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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佛坪老县城村庄
 

  老县城省级自然保护区大熊猫核心分布区的连接枢纽

  1974年,在陕西珍贵动物资源调查中,西北大学陈服官教授在老县城发现了大熊猫大量的活动痕迹,初步确定老县城为大熊猫的集中分布区。可是等到老县城成立保护区,却到了1993年。建立后的老县城保护区,地处秦岭中段南坡陕西省周至县境内,连接着周至、佛坪、长青以及太白山四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域,它将几个岛屿化、斑块状的栖息地连成一片,对秦岭珍稀动物种群的基因交流和种群复壮起着重要的作用。保护区的面积有12611公顷,区内动植物资源丰富,有植物1146种,其中药用植物319种,观赏植物232种;陆生脊椎动物263种,其中鸟类190种。
  老县城保护区成立多年,却依然隐藏在人们的视野之外,没有人知道它的重要性,更没有人知道它昔日曾经传奇的历史。
  10年前,许多媒体都在报道说佛坪老县城是“九户人家一座城”,媒体在吸引人们的眼球,让人关注佛坪老县城的同时,却把另外一些生活在老县城的居民给遗忘了,就像老县城曾经被人们长久遗忘一样,居住在老县城里的居民并非九户人家,而是39户人家,这些人家散居在老县城的各处,共同守护着先人的遗迹,平淡地生活了许多年,媒体的披露,让他们忽然以一座古城的孑遗面目出现在好奇的世人面前。
  老县城的人说,大概在20年前,西安的一位市长,徒步走进老县城,看到乡亲们生活得非常艰辛,唏嘘不已,狠下决心说老县城的人用不上电,但一定要把路修通,还要把地膜技术带到老县城,一定要让老百姓吃饱肚子。市长的话后来实现了,地膜技术真的让老县城里村民的庄稼都有了好收成。
  1993年,美国哥伦布动物园资助老县城保护区修建了保护站的大楼,修通了和厚畛子连接的18公里的道路,汽车可以开到老县城了。周至老县城自然保护区的大门建在秦岭大梁上,不远处还立有一块汉白玉石碑,上书“秦岭”二字,站在碑旁,万马奔腾般的群山跃入眼帘,秦岭的宽广和浩荡一览无余,透过树梢,依稀看见的一点田园,就是佛坪老县城了。
  有过一段时间,佛坪老县城曾经拥有一种颓废的美,那时它是个吊古的好地方。城门洞开,断壁残垣,城墙上杂草灌木丛生,古碑和石刻在疯长的庄稼地里熠熠生辉,卧在一人深的绿草中的古钟,一栋清代民居的马头墙还静立在蓝天下,木栅栏拖着长长的影子把弧形的道路引到城池的尽头,鸡犬之声此起彼伏,牧归的牛拥挤在泥泞的路上,它们把新鲜的草香散布在所过之处,让人在氤氲的香气中陶醉,几乎忘了身在何处。四野的绿色醉人,幽深的城门洞那边,是小麦快熟时的金黄。从高处眺望老县城的内城,屋舍俨然,那是一个静谧美丽的山村,它是那样的静虚安宁。
  老县城的夜晚是十分喧嚣的,先是看见满天的繁星拥挤而灿烂地闪耀,接着就听见了水声,那条向南流去的溪流把所有能量都转化成了声音,它用声音向我们展示着激情。然后是大合唱的虫声,各种分贝的虫声诉说着不同的心声。一只狗的呜咽长声,没有回应,于是再一声呜咽。一声小儿的哭啼响亮地传来,忽然又静了。近处有鼾声传来,忽然又沉寂了。一轮明月升上了夜空,四周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影影绰绰的野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假如忽略掉贫穷的话,老县城村民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倒真可以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了。他们在这秦岭深处的河谷中,种着庄稼,采摘草药,养鸡、猪、牛、狗和土蜂,看着野鸡、野猪、大熊猫、金丝猴、羚牛等野生动物不时地穿越自己的家园。偶尔的饥馑,丛林中的野果和猎物也能助人渡过难关。这也许是他们愿意厮守在此的原因吧。
  清道光年间,这儿是佛坪厅的治所,地处傥骆古道的中间,是长安到汉中的必经之地,人口密集,后来朝代更替,秦岭山中猖獗的匪患毁灭了这座城池。民国初年,降格为佛坪县的这座城池,新旧两任县长交接的当晚同时被杀,两位县长的冤魂留在此地后,人气就迅速散失了,继任的县长把大印别在腰间,骑在马背上,在卫兵的簇拥下受理县衙事务,但他依然害怕丢掉自己的脑袋,在秦岭的密林里过了一段煎熬日子,这位县长终于在民国十四年(1925年)把县治迁到了今天佛坪县城所在地袁家庄。父母官如此行为,普通百姓也纷纷逃命而去,一座三万多人的城池,就这样人去屋空,渐渐凋零。从此,佛坪老县城作为一座废弃的城池,繁华不再,被人遗忘在秦岭深处。城墙、厅署、司狱署、文庙、城隍庙、三圣祠、灵泉、接官亭、石刻碑志等等,都在野草与庄稼中慢慢朽去。风雨侵蚀了房屋,让那些土木建筑在几十年的光阴里土崩瓦解,只有石砌的屋基长满了青苔,顽强地存留下来,等候主人的归来。可是主人已经变成了埋葬在泥土中的白骨,风带来了树木的种子,昔日的屋舍庭堂中,树木蓊郁地生长起来,一些无人祭扫的坟墓,灌木丛生,和森林融为了一体。
  总有一些人愿意坚守,一座曾有三万多人的县城,蜕变为只有160多人的小山村,繁密的人烟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在划分地界时,佛坪老县城又成了西安市周至县的辖区,这些佛坪老县城的遗民,也被佛坪抛弃了。但人们的生活习俗、饮食习惯都还保留着陕南的风俗,可是大山的阻隔,让他们一直处于孤岛状态。
  佛坪老县城周围的山林,曾经砍伐殆尽;今天人退林进,次生林又占领了山岭。秦岭在这里展现了强大的自身修复能力,人类给了森林一个喘息的机会,几十年的时间,森林便重新郁郁葱葱了。昔日人迹遍布可以通往太白、洋县、汉中的古道,延续了两千多年,随着多条穿越秦岭的国道的修建,古道在数十年间也被野草和灌木吞没。佛坪老县城保护区成了大熊猫、金丝猴、羚牛等动物生存的天堂,它被秦岭山中的四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包围,成了重要的大熊猫走廊带。
  今天,老县城不仅因为传奇的历史、众多珍稀的物种而受人瞩目,保护区更因它是秦岭水源涵养地而备受关注。老县城保护区内的湑水河,是汉中盆地农业用水及生活用水的重要水源,也是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重要补充水源,同时还是西安引水工程的重要后备水源。这条流量稳定、水质很好的河流,现在越发凸现出老县城保护区的重要性来。
出处:

华夏走笔·秦岭家园/陈旭,周灵国编著.--西安:陕西旅游出版社,200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