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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飘零



    那年,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中秋节那一天,过继给舅舅的弟弟跑了回来。

    弟弟才十二岁,个头儿却比我还高,瘦高瘦高的,像一根营养不良的树干,脸上的颜色也是枯黄的。父亲从地里干活回来,看着面黄肌瘦、两眼深陷、穿着破烂的儿子,既高兴,又心酸。可是,出乎我和母亲的意料,一向念叨着弟弟的父亲却不肯留弟弟在家里过节,他说,弟弟不该瞒着舅舅和舅妈偷偷跑来。最终,弟弟没有留下来吃饭。

    父母把弟弟过继给十里之外的舅舅,本来指望弟弟的日子过得比我们好些,但没想到童年的弟弟,早早就失去欢乐,陷入无尽的愁苦与劳作中。

    每一次想到弟弟,我脑海里浮现着的都是他光着脚,手里拿着一把柴刀,肩上扛着一条扁担,或是一把大锄的形象。而那时候,我却坐在书声琅琅的教室里。我刚进初中时,父亲外出打了一个暑假的小工,为我换来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偶尔弟弟从舅舅家回来,我在前面骑着自行车,弟弟跟在后面追,回头看见他羡慕的目光,我的优越感露在脸上,成为一种得意。现在想来,不免心酸。

    小时候当然也有一些趣事。譬如,弟弟来走亲戚,我们兄弟一起踩高跷,玩飞机,捉小鸟……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是真正快乐的。但这样的快乐,对于弟弟来说,是以分、以秒来计算。

    记得有一次,不知弟弟从哪里弄来几个弹子盘(滚动轴承)。我们兄弟俩背着父母做了一个四轮小木车子,我从家里找了很多旧钉子,其中,很多旧钉子都变弯了,我想把那些钉子锤直,家里找不到铁锤,我只好用柴刀代替铁锤,一不小心,钉子被我锤飞了,而我的小脚趾却被砍到只剩下一块皮连着。

    我当时不觉得疼,弟弟一边哭,一边拿爷爷的水烟给我敷上。然后,不顾我的反对,把在地里干活的父母喊了回来。

    脚趾总算保住了,但脚趾上那一道清晰的伤痕,一直让我记住弟弟的果敢。

    那年,中秋过后,母亲请了裁缝,给我和弟弟都做了新衣,母亲说等家里收完稻子就让我给弟弟送新衣去。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晴天,父母带着我在田里收割晚稻。正忙碌着,舅舅家突然慌慌张张来人传话,说是弟弟得急病住进了医院。

    医院里,弟弟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一直熟睡着,任凭我们怎么喊,都没能把他喊醒。

    秋天山上的毛栗刚熟,母亲就进山采毛栗换钱做衣服,可弟弟不知道母亲给他做了新衣服,还没有机会试穿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弟弟选择默默守护在秋天的山上,给所有人留下了永远的思念伤痛。

彭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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