺青竹板,七寸秃毫毛;
  不得名师教,焉能坐高官。
  下官麻三成。隋炀帝台前为臣,奉王旨意,以在山东历城辖民。下官上任以来,幸喜百姓良驯,风俗朴素,户户勤耕,人人俭让,真是夜不闭户,道不拾遗,玉骢临风而嘶①,黄犬对月而眠。今日以坐大堂,……人来!
  衙 役:有。  
  麻三成:衙厢候事!
  衙 役:禀老爷,钦差到。
  麻三成:有请!
  衙 役:有请!    
  罗 周:(上)知县请了!
  麻三成:钦差请坐!
  罗 周:有座。
  麻三成:钦差到来,下官未能远迎,多得有罪!
  罗 周:哪有知县远迎之理。我冒闯公堂,是我不恭!
  麻三成:好说了!钦差来到敝衙,有何赐教?
  罗 周:杨老千岁与你有书。
  麻三成:人来!
  衙 役:伺候。
  麻三成:将书呈来,与钦差三堂摆宴。
  衙 役:(呈书)请!(下)
  麻三成:杨老千岁有书到来,不知为了何事,待我拆书一观?(三唢)我当为了何事,原是命我把秦琼肘锁沿海登州,与他比武见艺。这又引起了一路刀兵,人来!
  衙 役:有。   
  麻三成:命秦琼来见。
  衙 役:是。秦琼上堂!
  秦 琼:(上念)豪杰生来性硬,专打世间不平。  
  姓秦名琼字叔宝。正在衙厢打坐,忽听老爷呼唤,上堂去见。参见老爷!
  麻三成:秦琼,大事不好了!
  秦 琼:何事不好!?
  麻三成:杨老千岁有书到来,命我将你肘锁押解登州,和你比武见艺。说是你去也不去?
  秦 琼:我两家现有夺带之仇,去也在我,不去也在我。
  麻三成:你说此话,莫必你家有势?
  秦 琼:提起我家有势,本来有势呀!
  (唱) 温侯罗艺我姑父。(硬齐)
  麻三成:真乃有势。秦琼。
  秦 琼:老爷。
  麻三成:你愿去,我就命你去;你若不愿去,我就不命你去。  
  秦 琼:老爷出此大言,莫必你家也有势?
  麻三成:提起有势,原本我家有势呀!
  (唱) 宇文化及我外男。(硬齐)
  秦 琼:老爷,小人此去登州比武见艺,诚恐杨林老贼要报夺带之仇。小人若有一差二错,家丢老母妻子,还望老爷格外照顾一二。
  麻三成:你且大放宽心,自有下官担承,愿保无失。
  秦 琼:我先谢过。
  麻三成:不必多礼,且站一旁。人来!
  衙 役:有。
  麻三成:有请钦差!
  衙 役:有请钦差!
  罗 周:(上念)知县一声请,转步上公庭。
  可曾将书看过?
  麻三成:倒也看过。
  罗 周:人犯?
  麻三成:现在堂口。秦琼!
  秦 琼:伺候老爷。
  麻三成:上前见过钦差。
  秦 琼:小人遵命。见过钦差。
  罗 周:不消!
  秦 琼:不消就不消!
  麻三成:这是大人,请来我这里有礼。
  罗 周:知县施礼为何?
  麻三成:这是薄仪一份,权当一茶之敬,中途路上还望大人将秦琼关照一二。
  罗 周:杨老千岁法令难犯,不敢消受。
  麻三成:想必嫌微,待我别备。
  罗 周:一个微字碍住了,我就当面道谢。
  麻三成:本县再派四名解役护送。人来!
  衙 役:伺候。
  麻三成:唤长解。
  衙 役:长解走来!
  长 解:(上)见过老爷。
  麻三成:命你押解秦琼前往登州,一路多加小心!
  长 解:小人遵命。  
  麻三成:上了刑肘!
  长 解:是。(与秦琼上刑肘)
  麻三成:带下堂去,即时起程。(暗下)
  秦 琼:(唱川板)
  项戴麻绳手戴板,浑身上下铁索缠。
  罗 周:押上走!(同走圆场)    
  秦 琼:(唱) 秦叔宝来在十字口,一街两行闹连天;
  他言说秦琼是罪犯,此去难免丧刀尖。
  街坊亲友忙叫喊,烦劳与我把信传:
  进家说与我的母,再告我妻贾氏贤;
  就说我秦琼起了解,长亭举家来团园。
  罗 周:押上走! (同下)
  第三场 报 信
  多管事:(上念板歌子)
  我好慌我好忙,稀屎标了一裤裆;
  找套子没套子②,就是*(左口,右外)娃的烂藉子③。
  唉!我叫个啥名子呀?
  (内) 你叫个多管事吆!
  多管事:呵!我乃多管事的便是。不知秦琼身犯何罪,起解沿海登州去了。他母不知,待我与他报信去也。
  (念) 一步离街口,两步到门旁;
  自己没有事,单替别人忙。
  来到门首,二嫂开门来!
  (秦母、贾氏同上)
  秦 母:(念) 眼跳心惊,
  贾 氏:(念) 坐卧不宁。
  多管事:快把门开开!
  贾 氏:(开门)呵,原是你叔叔。请进!
  多管事:唉!你有啥话给我说。
  秦 母:你到我家,想是有话给我说。
  多管事:呵!老实话呀,我到你家,有话给你说。哎呀伯母不好了!
  秦 母:何事不好?
  多管事:你儿不知身犯何罪,杨林差人起解沿海登州去了。
  秦 母:什么话……(同打摩槌子)
  贾 氏:(唱尖板)    
  听罢一言魂魄掉!
  (秦母、贾氏同倒坐)
  多管事:咳!人人把我叫多管事,到今一见,果然是实。我一句话说出口来,把人家两个人都气倒了!这可咋办呀?唉,还是将她唤醒。伯母、二嫂,赶快醒来!速去长亭你举家作别。我还忙着哩,我就去了。(下)
  贾 氏:(接唱慢板)
  冷汗淋淋怀抱冰。猛然睁睛用目奉,
  抬头还在草堂中;奴夫身犯何等罪,
  起解沿海登州域。一声叫罢连声叫,
  唤醒母亲说分明。
  婆婆醒得!
  秦 母:(唱尖板)
  听罢一言迷了性,
  (转慢板)三魂七魄飘当空;
  魂灵正走十里径,耳根旁忽听有人声。
  强睁双睛用目送,抬头还在草堂中;
  多管事前来对我禀,倒把老身吃大惊。
  我儿身犯何法令,起解沿海登州城。
  叫儿妻掺娘莫久停,赶奔长亭问分明。(同下)
  第四场 哭 别
  秦 琼:(内唱尖板)
  大堂口里上了肘!
  (二小差推秦琼上)
  小 差:打、打、打!(欲打秦琼,秦琼左右一格、将二小差打倒在地)
  哎哟,秦琼耍野蛮哩!哟,打死人了!
  长 解:(急上) 娃们你叫唤啥哩?
  小 差:秦琼打死人了!哎哟!
  长 解:起来,起来。我说你们新住衙门不会伺候犯人吆,你们还咀硬哩。挨了打把人还押不走,你看咋办呀?
  小 差:你想个办法吗!
  长 解:我想办法?秦琼是咱们历城县的好汉,谁人不知!你们马马虎虎的就想欺负他,他坐*(左口,右外)不走,看你把他咋呀!
  小 差:我们没法,还是你上前。    
  长 解:好、说不了,我去。见过秦爷!
  秦 琼:哼!
  长 解:你老人家是出了名的好汉吆!何必与他们小人一般见识?*(左口,右外)是我老汉的两个么④徒弟,新住衙门不懂规矩,把你老人家得罪下了。来来来,我老汉与你陪个罪,不是,都是小老我一个人的,你不要生气,起来咱们慢慢的走!
  秦 琼:好,咱们走!
  (唱慢板)浑身上下铁索游。大江过了有九九,
  小小阳沟翻了舟。自那年押解临潼口,
  鱼妖青龙天边游;射红蛛要把青龙救,
  百兵呐喊不到头。站立高山用目瞅,
  千员兵围住将一簇;那时秦琼大反手,
  我不该执锏打王侯。国公有难秦琼救,
  秦琼有难冷如秋;这才是酒肉朋友朝朝有,
  米面夫妻不到头。罢罢罢休休休,
  江湖朋友一笔勾。秦叔宝正走阳关路——
  秦 母:(内喊)等着!
  秦 琼:(唱) 耳听后边喊声熟。是是是来明白了,
  母、妻赶我到中途。钦差罗爷莫远走,
  十里长亭把步留。
  罗 周:(上)缘何不走?  
  秦 琼:忽听身后有人喊叫,想是母、妻赶来;仰望钦差开恩,容我母子长亭一别。
  罗 周:千岁有令,公文紧急,不能停留。
  秦 琼:不命我母子相见也罢,我站立中途也不走了!
  长 解:唉唉唉!秦爷,你咋可打起死棒槌来了?你不要上气,待我上前去说,愿保你母子相见者何妨。你先坐了,叫我去。
  秦 琼:好,仗凭老差役了。
  长 解:罗爷在上,你看秦琼这一去登州之地,好比羊肉包子打狗,有去的路没有回来的路。请罗爷以在前边慢慢的溜马,将秦琼交代与我,等他母子一见,我就把他押进前来,绝不敢误了千岁之命。千万念起小老求情,准他母子一见吧!
  罗 周:好!念起你苦苦哀求,命他母子一见。宁要急速赶来!
  长 解:谢过大人赐光。(罗周下)你看咋样?我上前三句两句,共是五句,说的他满心欢喜,命你母子相见。你速快叫你母、妻走动些!
  秦 琼:谢谢你的好意。(向内)母亲走动些!
  秦 母:(内唱尖板)
  三步当就两步走,(同贾氏抱子上)
  (转川板)两步当就一步行。行来长亭用目送,
  只见我儿带法绳;娘问儿身犯何法令?
  快与为娘说分明。
  秦 琼:哎,老娘呀!
  (唱尖板)冤仇本是前世造,
  (转川板)祸福无门人自招;老娘不必悲哀吊,
  听儿把话说根苗:
  (转二倒板)光武山前贼反了,
  (转拦头)打通战表要龙朝;炀帝当殿传下诏,
  杨林带兵出了朝。老贼出马把山剿,
  中了八弟鐧银条;打得杨林红光冒,
  老贼抱鞍往回逃。儿不该营门豁掌笑,
  只笑得杨林满脸烧;一言不答把头找,
  推出营门项过刀。多亏李爷把情保,
  救下你儿命一条;老贼宝帐传令号,
  叫儿大战众英豪。临行贼处把令讨,
  得胜和儿赌*(左衤,右莽)袍;光武山前阵遇到,
  罗成让阵念姑表。回营贼把口气倒,
  他不和儿输带袍:国公李爷与儿把眼色调,
  怒烘烘拿来带一条。夺带之仇未消报,
  提儿比武见低高;杨林贼凭的日月棒,
  儿凭的皮楞鐧两条;贼凭的坐骑呼雷豹,
  儿凭的青鬃马黄骠;杨林贼凭的五营并四哨,
  儿凭的瓦岗众英豪;兵对兵、哨对哨,
  儿把这沿海登州一马捎。
  贾 氏:(唱二六)
  贾氏女来用目看,只见奴夫好可怜;
  他项戴法绳手戴板,浑身上下铁索缠。
  但不知犯的哪一款,无故起解为哪般?
  转面忙把夫君唤,为妻有言听详端:
  老娘年大无人管,还有冤家小秦三;
  倘若登州遭贼算,是何人与你报含冤!
  秦 琼:大胆!
  (唱川板)骂声贱人好大胆,丈夫面前敢多言;
  秦琼出世有肝胆,从来不听妇人言;
  眼前不念老娘面,执手肘送你鬼门关。
  秦 母:哎,奴才呀!
  (唱川板)叫骂秦琼太大胆,为娘面前敢逞拳;
  随娘去把钦差见,不去比武有何难。
  秦 琼:(唱) 母亲不必怒冲冠,你儿把话对娘言:
  他本是杨林贼差遣,无有上命不敢担。
  (倒板) 秦叔宝来走上前,再叫贾氏听夫言:
  此去登州比武艺,把贼何在我心间。
  家中老娘无人管,还要你替我把心担,
  饥了与娘造茶膳,身旁寒冷送衣衫。
  登州不死回家转,把你孝名天下传。
  秦叔宝来泪涟涟,贾氏妻抱过秦门男,
  儿呀!
  你只知朦里朦*(左月,右董)来发笑,怎知为父受熬煎。
  转面再把贾氏唤,丈夫有言听心间:
  当打处把儿骂几句,若骂他要念儿是无父男;
  疼儿还要家法管,不可忘了圣人言。
  贾氏妻抱过秦门后,秦叔宝低头好惨然;
  夫妻们抱头哭一处,钦差一旁喊连天。
  这才是娘也难来儿也难,娘难儿难不一般;
  娘难好比龙离海,儿难好比虎离山;
  龙离大海还犹可,虎离深山逞强难。
  长亭今别老娘面,不知何日才团园。
  长 解:赶快走,罗爷生气了!
  秦 琼:罢了,老娘!唉,娘呵!
  长 解:走走走!(押秦琼同下)
  秦 母:(唱) 我儿走后望不见,母子之情分两边;
  天保佑来地怜念,保佑我儿落平安。
  儿妻掺娘莫怠慢,婆媳一同回家园。(齐,同下)
  第五场 坐 寨
  (王伯党、罗成、鲁明月、鲁明星同上)
  王伯党:(念) 无天无地无君王,
  罗 成:(念) 杀人放火逞刚强;
  鲁明月:(念) 只图眼前真富贵,
  鲁明星:(念) 哪怕死后见闫王。
  王伯党:王伯党。
  罗 成:罗成。
  鲁明月:鲁明月。
  鲁明星:鲁明星。
  王伯党:众家弟兄请了!
  众 :请了。
  王伯党:山王升帐,你我排班候令。言还未罢,三哥来矣!
  徐 勣:(上念)善通阴阳八卦,推算吉凶不差。
  山人徐勣。山王升帐,排班候事。行来寨门,众弟兄请了!
  众 :三哥请了。
  徐 勣:山王升帐,你们来的早!
  众 :早来伺候。
  徐 勣:好、你我不分尊卑,两旁坐了。(分坐)
  (程咬金带龙套喽啰上,打出队子)
  程咬金:(引) 英雄开创,脑后金冠扯青霜。
  可恼杨林太无良,欺压瓦岗众豪强。
  朝朝暮暮排战场,若要遂愿——
  杀却杨林:方遂我心,方遂我心。
  (坐高场)
  (念) 家住斑鸠店,姓程名可拉;
  当年不得时,编着卖竹笆。
  行走大街上,货物忙摆下;
  摆在日过午,无人问着咱。
  东庄尤员外,把我请他家;
  他有一儿子,名唤尤俊达。
  二人同结拜,金炉把香插;
  我说做卖买,他说放响马。
  打开马房门,坐马捡着拉;
  他的土谷浑,我的乌骓马。
  打开地窨子,兵刃捡着拿;
  他的宣花斧,我的三股叉。
  他说不衬手,我说换了吧。
  行走长叶岭,把马这一撒;
  打的是皇纲,银子白哪哪。
  下了赌博场,惟有我注大;
  开口叫满上,捎带四邻家。
  有人要接子,抓给他四五把;
  耍了三两场,输了个白没啥。
  二次把山下,遇见罗家娃;
  他问我要线子,我问他要棉花。
  言子⑤未答上,一枪拨下马;
  对天发誓愿,永不放响马。
  倘若放响马,八十岁老头把我拿。
  三次把山下,杨林把我拿;
  押奔历城县,坐牢又戴枷。
  遇了个新太爷,造了个新王法;
  做了个木钻子,头上钻三下。
  钻的我牙伸着,他说我笑哈哈。
  多亏秦二哥,将我苦抓扒;
  定下苦肉计,两腿刀子扎。
  放火烧监墙,豪杰走天涯。
  不朝南来不朝北,瓦岗以上另一国。
  提起当年做的事,不如一个偷牛贼!
  众 :帝王家!
  程咬金:呵,帝王家!姓程名咬金字知节,国号混世魔王在位。以在贾家楼上结拜下众家弟兄,同上瓦岗,众家弟兄让我执掌瓦岗大事。自从光武山前战败杨林,得来二哥消息。兵回瓦岗,许久未能议事。今日打坐山寨,不免唤来众家弟兄,议论山寨大事。人来!
  喽 啰:伺候。
  程咬金:命众家大王进寨!
  喽 啰:众家大王进寨!  
  众 :告进!(同进)参见山王。
  程咬金:茄杆烟杆芝蔴杆,门坎撞了我的连二杆;不敢不敢又不敢!你们都好?
  众  :未曾问你。
  程咬金:我问了你们,你们再不问我,岂不是把我躭搁了吗?
  众  :躭搁不了!
  程咬金:好一个躭搁不了!    
  徐 勣:宣我等进帐,有何大事?
  程咬金:宣你们进帐并无什么大事,你们有本的本上几本,无本的你们去吃一点喝一点。散朝!
  徐 勣:山王在上,自从光武山前得了二哥消息,至今杳无音讯,山王就该派人下山打探打探。
  程咬金:该命何人下山?
  徐 勣:就命双朴刀史大奈贤弟前去打探二哥的消息。
  程咬金:如此甚好。喽兵们!
  喽 啰:有。
  程咬金:请你家史大王进寨!
  喽 啰:史大王进帐!
  史大奈:(上念)头顶瓦岗寨,足踹隋世界;
  咱名双朴刀,人称史大奈。
  史大奈。正在后褰打坐,忽听山王召宣,不知为了何事,待我进帐问个明白。参见山王。
  程咬金:免礼,坐了!
  史大奈:谢过。宣我进帐,有何大事?
  程咬金:命你下山打探二哥消息,你可愿前去?
  史大奈:我情愿前去。
  程咬金:如此甚好。前边黄土岗难过,大摆队伍,将你远送一程了!
  (唱拦头)    
  清早间打坐在瓦岗以上,徐三哥奏一本说与孤王;
  秦二哥到今日不知去向,众弟兄—个个悬挂心旁。
  史大奈下山去把他探望,得消息你马上回报孤王;
  我带动众弟兄一齐前往,迎接那秦二哥同上山岗。
  史大奈:(唱二六)
  我可恨杨林贼太得狂妄,无故的和瓦岗来排战场;
  有山王坐山寨把旨传降,他命我下山去打探一场。
  在山寨施一礼莫可久望,下山去我要探二哥下场。
  (留、下)
  王伯党:(唱) 秦二哥他本是英雄上将,光武山战罗成身遭祸殃;
  杨林贼曾输带怀恨心上,把一个大豪杰逼走他乡。
  (留、下)
  罗 成:(唱川板)
  秦叔宝他是我姑表兄长,好几载未相逢悬挂心旁,
  史大奈下山去私查暗访,得消息把二哥接回山岗。
  (留、下)
  鲁明月:(唱) 杨林贼无故的兴风作浪,欺压我瓦岗的众家豪强;
  史大奈下山去如虎一样,得机会定教贼命见闫王。
  (留、下)
  鲁明星:(唱川板)
  我兄弟出世来义气为上,贾家楼同结拜上了瓦岗;
  程山王待弟兄宽宏大量,徐三哥通八卦善理阴阳。
  (留、下)
  徐 勣:(唱) 昨夜晚推八卦仔细查看,算就了秦二哥身遭险难。
  史大奈三家店和他见面,救了他反得着内助英男。
  (留、下)
  程咬金:(唱川板)
  想从前贾家楼群英会面,不料想失散在光武山前;
  杨林贼他和孤结下仇怨,一心要拆散我弟兄金兰。
  徐三哥在宝帐一言来荐,差贤弟下山岗搬他上山;
  众喽兵每日里四下打探,史大王若回山早与孤言。
  在宝帐传一令众将满散,就等那史大奈好音上山。
  (齐板、同下)
  第六场 三家店
  (三唢牌子、罗周押秦琼带长解、小差上)
  罗 周:缘何不走?
  秦 琼:双足疼痛,难以行走。
  罗 周:好,天色已晚,就此歇店。解差!
  长 解:有。
  罗 周:上前打店!
  长 解:是。店子家开门来!
  店 子:(上念)居住在什字街口,卖的是羊羔美酒;
  房屋床铺也宽展,各样饭食都有。
  我乃店子家张三阳。正在小房和老婆子算账呢,耳听门外有人喊叫,待我开门观看。(开门)
  长 解:插上了,插上了!
  店 子:把啥插上了?
  长 解:杨老千岁的令旗给你插上了。
  店 子:为着何事?
  长 解:钦差大人押解的犯人,今晚要歇在你的店中。你小心着!
  店 子:哎呀,差官老爷!今晚我这店内客已住满了,请老爷别打一店,下一次我支这差。
  长 解:咋的个话,你店内没处住了?
  店 子:客人住满了。
  长 解:好吆,你这里没处住了罢吆!我把犯人交给你帮我看守一夜,我到别处去打店去!(欲走、店子急拉)
  店 子:哎呀,我的妈呀!小人怎敢担待*(左口,右外)事?你莫忙,咱们商量一下。
  长 解:这有商量的啥呢?
  店 子:老爷你莫上气!我把我们老两口的上房与你们腾出来,你看如何!
  长 解:尽在于你。
  店 子:待我招呼一声。(向内)老婆子!赶快把上房打扫干净,差事来了!
  店 婆:(内)啥差事?
  店 子:杨老千岁押解的人犯要住店,快收拾!
  店 婆:(内)打扫好了。
  店 子:老爷请进!
  长 解:罗爷请进!
  罗 周:将犯人先押进去!
  长 解:是。(押秦琼同上)
  罗 周:唤店子!
  长 解:店子走来!
  店 子:见过钦差大人。
  罗 周:速快烧得一锅开水来!
  店 子:大人要一锅开水何用?
  罗 周:我要烫那犯人的脚。
  店 子:哎呀,大人!你看那犯人身瘦如柴,面黄肌瘦,病容甚重;你若将他双足烫烂,明日怎样的行路呢?望大人看在小老的薄脸上,请大人把此刑免了!
  罗 周:哼!此是千岁的法令,你敢违背吗?
  店 子:小老不敢违背,在大人上面乞情。
  罗 周:不准,滚起去!
  店 子:是。(起向长解)差官老爷,你何不上前求个情儿?
  长 解:你且退后,待我去求。
  店 子:好话多说。(下)
  长 解:参见罗爷。    
  罗 周:不消。
  长 解:罗爷在上,你看秦琼走了数日,已将双足走烂;大人若再用开水烫脚,明日不能行走,躭误了千岁将令,如何是好?
  罗 周:这个!
  长 解:敢请大人开恩,将此刑暂免,小人也感恩不尽!
  罗 周:好!念起老差讲情,将他免了。
  长 解:谢过大人。
  史大奈:(上念)心急时光短,但恨脚下迟。
  开门来,开门来!
  店 子:(上念)店子开的凶,上下一通隆;
  早些收了势,免得塌窟窿。
  这是谁又在叫哩,待我开门观看。
  史大奈:爷要住店,爷要住店!
  店 子:哎呀,今晚来的都是爷,没有一个孙子!唤,老爷!今晚店中住的有人犯,没处住了。请你别走一家!
  史大奈:(念) 未设州府厅,先把客店兴;
  你店不歇爷,何处肯留人?
  爷要住店,爷要住店!
  店 子:唉唉,客人莫要上气,待我问一下。老婆子!
  店 婆:(内)你又喊叫啥呢?
  店 子:还有地点吧?又来了个歪爷!
  店 婆:(内)把*(右口,右外)狗窝窝拾掇了,叫他住去!
  店 子:对!爷,还有一个卧驴的地点。
  史大奈:嗯!想必是搁席的地方。
  店 子:呵!还有一席之地。
  史大奈:出门人不论宽窄,一席之地尽够用了。
  店 子:如此请进!
  史大奈:闪开!(进内、与秦琼对头)
  秦 琼:那是史……
  史大奈:嗯!你使唤哪一个,你使唤哪一个?
  店 子:唉唉,爷爷!他使唤我店子家,他不敢使唤你。你且请坐。
  秦 琼:兄是秦琼。
  史大奈:哈啊!你人穷是你命,难道叫我周济你不成,叫我周济你不成!(扎式)
  店 子:哎呀,爷爷!他人穷是他该背时,与你不相干。你没生气,你坐下。
  史大奈:哼!   
  店 子:我可没说你这个!犯人,挨头子⑥不看势向。你看*(左口,右外)爷说话狰头狰脑,野蛮凶恶,没走过四外,你跟他招的什么咀?可惜气力了!跟他*(左口,右外)贼王八……
  史大奈:哼!
  店 子:爷,我没说啥,我没说啥!你安安宁宁的坐在*(左口,右外)。
  秦 琼:我观你好象是—个太医?
  史大奈:招,我正是一个太医。
  秦 琼:你既是太医,可能医好我的疾病?
  史大奈:看不好你的病,我来做什么来了?
  秦 琼:如此,请!
  史大奈:伸手来!我赐你英雄大胆丸一付,膏药一张;膏药贴在后心,药丸用无根水送下。就等今晚三更,药性一发,内边往外闯,外边往内拥,犹如王子领兵交战的一般。千万不敢廊下敞风,内摆一个外摆一个为引。记下了未曾?
  秦 琼:记下了。
  史大奈:记下了好。
  店 子:哎呀,我当是个做啥的,才是他妈个医生。先生请来,我这里有礼!
  史大奈:施礼为何?
  店 子:我也有个病,请你给我治一下。
  史大奈:呵!怎么你也有病?
  店 子;有病吆。
  史大奈:你是什么病?
  店 子:我得了个巵稀屎的病,你能看吧?
  史大奈:这病好治。速快讨得一盆水,一把小刀来。
  店 子:要那何用?
  史大奈:将你肚子破开,肠子抽出来,把干屎给你挤了,稀屎给你滤了。就好了。
  店 子:那不是把我疼死了?
  史大奈:谁教你活?去你娘的。(踢一脚。下)
  店 子:哎呀才是他妈个充殼子⑦的!
  罗 周:店子家过来!
  店 子:伺候大人。
  罗 周:听我吩咐:将犯人用麻绳吊在屋梁上边,下坠青石一块。不用你伺候。
  店 子:是!(拴吊,下)
  秦 琼:(唱二倒板)
  一根麻绳吊在屋梁!(乱劈柴)
  史大奈:(上)夜已深沉,待我先听谯楼几更几点!(扎式、听,起二更)谯楼二更二点!天色尚早,待我再默静一时。
  (倒下)
  秦 琼:(唱慢板)    
  低下头儿好惨伤。上吊屋梁还犹可,
  下坠顽石痛烂心。秦叔宝受罪三家店,
  人在难中想宾朋;贾家楼前曾结拜,
  结拜三十六弟兄⑧:大哥名叫魏从志,
  阴阳有准徐茂公;河南渑池单雄信,
  斑鸠店前程咬金;北京直隶人两个,
  鲁明月来鲁明星;还有个乡兄王伯党,
  史大奈现在店馆中。把这些战将且没谈,
  猛想起表弟小罗成;眼前若有罗八弟,
  店馆里杀他个满堂红。秦叔宝只哭到鸡儿叫——
  罗 周:(唱) 惊起南柯梦中人。侧耳听来侧耳听,
  耳听罪犯哭罗成;罗成是我亲兄长,
  不知是他什么人?转面忙把罪犯问,
  我有言语你当听。(齐)
  罪犯,你不为一家英雄!
  秦 琼:怎见?
  罗 周:适才听你哭了一声罗成。
  秦 琼:我哭的是我秦琼,哪一个哭罗成?
  罗 周:管你哭罗成也罢,哭秦琼也罢;山东历城有一人,你可知否?
  秦 琼:有名的便知,无名的不晓。
  罗 周:不是别的,就是那太平郎。
  秦 琼:怎么,你问的是太平郎?
  罗 周:你可知否?
  秦 琼:你没问我,我先问你?
  罗 周:你问我何来?
  秦 琼:我问你杨老千岁驾前有一少将,你可知否?  
  罗 周:他是何人?
  秦 琼:就是那三山豹罗周。
  罗 周:哈啊!罗周就是你家少爷,你怎知我的名讳?
  秦 琼:唔,罗周!太平郎被你个奴才吊在梁上了。
  罗 周:哎呀,不好!
  (唱川板)听罢言胆战兢,把表兄吊在屋梁中;
  哗啦啦抽出青铜鞘,屋梁以上割麻绳。
  走上前来忙跪定,双膝跪倒来陪情。
  秦 琼:(唱) 适才屋梁受苦刑,石块坠的满腹疼;
  猛然睁睛用目奉,只见钦差跪流平。
  我问你下跪因何故,分明说来我知情。
  罗 周:(唱) 罗成是我亲兄长,罗周本是我的名。
  秦 琼:(唱) 罗成无有亲兄弟,
  罗 周:(唱) 我是他家门户族人。
  秦 琼:(唱) 听罢一言绽笑音,
  罗 周:(唱) 表兄受罪店馆中。
  秦 琼:(唱) 这才是洪水摧倒龙王庙,
  罗 周:(唱) 自己人认不得自己人。  
  秦 琼:(唱) 金盆打了个粉粉碎,
  罗 周:(唱) 能工巧匠又造成。(齐)
  把表兄就直受屈了!    
  秦 琼:还怪为兄命该如此。
  罗 周:二哥大放宽心,此去登州,为弟愿保二哥性命无失。
  秦 琼:你未救我,我先救你。
  罗 周:这是怎样的情由?
  秦 琼:别言不问,适才进店的那人,你可认得?
  罗 周:认之不得。
  秦 琼:他名史大奈,两腿以上长有飞毛?奉了众家山王之命,今晚来在三家店杀你救我来了。
  罗 周:哎呀,不好!
  (唱川板)听罢一言吃当惊,埋伏现在店馆中;
  走上前来忙跪定,二哥快救我的生。(齐)  
  秦 琼:站起来!若不救你,岂能与你实说?去听谯楼几更几点。  
  罗 周:遵命。(出听,打三更)谯楼三更三点。
  秦 琼:该是来的时候了。少坐一时。
  史大奈:(上)来了!
  (唱川板)谯楼上打三更更鼓宁静,手执着两把刀店馆行凶;
  手执钢刀把门劈,唤出二哥远逃生。
  内摆个⑨!
  秦 琼:外摆个⑨;
  史大奈:秦二哥,
  秦 琼:史贤弟。贤弟到了,待兄开门。
  史大奈:谯楼三更,随弟来走!
  秦 琼:怎么,走?(四顾见罗周)
  史大奈:二哥身后何人?
  秦 琼:那是八弟的兄弟。
  史大奈:罗八弟那有兄弟,想必是钦差。待我把他杀坏!
  秦 琼:贤弟慢来,那是罗八弟的族弟,名唤罗周,江湖人称三山豹。你二人未曾会面,上前对礼。
  罗 周:仁兄,为弟这里有礼!
  史大奈:我的礼到!(欲杀)
  秦 琼:嗯!你那怎么样了?
  史大奈:我倒试他的胆量。
  秦 琼:自己弟兄,不必如此。这是二位贤弟!
  罗 周
  :二哥。
  史大奈
  秦 琼:为兄有心修书搬请山寨众家兄弟,前往登州帮兄一阵,但只恨无人前去传信。
  史大奈,为弟情愿回山报信。
  秦 琼:无人把笔。
  罗 周:为弟愿为代劳。
  史大奈:你娃娃还识文?
  罗 周:怎为杨林驾前内旗牌,岂有不识文之理!
  秦 琼:与兄打坐来。    
  (唱二倒板)未曾开言泪满面,
  史大奈:看刀!    
  秦 琼:你又怎么样了?
  史大奈:我在放刀哩。
  秦 琼:你不要惊吓于他了。
  (转慢板)颗颗珠泪擦不干。上写拜见多拜见,
  拜上众家弟兄拆书观:贾家楼前曾结拜,
  好有几载未团圆。光武山前大交战,
  因夺带惹下这祸端;杨林贼想下不良意,
  要害秦琼丧黄泉。但若念起弟兄义,
  即早领兵来下山;八月中秋来会面,
  打登州何惧将千员。倘若不念结拜义,
  稳坐山寨没开船。书修齐来忙封卷,
  为兄手字扣上边。贤弟转上兄拜见,
  不分星夜把信传。
  史大奈:(唱)  二哥不必苦言告,自有为弟把心操。
  转面我把罗周叫,我有言语听根苗:
  二哥此去登州地,你要时刻苦担劳;
  饥了与他把膳造,身旁寒冷加服袍。
  倘若二哥有好歹,我定和你不开交;
  叮咛话儿你牢牢记,没当闲言耳不招。
  手执钢刀将门劈,
  秦 琼:惊起店家,如何是好?
  史大奈:(唱) 惊起店家反惹劳。就地一拍屋檐到,(登高)
  再听他二人把话交。
  秦 琼:贤弟,  
  罗 周:二哥。    
  秦 琼:你看史贤弟就地一拍,飞身上房。真乃是一家英雄!
  罗 周:果称英雄。
  史大奈:(唱尖板)
  听二哥和贤弟把某夸奖,
  哈哈! (笑三声)    
  我好比一只虎扑下山岗。(留、下)
  秦 琼:(唱) 耳内里忽听得雄鸡报晓,抬起头又只见红日上朝。
  罗 周:这是二哥!
  秦 琼:贤弟讲说什么?
  罗 周:此地离杨林老贼营寨不远,敢请二哥再为受屈一时。    
  秦 琼:理该。
  罗 周:人来!   
  长 解
  :(上)伺候。
  小 差
  罗 周:天色晓亮,将刑具与人犯带上,押上走!
  长 解
  :是。(上刑)走!(同下)
  小 差
  第七场  起 兵
  (程咬金、徐勣带喽啰同上)
  程咬金:(念) 弹打张口兽,
  徐 勣:(念) 开弓射鸟飞。(对坐)
  史大奈:(上) 咡嘿!
  (念) 离了三家店,转步上了山。
  见山王交令。
  徐 勣:山下事体如何。
  史大奈:二哥现有书信,三哥请观。
  徐 勣:受了辛苦,下边歇缓。
  史大奈:谢过。(下)    
  徐 勣:二哥有书到来,山王请看。
  程咬金:三哥拆看,为弟一听。
  徐 勣:你我同拆同观了。(三唢)
  程咬金:二哥修书,所为何事?
  徐 勣:杨林提他登州比武见艺,想害二哥一死,他今修书前来,请山王发兵下山,前往登州拔刀相助。
  程咬金:三哥,是怎样的行兵呢?
  徐 勣:请将大令暂让,我自有调度。
  程咬金:如此,拜印来。(牌子、拜印令)
  徐 勣:此次大闹登州,离不了程贤弟也要走一回。
  程咬金:为救二哥,愿去不辞。但不知我是怎样的去法?
  徐 勣:你扮就卖牛汉子,由北门混进,自有人来接应。
  程咬金:四门大开,何必定走北门? 
  徐 勣:北方属水,你乃土命,土能尅水,容易混进。别门恐难入内。宁要记下!
  程咬金:记下了。
  徐 勣:且叫三军。
  喽 啰:有。
  徐 勣:众家大王进帐!
  喽 啰:众家大王进帐!
  (罗成、王伯党、鲁明月、鲁明星、史大奈同上)
  众 :参见大王、军师。
  徐 勣:免礼、站立两旁!
  众  :谢过。
  徐 勣:罗成听令。
  罗 成:在!    
  徐 勣:命你扮就卖马之人,从西门混入登州城内;随定为兄,没要远离。
  罗 成:遵令。
  徐 勣:鲁氏弟兄听令。
  月
  鲁明 :在!    
  星
  徐 勣:你二人扮就卖武之人,从东门混进,以在贼阵的正东埋伏。
  月
  鲁明 :得令。
  星
  徐 勣:王伯党、史大奈听令。
  王伯党
  :在!
  史大奈
  徐 勣:命你二人扮就贩杂货客商,从南门进城,以在客店容身;等候炮响,一齐杀入阵中迎接二哥,不得有误!
  王伯党
  :得令:
  史大奈
  徐 勣:小军听令!
  众喽啰:在!
  徐 勣:等候众家山王去后,牢把营寨,宁要小心!
  众喽啰:得令。
  徐 勣:众家弟兄下边将衣换过。
  罗 成
  王伯党
  鲁明星:得令了。(同下)
  鲁明月    
  史大奈
  徐 勣:(唱川板)
  可恼杨林太大胆,欺压二哥理不端;
  山寨我把大兵点,再看山人显手段。(留板、下)
  (史大奈、王伯党同上)
  史大奈:(唱浪头)
  红人红马按正南,
  王伯党:(唱) 四杆红旗空中悬;
  史大奈:(唱) 大小儿郎如血染,
  王伯党:(唱) 火帝真君下临凡。(留、同下)
  (鲁明星、鲁明月仝上) 
  鲁明月:(唱浪头)
  青人青马按正东,
  鲁明星:(唱) 四杆蓝旗飘当空;
  鲁明月:(唱) 大小儿郎如靛染;
  鲁明星:(唱) 亚赛上方角木公。(留、同下)
  罗 成:(上唱浪头)
  白人白马按正西,四杆白旗空中飞;
  大小儿郎银裹体,银鐧花枪手内提。(留、下)
  程咬金:(上唱浪头)
  黑人黑马按正北,四杆皂旗空中飞;
  大小儿郎赛太岁,黑煞天蓬降地基。(留、下)
  徐 勣:(上唱浪头)
  黄人黄马按中央,列开四门并八方;
  迈开虎步兵百队,展开中央旗杏黄。
  此去登州把阵闯,迎接二哥上山岗。
  三才板儿⑩忙带上,进城指引众豪强。(留、下)
  第八场 比 武
  (杨林带卒上)
  杨 林:(唱川板)
  罗周一去未见回,到叫老夫心加疑!
  莫必秦琼不诽理,借地为势把孤欺?
  将身且坐宝帐内,
  罗 周:(上、唱)
  见了千岁说仔细。(齐)
  参见千岁!
  杨 林:免参!
  罗 周:谢过。
  杨 林:命你去提秦琼,事体如何?
  罗 周:现已押到,等千岁传令。
  杨 林:受了辛苦,后帐歇缓。
  罗 周:谢过千岁。(下)
  杨 林:中军。 
  中 军:在。
  杨 林:将秦琼与我押上来!
  中 军:遵令!(下押秦琼上)  
  秦 琼:与千岁叩头!
  杨 林:中军!
  中 军:伺候。    
  杨 林:与秦琼去了刑具。
  中 军:是。
  秦 琼:谢过千岁。
  杨 林:立地叙话!
  秦 琼:谢过。
  杨 林:这是秦琼!
  秦 琼:千岁。
  杨 林:你可知我提你的意思吗?
  秦 琼:小人不知。    
  杨 林:我今提你前来,和老夫一处比武见艺。你可愿否?
  秦 琼:既要比武,到了明日中秋再来领教。
  杨 林:今日无事,你我先在银安殿前对玩得一套。你看如何?
  秦 琼:好便虽好,我的鐧马未在身边。
  杨 林:以在哪里?
  秦 琼:店馆所寄?
  杨 林:中军过来!
  中 军:伺候。
  杨 林:奔往店馆,去讨秦琼的鐧马来。
  中 军:得令。(下、拉马拿鐧上)鐧马讨到。
  杨 林:交与秦琼。
  中 军:是。拿去!(秦琼接鐧抱拳)
  秦 琼:千岁请!
  杨 林:哎,好恼!
  (唱尖板)一见秦琼心烦恼,阵阵恶火往上潮;
  令人与我把衣换了,(出位、换衣、提棒、扎式)
  要和娃娃见低高。
  (对打、咬阵,唱)    
  上打……(打过门、列式、接唱)
  上打一棒寒风起,
  秦 琼:(打过门、列式、接唱)
  下打……(对打、架位、接唱)
  下打一鐧鬼神愁。
  杨 林:(唱) 再打你苏秦来背剑,
  秦 琼:(唱) 打你个霸王扭戟杆。量力加在臂膀上,
  定叫老儿一命亡。
  (两过门、拨杨林落马在地、举锏欲打,中军急拦救)
  中 军:胆大的秦琼,敢打千岁!?老虎的尻子摸都摸不得!
  秦 琼:哎呀,不好!(下)
  杨 林:哎,好恼!
  (唱川板)秦琼娃娃太大胆,敢拨老夫跌马前;
  此地本是银安殿,不比撒刁放野的光武山。
  手执双鐧往下按,险些老夫丧黄泉;
  此口恶气实难咽,摆阵擒儿再报冤。(齐)
  中军听令!
  中 军:伺候。
  杨 林:晓谕你家小千岁:摆下丧门大阵,内藏金斗铜旗,阵头安了子母大炮,四门上了千斤闸;吩咐我军看铜旗为号,旗往东倒、兵往西杀,旗往西倒、兵往东行,谅娃娃一人也杀之不出,倘若杀到阵头,点起子母大炮,将娃娃震也要震死!纵然震不死,逃出阵来,四门千斤闸也要把儿砸死。记下了未曾?
  中 军:记下了。
  杨 林:正是:  
  (念) 天堂有路儿不走,地狱无门闯着行。(下)
  第九场 盘 门
  (甲、乙二门兵上)
  门兵甲:(念) 领了千岁命,
  门兵乙:(念) 盘查进城人。
  门兵甲:伙计请了!
  门兵乙:请了。
  门兵甲:领了千岁言命,把守城门;诚恐瓦岗群贼混入城内,命我们盘查进城之人。走,我们转奔西门了!
  (唱二六)将挂袍来马备鞍,
  门兵乙:(唱) 九霄云外月儿偏;
  门兵甲:(唱) 男儿但得封侯印,
  门兵乙:(唱) 临阵回来挨一砖。(坐台角)
  罗 成:(上唱川板)
  山寨领了军师令,登州城中救秦琼;
  行步来在西门进,忽听门兵喊一声。(齐)
  门兵甲
  :做什么的?
  门兵乙
  罗 成:我是个贩马的,进城赶会。
  门兵甲:可有马票?
  罗 成:到有,请看。
  门兵甲:伙计,你看他象不象个贩马的?
  门兵乙:倒也象个贩马的。
  门兵甲:好,进去!
  罗 成:是。(下)
  程咬金:(上)走走走,进城、进城。
  门兵甲:你是个做啥的?
  程咬金:我也是个贩马的。
  门兵甲:你贩的啥马?
  程咬金:我贩的蛤蚂。
  门兵甲:背你妈的时!蛤蚂还能卖钱吆?
  门兵乙:想必瓦岗群贼……
  门兵甲:绑了,绑了!
  程咬金:哎呀,跑他妈的……(倒下)
  门兵乙:咳,贼王八跑了!
  门兵甲:走,我们转奔东门了!(唱川板)
  大将生来盖世雄,
  门兵乙:(唱) 不爱骑马爱骑牛;
  门兵甲:(唱) 南天门上青钢树,
  门兵乙:(唱) 顶天立地的大木头。(留,坐台角)
  (鲁明月、鲁明星同上)
  鲁明月:(唱川板)
  可恨杨林理不该,
  鲁明星:(唱) 欺压瓦岗为何来!
  鲁明月:(唱) 行步来在东门外,
  鲁明星:(唱) 见了门军说开怀。
  二位请来见礼了!
  甲
  门兵 :做什的?
  乙
  鲁明月:我们是卖武之人,进城赶会求财。请二位关照关照!
  门兵甲:哎哟,背了一大捆刀刀枪枪,倒象个卖武的。嗨!伙计你看?
  门兵乙:象了,教人家进去。
  门兵甲:好好,进去进去!
  鲁明月:承情了!(同下)
  程咬金:(上) 闪开,闪开!
  门兵甲:你是个做啥的?
  程咬金:我也是个耎拳的?
  门兵乙:你耍的啥拳?
  程 金:我耍的脚一圈,手一圈。
  门兵乙:咳,还是这个贼王八、又来了!
  门兵甲:绑了,绑了!
  程咬金:去你妈的!(急倒下)
  门兵甲:哎呀,今天这事不对呀!瓦岗群贼来的很多,咱二人担待不住;早些回禀千岁,叫他另派大将守城才好。
  门兵乙:伙计此言合理,我们速快回禀千岁得知了!
  (唱川板)今日此事不大对,
  门兵甲:(唱)  来的好象瓦岗贼;
  门兵乙:(唱)  回营忙与千岁禀,
  门兵甲:(唱)  看他差谁不差谁。(同下)
  门兵丙:(上唱二六)
  千岁宝帐把我委,盘查贼人走一回;
  行步来在南门洞,我看他何人进城围。(坐)
  (史大奈、王伯党同上)
  史大奈:(唱川板)    
  二哥登州有了难,
  王伯党:(唱) 我弟兄奉命下了山。
  史大奈:(唱) 此去若能把城进,
  王伯党:(唱) 杀他一个地翻天。
  史大奈:(唱) 行来南城用目看,
  王伯党:(唱) 忽听小卒传一言。
  门兵丙:做什么的?
  王伯党:我们是卖杂货的,闻听登州大会正开,我们前来做生意来了。
  门兵丙:你们两个都是吗?
  王伯党:他是伙计,我是掌柜的。
  门兵丙:好,进去!
  王伯党:走,伙计!(同下)
  程咬金:(上)走走走,进城,进城!
  门兵丙:咳,你是个做啥的?
  程咬金:我也是个做买卖的。
  门兵丙:你卖的是啥,咋没担担子?
  程咬金:我是个收筒的,不担担子。
  门兵丙:你收的啥铜?
  程咬金:我收的吹火筒。
  门兵丙:去你妈的,谁个还收吹火筒呢?你害怕是瓦岗的群贼,待我把你绑了,见我家千岁去!
  程咬金:去你妈的!(倒下)
  门兵丙:哎呀,贼王八的跑了,待我回禀千岁派人捉拿呀!
  (唱川板)
  瓦岗群贼太得凶,假扮艺人想进城;
  怎知我有隔山镜,要想混入万不能。
  我急忙回营莫久停,回禀千岁得知情。(留、下)
  门兵丁:(上唱川板)
  千岁宝帐把我差,命我把守北门来;
  行来城门用目睐,那旁来了一秀才。
  徐 勣:(唱川板)
  山寨将令巧安排,登州城中显奇才;
  三才板儿拿在手,扮就法家问卜来。
  门兵丁:你是个做啥的? 
  徐 勣:我是一个算命的法家,进城赶会。
  门兵丁:唔,你是个算卦的?
  徐 勣:正是的。
  门兵丁:那你给我先算一卦,我看你八卦灵也不灵!
  徐 勣:唔,怎么你要试验我的八卦灵不灵?
  门兵丁:要试验。你看我日后能坐个啥官?
  徐 勣:哎,你听着呀!
  (唱二六)你自幼生来八字硬,要在军营当兵丁;
  千岁面前甚中用,派你一人来守城。
  进城之人你盘问,恐怕贼人混进城,
  只要你秉公存心正,日后必然把官升。
  若将良民当贼人,难免今晚招灾星;
  作生作买把城进,没要为难要放行。
  你若能听我奉敬,你日后定要坐总戎。
  门兵丁:哈哈,你真算得好!赶快请进城去。    
  徐 勣:愚下的话儿宁要紧记,你日后必有总镇之职。
  门兵丁:多谢你的美言。哈哈哈!
  徐 勣:请了,请了!(下)
  程咬金:(上)哎走,啊!
  (唱二六)连走三门不得进,三哥八卦果然灵;
  行来北门用目送,怎见门兵笑哼哼。
  哎呀!下山的时节,徐三哥言道,言说我是土命,从北门才得进城。是我未听他的言语,想由别门混入,谁料连走了东西南三道城门,都不准我进去,反要绑拿于我,不是我跑的快,险遭贼手。看来三哥的八卦倒底有准,我还是从北门所进,免误大事。说说话话,来在北门。待我进城。
  门兵丁:你是个做什么的?
  程咬金:我是个贩牛的,进城买牛呀!
  门兵丁:你可有票?
  程咬金:有票。你若要,我就给取出来你看;你若不看,我就不取了。
  门兵丁:我不认字,不看了。你进去吧!
  程咬金:好!这是你不看,不是我不教你看。
  门兵丁:不必多言,快走快走!
  程咬金:好!我就去了。(下)
  门兵丁:守了一天没见一个贼人进城,待我回禀千岁了!
  (唱二六)
  今日守城多高兴,遇见算卦好先生;
  他算我办事很中用,日后定能坐总戎。
  幸喜无贼来混进,命中该我得大功;
  我在这里莫久停,回营去对千岁明。(留、下)
  第十场 观 阵
  (秦琼、罗周同上,趟马)
  秦 琼:(唱尖板)
  登州城困住秦叔宝,
  (转慢板)游来转去好心焦;眼看八月中秋到,
  无有亲朋把我招。三家店前鸡报晓,
  史大奈贤弟把书捎;提起单通心火冒,
  无义之人不可交。念罗成咀角打下泡,
  不念结拜念姑表;程咬金你把心死了,
  曾不记兄救你出狱牢。眼前若有罗八弟,
  秦琼展开两眉稍。催动黄骠大街跑,
  耳听人声闹吵吵。(齐)
  (程咬金和店子打架上)
  程咬金:打,打打打!    
  店 子:你吃了饭不给钱,你还要野蛮打人哩!
  程咬金:你为啥不给我吃饱,我不打你打谁呀?
  店 子:你不讲理,拿你见官。走!
  程咬金:见官就告。见过老爷!
  罗 周:你二人为何大街打架逞凶?都干何生理?
  程咬金:我是个贩牛的。
  店 子:我是个开店的。  
  罗 周:主人让客三千里。店家低头,客人诉来!
  程咬金:老爷请听:
  (念) 小人是个贩牛汉,进登州歇在他家店;
  进店说明顿儿饭,吃一顿银子二钱半。
  不见他的包子不见面,他开口驾我王八旦;
  因此大街把他打,大人与我断一断。
  罗 周:客人低头,店家回来!
  店 子:大人请听:
  (念) 我老汉平日是良善,登州城开了一饭店;
  清早间打开门两扇,头一个就是这贩牛汉。
  进店来讲明顿儿饭,一顿饭银子二钱半;
  吃了我七笼包子八碗面,两碟碟子不上算。
  坑上吃坑上巵,你说我该打他不该打。
  罗 周:这个!
  秦 琼:贤弟附耳来……(作耳语、罗周点头介)
  罗 周:嗯,店东人上来!
  店 子:伺候大人。
  罗 周:莫问你愿打么愿罚?
  店 子:两般怎讲?
  罗 周:愿打,你这是以主欺客,我打你四十军棍;愿罚者,将这客人引回店中,好好招待,吃用多少都算罗爷我的。
  店 子:小人我就愿罚。
  罗 周:如此,领回去!
  店 子:小人遵命。(起身、背)走,跟我走回去。哼!这样有理的官司都给打输了,回去不开店了!
  程咬金:你不开店,你做啥呀?
  店 子:我捡狗屎卖呀!    
  程咬金:对!你捡狗屎卖,我来开个小菜园子。
  店 子:你为啥要开小菜园子呢?
  程咬金:好买你的狗屎来壮地。
  店 子:咳!这才是狗子缠住稀屎客了,我还少欠你的猪食钱哩!走,吃去!
  程咬金:哼,我是你的活先人哩!你不孝敬我,招呼挨军棍!
  店 子:走!(同下)    
  罗 周:二哥,他是何人?
  秦 琼:贤弟你听了!
  (唱川板)两眼滚滚赛铜铃,脑后披发血染红;
  要知他的名和姓,斑鸠店前程咬金。(齐)
  罗 成:(上) 闲人闪开,我的马过来了!    
  秦 琼:那是罗……    
  罗 成:明明是马,何言是骡?
  秦 琼:那是罗成!
  罗 成:未曾讲价,何言能成?我这马如狼似虎,若不避让,诚恐踹坏你的尸腔。闲人闪开,我的马过来了!(下)
  罗 周:那是何人?
  秦 琼:贤弟要问,听兄道来!
  (唱川板)一言未罢罗成到,不由豪杰展眉稍;
  杨林老贼死期到,花枪战戟命难逃。
  罗 周:二哥请来观阵。
  秦 琼:哎,不好!
  (唱川板)听说观阵心性迷,珠泪滚滚湿透衣;
  秦琼一死还犹可,老娘幼子把谁依。
  秦叔宝无奈往前去,问卜之声喊的急;
  猛然抬头望前看,来了拜弟叫徐勣。(齐)
  徐 勣:(上念板歌)
  左手好比田一坵,右手又比一只牛;
  不种麦子吃白面,未种芝蔴吃香油。
  南京收来往南走,北京收了往北游;
  南北二京都不收,黄河两岸度春秋。
  大哥列金,二哥列银,咱家三子列位。只因二老得下眼疾不能得好,我弟兄三人同跪神前,许下舍药愿信,哀求神灵保佑双亲病愈。我大哥身背药箱,前往西宁河州,舍药治人;我二哥背上丸药,走了北地幽州,施舍丸散,与人疗疾;我今带了药方,前往沿海登州,广舍膏药。旁人说真话卖假药,愚下是说假话卖真药。我这膏药是人骨、人油、人血熬炼下的!
  内 :那你不是杀人全药呢吗?
  徐 勣:非是那样讲说,岂有杀人全药之理。
  内  :那你*(左口,右外)人骨、人血、人油、从何而来?
  徐 勣:你们请听:发乃血之余,甲乃骨之余,毫毛筋之余;我这膏药是用人身上的头发、指甲、毫毛熬炼而成。但若不信,有诗为证:
  内  :何诗为证?
  徐 勣:请听!
  (念) 膏是万灵膏,贴上百病消,
  烂处贴不好,好处贴烂了。
  观音菩萨笑嘻嘻,世人有病早来医;
  但若我说你不信,除非列位的眼睛是瞎了的。
  内  :你怎么巧口骂人呢?
  徐 勣:说什么我巧口骂人,列位这就是我的名讳,我是说把我的眼睛瞎了。若有人贴膏药者,就请前来。卖药来,卖药来!
  秦 琼:那是茂公!
  徐 勣:(念) 管你冒风不冒风,三片生姜一根葱;
  蒙被出上一头汗,保你病去一身轻。
  秦 琼:那是徐勣!
  徐 勣:(念) 兄台说话不老诚,开言就说是冒风,
  如今又言是宿疾,我来与你把病医。
  秦 琼:莫必你是一位太医?
  徐 勣:招招招,我正是一个太医。
  秦 琼:可能医好我的疾病?
  徐 勣:医不好你的疾病,我来所干何事?
  秦 琼:如此,待我下马。
  徐 勣:慢着!荒乱年间,武将下马,性命有失。愚下自幼习下马上诊脉。伸手来!
  (念) 一吸一呼气且平,内有二子大不同;
  三才四智冷为本,五阴六阳镇乾坤;
  七星八卦分玄妙,八九九九十指摸;
  十一十二脉理合,保君一病起沉疴。
  军家这病,是从气上得来?
  秦 琼:招!正是因气而得来。 
  徐 勣:我赐你英雄大胆丸一付,用无根水送下喉去;再与你膏药四张,前心贴一张,后背贴一张,左膀一张,右臂一张。就等半夜三更,药性一发,内边往外冲,外边往内闯,尤如王子领兵交战的一般。将药引还要紧记。
  秦 琼:什么为引?
  徐 勣:山水虎豹为引。宁要记下!
  秦 琼:记下了。
  徐 勣:登州城中看病来的人并非我一人,还有这一家,(作手势示指数,伸指一三……至八)这一家,就等这一家到来,你的病就去大半。我就去了。正是:
  (念) 家有光棍招棍光,梧桐树上招凤凰;
  琉璃瓦上射宝弹,光溜溜遇的溜溜光。
  买药来,买药来!(下)
  罗 周:二哥,那是何人?
  秦 琼:哎,贤弟!
  (唱川板)他家住林阳遮官道,夫子门下学六韬;
  甲午年间中过举,姓徐名勣字卧巢。
  贤弟,这是什么?
  罗 周:永镇桥改为绝命桥。
  秦 琼:何为绝命桥?
  罗 周:桥梁用绳四面拴吊,桥上安装利刃,就等二哥上桥,号令一发,四下游绳砍断,要将二哥跘下桥去,跌不死,利刀也要把二哥扎死!因而改名为绝命桥。
  秦 琼:这是谁的将令?
  罗 周:杨老千岁的主意。
  秦 琼:杨林,老贼呀!
  (唱川板)观罢一眼胆吓破,上吊麻绳刀在河;
  拉马且过桥一座,阵头摆的大炮多。
  贤弟,这是什么炮?
  罗 周:子母炮改为震天雷。
  秦 琼:何为震天雷?
  罗 周:就等二哥进阵,点起子母大炮,轰不死你、也要将你震死阵心。
  秦 琼:哎,好贼!
  (唱川板)营门外大炮摆成对,子母炮改为震天雷;
  催动黄骠往前进,见一座阵势甚雄威。
  贤弟,前边是一座什么阵?
  罗 周:那是一座长蛇阵,改为丧门大阵。
  秦 琼:何为丧门阵?
  罗 周:就是要从丧门杀进,休门杀出;内藏金斗铜旗,旗往东倒、兵往西行,旗往西倒、兵往东杀。谅二哥一人也杀之不出。
  秦 琼:黑夜晚间,为兄怎知哪是丧门、哪是休门?
  罗 周:二哥莫忧。只等半夜三更,为弟手执红灯站立高山顶上,灯往东指、你往西杀,灯往西指、你往东杀。为弟引你出阵。
  秦 琼:这是何人的主意?
  罗 周:这是为弟我的主意。
  秦 琼:哎,贤弟呀!
  (唱川板)贤弟待兄多恩义,把你大恩报不齐;    
  为兄不死若回去,两匹川绸换紫衣。(拖音)
  哎,来了!
  一言未罢人来到,来了瓦岗众英豪;
  程咬金后随罗八弟,王伯党茂公紧跟随;
  双朴刀名叫史大奈,鲁明月来鲁明星。
  我只说他们良心昧,今日齐到登州城。    
  八月中秋月对垒,人强马壮灭杨林。
  贤弟!
  罗 周:二哥。
  秦 琼:回营晓谕杨林老贼,就说为兄一人打他的阵势来了。
  罗 周:二哥请!(分下)
  第十一场 打登州
  (杨天耀带众将上,拉山子式)
  杨天耀:(诗) 咱名杨天耀,跨乘呼雷豹;
  奉了父王命,压阵走一遭。
  本御九子杨天耀。奉了父王言命,摆下丧门大阵,要捉拿瓦岗群贼。众将官!
  众 将:有。
  杨天耀:摆阵上来!
  众 将:遵命。(摆阵)将阵摆齐,请少爷观阵。
  杨天耀:待我看来。哎,咳呀!观见众将摆阵甚齐,喜之不尽。奖诗一首:
  (念诗)好一长蛇阵,铜旗阵中显;
  阵头藏铜锣,那为蛇的眼;
  阵心藏花枪,那为蛇的胆;
  阵头连阵尾,内藏将千员。
  此阵摆的好,不弱九里山。
  将阵摆齐,站立阵前,大吼三声,秦琼打阵来!
  秦 琼:(内应声)来了!
  (内唱尖板)听说打阵胆气炸!
  (与罗周同上、亮势)
  (接唱川板)气的豪杰咬银牙,杨林老贼势力大,
  藉仗皇亲欺压咱;秦叔宝胆怕不去罢,
  江湖人儿耻笑咱。秦叔宝来恶气发,
  劈楞双锏一百八;跨下乘骑黄骠马,
  要把此阵一马踏。(留板、亮势、罗周引秦琼入阵,打洞洞、三步)
  (接唱占子板)甲乙丙丁戊已庚,青龙阵势紧靠东;
  骑青马来跨青鬃,青盔青铠青鞍龙;
  四杆青旗空飘定,青龙宝刀提手中。
  若要打开青龙阵,离不了周朝的姜太公。
  (走洞洞、亮势,同下)
  (徐勣、罗成同上)
  徐 勣:(唱原板)
  未曾卜卦先降香,祝告上方张玉皇;
  有凶早把凶来降,无凶与我降吉祥。(留板、同下)
  (秦琼、罗周上)
  秦 琼:(唱原板)
  乾坎艮震热似火,眼观南方靠朱雀;
  朱雀阵内藏铜锣,神不知来鬼不觉;
  玄武(11)大将掌刀坐,腾蛇执枪在阵脚。
  若要打破朱雀阵,除非南阳巧诸葛。(留板、下)
  (徐勣、罗成上)
  徐 勣:(唱) 一象二仪巧安排,三才四柱土内埋;
  五行六爻分七鬼,八卦九宫十不开。(留、下)
  (秦琼、罗周上)
  秦 琼:(唱原板)
  巽离坤兑庚辛金,白虎大阵往西行;
  白盔白甲白战裙,四杆白旗空中迎;
  跨下白龙银合马,银杆画戟手内掠。
  若要打开白虎阵,养由基神箭射阵心。(同下)
  (徐勣、罗成上)
  徐 勣:(唱) 三文金钱响叮当,吉凶祸福内边藏;
  六爻世应分上下,内外变动细推详。(留、下)
  (秦琼、罗周又上)
  秦 琼:(唱原板)
  眼观北方壬癸水,玄坛黑虎甚凶威;
  头带乌盔身穿黑,黑布皂旗脑后飞;
  跨下乘骑乌骓马,大将钢鞭手中催。
  若要打破黑虎阵,除非三国张翼德。(留板、下)
  (徐勣、罗成上)
  徐 勣:(唱) 青龙白虎当道卧,勾陈腾蛇靠朱雀(12);
  若要二哥逃出阵,一箭射灭红灯落。(留板、下)
  (秦琼、罗周上)
  秦 琼:(唱原板)
  黄人黄马安中央,列开四门并八方;
  迈开虎步兵百队,展开中央旗杏黄。
  秦叔宝进阵胆气炸,劈龙双锏手内拿;
  照着红灯把阵打,丧休二门一马踏。(留板、下)
  (徐勣、罗成上)
  徐 勣:(唱) 站立阵心用目挂,只见红灯照如麻。
  哈啊!观见阵心闪上红灯一盏,必是杨林老贼的暗号。八弟过来!
  罗 成:三哥讲说什么?
  徐 勣:照住红灯尝儿一箭!
  罗 成:得令。
  (徐勣下,罗成登高执箭、罗周掌灯登高、秦琼上、与杨林战,罗成一箭射死罗周下,众分上、打群场,杨林众败下)
  罗 成:破了丧门大阵!
  秦 琼:众家弟兄随兄杀出登州城!(同下)
  (杨天耀带众上)
  众 将:瓦岗群贼杀出阵心!
  杨天耀:四门上了千斤闸,活捉瓦岗群贼!(带众急下)
  (罗成引众上)
  罗 成:哎呀,二哥!来到城下,四门上了千斤闸!
  秦 琼:众弟兄不必惮怕,待兄力举千斤闸,众家弟兄速快往外杀!
  (众同下,秦琼放闸、砸死马,起牌子)罢了,黄骠!(扎势下)
  (杨天耀带众上)
  众 将:禀少爷,秦琼力举千斤闸,瓦岗群贼杀出登州去了!
  杨天耀:随我来,出城追杀! (同下)
  (徐勣率众上)
  徐 勣:二哥!
  秦 琼:三弟!
  徐 勣:众家弟兄出城来早,二哥缘何来迟?
  秦 琼:为兄力举千斤闸,众家弟兄出城后,闸砸死了黄骠,为兄怎和贼人鏖战?
  徐 勣:二哥勿忧,观见杨天耀后边赶来,众家弟兄帮你一阵,灭了杨天耀,夺来他的呼雷豹,比你黄骠更强十分。
  秦 琼:三哥退后,众弟兄随我一同杀!
  (徐勣下,两军开战、众群打、打死杨天耀)
  罗 成:灭了杨天耀!
  徐 勣:灭了杨天耀,得来呼雷豹。莫要散乱队伍,同上瓦岗了!
  (众同下)
  (剧终)
  ①原口述本无这一句。
  ②陕西方言旧棉絮叫套子。
  ③小孩儿的尿布叫藉子。
  ④“么”陕南方言:小。
  ⑤“言子”陕南地区旧社会中的黑话,意即暗语。
  ⑥“挨头子”陕南方言,即寻的挨骂、受气。
  ⑦“充殼子”。陕西方言:意即冒充。
  ⑧“三十六弟兄”说唐演义上是三十九人。
  ⑨“内摆个”、“外摆个”是江湖上的黑语,就是“里边的人”,“外边的人”
  ⑩游方算卦用的敲板叫“三才板”,表示他能了解天道人道地道,又能相人的三才以测富贵荣辱。
  (11)“玄武”是北方星宿名。
  (12)“勾陈”六星,“腾蛇”二十二星,“朱雀”七星,都是星座名。
  出 处:汉调恍恍(第十集)/陕西省文化局编 .—西安:陕西省文化局编印,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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