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文献
二、灾荒瘟疫
民国中期的一次旱灾瘟疫给关中人民带来了极大灾难,齐家寨也和关中各地一样,经历了一场灭顶之灾。
民国十七年(1928)秋季大旱,秋粮无收,秋播小麦无法下种。种上的小麦,一冬无雪,春季连旱,麦苗稀稀疏疏遍地一片绒绒毛草。夏粮绝收,民国十八年就出现了罕见的年馑。集市上粮米贵如珍珠,一斗麦竟涨到十块大洋,不少粮行已无粮可卖,因此关门歇秤。有钱人还可以买到粮食,贫苦农民只能挖野菜、吃树皮、煮草根、卖儿卖女、背井离乡到处逃难。民国十八年秋季庄稼不错,只因缺少种子庄稼种植很少,未等糜、谷、玉米、高粱成熟人们就抢先煮着吃了,因而并未收下粮食。三料未收的陕西关中老人、妇女、儿童饿死无数,人吃人、狗吃人、狗吃狗,路断人稀,十室九空。十八年冬季至十九年初,陕西地区又遭遇了罕见的雪灾,更使关中地区人民雪上加霜。民国十九年古历正月初七日,西安《新秦日报》有《陕灾社电告大雪成灾》一文:“陕西大雪自十八年十月冬日起,或连下数日,或间一二日又下,极为普遍。省城雪深尺许,南北山更是三尺不等,连阴不开,寒云密布,朔风怒号,积雪不消。月终时稍见融化又即凝为坚冰。雪止时即有浓雾严霜凝集树木……城乡灾民无衣无食又无处住,或僵卧雪中而死,或长跪雪中乞食,昼哭夜号如鬼蜮,耳不忍闻,目不忍视。近日来每日省垣死亡在百人以上,各县城半之,其他村堡数人或数十人不等。官道雪中僵卧之男、妇、小孩触目皆是。更有自尽于破屋内者,或弃孩子于井中者,三原灾民冻馁昏迷掏雪充饥,死者无数;武功、扶风等县数十里无人烟,整村皆空;眉县各村人狗相食;陕北灾重县份灾民多食牛粪。各处慈善机构芦席皆用罄。在这百年未遇之奇寒期间,灾民之死亡骤增,大有秋风一阵树叶尽扫之势。一月内全陕死亡已数十万人。十九年一月复雪至今未止,虽曰瑞雪,反成祸水,言念灾黎未有不涕零者也!”据有关资料介绍:民国十八年眉县有人口九万余,竟饿死二万九千余人,逃难他乡的达五千余人,全县出现了几个“万人坑”。
民国十七年秋至十八年,农业三料未收,饿死人无计,国民政府非但未予赈济,反而把名目繁多的粮款、杂税加在了农民头上。据资料载:1929年5月,全省每县摊派的军粮竟达数千石至两万石之多。官府的催逼索榨、鞭打绳拴,加上盗匪横行,老百姓实在走投无路,金渠王成、第五村马鞍山张茂远、城关张鹏远、槐芽师二、齐家寨冯忠义等人秘密串联,在8月的一天,各处农民拉着牲口、扛着农具齐涌县政府,发动了震惊县内外的“交农”运动。在农民的强烈要求下,刚上任一月有余的县长翟景卓向农民表示,立即上呈报告,减免税收负担,并亲自拟好公函派陈子华去西安赴省面恳。这份公函被登载在民国十八年农历九月十一日的《新秦日报》上。函称:“窃以敝县去今两载灾荒奇重,三禾未收,全境饿毙者二万余口,惨苦情形迭经函报呼吁,谅在洞见之中。幸蒙华北灾赈会先后委员两次携款施赈,营救敝县灾民,莫不雨露均沾,感德没齿。入秋以来,虽之雨旸,时若秋收有望,然以灾荒过久,且连年遭匪军之蹂躏,家家粮空如洗,户户室鲜藏盖。值此青黄不接之际,彼闻贵会运来大批粮款从事赈济,特委委员陈子华等前往面恳。夙仰贵会同仁饥溺为怀,痌瘝在抱,恳乞俯怜眉民处此水深火热之中,一发千钧之秋,格外慨拨巨款。俾此十万灾黎德获竟生,则感荷者当不止全眉人士与十万灾黎已也。谨函奉闻,恳乞兹鉴,无任翘昐,感祷之至。”可见眉县民国十八年人民的生活境况了。
齐家寨是商贾云集的重镇,富商较多,西临斜峪关下积谷寺西河滩,水源丰富,粮食丰收,各处各地的难民蜂拥齐家寨,白昼串讨于村户、商铺之间,夜宿齐家寨商户门前茶炉、锅灶之旁,利用余热歇宿取暖,不少难民因此而得以生还。
民国十八年就像人患了一场九死一生的大病一样。大病未愈,民国二十一年(1932),又遭遇了更悲惨的灾难,直到二三月,滴雨未下,旱得草不萌生。三月十七日晚又突降黑霜,足有一铜钱厚,油菜、小麦霎时全部冻干,脚踩手捏即成粉末。夏粮遭灾,祈盼秋季有个好收成。岂料六七月份从西北方向像狂风一样卷来了漫天的蝗虫,遮云蔽日,天空一片灰蒙蒙,铺天盖地而下,顷刻之间庄稼被啃成光秆白地,田间地头到处一片号啕之声、呼天之语。连遭黑霜、蝗灾过后,狼灾又起,成群结队的狼群窜到村里,吃孩子咬大人,有气无力的村民只有紧闭门户,妇女们不敢下地挖菜,男子出门要扛上木棍、扁担。地无收,家无粮,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脸黄浮肿,平地不敢挪步,跌上一跤就会命归阴曹。有不少的家庭,孩子较多,饥饿难忍的孩子喊饥喊饿,无奈的父母狠心将孩子掀入井中,有不少的老人孩子饿死后弃之郊外,被野狗野狼啃食。
常言道:灾后必有瘟疫。这年秋天,由于死人太多,有气无力的劳力哪里还有力气挖坑埋尸,就将各处坑洼之地作为聚集遗体的地方,眉县形成了多处万人坑。遗体被太阳暴晒很快腐烂,瘟疫遍地传播蔓延。此病名“霍乱”,又名“虎烈拉”,简名“虎疫”,得此病的人开始上吐下泻黑水,接着腿肚子抽筋,小腿肚转到小腿面上,即刻而亡。那时人人提心吊胆,日夜惶恐,谈“虎”色变,街道商铺、旅店多半关门歇业。街道、路边常有行人走着走着中途死亡,到处是遗弃的行囊和遗体。荒郊野外更是路断人稀,遗体遍地。
齐家寨虽属商贸重镇,殷实富户不少,但同样未能躲过这场灾难。人多之地也正是瘟疫传播最快、受灾最严重的地方。街道小巷、村落路旁死尸到处可见,有不少人去齐家寨请医买药,很多人药还未买下,自己就已命丧黄泉。遗体被抬到西门外和街北野地的大坑内,这就是齐家寨有名的两个“万人坑”。瘟疫的洗劫使齐家寨工商业元气大伤。眉县金渠有个黄七老先生,他以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编了一首《荒年歌》,真实地反映了民国十八年、二十一年当时旱灾、黑霜、蝗灾、狼灾、瘟疫盛行的悲惨情景。现录如下:
想民国十五年世事大乱,
刘振华领人马围困西安。
围省城八个月死人千万,
人的粮马的草要民负担。
催粮秣要款子绳子线串,
拉夫子抢牲口黎民不安。
当兵的和警察下乡胡窜,
派好饭要鸡蛋要抽洋烟。
没好饭没鸡蛋拴人上县,
绳子捆鞭子抽实实可怜。
未开言先流泪悲伤哀痛,
有很多伤心事大家都听。
实想说到民国万民有幸,
谁料想把百姓弄个光净。
十七年秋季里苍天干旱,
玉米叶拧绳绳糜谷叶蔫。
眼看着要种麦滴雨未见,
地干硬好比那锅板苦盐。
种上的一冬干麦苗短欠,
没种的无指望逃奔外边。
第二年二三月旱上加旱,
草不生苗不长地全冒烟。
粮米贵如珍珠揭锅无饭,
斗麦米价涨到十块响元。
集市上缺粮食歇了斗秤,
要买粮用碗按实在稀罕。
有钱人掏钱买白米细面,
无钱人吃草根来把肚填。
榆树皮一下子成了贵宝,
磨成面和麸皮一顿饱餐。
有庄房与田地不顶钱用,
直弄得庄稼人揭借无门。
好箱柜没人要劈做薪炭,
拿集上当柴卖方可换钱。
到四月下了雨感之不尽,
没牲口少犁具又没耕种。
为老的心着急直把娃哄,
叫娃们来拉犁快把地耕。
人身上套绳索一拉一缓,
肚子饥身乏困力尽汗干。
坐庙的指化缘讨谷一碗,
拿下山给穷人做籽下田。
到冬来蔓菁根进了市面,
每一斤竞卖到四个铜圆。
这东西虽然贵能救人命,
吃起来很香甜赛过人参。
丰收年吃麦面大小高兴,
到今日吃荞面还算财东。
丰收时过新年杀猪蒸供,
到今天喝稀汤下的菜根。
把这难不算难暂且不论,
二十一这年月旱情更凶。
直旱到春天到草不萌生,
长天气大日头饿断脊筋。
有的人饿肚子又抗烟瘾,
肋子骨像甑笆眼睛多深。
身如柴脸黄肿平地难动,
挪几步跌一跤命就归阴。
儿喊饿女喊饥娘心悲痛.
闭上眼咬断牙掀入井中。
人吃人狗吃狗胆战心惊,
路饿断人饿稀十室九空。
到冬天冰寒冻又把人缠,
自下雪到消雪七十三天。
冻井水冻死树冰如铁板,
饥饿人缺衣穿死马万千。
二十一这年春难上加难,
三月里十七晚天降祸端,
半夜间下黑霜厚如铜钱,
菜子麦一霎时全部冻干。
第二早到地里搭眼一看,
用脚踩庄稼叶全成面面。
麦歉收再把那秧苗来盼,
没料想秋庄稼又受作践。
六至七两个月蝗虫出现,
从西北顺狂风卷到眼前。
人头顶嗡嗡嗡蝗虫一片,
半空里灰蒙蒙乌云遮天。
落到地好庄稼顷刻啃烂,
可怜人跪地头口呼苍天。
祈玉皇敬虫王珠泪涟涟,
烧高香磕响头全是枉然。
还有那豺狼劫真真罕见,
狼成群来村里到处乱钻。
吃娃娃咬大人好不危险,
妇女家难下地去把菜挖。
小娃娃藏在屋不敢闪面,
男子汉出大门扛的扁担。
常言道灾年后必有瘟病,
这句话并非假果然是真。
二十一这年秋瘟疫蔓延,
得此病光吐泻接着抽筋。
三泡尿尿得人浑身难动,
一昼夜黑水泻就把命终。
死了人不敢哭把神敬奉,
说哭声能引病缠住自身。
家家怨户户怕村村吃惊,
吓得人到夜晚不敢吹灯。
民国十七年(1928)秋季大旱,秋粮无收,秋播小麦无法下种。种上的小麦,一冬无雪,春季连旱,麦苗稀稀疏疏遍地一片绒绒毛草。夏粮绝收,民国十八年就出现了罕见的年馑。集市上粮米贵如珍珠,一斗麦竟涨到十块大洋,不少粮行已无粮可卖,因此关门歇秤。有钱人还可以买到粮食,贫苦农民只能挖野菜、吃树皮、煮草根、卖儿卖女、背井离乡到处逃难。民国十八年秋季庄稼不错,只因缺少种子庄稼种植很少,未等糜、谷、玉米、高粱成熟人们就抢先煮着吃了,因而并未收下粮食。三料未收的陕西关中老人、妇女、儿童饿死无数,人吃人、狗吃人、狗吃狗,路断人稀,十室九空。十八年冬季至十九年初,陕西地区又遭遇了罕见的雪灾,更使关中地区人民雪上加霜。民国十九年古历正月初七日,西安《新秦日报》有《陕灾社电告大雪成灾》一文:“陕西大雪自十八年十月冬日起,或连下数日,或间一二日又下,极为普遍。省城雪深尺许,南北山更是三尺不等,连阴不开,寒云密布,朔风怒号,积雪不消。月终时稍见融化又即凝为坚冰。雪止时即有浓雾严霜凝集树木……城乡灾民无衣无食又无处住,或僵卧雪中而死,或长跪雪中乞食,昼哭夜号如鬼蜮,耳不忍闻,目不忍视。近日来每日省垣死亡在百人以上,各县城半之,其他村堡数人或数十人不等。官道雪中僵卧之男、妇、小孩触目皆是。更有自尽于破屋内者,或弃孩子于井中者,三原灾民冻馁昏迷掏雪充饥,死者无数;武功、扶风等县数十里无人烟,整村皆空;眉县各村人狗相食;陕北灾重县份灾民多食牛粪。各处慈善机构芦席皆用罄。在这百年未遇之奇寒期间,灾民之死亡骤增,大有秋风一阵树叶尽扫之势。一月内全陕死亡已数十万人。十九年一月复雪至今未止,虽曰瑞雪,反成祸水,言念灾黎未有不涕零者也!”据有关资料介绍:民国十八年眉县有人口九万余,竟饿死二万九千余人,逃难他乡的达五千余人,全县出现了几个“万人坑”。
民国十七年秋至十八年,农业三料未收,饿死人无计,国民政府非但未予赈济,反而把名目繁多的粮款、杂税加在了农民头上。据资料载:1929年5月,全省每县摊派的军粮竟达数千石至两万石之多。官府的催逼索榨、鞭打绳拴,加上盗匪横行,老百姓实在走投无路,金渠王成、第五村马鞍山张茂远、城关张鹏远、槐芽师二、齐家寨冯忠义等人秘密串联,在8月的一天,各处农民拉着牲口、扛着农具齐涌县政府,发动了震惊县内外的“交农”运动。在农民的强烈要求下,刚上任一月有余的县长翟景卓向农民表示,立即上呈报告,减免税收负担,并亲自拟好公函派陈子华去西安赴省面恳。这份公函被登载在民国十八年农历九月十一日的《新秦日报》上。函称:“窃以敝县去今两载灾荒奇重,三禾未收,全境饿毙者二万余口,惨苦情形迭经函报呼吁,谅在洞见之中。幸蒙华北灾赈会先后委员两次携款施赈,营救敝县灾民,莫不雨露均沾,感德没齿。入秋以来,虽之雨旸,时若秋收有望,然以灾荒过久,且连年遭匪军之蹂躏,家家粮空如洗,户户室鲜藏盖。值此青黄不接之际,彼闻贵会运来大批粮款从事赈济,特委委员陈子华等前往面恳。夙仰贵会同仁饥溺为怀,痌瘝在抱,恳乞俯怜眉民处此水深火热之中,一发千钧之秋,格外慨拨巨款。俾此十万灾黎德获竟生,则感荷者当不止全眉人士与十万灾黎已也。谨函奉闻,恳乞兹鉴,无任翘昐,感祷之至。”可见眉县民国十八年人民的生活境况了。
齐家寨是商贾云集的重镇,富商较多,西临斜峪关下积谷寺西河滩,水源丰富,粮食丰收,各处各地的难民蜂拥齐家寨,白昼串讨于村户、商铺之间,夜宿齐家寨商户门前茶炉、锅灶之旁,利用余热歇宿取暖,不少难民因此而得以生还。
民国十八年就像人患了一场九死一生的大病一样。大病未愈,民国二十一年(1932),又遭遇了更悲惨的灾难,直到二三月,滴雨未下,旱得草不萌生。三月十七日晚又突降黑霜,足有一铜钱厚,油菜、小麦霎时全部冻干,脚踩手捏即成粉末。夏粮遭灾,祈盼秋季有个好收成。岂料六七月份从西北方向像狂风一样卷来了漫天的蝗虫,遮云蔽日,天空一片灰蒙蒙,铺天盖地而下,顷刻之间庄稼被啃成光秆白地,田间地头到处一片号啕之声、呼天之语。连遭黑霜、蝗灾过后,狼灾又起,成群结队的狼群窜到村里,吃孩子咬大人,有气无力的村民只有紧闭门户,妇女们不敢下地挖菜,男子出门要扛上木棍、扁担。地无收,家无粮,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脸黄浮肿,平地不敢挪步,跌上一跤就会命归阴曹。有不少的家庭,孩子较多,饥饿难忍的孩子喊饥喊饿,无奈的父母狠心将孩子掀入井中,有不少的老人孩子饿死后弃之郊外,被野狗野狼啃食。
常言道:灾后必有瘟疫。这年秋天,由于死人太多,有气无力的劳力哪里还有力气挖坑埋尸,就将各处坑洼之地作为聚集遗体的地方,眉县形成了多处万人坑。遗体被太阳暴晒很快腐烂,瘟疫遍地传播蔓延。此病名“霍乱”,又名“虎烈拉”,简名“虎疫”,得此病的人开始上吐下泻黑水,接着腿肚子抽筋,小腿肚转到小腿面上,即刻而亡。那时人人提心吊胆,日夜惶恐,谈“虎”色变,街道商铺、旅店多半关门歇业。街道、路边常有行人走着走着中途死亡,到处是遗弃的行囊和遗体。荒郊野外更是路断人稀,遗体遍地。
齐家寨虽属商贸重镇,殷实富户不少,但同样未能躲过这场灾难。人多之地也正是瘟疫传播最快、受灾最严重的地方。街道小巷、村落路旁死尸到处可见,有不少人去齐家寨请医买药,很多人药还未买下,自己就已命丧黄泉。遗体被抬到西门外和街北野地的大坑内,这就是齐家寨有名的两个“万人坑”。瘟疫的洗劫使齐家寨工商业元气大伤。眉县金渠有个黄七老先生,他以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编了一首《荒年歌》,真实地反映了民国十八年、二十一年当时旱灾、黑霜、蝗灾、狼灾、瘟疫盛行的悲惨情景。现录如下:
想民国十五年世事大乱,
刘振华领人马围困西安。
围省城八个月死人千万,
人的粮马的草要民负担。
催粮秣要款子绳子线串,
拉夫子抢牲口黎民不安。
当兵的和警察下乡胡窜,
派好饭要鸡蛋要抽洋烟。
没好饭没鸡蛋拴人上县,
绳子捆鞭子抽实实可怜。
未开言先流泪悲伤哀痛,
有很多伤心事大家都听。
实想说到民国万民有幸,
谁料想把百姓弄个光净。
十七年秋季里苍天干旱,
玉米叶拧绳绳糜谷叶蔫。
眼看着要种麦滴雨未见,
地干硬好比那锅板苦盐。
种上的一冬干麦苗短欠,
没种的无指望逃奔外边。
第二年二三月旱上加旱,
草不生苗不长地全冒烟。
粮米贵如珍珠揭锅无饭,
斗麦米价涨到十块响元。
集市上缺粮食歇了斗秤,
要买粮用碗按实在稀罕。
有钱人掏钱买白米细面,
无钱人吃草根来把肚填。
榆树皮一下子成了贵宝,
磨成面和麸皮一顿饱餐。
有庄房与田地不顶钱用,
直弄得庄稼人揭借无门。
好箱柜没人要劈做薪炭,
拿集上当柴卖方可换钱。
到四月下了雨感之不尽,
没牲口少犁具又没耕种。
为老的心着急直把娃哄,
叫娃们来拉犁快把地耕。
人身上套绳索一拉一缓,
肚子饥身乏困力尽汗干。
坐庙的指化缘讨谷一碗,
拿下山给穷人做籽下田。
到冬来蔓菁根进了市面,
每一斤竞卖到四个铜圆。
这东西虽然贵能救人命,
吃起来很香甜赛过人参。
丰收年吃麦面大小高兴,
到今日吃荞面还算财东。
丰收时过新年杀猪蒸供,
到今天喝稀汤下的菜根。
把这难不算难暂且不论,
二十一这年月旱情更凶。
直旱到春天到草不萌生,
长天气大日头饿断脊筋。
有的人饿肚子又抗烟瘾,
肋子骨像甑笆眼睛多深。
身如柴脸黄肿平地难动,
挪几步跌一跤命就归阴。
儿喊饿女喊饥娘心悲痛.
闭上眼咬断牙掀入井中。
人吃人狗吃狗胆战心惊,
路饿断人饿稀十室九空。
到冬天冰寒冻又把人缠,
自下雪到消雪七十三天。
冻井水冻死树冰如铁板,
饥饿人缺衣穿死马万千。
二十一这年春难上加难,
三月里十七晚天降祸端,
半夜间下黑霜厚如铜钱,
菜子麦一霎时全部冻干。
第二早到地里搭眼一看,
用脚踩庄稼叶全成面面。
麦歉收再把那秧苗来盼,
没料想秋庄稼又受作践。
六至七两个月蝗虫出现,
从西北顺狂风卷到眼前。
人头顶嗡嗡嗡蝗虫一片,
半空里灰蒙蒙乌云遮天。
落到地好庄稼顷刻啃烂,
可怜人跪地头口呼苍天。
祈玉皇敬虫王珠泪涟涟,
烧高香磕响头全是枉然。
还有那豺狼劫真真罕见,
狼成群来村里到处乱钻。
吃娃娃咬大人好不危险,
妇女家难下地去把菜挖。
小娃娃藏在屋不敢闪面,
男子汉出大门扛的扁担。
常言道灾年后必有瘟病,
这句话并非假果然是真。
二十一这年秋瘟疫蔓延,
得此病光吐泻接着抽筋。
三泡尿尿得人浑身难动,
一昼夜黑水泻就把命终。
死了人不敢哭把神敬奉,
说哭声能引病缠住自身。
家家怨户户怕村村吃惊,
吓得人到夜晚不敢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