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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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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经营地选择的基本原则

1.广泛考察原则
  从大量史料中可以感受到,在选择经营地的过程中,明代商人们明显表现出一种自觉的市场考察意识。他们希望了解国内市场的大体环境,以帮助对包括经营地在内的诸种经营要素作出正确的决策,于是辗转往赴各地进行考察。当然,这个考察的过程,也即他们主动在各地进行经营实践的过程。
  有些商人在游历之后,会最终选择某处适宜的地方开展经营。如正嘉间洞庭翁参,“南浮江汉,北涉淮泗,历齐鲁燕赵之区,知险夷瘠沃,相厥攸居,得临淄,曰:‘是可以久安,世业于兹矣。’”①(卷一一,《翁春山暨配吴孺人行状》)正嘉间徽商程廷信,“东贾吴越,北贾济淮,椽其间得所欲巢之拓皋,亦淮西之间一都会也,北通燕涿,南带楚越,货物之凑,乃废著治货积绾毂于此”②(卷四一,《宜斋程长公程母戴氏行状》)。也有些商人在游历之后,最终采取多地并举的经营策略,如张四维之父张允龄,“西度皋兰,历浩亹,居货张掖、酒泉间,数年,乃南循淮泗,渡江入吴,又数年……则溯江汉,西上夔峡,岁往来楚蜀间,已乃北游沧愽”③(卷三〇,《先考嵋川府君行状》),持续在各地往来贸易,由此“庶几埓素封矣!”④(卷一〇,《嵋川张公神道碑》)嘉万间歙县程沣,曾“东出吴会,尽松江,遵海走维扬,北抵幽、蓟”,最后他作出决定:“吾其坐而策之,东吴饶木棉则用布,维扬在天下之中则用盐*(上?下夹),吾郡瘠薄则用子钱”,几十年内,“加故业数倍”⑤(卷五二,《明故明威将军新安卫指挥佥事衡山程季公墓志铭》)。嘉万间婺源李大祈,“挟策从诸父昆弟为四方游,遍历天下大都会,知留都为江南要据,爰居积于市,权子母以便民;又谓淮以南、淮以北盐盬半天下,煮之不啻可以给私家,亦且可以供边饷,于是转徙维扬,出入荆楚,鹾艘蔽江,业骎骎百倍于前,埒素封矣。”⑥
  也正是在广泛考察的过程中,“万货之情可得而观矣”⑦(卷五二,《明故明威将军新安卫指挥佥事衡山程季公墓志铭》),商人们获得了重要的有关各地市场与商品的信息。例如弘正间蒲州王文显,“尝西至洮陇,逾张掖、敦煌,穷玉塞,历金城,已转而入巴蜀,沿长江,下吴越,已又涉汾晋,践泾原,迈九河,翱翔长芦之域”,从而能够“百货心历”⑧(卷四六,《明故王文显墓志铭》),物情了然于胸。正嘉间休宁汪庆,“伐木为资为木商,初贩江浙,未利,转云间,因与弟石桥嘀曰:‘我虽未得木之利,然已知木可为。’”⑨(卷七,《百滩汪翁传》)后以闻衢严二府深山富有木材,遂入贩而致巨富。正嘉间洞庭翁笾,“平生履历有方,而舆图之内,凡道里之险夷,货情之良窳,咸概于中,操奇赢、牟三五,虽研桑弗过焉”⑩(卷九,《少山翁隐君传》)。嘉万间高陵王克伦,贾游四方,“因以悉四方物所鲜所多,人民谣俗,耳目廓弘,心计愈益精”(11)(卷一〇六,《赠罗田令王公墓表》)。还有嘉万间徽商吴长公,“其所行贾,则南游目于闽隶之陬,而北之蓬忌之薮,与吴越壤,无不届”,他因此自信地说:“凡物之估,吾已得之矣!轻则见泄、重则见射,是惟务时乎。吾与时上下而衡准百货、使无壅底者,即环籍而应或腾涌焉,胜籝屑糗其害于而岁,吾所为通之四方,使吾土若衢处,得无有阙者,与夫币籍差肩而立,而所获常饶,此岂非智计之得哉!”(12)(卷四八,《乐山吴长公传》)
  如是,可以说,商人们的广泛游历,体现着他们的经营原则,是具有明确目的性和重要实践意义的。
  2.灵活不株守原则
  在商业经营中,所谓“货殖者,必因天时,乘地利,务转毂与时逐,毋系一隅。”(13)(卷五一,《明故太学生潘次君暨配王氏合葬墓志铭》)明代商人们也多以此为理论指导,在经营中因时、因势而动,并不一味株守,即如“猎者祝网,不获则徙其处”(14),灵活地选择更适宜的经营地。
  如明代著名的陶匠陈仲美,“初造瓷于景德镇,以业之者多,不足以成其名,弃之而来(阳羡)”(15),遂一举成名。弘正间歙县黄豹,“挟资以游荆襄南楚,堇堇物之所有,贸迁而数致困。公欲更其业,诸贾人慰留之,公曰:‘嗟乎!昔蜀卓氏处葭萌,葭萌地狭薄,不足以致富,更业汶山之下,富拟人君。若久居荆襄,是长贫耳。’于是辇其资斧之淮南。淮南,东楚都会之地,鱼盐之饶,公绝机诈,一为廉贾。久之,一年给,二年足,三年大穰,为大贾矣。”(16)休宁潘次公韶,“从诸父贾蜀,次公故善决策,即策诸父贾非良,请割而自为之,不许。会父后至,次公辄解父橐中装,以其间私请曰:‘良贾急趣利而善逐时,非转毂四方不可,乃今走蜀道数千里,胡为坐困一隅,儿直赍此行可以得意。’出而贾荆扬吴楚,遂致不赀。”(17)(卷一四,《潘次公夫妇九十寿序》)正嘉间歙县潘汀州,“家世用陶,公独与时逐,或用盐盬,或用橦布,或用质剂,周游江淮吴越,务协地宜。邑中宿贾若诸汪、诸吴,悉从公决策受成,皆累巨万。”(18)(卷三四,《潘汀州传》)正嘉间歙县江才,“从兄客钱塘服下贾不利,仰天叹曰:‘丈夫贾则贾耳,固当择地逐时,罔不在大,宁能规规然析薪而爨、数米而炊乎?’遂辞其兄,北贾青齐梁宋,业日起。”(19)(卷六七,《明赠承德郎江公暨配郑安人合葬墓碑》)他们的行为,都充分证明了“变则通”的道理。
  同时要指出的是,明代商人虽重视灵活性,不过在某些经营环境变化、需要决定去留的情况下,他们更有冷静的心态、长远的眼光和准确的判断力。以嘉靖时蒲州展玉泉之父展翁为例,展翁“以居沧鹾为业,玉泉方龆龀岁,固已从翁游焉。翁多画而善中,于时盐制方敬,诸近境类为它运司所侵,其滨海诸郡率私贩畿以右,又民善煮硷卤为盐,沧盐岁所发运不及额十之三四,诸贾人多去之。乃翁守其业不迁,仍付其子,近岁(指嘉靖间)法制渐复,占沧盐者往往牟大利,诸贾人四方辐凑之,视昔时不啻十倍众矣。而唯展氏为世商,故蒲人谓展翁教子不易其业,为有见也!”(20)(卷二三,《送展玉泉序》)可见明代商人奉行灵活性的前提,是不能够盲目、不能够浮躁,必须要在确实考虑周全的基础上慎重作出决策。
  另外,由于社会历史条件的局限,迷信思想的影响,我们还能够看到明代商人中间存在着以占卜祷祀决定经营地的情形。清初小说《豆棚闲话》里有个叫汪华的明代商人,出身大典当商之家,父亲给他资本想让他开当铺,他说:“典铺如今开的多了,不去做他。须得五万之数,或进京贩卖金珠,或江西烧造瓷器,或买福建海板,或置淮扬盐引,相机而行,随我活变。再不必象前番占卜到平江府好的故事也。”(21)(第三则,《朝奉郎挥金倡霸》)看来,如果没有什么特定目标,占卜是一种可能会被商人采用的方法。再如嘉万间休宁孙亨,“祷祀择地于云阳、句曲间,东接三江五湖之利,西通汝渊满堂之财,近金陵膏腴地肺,乃徙业息之,资益以起。”(22)(卷四一,《处士孙次公行状》)由于阅读范围的限制,所发现的有关材料仅此两则,所以无法量度其存在状况,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封建社会,这类方法的采用并不是稀奇的。
  ①(明)严果:《天隐子遗稿》,《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本》。
  ②(明)吴子玉:《大鄣山人集》,《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本》。
  ③(明)张四维:《条麓堂集》,《续修四库全书本》。
  ④(明)余有丁:《余文敏公文集》,《续修四库全书本》。
  ⑤(明)汪道昆:《太函集》,《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本》。
  ⑥张海鹏:《徽商资料选编》第1427条,黄山书社1985年版,第470页。
  ⑦(明)汪道昆:《太函集》,《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本》。
  ⑧(明)李梦阳:《空同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⑨(明)金瑶:《金栗斋先生文集》,《续修四库全书本》。
  ⑩(明)严果:《天隐子遗稿》,《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本》。
  (11)(明)李维桢:《大泌山房集》,《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本》。
  (12)(明)刘凤:《刘子威集》,《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本》。
  (13)(明)汪道昆:《太函集》,《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本》。
  (14)张海鹏:《徽商资料选编》第1423条,黄山书社1985年版,第469页。
  (15)(明)周高起:《阳羡茗壶系》,转引自韩大成《明代社会经济初探》,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276页。
  (16)张海鹏:《徽商资料选编》第325条,黄山书社1985年版,第110页。
  (17)(明)汪道昆:《太函集》,《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本》。
  (18)同上。
  (19)(明)汪道昆:《太函集》,《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本》。
  (20)(明)张四维:《条麓堂集》,《续修四库全书本》。此外有一则例子也须给予注意。歙县程子德,“父曰稷,始入楚,止麻城岐亭贾焉,稷所挟资,仅数十锾微也,而岐又小市悬山谷中,贸易寡,亡何稷□资益微”,而子德行贾时,“诚心平价,人乐趋赴,资渐起,市亦因以辐凑”。(耿定向:《耿天台先生文集》卷一六《儒贾传》,《四库存目本》)程子德投有以转移经营地点、而是以提高服务质量作为吸引客源的方法,最终也获得了成功。这则例子井非否认灵活的原则,相反更体现了另一种变通,故列出以供参考。
  (21)(清)艾衲居士:《豆棚闲话》,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
  (22)(明)吴子玉:《大鄣山人集》,《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本》。
明代商人商业经营研究/曹琳著.-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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