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驹第一本
程海清汉调桄桄
说 明
晋成王临崩时,将太子托于大臣崔和来、王猷两家,驾崩后,成王之弟怀王,欲谋兄位,故先要害死太子,幸崔和来、王猷二人千方百计盗出太子,令王氏婆媳假扮民妇,将太子送往楚中,王献之子王冕处隐藏。时怀王搜太子不着,拷死宫女秋鸾,并将满城婴儿尽都摔死。又听谗言,欲灭王猷一家,故假传圣旨,调王冕进京,实欲加害,不料遇王氏婆媳,遂押其进京定罪。途中被陆奇将军搭救,陆奇将自己一双儿女,与太子贵妃调换,进京后,怀王以为陆子是太子,将其摔成肉浆。十年后,太子长大,众忠臣设计扶太子登极,遂将怀王等权奸处斩,并将忠臣们一一封赏。此剧故事在史书及小说中均无有根据,但在民间流传甚广,为秦腔及各种梆子戏曲中很流行的节目。
场 目
第一本 第二本
第一场 割袍 第九场 搜府
第二场 交战 第十场 搜房
第三场 劝降 第十一场 摔太子
第四场 结婚 第十二场 进宝
第五场 盗孤 第十三场 拷秋鸾
第六场 争罪 第十四场 奔波
第七场 藏龙 第十五场 逼忠
第八场 搜宫 第十六场 囚女
第三本 第四本
第十七场 哄拿 第二十七场 夺关
第十八场 抢救 第二十八场 封官
第十九场 换龙凤 第二十九场 观表
第二十场 盗驹 第三十场 梦斩
第二十一场 替死 第三十一场 起兵
第二十二场 修诏 第三十二场 捉奸
第二十三场 试探 第三十三场 寒宫
第二十四场 约会 第三十四场 挂画
第二十五场 报信 第三十五场 登殿
第二十六场 劫杀场
人 物 表
崔和来 须生 吏部尚书 聂 龙 付净 镇京大将
王 猷 老生 谏议大夫 聂 虎 付净 护国大将
陆 奇 正生 武探花 聂 彪 丑 压番总戎
王 冕 武生 武状元 聂 豹 丑 御前侍卫
姜 绍 红净 龙凤山寨主 黄 飞 鹏 净 捲簾大将军
姜碧莲 武旦 姜绍妹 李 缸 丑 官人
张玉凤 旦 探花夫人 红毛国王 花净 番王
林 儿 丑 陆府义仆 黑水国王 花净 番王
崔夫人 青旦 崔和来妻 托庇太子 花净 番王
崔彦彪 武生 崔和来子 大力国王 花净 番王
崔秋娥 武旦 崔和来女 苗蛮国王 花净 番王
贵 妃 幼旦 和来小女 哈 尼 反 丑 番将
王猷妻 老旦 老夫人 红毛太子 丑
王冕妻 小旦 少夫人 阴阳官 杂
刘 勳 净 杰 士 番大汉 净 番将
孙 氏 老旦 刘勳母 晋 兵 杂
晋成王 老生 皇帝 番 卒 杂
李云仙 青旦 国太 喽 啰 杂
太 子 娃娃 隆和帝 校 尉 杂
秋 鸾 小旦 宫女 家 院 杂
程思英 小生 太监 报 子 杂
琼 瑶 小旦 郡主 内 侍 杂
怀王妃 青旦 懹王妃子 傧 相 杂
晋怀王 净 亲王 丫 环 贴旦
聂参玄 白 净 丞相 金甲侍卫 杂
皇甫石 净 都御史 侍 卫 杂
禁 子 杂 观 众 杂
第 一 本
第一场 割 袍
(崔和来上)
崔和来:(引) 保国三尺剑,
尽忠一点心(坐)
(诗) 吾主有道坐上邦,
丹心耿耿在朝纲。
怀王奸贼把权专,
教人愁思两鬓苍。
老夫崔和来,与晋称臣,宫居吏部尚书之职。夫人甚是贤德,所生一男一女,男名彦彪,文武全才。女名秋娥,貌虽丑陋,但武艺超群。这话且慢说起,只因怀王这贼,心怀奸险,有吞谋社稷之心,上欺天子,下压群僚,任意横行,目无朝廷。满朝文武一个个惧祸畏避,更有聂参玄、皇甫石,两个无耻之贼,逢迎諂媚,倚仗奸王之势,在朝纵横,久后必为晋室大患。老夫心想除贼,怎奈我孤掌难鸣,思想起来,好不愁闷人也!
(唱慢板)
晋成王多有道驾坐上邦,
风又调雨又顺黎民安康。
四夷朝八方宾齐驾皇上,
(转二六板)
我朝里尽都是治国忠良。
崔和来心中里自思自想,
想怀王狗奸谗压定朝堂,
挟天子欺大臣不尊皇上,
他一心要吞谋晋室家邦。
文武臣一个个坐视观望,
这件事倒叫我怒满胸腔。
聂参玄皇甫石二贼狂妄,
他两个辅怀王混乱朝纲。
何一日剪豺狼灭却奸党,
那时节清君侧重整晋邦。(提,下)
(晋怀王、聂参玄、皇甫石同上)
聂参玄:下官太尉聂参玄。
皇甫石:下官皇甫石。
晋怀王:孤家孝文皇帝之子,当今成王之弟,晋怀王。
聂参玄
:参见千岁!
皇甫石
晋怀王:免礼坐了。
聂参玄
:谢座。
皇甫石
晋怀王:这是二卿,你看如今天子有疾,文武归吾,正是孤图谋大事之日,惟有崔、王两家不从,如何是好?
聂参玄:千岁在上,自古蔓草当除,崔、王乃当径之破车,若不早除,后必为子孙之忧。
晋怀王:孤正为此事发愁,但只恨无计可施。
黄甫石:依臣愚见,如今姜绍作乱,上殿动本,说他两家暗中结连,同谋晋业,将他斩首午门,岂不是干净。
聂参玄:不可!王猷之子王冕,乃是今科武状元,有万夫难当之勇。况崔和来之子崔彦彪,善射百步穿杨,又有扑雀之能,他又有一妹崔秋娥,貌虽鬼判,好骑烈马,并开二弓,力能拔山举鼎,演就文武双全,更胜其兄。倘若此举,诚恐投鼠而未中先损其器,反为不便。
晋怀王:如此大事如何能成?
聂参玄:千岁有琼瑶郡主,年已二八,配于崔彦彪,结为男女之亲,因而先收买崔和来。再以千岁之谋,得成王之业,易如反掌。
晋怀王:真乃好计!既不损兵更得佳婿,又获得栋樑,真是一举二得。
皇甫石:崔老儿性烈,诚恐不允,也是枉然。
晋怀王:是呀,那匹夫固执,诚恐不允。
聂参玄:千岁上殿面君,朝政以毕,奏明郡主终身之事,请天子定夺,臣自有妙计。
晋怀王:二卿真乃国家之良相,孤家南面称帝,就封二卿为左右丞相。
聂参玄
:谢过千岁!
皇甫石
晋怀王:金钟三响,我等上朝。(同下)
(四内侍引晋成王上)
晋成王:(坐诗) 富有四海子孙享,
尊为天子坐洛阳。
何料今天朕有恙,
不能久呼晋成王。
寡人晋成王,驾坐洛阳,四夷宾服,八方太平,百姓乐业,无倒悬之苦,有安乐之景。不幸朕有小恙,又愁无有龙嗣。御弟怀王,心怀奸险,令寡人废寝忘食,今是大朝之日,寡人设朝,侍臣展放龙门。(晋怀王、崔和来,王猷、聂参玄、皇甫石同上参)
晋怀王:御弟启奏兄王,牛头山姜绍作乱,十分猖獗,百姓逃亡,请兄王定夺。
晋成王:姜绍乃姜维之元孙,将门之后,须差骁将一人方好。
崔和来:臣保举一人,乃南阳人氏,系武探花及第,为陆逊之元孙,姓陆名奇,字九安,智仁勇三样皆全,领兵前去剿除,必然不负君命。
晋成王:朕知卿素有明眼,忠心过人,就依卿所奏。
聂参玄:臣启陛下,楚中乃险恶之地,当五国之要境,当命一员上将防守,以备五国之叛耳。
晋成王:卿言甚善,该命何人前去?
王 猷:万岁在上,臣子王冕,今科得中武状元,可守此关。
晋成王:准旨。旨下!命陆奇领兵三万先征姜绍,后镇武关,王冕领兵三万,镇守楚中。
晋怀王:启奏兄王,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琼瑶女儿,年已及筓,请兄王定夺。
晋成王:姪女出闺大事,应择我公侯门中,才貌双全者方好。
聂参玄:臣启陛下,崔吏鄙之子崔彦彪,年方二九,文赛子建,武胜马超,智过周郎,貌如奉先,可作乘龙佳婿。
崔和来:万岁初听巧言,臣手愚鲁不堪,怎能作郡主之配。
晋怀王:崔尚书,孤不见弃,你何必固执!
晋成王:崔爱卿,你千岁已经许亲,卿何不慨允?
崔和来:臣子乃犬子,怎敢配千岁之虎女。
晋成王:寡人为媒,三日之内,成就夫妇之礼。
崔和来:唉呀万岁!臣万万不敢,还望我主圣裁。
晋怀王:亲翁,王侯之女,与令郎作妻,亦不为辱。
崔和来:千岁,吓煞臣了!
晋怀王:正是:
(念诗)休呼千岁勿称臣,
急授宝剑割袍襟。
明日即是黄道日,
亲公!
你不迎亲我送门。
众 :启驾!(同下)
第二场 交 战
(姜绍上)
姜 绍:(坐引) 恼恨奸党,暗进谗言害忠良,
对天发愿,诛聂斩皇杀怀王。
本大王姜绍,字子芳,吾高祖姜维,创汉基业,世为汉臣,自司马炎灭三国,立晋—统,我姜门乃隐居此山,闭门不纳,数世不出。自先王登极,差崔尚书三聘而出,吾父姜尚德,居大晋上台司命,民安物阜,君敬臣忠。不幸先王驾崩,新主成王登基,新主成王登基,怀王专权,国政大废,暗动一本,言吾父有谋位之心,昏王恼怒,将吾父金瓜击顶而死,差来三千御林军,抄灭满门,可怜老母服毒一死。幸吾妹碧莲,乃女中丈夫,武艺精通,又善七支金镖.百发百中,上将难躲,手执双戟杀出,本大王手提金银鞭断后,杀坏侍卫军大半,哗啦啦一阵好反,反在牛头山,招兵聚将,招下英雄数万,上将百员,要杀奸党,与父母伸冤。昨晚梦寐不祥,不知主何吉凶?人来!请你家姑娘。
喽 兵:请姑娘!
姜碧莲:(上引)惯骑烈马,人称女中豪侠,
冲锋破敌,斩上将雨打残花。
见过哥哥!
姜 绍:为兄昨晚偶做一梦,请妹子拆解。
姜碧莲:兄梦何来?
姜 绍:妹子听!
(唱慢板)
昨夜晚心恍惚寤寐不定,
得一梦谯楼上正打三更。
日过午乌云罩无踪无影,
(转二六板)
一霎时九龙口起了狂风。
忽然间乌云开日月相并,
又梦见白莲花落在泥坑。
有一人左跨龙右边挟凤,
云雾散推日月显出明星。
姜碧莲:(唱) 低下头手托腮自己思想,
解不开此梦儿主何吉凶。
云遮日起狂风日月相并,
多不祥主国家危乱事情。(提)
梦见日色过午,应在哥哥血气方刚,不能除奸定乱,岂非乌云遮罩。九龙口狂风骤起,应天子祸殃不测,国家必危。云雾即开,日月相并,日乃太阳,月乃太阴,阴阳相并,必有治邦之男,除祸之女,作为并头。妹子闺中女流,随兄暂时为寇,岂非白莲花落在泥坑。又见一人跨龙挟凤,天子皇后必有大祸,非此人不能救之,日后定清朝纲,奠安社稷,岂不推开乌云,显出明星乎?
姜 绍:噢!兄自愁奸王不能杀,父冤不能报,谁管他国家安危。
姜碧莲:既能清整朝纲,何愁冤不能伸?
(报子上)
报 子:报!
喽 兵:往上报。
报 子:报,听报者!
(念) 清早郊外去打探,
官兵汹湧如山。
总兵陆奇字九安,
可算智勇双全。
率领强兵数万,
军中携带家眷。
平却牛头镇武关,
大王早动兵权。
姜 绍:再报!
报 子:得令!(下)
姜碧莲:哥哥,将此功让于妹妹吧。
姜 绍:妹子莫可!为兄连日闷闷不乐,幸遇官兵到来,只手提金银鞭,乱马军中也长长精神。
姜碧莲:如此妹子为后。(下)
姜 绍:众将官,抬刀拉马。杀!
(陆奇,姜绍左右出,对阵)
陆 奇:将军这就不是,我陆奇乃是堂堂的探花郎,身为天子总戎,你就应该以好言奉上,缘何你就执枪就刺,是何道理?
姜 绍:君父之仇,不共戴天,还讲什么?休走!(杀介)
陆 奇:古之英雄,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平。尔乃匹夫之勇,一朝之忿,忘其身必及其亲,非愚而何?
姜 绍:你效苏秦说六国么?
陆 奇:吾高祖与尔高祖,同是国家栋樑,吾奉旨征伐,不忍你死亡,是先之以礼。不得已,吾不愿动兵,你能识时达务,身受缚绑,火焚山寨同回京师,自知其罪,吾当奉本保奏。晋王乃仁德之君,必不见罪,更可不失封侯之位。你若执迷不听吾言,难免玉石俱焚,而作刀头之鬼,此所谓宽柔以教,不报无道者也。
姜 绍:住口!你大王衽金革死而不厌,谁和你作鼓唇耍舌之战!
陆 奇:如此你休怪我不教而杀。
姜 绍:吾闻君有道则现。无道则隐,谁似你当隐而现,居易以俟命,专行险以侥倖,还不知羞!(杀介)
陆 奇:好气!
(唱)
征尘起马蹄忙旌旗乱动,
干戈扰鼓声催喊不绝声。
乌骓马金银鞭越杀越勇,
果不负姜伯约将门之风。
姜 绍;(唱) 鼓声催金银鞭威风凛凛,
吾高祖助汉业赫赫有名。
司马炎灭三国立晋一统,
满朝中尽都是諂媚求荣。
陆 奇:胡说!
(唱) 司马后立帝业江山一统,
四夷朝百姓安海晏河清。
晋成王坐洛阳臣忠君敬,
父又慈子又孝民贺太平。
姜 绍:(唱) 晋怀王专大权行事不正,
聂参玄皇甫石在朝横行。
身立在巖墙下还不知命,
不知耻取道你官居总戎。(提)
陆 奇:你我大战百十余合,未分胜负,敢和我比试刀枪,决一胜败吗?
姜 绍:吾何惧哉!
陆 奇:你我比枪。
姜 绍:比枪就比枪。
陆 奇:众将抬枪! (杀介)
(念) 姜绍果称能将,
手执一根银枪。
姜 绍:(念) 你是当朝探花郎,
也是国家栋樑。
不能除却奸党,
令祖脸上无光。
陆 奇:(念) 你乱天朝遭祸殃,
还敢巧言折犟。
姜 绍:枪法见过,你我比刀。(换刀杀介)
陆 奇:(念) 提刀我比大汉关将,①
你比古城蔡阳。
霎时教你命早丧,
免得扰乱帝邦。
姜 绍:(念) 不必大言夸讲,
刀下定个存亡。
胜者立功败者丧,
那怕马践屍腔。(杀下)
第三场 劝 降
(张玉凤上)
张玉凤:(诗) 奴本相国女,
今作探花妻。
恩授总戎都府职,
统领皇家百万师。
报 子:报!
晋 兵:高声报来!
报 子:听报者!
(念) 元戎清早出师,
只杀的日已坠西。
姜绍勇猛韬略奇,
老爷实难支持。
此枪枪法如雨,
此刀刀法第一。
越杀越战越有力,
看看老爷有失。
张玉凤:再探!
报 子:得令!
张玉凤:唤林儿!
(林儿上)
林 儿:(念) 我名林儿,
陆府作奴婢。
老爷去交战,
我落下週身无力。
伺候夫人!
张玉凤:你可知老爷战场之事吗?
林 儿:夫人那知,小人已打探数次,姜绍十分骁勇,老爷恐难取胜,若有不测,必做昆山失火,玉石俱焚了。
张玉凤:我想姜绍作乱,不过为父仇未报耳。我欲前去,军阵解和,你以为然否?
林 儿:疆场乃人之所惧,强兵勇将不少,个个含指而战,况夫人乃一柔弱女子,恐功不能成,反送去性命了。
张玉凤:我岂不知,昆山失火,玉石俱焚,那时悔之晚矣。但我今满头珠翠,锦衣绣裙,皆皇上之隆恩,与其束手就毙,毋宁与国死难,幸而成功,报主深恩,即不幸而死,亦乃为国尽忠,此去吉凶两有益也。
林 儿:招招招!夫人真乃巾帼之雄,我林儿万不及也,我也要在唇舌之间帮一帮夫人。
张玉凤:难道你不怕死吗?
林 儿:夫人乃相国之千金,总戎之夫人,都能舍命前去,我还舍不得命吗!我还把我这白屎巴牛儿留下,去给皇上摆祭不成!夫人既要前去,我们就该以速为宜。
张玉凤:(念) 如此义仆,
世所罕见。
林 儿:(念) 见了姜绍丑面,
教他垂手而还。
(姜绍、陆奇左右出,对战)
陆 奇:你我枪刀已见,敢和我步战么?
姜 绍:步战就步战,谁还惧你不成!
陆 奇:你我既为名将,不可暗器伤人。各退兵卒。
姜 绍:如此你退你的兵将,我退我的喽卒。
陆 奇:你我乃是:
(念) 英雄遇猛将,
利刃对刀锋。
姜 绍:(念) 真令人精神倍加,
决一个谁雌谁雄。(杀下)
(姜碧莲上)
姜碧莲:奴乃姜碧莲,哥哥去战官兵,诚恐有失,我随后攻阵。众喽卒催马!(众下)
(陆奇、姜绍上,杀介)
陆 奇:(念) 骂姜绍休猖狂,
你老爷探花郎。
威风凛凛探花郎!
姜 绍:(念) 疆场不必信口讲,
堂堂男儿当自强。
要罢休,
除非你我丧。
陆 奇:(念) 一霎时泰山压卵,
姜 绍:(念) 管教你马践屍腔。(杀下)
(姜碧莲带卒上)
姜碧莲:(颗颗子念)
姜碧莲凤眼观,
干戈扰乱是兵山。
征麈数丈兵马乱,
帅字锦旗飘两岸。
统兵元帅陆九安,
他的武艺非等闲。
一个燕人张翼德,
一个关公美髯男。
(姜碧莲中高坐,张玉凤带林儿高坐右角,姜绍、陆奇上,对敌)
张玉凤:姜将军请住兵者,我有片言奉上。
姜碧莲:哥哥住兵片时,那旁有人讲话,言毕再战。
姜 绍:非我催战,有人讲话。
陆 奇:也罢,容你多活一时。
张玉凤:少将军,你不认得我,我乃昔日先君驾前张相国之女,陆探花之妻。有一言奉上,将军可容讲否?
姜 绍:只要讲的合理。
张玉凤:奴虽女流,亦知事君致身,久闻将军牛头山聚义,无非为父仇耳,今朝中不清,奸党不灭,令尊之仇,从何而伸,从何而报!你二人疆场受无限之苦,费无穷之力,若将军有失,令尊之仇,将依靠何人?我老爷有失,算为国尽忠,职所当然,生前虽无名于世,但死后亦当百代留芳。谁不曰治国之忠臣,又折将军之羽翼,自锉锐气,将来谁助汝杀贼伸冤,自思自想,不亦愚乎,依我之见,不若将军投降,你二人鱼水相助,趁机建立功业,扫清朝纲奠安社稷,杀朝中之奸谗,伸令尊之屈冤。不亦可乎?
姜碧莲:哥哥,此言最为合理,勿失良机。
姜 绍:奸党不灭,我誓不服晋。
林 儿:将军,我林儿不才有几句淡话,听也在你,不听也在你,昔日伯夷、叔齐圣之清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可是夷、齐的不降志不辱身,柳下惠那言中伦、行中虑,仲逸的身中清,废中权,孔子曰: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那就是量时而动,岂不聪明睿智足以有临。你和我家老爷,结为金兰之好,有齿唇之固,首尾相应,何愁奸党不除?令尊之仇,不报?假如你执意不降,在三合军阵以上,被我家老爷将你杀坏,你死后见了令尊,必要骂你。说姜绍呀姜绍!我把你不忠不孝的小奴才呀,我把你这不忠不孝的小奴才呀!
姜 绍:嗯!
林 儿:将军不必动气,这是我比方说,你到九泉之下,你父就骂你,说你入荒山作贼寇,出而不能事君,你忠在那里?父仇不能报,反死于非命,你孝在何地?你这奴才,不知羞还来见我么?
姜 绍:哎!
林 儿:这是比方说,比方令尊,岂能是我林儿这付嘴脸吗,假若来在疆场以上,就算你本领高强,将我家老爷杀了。令尊更骂你这小奴才说,奸党害我们,并非是皇上害我们,你杀坏皇上的保国大将,且折国家的栋樑,这岂不是替贼服务,你反助奸党成功么?这样,令尊一定要骂你无谋的奴才了。
姜碧莲:哥哥,林儿之言,倒也合理。
林 儿:我的娘娘,你劝我爹爹还是降了吧。
姜碧莲:胡说!
(唱二六板)
听他言不由奴心中高兴,
真乃是金玉言出史入经。
人在世必须要见机而动,
不知命不待时固执不通。(提)
林儿之言甚善,哥哥何不再思再想?
林 儿:思想啥哩,烧了山寨,归顺国家,真乃是磨而不磷,湼而不淄呀,娃在这里给你叩头哩。
姜 绍:好呀!
(唱) 这狗头猴儿相出言合理,
倒不如受招安将机就计。
杀奸党报父仇扶持皇上,
享厚禄封公侯奠安社稷。(提)
林 儿:老子休要错了主意,这就是弃暗投明,有名有利,免得落那贼娃子的名声。
姜碧莲:招安了好呀。
林 儿:我妈说话是正理,皆因家内有贤妻,老子就该听从。
姜碧莲:胡说什么!那是我的兄长。
林 儿:唉呀,我当是我妈哩,原来是我姑娘哩。
陆 奇:姜少将军,事不宜迟,降了是理。
姜 绍:唉好呀!
陆元戎你请来末将有礼,
犯虎威动干戈莫在心里。
只为着父冤仇满腔恶气,
因此上犯天颜损兵赌力。
如不是夫人到胜负相遇。
空负我貌堂堂七尺之躯。
陆 奇:(唱) 得将军真令人喜上加喜,
人中首将中奎威武第一。
灭权奸斩群小久后仗你,
报父冤受王封万古流题。(提)
夫人,请姜姑娘小营饮宴。
张玉凤:姜姑娘,请到小营。
(张玉凤、姜碧莲、林儿下)
陆 奇:将军何不传令?
姜 绍:众喽卒,大王今日归顺天朝,愿意跟随者相随,不愿者,均分山寨金银,砍倒大旗,任你们去吧。
喽 兵:我们情愿跟随。
姜 绍:如此将山寨马匹等物,俱运官营。
陆 奇:幸得今日两兵合在一处,明日同上武关。众将营中排宴,与将军贺功,大赏三军。请!(同下)
第四场 结 婚
(崔和来上)
崔和来:(诗) 满朝尽是篡国贼,
只落拂袖掩面归。
对天长吁不平气,
何日方能清君侧?
(崔夫人、崔彦彪、崔秋娥同上)
家 院:老爷回来了。(崔和来进门)
崔夫人:老爷回来了?
崔和来:哼!回来了。
崔秋娥:爹爹万福!
崔和来:少礼。
崔夫人:老爷,昨日朝王未回,在何处来?
崔和来:在王大人王猷府中来。
崔夫人:议论何事?
崔和来:闲谈。
崔夫人:看茶!
崔和来:不用。
崔夫人:奉酒!
崔和来:不用。
崔夫人:进膳!
崔和来:不用。
崔夫人:院子,不用你们伺侯。
家 院:老爷烦恼,大概是和奸王生气来。(下)
崔和来:夫人,彦彪,秋娥,眼见祸起萧墙了!
(唱慢板)
不久的国危乱萧墙祸起,
晋怀王和奸党贪谋社稷。
满朝中文共武懼祸而避,
(转二六板)
尽由着奸党贼播乱是非。
奸王有琼瑶女千金之体,
挟天子强逼我彦彪为妻。
父不允当殿上天子执意,
拔宝剑割袍襟恶毒第一。
崔彦彪:好气!
(唱) 听父言不由人满腔生气,
咱两家山海冤誓不两立。
我彦彪忠良后性情刚毅,
岂能和贼臣女绣榻同衾。
强婚姻你欺我宝剑不利,
合卺后杀一个项首分离。
崔夫人:(唱) 休逞你血气勇少年之气,
晋怀王挟天子尊权第一。
杀郡主我满门岂不命废?
倒不如暂由他将机就计。
崔秋娥:(唱) 劝兄长要尊奉母亲言语,
摘鲜花那管他垣墙高低。
岂不知孔子云犁牛之子,
难道说老瘦马不产龙驹?
崔夫人:(唱) 真可羡我女儿秋娥言语,
但只是他与我各分东西。
怕的是暗地里逢迎谄媚,
引诱我忠良将后悔不及。
崔彦彪:(唱) 恨不能杀奸党与国除弊,
断不能与贼女同效于飞。
学一个段干木踰垣而避,
那怕我崔彦彪终身无妻。(提)
家 院:禀老爷,怀王千岁,送女已到府门。
崔彦彪:妹子,随我杀了怀王,先除国患。
崔夫人:我儿不可造次,怀王千岁轻惹不得,况又有圣旨,你反了不成!
崔秋娥:哥哥更衣迎亲,然后再作区处。
崔彦彪:既不杀他,便宜他多矣,那个还来迎亲。
崔秋娥:你既不迎,莫要管他。
崔彦彪:我就不管。(下)
崔和来:他执意不从,这怎样好?
崔秋娥:父亲暂先出迎怀王千岁,儿自有定夺。
崔夫人:老爷请出外去迎吧。
崔和来:尽由你们去吧。(下)
崔秋娥:丫环看衣服来,打扮姑娘。(同下)
(晋怀王上)
晋怀王:(诗) 来送琼瑶女,
借翅戾天飞。
得来乘龙婿,
何愁晋社稷。
(崔夫人,崔和来迎上)
崔和来:迎接千岁。
晋怀王:说什么千岁,还是亲翁。(笑介)夕日休论君臣,以亲翁待之。
崔和来:为臣不敢。
晋怀王:说什么不敢,亲翁,请!
崔夫人:彩轿打奔二堂。
晋怀王:宫娥,扶郡主出来,亲翁教令郎和小女行夫妇之礼。
崔和来:丫环,院子,撒了拜毡。
(崔秋娥扮崔彦彪上,晋怀王笑白)
晋怀王:果然貌丑,好一条雄赳赳的虎躯。
崔和来:小儿貌丑不堪,千岁莫弃。
晋怀王:堂堂男子,何以美丑为事。
崔和来:谢千岁恩宽!
晋怀王:人言彦彪有扑雀之能,先将他试试。这是贤婿!
崔秋娥:千岁!
(晋怀王拔剑砍介)
晋怀王:休走看剑!
(崔秋娥躲剑、擒晋怀王、崔和来阻挡)
崔和来:我儿不可造次。
崔秋娥:爹爹撒手,待孩儿将他摔死。
崔和来:我儿不可。
崔秋娥:去吧!
晋怀王:果然不错,孤好喜也。
崔和来:千岁不愿么?
晋怀王:非孤不愿,人言令郎有扑雀之能,孤家亲试,果然不错。那剑吹毛利刃,削钟无声就赠于贤婿,将来与王保国。
崔秋娥:谢过大王!
晋怀王:人来,传傧相进来。
(傧相上)
傧 相:(诗) 洛阳御苑一枝花,
风霜雪露难临加。
金枝玉叶娇娆体,
邕邕雁鸣宜室家。
拜天拜地拜高堂,
夫妻交拜入洞房。
(崔秋娥、琼瑶交拜下)
崔和来:院子安排喜筵。
晋怀王:不用,还有朝政。
崔和来:如此难留,奉送。
晋怀王:(诗) 幸得佳婿精神爽,
崔和来:(诗) 貌丑不堪凤配凰。
晋怀王:(诗) 绰绰虎躯冲天将,
崔和来:(诗) 蒙不嫌弃倍增光。(同下)
(崔秋娥,琼瑶入洞房)
崔秋娥:郡主请来,卑人有礼。
琼 瑶:有礼奉还。
崔秋蛾:郡主乃金枝玉叶之躯,况貌赛阿娇,与卑人结为夫妇,可算青蝇玷白玉,辱贵体多矣。
琼 瑶:郡马乃忠良之子,磨而不磷之玉,湼而不淄之白,香声载道,百代留芳。奴虽生长侯门,食脂衣帛,但遇不良之父,唾声嚷嚷,骂声绵绵,不知将来怎样结果?恐死无葬身之地,后世史官执笔,谁不曰奸谗,谁不曰幽厉,虽孝子贤孙,百世不能改也。今我得为忠良之妻,即卧薪尝胆,亦平生之愿也。
(唱慢苦板)奴只为运不通草莽一世,
谁料想天睁眼跳出污泥。
穿布裙戴荆钗淡饭粗米,
(转二六板)
肺腑清耳聪明香风入鼻。
崔秋娥:(唱) 听她言倒叫我心中暗喜,
果称得巾帼贤聪明第一。
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谁料想拔其萃不类其俗。(提)
但卑人貌丑而恶,恐郡主见弃。
琼 瑶:美与丑皆生斯世矣,所患者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君子之患也。岂以美丑为虑哉!
(唱) 贤德者岂以那美貌介意,
断不学田舍郎云雨之机。
见不善如探汤急起而避,
所虑者德不修见善不及。
崔秋娥:(唱) 叫嫂嫂你请来妹妹有礼。
琼 瑶:怎样如此称呼?
崔秋娥:嫂嫂,是你不知!
(唱) 叫嫂嫂勿着急且听详细,
我名儿叫秋娥冒名顶替。
奴兄长崔彦彪立意杀你,
为只为老千岁贪谋社稷。
我哥哥他执意不肯迎你,
因此上才逼我女扮男衣。
琼 瑶:(唱) 听他言一阵愁愁而又喜,
方信得忠良心坚牢不移。
姑娘呀!
(唱) 斩蔓草除祸根才是正理,
请令兄奴情愿束手就毙。
崔秋娥:(唱) 与父母和兄长先去报喜,
谁料想他父女大不相宜。
嫂嫂呀!
(唱) 瞬息间化一个风流之体,
管教你今夜晚同效于飞。(下)
琼 瑶:(唱) 但若得两合好偕老百世,
效鸠鸟鸣河洲朝夕伴随。
若不容奴只得自缢而毙,
作一个孤鸿雁哀鸣独飞。
(崔彦彪、崔秋娥女装同上)
崔彦彪:(唱) 正烦恼我妹子前来报喜,
她言说贤郡主至公无私。
怕的是心狼毒虚心假意,
引得我上鹊桥反把桥拆。(提)
崔秋娥:嫂嫂,我兄到了,你夫妻对礼。
琼 瑶:郡马万福!
崔彦彪:郡主清吉!今日此婚,我实不愿,但听我妹子之言,原来你父女势如冰炭,只莫要色厉而内荏了。
琼 瑶:郡马多心了!
(唱) 怪不得崔郡马心生猜疑,
皆因是父不仁播弄是非。
害的我负佳期失却六礼,
倒莫若自刎首自明心迹。
崔彦彪:(拉白)
唉,不可,不可呀!
(唱) 休自刎万不可性命轻废,
方信你性情烈巾帼第一。
效鸳鸯共衾枕同赴佳期,
从今后敬如宾毫不生疑。
但只是到将来为国讨贼,
望郡主休怪我大义灭亲。(提)
琼 瑶:奴虽女流,亦知在家孝父,出而事君,既受爵禄,便是朝廷臣子,只知有君,而不知有父。你将来剪除虺蜴,灭却豺狼,奴也怪不得了,郡马何必多疑?
崔秋娥:我嫂嫂之肺腑,你已知之,何必再三叮咛。夜已深了,妹子告辞。
崔彦彪:就在此陪你嫂嫂。
崔秋娥:不能,不能。正是:
(念) 初作吴越终何济,
忽成秦晋好夫妻。(下)
崔彦彪:(念) 若非妹子辨详细,
琼 瑶:(念) 定作参商分东西。(同下)
第五场 盗 孤
(李云仙扶晋成王上)
晋成王:(引)
病入膏肓当丧生,
虎度愧无后阙龙。
李云仙:(引)
有盼掌中玉玺印,
难保是男是花童。
晋成王:梓童,寡人病重十分,恐不能久存阳世了。
李云仙:(哭)
御弟怀王,久有谋位之心,聂参玄、皇甫石结党同谋,已非一朝。今万岁危在旦夕,臣妃怀孕,龙凤不知,倘有不测,恐覆巢之下无有完卵了。
晋成王:朕祝臣僚之中,惟有户部尚书崔和来,谏议大夫王猷,赤胆忠心,可托大事。分娩之后,是女置之度外。若还是龙,朕托孤与他,必不负寡人之托。
李云仙:内有秋鸾,外有程思英,还离不了他二人。
晋成王:朕明白了。
李云仙:唉呀,疼杀我了!
(唱) 却怎么一霎时腹内疼痛,
屈指算十月满分娩降生。
神昏懵眼前花昏迷不醒,
早离身那管他是凤是龙。(提、宫女扶下)
(秋鸾上)
秋 鸾:给万岁恭喜,生下后朝小主。
晋成王:天不灭晋,还是先君余德。秋鸾勿漏消息,传与外太监程思英,暗召崔、王两家进宫。
秋 鸾:遵旨!(下)
(崔和来上)
崔和来:(念) 夤夜暗召入深宫,
(王猷上)
王 猷:(念) 倒叫人胆战心惊。
崔和来:(念) 吾妻产生一花童,却奇异满地香风。
王 猷:令媛必是贵人。
崔和来:低声,随我来进宫,
崔和来
:万岁驾安!
王 猷
晋成王:唉,忠臣呀!
(李云仙上旁侍)
(唱) 晋成王未开言悲哀伤痛,
怕的是漏消息不敢高声。
朕疾病入膏盲十分沉重,
幸苍天不灭晋梓童生龙。
朕御弟晋怀王贪谋不正,
必定是搜小主杀院洗宫。
朕托孤与二卿责任甚重,
久而后登大宝满家荣封。(提)
王 猷:臣启陛下,适才崔尚书之妻,所生一女,与小主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必是天造的君妃。
晋成王:如此爱卿为媒,配于小太子为妃。
(打摩槌唱尖板)
—霎时魂飘荡週身疼痛,
将两个龙凤命休要看轻。
魂归天魄落地昏迷不醒,
仙乐响满空中起了香风。(提,晋成王死)
李云仙:万岁呀!
王 猷:娘娘不要啼哭,快将小王付臣,奸臣若知,君臣俱丧了。
李云仙:呵是!(付儿介)哎儿呀!
崔和来
:低声低声,将万岁龙屍停于后宫,明日发晓。臣等去了!
王 猷
(下)
李云仙:万岁呀!
秋 鸾:娘娘低声,先停龙屍。
李云仙:唉!
(唱) 小太子生下世这等薄幸。
初分娩先尅了老王命终。
还不知到后来何等苦命?
我只落泪满腔不敢高声。(留,下)
第六场 争 罪
(崔和来上)
崔和来:(唱) 身负着千斤担比山还重,
(王猷上)
王 猷:(唱) 战竞竞如临渊如履薄冰。
崔和来:(唱) 老王爷亲托孤一龙一凤,
王 猷:(唱) 谨严密怕的是泄机走风。
崔和来:(唱) 进府来紧关门两厢肃静,
王 猷:(唱) 暗祝告天保佑大祸不生。(提)
崔大人,此时安妥,天明奸王若知,必要洗宫。假若秋鸾,程思英,招出你我进宫,老王托孤之情,奸王必杀你我,你我失却龙凤,阴曹地府怎见老王呀?
崔和来:我又是小王国丈,必要到我府搜寻,这该当怎处?哎老天呀!
(唱) 将君妃置何地方能安定,
思在前想在后不能逃生。
天有灵但若得保全龙凤,
崔和来那怕他火鏊油铛。(提)
(院子上)
家 院:禀老爷,有一太监引一宫人,密密叩门。
王 猷:呵,待我前去。
(秋鸾、程思英入)
崔和来:你二人来得正好,天明奸王来洗宫,搜寻不见小主,你二人是内外太监,乃罪之魁首,必要严刑拷打,一时疼痛不过,泄漏消息,我崔、王两家性命何惜,但失却龙凤,阴曹地府,怎好见老王之面?思想起来,我好不着急也!
秋 鸾:你三人只推不知,尽归于我。
王 猷
崔和来:你便怎么样?
程思英
秋 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程思英:你乃女流,怎受拷刑,恐一命不休,众命俱废。不如尽推于我,你看我乃堂堂男子,就是被那严刑拷打,受也受得住,挨也挨得起。
秋 鸾:程太监,岂不知天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你休欺我女流无人也!
(唱) 休欺我是女流懦弱无用,
早定下一身剐怎怕严刑。
小太子久而后继晋大统,
我岂肯惜草命泄机走风。
程思英
王 猷:但恐王法似炉,坤道难熬。
崔和来
秋 鸾:岂不知坤至柔而动刚。
崔和来
:唉贤大姐呀!
王 猷
崔和来:(唱) 我三人齐跪倒叩头告禀,
王 猷:(唱) 严刑杖怀铁心一身应承。
崔和来:(唱) 万不可徒费了百计无用,
王 猷:(唱) 马临崖收缰晚劳而无功。
秋 鸾:(唱) 二大人只为着托孤情重,
难道说我不念老王恩情。
但若叫小太子身落陷阱,
身死后落孽河永不转生。(提)
三更已过,你我速快回宫。
程思英:二位大人保全龙凤,我二人去了。
(与秋鸾同下)
崔和来:王大人,将太子君妃应置于何地才好?
王 猷:就在我府隐藏吧。
崔和来:不妥,奸王搜寻不着,必来你府搜寻,没若藏在我府。
王 猷:那更通不得,奸王若知你是太子国丈,更要严加搜寻,这该怎样处呀?
(王猷妻、王冕妻媳暗上)
王冕妻:公公放心,我婆媳扮作民妇,抱了龙凤混出城去,向楚中窝藏如何?
崔和来:招招招!快扮民妇来。
(王猷妻、王冕妻同下)
(唱) 二夫人说的咱如梦初醒,
扮民妇把君妃暗送楚中。
愁只愁奸王的羽翼甚众,
四门上细查究怎能出城?
(王猷妻、王冕妻上)
王猷妻:(唱) 扮民妇为只为托孤情重,
王冕妻:(唱) 管什么千金体招非惹风。
王猷妻:(唱) 天保佑出洛阳逃出陷阱,
王冕妻:(唱) 到楚中谢苍天摆供献牲,
王猷妻
:请问,看通得么?
王冕妻
崔和来:老夫人则可,少夫人桃腮杏脸,如芙蓉临风,海棠遇雨一般,岂象个民妇胎骨,反为不便了。
王冕妻:哎罢!
(唱) 伸双手损花容乌云罩定,
火烧发作一个满头蓬松。
烧的我焦头面迷而复醒,
昏沉沉辨不出南北西东。
崔和来:(唱) 少夫人损容颜感人酸恸,
似这样铁石心古今罕经。
到后来复晋业朝事稍定,
奏小主把夫人封上加封。
王 猷:(唱) 这也是晋不绝上天助幸,
女流辈损花容报答朝廷。
纵把我王门后市曹丧命,
后史官执铁笔奖不绝声。(留)
崔和来:四更时分,随我过府。
王猷妻:老爷,好好保重。
王 猷:哎夫人!
(唱) 只要你婆媳们保全龙凤,
我王猷那怕他火熬油烹。
出洛阳遇盘查巧言答应,
万莫要出陷阱又入火坑。(提)
崔和来:时候不早,快些走。
王猷妻:唉老爷呀!
王 猷:夫人你去吧。(分下)
(内侍李缸上)
李 缸:学儿李缸,老王驾崩,娘娘生下太子,托孤与崔、王两家,崔和来又是太子国丈,幸喜内外太监不在宫门,待我出宫先报于怀王千岁得知。(下)
第七场 藏 龙
(崔夫人抱女、崔彦彪、琼瑶、崔秋娥同上)
崔夫人:(唱) 黄昏去四更后不见回转,
崔彦彪:(唱) 一家人心惊疑如坐针毡。
琼 瑶:(唱) 怕的是生不测萧墙祸乱,
崔秋娥:(唱) 闪得我一家人不后不前。(留,坐)
(崔和来、王猷妻、王冕妻抱幼主上)
王献妻:(唱) 在大街悄悄过心惊胆战,
王冕妻:(唱) 怕的是遇明眼瞧破机关。
崔和来:(唱) 二夫人放宽心没含泪眼,
到我府用巧计早早出关。
一家人俱都在二堂立站,
看夫人抱皇娘愁锁眉尖。(提)
崔夫人:老爷,此时怆慌而回,此二位是谁!抱的谁家孩子?
崔和来:这个……郡主,可该迴避。
琼 瑶:公公不言,媳妇就晓,圣上暗召入宫,必为托孤。此二位必是王府老少夫人,扮作民妇到此,抱的必是后朝小主。叫我迴避,视我为何等之人也?
崔和来:(众跪) 哎呀郡主呀!
(唱) 实服了郡主才又有明眼,
举家人跪在地乞你恩宽。
休走风莫泄漏千万千万,
老王爷感你恩也如泰山。
琼 瑶:(唱) 你媳妇怀抱着忠心赤胆,
此一拜真个的地覆天翻。
我父王若知晓必有大乱,
天大祸琼瑶女一身承担。(绕)
崔和来:彦彪,你兄妹四门打探,看那一门能出?
崔秋娥:兄长,你向东北门,我向西南门。
崔彦彪:(唱) 急忙忙浑身衣一齐改换,
必须要将利刃暗带身边。(下)
崔秋娥:(唱) 擦胭脂巧妆扮自幼不惯,
好打扮雄赳赳英雄少年。(下)
崔和来:夫人,郡主不知,圣上暗召入宫,原来生了小主,与这花童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王猷为媒,配于小主为妃,托孤与我二家。老王驾崩,娘娘将小主托付于我,抱在王猷府中,大家束手无策。所以二位夫人扮作民妇,要抱龙凤混出洛阳,王冕任上隐藏,少夫人为了少主,损破粉面,乌墨罩容,火烧青丝,焦头烂额,皆为大义难忘,但不知天意何如呀?
(唱) 为只为晋世的骨血一点,
受折磨担尽了一切愁烦。
但若得出洛阳脱离大难,
怕的是奸王晓四门紧关。
崔彦彪:(上唱) 带利刃出府门暗地打探,
东北门刀出鞘弓又上弦。
聂氏后统貔貅威风八面,
生双翅也不能飞出关山。(提)
崔和来:打探如何?
崔彦彪:(念) 东北二门去打探,
火把烛光映红天。
钢刀出鞘弓上弦,
钢墙铁壁一般。
侍卫两旁立站,
聂龙稳坐中间。
威风凛凛甚森严,
双虎紧守北关。
崔和来:天呀,唉呀苍天!贼人这样森严,君妃恐难出城了。
(唱)
是这样我怎和王猷见面?
对不住老王爷宫娥秋鸾。
瞬息间必定要我府搜检,
却教我将龙凤藏在那边?
崔秋娥:(上唱)崔秋娥有幸去无幸而转,
聂家的小畜生把守西南。
欲待要杀了他却也不敢,
无父母我怎敢私动刀弦。(提)
崔和来:打探如何!
崔秋娥:(念) 说起来叫人短幸,
西南二门通红。
四更已过交五更,
街上不容人行。
但有冒犯妄动,
项上就吃青锋。
聂虎聂豹二弟兄,
西南二门把定。
崔和来:再探怀王消息,彦彪,去探聂、皇的消息。
(崔彦彪、崔秋娥下)
天呀!看看无救了!
(唱)
抬起头眼看着满天星斗,
听不见谯楼上鼓打五更。
观世音救苦难何不出现,
今夜晚何不摆普渡慈船?
(崔秋娥上)
崔秋娥:(唱) 这横祸真乃是泰山压卵。(提)
怀王千岁代领校尉,掌剑入宫去了。
崔和来:哎呀!罢罢罢,……不得活了!
琼 瑶:有计了!
(唱)
这半响口无言心中盘算,
救小主那怕他地覆天翻。
非是我夸海口大言不惭,
救不下龙凤命愿赴刀尖。
崔和来:(唱) 能如此真令人衷心感念,
久而后把姓名标在凌烟。
三叩首托付你千千万万,
这关系晋朝的锦绣江山。
(崔彦彪上)
崔崔彪:(唱) 大街上乱纷纷兵马扰乱,(提)
崔和来:我儿打探事体如何?
崔彦彪:皇甫石领兵,搜查王府,聂参玄领兵,搜查咱府来了。
崔和来:这个!……郡主快定良策。
琼 瑶:将太子君妃交我,我自有妙计。
崔和来:快将龙凤交于郡主。
崔夫人:(交念)
交与郡主真龙凤,
不用諄諄再叮咛。
琼 瑶:(念) 虽不能观音救难,
但愿保有吉无凶。
崔和来:去去去!(同下)
第八场 搜 宫
(晋怀王带校尉上)
晋怀王:校尉,催马!
(牌子)
晋怀王:(念) 幸喜昏皇驾崩,
恐怕奸妃生龙。
孤家带剑入深宫,
斩蔓草岂留逆种。
孤家晋怀王,昨晚奸妃生下太子,老王托孤与崔、王两家,托孤之后,昏皇驾崩。孤家酒醉,失了检点,不知太子归于何处?弧命皇甫石王府去搜,聂参玄崔府去查,孤家带剑入宫,来至宫门。校尉,催马进宫!(牌子,下复上,晋怀王扯李云仙妃笑介)哈哈哈!……过来。(看介)过去!(又看介)
李云仙:这是御弟,你和谁来?
晋怀王:(怒看白)我和你来。(扑介)我就和你来。
李云仙:你和皇嫂,便怎么样?
晋怀王:(怒白)哈哈哈!和你便怎么样?
李云仙:是呀!
晋怀王:孤且问你,后宫龙床,他是何人?
李云仙:是圣驾。
晋怀王:请圣驾。
李云仙:驾崩了。
晋怀王:怎么说驾崩了。
李云仙:是呀!
晋怀王:何时驾崩?
李云仙:三更时候。
晋怀王:好好一个天子,怎么就崩了?
李云仙:龙体不安,病入膏肓,文臣武将,那一个不晓!
晋怀王:好一个文臣武将,那一个不晓!
李云仙:文武尽知。
晋怀王:孤且问你,龙体不安,病入膏盲,文武尽知,却怎么孤家不晓?
李云仙:这个……!
晋怀王:怎么孤家不晓?你与我说说说!
李云仙:屡次旨召,你抗旨不来,君臣之义全无,你怎么又道不晓?
晋怀王:好一个旨召数次,孤抗旨而不前。孤乃一支亲王,老王驾崩,何不诏?既崩之后,何不发晓呢?
李云仙:未及发晓。
晋怀王:好一个未及发晓!你轻慢大臣,藐视亲王,暗劫圣驾,你有罪也无罪?
(唱) 骂奸妃你大胆淫乱狂妄,
枉作了晋天子一世昭阳。
害圣驾该把你刮肉命丧,
慢大臣藐视孤一支亲王。
李云仙:(唱) 晋怀王你不必巧言折犟,
进宫来全无有君臣纲常。
昭阳院岂容你纷纷乱嚷,
臣欺君全不怕骂名传扬。
(晋怀王打李云仙)
晋怀王:(唱) 孤家的忠良心谁不夸奖,
为社稷马上眠久惯杀场。
冷枪头热肚皮挺身出当,
你奸妃反道孤不是忠良。
李云仙:(唱) 大数尽天差遣龙驾命丧,
满朝中谁不知病入膏盲。
未发晓你领来许多兵将,
没奈何将天子停于龙床。(绕)
晋怀王:既不发晓,暂且由你,何不把太子交与亲王?叔侄之情,骨肉之亲,应将小王托与孤家。
李云仙:唉,御弟呀!
(唱) 谁不晓你兄王后嗣无望,
那里有后阙龙交与亲王!
乱法空嗣深宫信口胡讲,
这地方倒作了马道羊场。
(晋怀王打介)
晋怀王:(唱) 午夜晚我观着帝星不亮,
方知晓孤皇兄驾崩昭阳。
正西方长庚星又把光放,
必有个后阙龙降下天堂。(提)
你只说有也无有?
李云仙:无有。
晋怀王:有!
李云仙:无有,无有!
晋怀王:校尉,将奸妃绑了!
李云仙:绑了就绑了。
晋怀王:细细搜查!
校 尉:无有。
晋怀王:床上!
校 尉:无有。
晋怀王:御厢!
校 尉:无有。
晋怀王:怎么无有?(看介)盗往何处去了?传内外太监进来。
(秋鸾,程思英上)
秋 鸾
:伺候千岁!
程思英
晋怀王:这是秋鸾。
秋 鸾:伺候。
晋怀王:程思英!
程思英:奴才在。
晋怀王:小太子在何处?
程思英:无有。
晋怀王:怎么你盗去了?
程思英:无有。
晋怀王:他盗去了?
秋 鸾:无有。
晋怀王:崔和来盗去了?
秋 鸾
:无有。
程思英
晋怀王:王猷盗去了?
秋 鸾
:无有。
程思英
晋怀王:什么无有?
秋 鸾
:当真无有。
程思英
晋怀王:无有无有,他无盗去,你无盗去,崔无盗去,王无盗去,难道说他上天入地?你说今盗在何处?
秋 鸾
:圣上乏嗣,天下皆知,那里有的小主来?
程思英
晋怀王:料你二人不说,校尉,与孤绑了。
(唱)
你二人心毒如蛇虿一样,
和奸妃定巧计吞谋晋邦。
将二人先重责四十御杖,
(打介)
法如炉那怕你铁打心肠。
程思英:(唱) 祈千岁开天恩将我释放,
秋 鸾:(唱) 平白地用严刑理上不当。
程思英:(唱) 程思英是小主却又不象,
秋 鸾:(唱) 我秋鸾是太子越发不良。(提)
晋怀王:当真不招么?
秋 鸾:
:非是不招,无有后朝阙龙,那里的太子来?
程思英
(晋怀王看李云仙妃笑介)
晋怀王:这是皇嫂,哈哈哈!……我皇兄一死,亦是天数,幸喜皇嫂生下太子,亦是天不灭晋。小主乃吾兄之龙脉,孤是吾兄之手足,至亲者没过于父子,这叔于父何别,侄与子何异?还是交与为弟,恩养成人,承继晋业日后皇嫂即是皇太后,请抱来为弟,交与为弟,(李云仙不理)说是抱抱抱!哈哈哈!……交来呀!
(李云仙不理)
晋怀王:叫秋鸾去抱,秋鸾去抱小主来。(秋鸾不理)皇嫂怎么不言,怎么不语呢?
李云仙:叫我说什么?
晋怀王:该命秋鸾去抱小主。
李云仙:但恐秋鸾不听我言。
晋怀王:皇嫂金口一开,文武谁敢不尊,慢说秋鸾。
李云仙:秋鸾,你将这奸王与我骂。
秋 鸾:晋怀王好国贼!
晋怀王:(怒)好奸妃!
(唱) 骂奸妃你当真不识抬奖,
命奴婢敢骂我一支亲王。
怒冲冲抽宝剑斩断你项,
权当孤与晋室整立朝纲。(提)
李云仙:住了!自古到今,那有杀斩的天子,分首的昭阳?
晋怀王:也罢!容你一时,有了小主,再杀你这奸妃。校尉,将奸妃囚在宫中,将程思英,秋鸾带至王府审讯。昭阳院紧封,上贴孤家封条,私开者满门齐斩,每日与她半升粗米,教她自折自磨而死。校尉们,带马回宫。
(第一本完)
①提刀比大汉“关将”系指关羽所提青龙偃月刀。
出 处:汉调恍恍(第九集)/陕西省文化局编 .—西安:陕西省文化局编印,1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