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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事变中一些事件的见闻

孙达生


  西安事变是中国近代历史的转折点
  有几个问题,在我见到的资料中介绍得不够清楚,值得进一步探讨。
  散见于各省资料刊物上有关西安事变的材料也不少,多为当事人所经见的事实,以及正反两方面人士披露的材料,都是编写历史的宝贵素材。其中有些是用现在的观点,来叙说当年的事件,甚至有人写资料要“对口径”,还有些情节可能有顾虑,未涉及。这一类现象,我曾和苗勃然谈过,还准备和澜波、刘鼎两商谈,因时间不便,尚未进行。 
  西安事变成为中国近代历史的转折点,不应简单化为“兵谏”。一是张、杨本人及其所代表的力量,是属于民族资产阶级地方实力派(杨虎城方面的材料介绍较多。张学良不同于张作霖,他是从封建军阀集团,向民族资产阶级转化的人物。他在东北的经济文化设施,他与南京政府的关系,及他对士兵、学生、民主人士的关系,都有所表现,这方面的材料,介绍的不多),他们要求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发展到联合红军,扣蒋介石,争取改组南京政府,在大西北建立抗日后方,联合苏联。这决不是一般的争权夺利的内战,这就把蒋介石南京政府,从政治上缴械了。所以蒋介石逃出西安之后,只能用“军纪、军令”来作反击的武器,十分无力。二是西安事变经一年多的酝酿,使苏区红军和农民土地革命、北平学生救亡运动、上海民主救国运动,和张、杨的军事发动,扩大了国民党政府内部的矛盾。这些斗争汇集起来,形成北伐以后第二个革命高潮。它不同于以往汪、胡反蒋,阎、冯反蒋,福建人民政府反蒋,也比红军单独进行长征、东征,具有更大的政治优势和群众基础。
  张学良与几方面的关系
  关于张学良从拥蒋、赞成法西斯打内战,走向反蒋、联合红军抗日,最后演成捉蒋放蒋,自己被囚,有一个逐渐发展的过程,有些具体情节,外人不清楚,甚至他自己不明讲,到现在他也不会直说。 
  张学良与共产党的关系
  有的资料说张氏父子从未杀过共产党人,这是因为东北地区未受过辛亥革命和北伐革命的洗礼,我党的力量也未发展起来,张氏父子政权未受到革命群众的威胁,也缺乏和共产党作斗争的经验,他们没有蒋介石视共产党为心腹之患的感受。张氏父子一直认为共产党是一些青年人幼稚、受人利用,成不了大事。所以他们抓到共产党案件,简单审问一下,不承认、无证据,就放了。倒是北满的白俄和南满的日本人,反共很凶。张大胡子杀了李大钊等,是因为发觉共产党策动郭松龄起义,又经过各帝国主义使团的唆使,才下毒手。张学良则认为共产党人士有才干,可以争取为他所用。为应付蒋介石的追查,不得已在武汉杀了潘冬舟,在西安杀了董道泉(董团长未入党,但与红军合作,接受地下党领导,解胡宗南围攻二方面军时立过功),然后又抚恤他们。张作霖在1927年杀李大钊同时,张学良收留了黎天才这个叛徒,为他工作(据说黎曾任中共北京市委书记,被捕叛变,张学良利用他对付地下党,在奉天纱厂,破获少奇一案,就有他从中策划,分析案情,扩大侦察。直到西安时,他仍作为张的亲信,与曾扩情分任政训处正副处长)。
  张学良从武汉“剿共”之后,就逐渐产生不愿打红军的念头了。他是从自己被利用,实力消耗,不得补充,抗日无望,才想离开南京政府,自己举起抗日打回老家去的旗帜。但他带着大批流亡军队,一旦离开南京政府,没有经济来源,他说过:“东北军没有接济,不用打日本,不出三个月,饿饭也得垮台。”他指望争取苏联的物资援助,这是马占山、李杜向他讲斯大林亲口许过愿。他说:“过去蒋介石北伐,靠苏联派两条船运来军火;冯玉祥五原誓师,靠苏联派200辆汽车运来军火;我要打日本,也得取得苏联的外援。”为此,他托李杜等人向苏联疏通,通过盛世才找苏联,派栗又文去新疆,即为此事。但他顾虑在1929年为争夺中东路,打过奉俄战争,现在又代蒋介石“剿共”内战。他才想不仅要退出内战,还得进一步联共,通过中共中央的关系,才能取得苏联的同情和支持。在“双十二”扣蒋之后,他极为注意苏联的反应。他从广播中,收到《真理报》连发二篇社论及斯大林的谈话,严斥张、杨是破坏中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日本帝国主义当开路先锋,是民族的罪人,他才大失所望,也无心与周副主席再作商谈了。他对共产党提出的和解、抗日还得拥蒋,说中共比他和杨虎城还软;再加上曾表示支持他的各方实力派,一时无积极响应;他的内部也发生叛变。他感到自己孤立了,认为既然各方面不赞成他的义举,那么自己能请神,也能送神,送蒋回南京请罪吧。如果接受他抗日的要求,他愿上前线,戴罪立功,不接受他抗日的要求,再下野出洋算了。我在10月中旬出狱后,和他最后一次谈话,他直截了当地说:“我们联共,决不可加入共产党,因为由我们东北人举起抗日打回老家去的旗帜,最有号召力。如果参加到党派斗争里去,人家会说是借抗日口号,争权夺利,号召力不大,甚至有的人害怕,不敢参加了。”又说:“联合红军是一定的,陕北红军几千人,军需给养,我们包下来,不过增加一个师的负担。”同时又说:“只有到山穷水尽,逼上梁山时,我们就得破釜沉舟地干了,那时候我们什么也不顾忌,我领着你们,一起加入共产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个情节,我在保定向周副主席汇报过,周问我,张能加入共产党吗?我说他这话是骗人。事后我想,他说这话也有可能。因为在1928年冬,他在沈阳毅然易帜,带着他的亲信,申请加入国民党,蒋介石也极力欢迎,派人送来10万党票,封他为中委。他有这个经验,以后再到共产党里入股,也可能是心里话。
  张学良想通过我党搭桥找苏联支援
  他起初认为陕北红军的朱、毛,不代表中央,解决不了联苏抗日的大事,一定要找上海的党中央,他托李杜给找。李杜于1936年3月介绍刘鼎来西安,6月,李杜又在上海找到邓洁和潘汉年。张在南京与苏联大使也有接洽,并通知驻新疆领事。回西安后,马上派栗又文、董延平去新,经苏联教官安德烈夫,转报斯大林,允在平凉帮助建兵工厂。在1936年初,他与李克农见面,4月,在延安与周副主席会谈,都是再三考虑苏联的问题。苏联对张学良及西安事变的影响,现在有些人不愿多谈了。张学良在政治上是想利用共产党和党的干部,为他谋利益。他并不想接受共产党的领导,改造自己的军队,和发动群众,建设根据地。这是他作为资产阶级代表、军阀实力派的阶级地位决定的,也是他斗不过蒋介石的根源。 
  张学良联合杨虎城,也是逐步发展的
  他初来西北,根本不想在西北久留,也不想联杨,仅仅是为了消除两军在生活上的小摩擦,联络感情,派人和杨有过接洽。杨也为避免纠纷,为蒋所利用,而主动向东北军表示好感。是杜重远、高崇民等人,在上海随后又在天津与南汉宸协商,按照党的反蒋抗日统一战线,而主动推动张、杨联合,及与红军联合,以大西北为抗日后方(这些意见,在《活路》小册子上有说明)。高崇民1935年11月到西安,通过杜重远的介绍,先找杜斌丞,又见杨虎城,进行商谈。张从南京回西安后,也接受杜重远、阎宝航等人来信的建议,授权崇民,为反蒋抗日继续联杨。随后,张、杨曾各指定四人,开联席会,互通声气。接着,张、杨本人也直接谈好合作,他才改变不以西北为抗日后方的想法,在西安买地皮,建东北新村,安置军属,资助竞存学校经费,在王曲镇两军合办军官训练团(他把团址设在城隍庙,后山绝龙岭,改名青龙岭,为自己修了小楼,准备正规办军校),又决定把东北大学、东北中学迁来西安,撤换王卓然、王化一的领导,要杜重远、孙一民来办学。1936年7月,他在上海与杜重远密谈,请杜出狱后,来西北改组东大,并多邀一些民主人士、教授来西北,准备配合军事,组成政治班子,以与南京分庭抗礼。重远向他推荐救国会的一些上层人士,他最感兴趣,约了章乃器面谈,以为章可帮助他解决今后的财政问题。但是他对杨虎城仍不放心。他一度怀疑我与杨的来往,对他不利,经卢乃赓(卢广绩)、车向忱等人的解释,他又一转,告诉我说:“尽管杨本人无问题,但他周围的人不见得都可靠,要有人通南京,我们的一切都坏了。”又说:“友谊在政治上利害关头是不可靠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为此他说:“杨主任对你印象很好,我也考虑过,咱东北人能接近他的,你还合适,我要暗示一下,由他给你一个名义,靠拢他,注意他们的态度,有点风吹草动,随时报告我。”他在4月与周副主席会谈,在8月请陕北派博古、叶剑英来西安,都未与杨商谈过,最后放蒋回南京,也不是与杨事先谈好的,当然杨虎城与红军和中央的来往,也不会告诉张知道。从杨虎城的表现,始终对东北军是够朋友义气的。 
  “艳晚事件”是张学良对国民党的公开对抗
  因为在南京国民党二中全会上,张提出“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要求。蒋介石斥之为破坏“攘外必先安内”国策,就是汉奸反革命,接着急速结束与广西的冲突,集中主力向西北压迫。张感到已无商量余地,也急忙派人四下联络。他在上海秘密会见地下党,与在押的杜重远密谈,约会救国会领袖,派解沛然去广西见李、白,回西安后电请陕北派博古、叶剑英代表党和红军来西安,派栗又文、董延平去新疆,派苗勃然去绥远、山西联络傅作义、阎锡山,派人去天津接回高崇民,都是争取对蒋介石向西北压迫的对策。正赶上发生陕西省党部特务,在西北旅社逮捕东北大学学生代表宋黎、马绍周事件。他在8月29日晚上找省政府、省党部、总部的特务头子们问话,本意向他们施加压力,禁止他们随意捕人打击救亡运动。相反江雄风等人,当即均拿出蒋介石签发的逮捕令,指明栗又文、刘澜波、孙万发、马绍周是共党分子,立即逮捕法办。这使张大动肝火,但他又怕特务们拿到他联共的凭证,不好办,所以他一方面同意公开审讯这些人,又立即派谭海带手枪营,搜查省党部,目的是搜缴有何不利于他的罪证材料。第二天送我去受审之前,他一再问我是否共产党,如有证件落在人家手中,会给他添麻烦,让我马上逃走,他就不承认有我这个人。我声明我不是共产党,也无证件落在他们手中,他们完全是为打击东北人抗日而陷害人。他才提示一套对质口供,让我们公开宣传抗日,和国民党斗,并保证不准刑讯和解出西安。等他看过审讯记录,敌人未提出任何证据,才放心了,随后从国民党的监视下,转移放了我们。接着,他和杨虎城商量,开始调兵,从陕北调主力军向西安附近布防,固守潼关和老河口,准备要驻河北的五十三军,驻洛阳的炮六旅,配合控制陇海线,组织援绥部队,制定对日作战的计划。后来演变成“双十二”,捉蒋又放蒋,把一个伟大历史转折,戏剧化了,断送了“三位一体”和以大西北为根据地的战略,则带有偶然性。
  关于“东北军工作委员会” 
  据我所知,党中央到陕北后,成立“白区工作部”,由周副主席兼部长,张浩兼副部长,李克农任秘书长,未听说中央另成立“东工委”。我于1936年10月到保安,即由李克农接待,向周副主席汇报工作,张浩由前方回来,也谈过工作。当时周桓在“破坏部”,负责瓦解敌军工作,后来改为统战部。在前线红军政治部内设有“敌工部”,做火线喊话宣传,及教育处理俘虏工作,周桓、刘培植,也参加过这方面工作。后来他两位也参加东北军工作,是否另成立过“东北军工作组”我不具体了解,但这也不是“东工委”。
  “东北军工作委员会”只能是在东北军内部建立的共产党的机关。历史上东北军内共产党的活动很少,九一八事变后,有些学生共产党员,打入东北军,主要是驻河北部队,及冯玉祥组织抗日同盟军时,许多东北同志参加进去,做兵运工作。1934年东北军大部调华中,参加“剿共”内战,政训特务控制很严,有些共产党员被捕,失掉关系,很难活动。1935年下半年,向西北集中,被迫继续与红军作战,但这时形势大变,自上而下酝酿抗日、打回老家去,特务们控制不住了。因此共产党有条件在东北军中开展工作,一种是利用社会关系从外边打入共产党员,一种是在职业军人中培养发展共产党员。在1936年春以前,东北军内还没有统一的正式的共产党组织机关,但陆续集中不少党员和进步群众,大致有以下几种人:1.由北平党组织派来的(包括平津特委,由柯庆施负责;军委特科,由南汉宸负责,东北大学特别支部,由张希尧负责);2.由上海党派来的(主要是中央文委和中央出版部,通过我的关系);3.在东北军内原有的党员,和失掉关系又找来的;4.陕北红军派来的,包括放回来的俘虏入党;5.“东工委”成立后,陆续发展的新党员,人数较多;6.还有其他个别关系或新从狱中放出来的。以上这些同志,因为开始没有统一组织可以接洽,也互相不了解,只能采取散兵线式的分散活动,随后尽量利用横的关系,以至建立临时的工作组织,设法接上中央的领导关系,再整顿和加强。这是当时白区党惟一的可能的活动方法,如果采取宗派主义、无原则的猜疑排斥、争正统,必然损害党的事业。
  “东北军工作委员会”的正式成立,是1936年4月,由刘澜波、苗勃然、孙乃发三人发起的。刘澜波是一○五师师长刘多荃的本家兄弟,又与骑兵军副军长黄显声是好友,他在1934年到武汉任骑兵军秘书,进行党的活动,1935年冬随军来西安。苗勃然在青年时即与张学良为友,在北平与南汉宸有联系,做情报工作,1935年春来西安,在金家巷做张的秘书,并与澜波接上关系(金家巷是张学良的公馆,成为与“剿匪”总部相对立的从事反蒋联共抗日的指挥中心)。孙乃发(我当时的化名)原在上海中央文委领导下做教联工作,后调江苏在省委领导下做工人工作,因与杜重远、高崇民、卢乃赓是同乡朋友关系,经他们向张、杨及王以哲、刘多荃推荐,并计划好与高、卢配合,来西安从事统战工作,公开以六十七军秘书和一○五师秘书名义活动。
  我和澜波相识,是1935年冬,在崇民、乃赓出面主持的东北军中上层人士座谈会上开始的。当时我已得张希尧的介绍,了解他和栗又文的政治背景,所以我们谈问题能深入一些。在1936年4月我从洛川回西安,六十七军留守处宋处长给我一份军电看,是南京来的,警告王以哲“不得在军部窝藏共党分子”,我不能在六十七军留守处住了。刘多荃也知其事,他表示欢迎我住到他和黄军长合租的公馆里,这样我和澜波住在一起,研究工作更方便了。我俩将党的身份公开,并筹划将东北军内党的力量集中起来,建立领导机关。澜波提出金家巷的苗秘书是党员,参加进来有用。我们三人正式开会,决定成立“东北军工作委员会”,印发东西,署名DW。当时我们并未规定什么职称,大致分工是澜波负责各部队军官的统战工作,老苗负责金家巷张周围人的工作及搜集情报,我负责管外地来的同志及下层兵运工作。我们的政治路线是根据红军开展反蒋抗日统战之条件,及“八一”宣言精神,促进“三位一体”,以大西北为根据地(即发表在《活路》上的文章),继续调人建立机关,并争取早日与陕北中央建立关系。接着5月澜波去北平,和北方局有过联系。我于7月去上海,与中央文委取得联系。8月初,我从上海回西安,即在月底,发生“艳晚事件”,我和澜波被捕了。10月中旬出狱,我住省立医院治病,不久澜波陪同北方局的交通员王林和南方来的交通员梁明德找我,说中央来人,让我去陕北汇报工作,但未见到来人,后还说中央来电报,让我马上去陕北。我在11月初随他们去保安了,向周副主席汇报工作后,分派在红大一科学习,未再来白区工作。
  我到保安后,听周副主席讲,及“双十二”后与西安通信及来人讲,才弄明白关于“东工委”的一些变迁。
  原来在我与澜波住狱期间,博古代表党中央来西安,与张学良研究对付蒋介石的办法,同时带来朱理治为特派员,负责东北军地下党的领导工作。他们第一步就是对现有“东工委”改组,从来未和我见过面,谈过问题,不知何故说我来历不明,许多工作都在我手中,是非常危险的,必须把我调开送中央审查,并传说一些谣言,说我对抗中央,要去上海别有企图。我到保安当天,周副主席见我就说:“你这一来,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双十二”事变爆发后,有些同志建议让我回来,有些社会关系别人不能代替。博古说:“不能让他回来,他要回来一切都得听他的,我们就不用工作了。”周副主席和我谈话前后有七八个夜晚,最后告诫我说:“你不懂党的组织原则,党是有组织、有纪律、严密的有机体。我们每一个同志,无论多么英勇有本事,要不善于依靠组织力量,是决斗不过统治阶级凶恶无比的敌人的。”又说:“光有理论无经验的人领导不了你,光有经验无理论的人也领导不了你,但是我们党要理论和经验都成熟的人,能有几个呢,所以在白区条件下,很难领导你,同志们都怕你。”
  “东工委”三个发起人,第一个把我送去陕北不再回来;第二个刘澜波随黄显声调到保定五十三军去了,也离开“东工委”;第三个苗勃然,他不知何时让他当上“工委书记”,受“东工委”书记项乃光的领导,他不承认“东工委”的改组,说他受周副主席的领导,于是说他无组织,临阵脱逃。
  大概是朱理治在9月份接起“东工委”的领导,指派东北大学来西北的几个学生党员,如项乃光、宋黎、敖明远、邹鲁风等人组成新的“东工委”,分派了书记、部长等职。这些青年党员,在学生中有些联系和工作经验,但是做东北军的党务领导工作,无论对张、杨上层和王以哲、刘多荃等高级将领,是起不了作用的;对中级军官,如应德田、孙铭九、万毅、贾陶等人也起不了作用;甚至进步人士高崇民、车向忱、卢乃赓等也不会重视这些青年的。但是这些党员能听话,帮助领导搜集点情报,传达意见,是有用的。结果在“双十二”事变爆发前后一二个月间,我和澜波、勃然都不在西安,张学良主要依靠应德田、苗剑秋、孙铭九所谓少壮派,甚至黎天才、陈旭东等反共的亲信,和服从命令的职业军人王以哲、刘多荃、于学忠、何柱国等人行事。连高崇民、卢乃赓等人参与决策,也是独立行事。国民党特务施展离间计,拉拢上层将领,挑拨东北军、十七路军的关系,使杨虎城也无法应付,“三位一体”维持不下去了。在旧社会搞政治工作,人事关系起大作用,光凭组织关系行不通。现在有些人表示进步了,当时他们对在场的中央领导人,也不是真心相待、真正接受领导的。于学忠在张学良去南京之际受命负责全军领导,但他觉得自己受国民党恩重,受封为中委兼领省主席,所以他一再向南京输诚,愿送妻子为质,决不背叛。何柱国在事变之际,是负责抗击国民党的参谋团长,东北军东调后,他的骑兵未动,并被升为顾祝同的副主任,参与封锁边区。
  (1981年3月)
  *作者当时系介入东北军早期的中共党员,曾负责发起成立“东工委”。 

文史资料存稿选编:西安事变/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