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北庭故城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看。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北庭故城以西有一个巨大的土丘，当地人把它叫做土墩子，还有叫土疙瘩的。
　　神秘的北庭故城千古之谜就藏在这土丘里头。值得特别说明的是，封尘在土丘里的秘密，一直未引起人们的注意，直至二十世纪快要结束的时候，人们才打开土丘，让埋藏在里面的秘密，重见天日，现出真容。
　　北庭故城遗址在天山以北吉木萨尔县境内。本书前面的九个章节和后面的一个章节，介绍的全是天山以南地区的佛寺遗址，惟一属于天山以北的就是本章所要介绍的这座北庭故城的回鹘王室佛寺。
　　北庭虽然坐落在天山北部，但它与天山之南吐鲁番盆地的车师民族、交河故城、高昌故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出火焰山和盐山峡谷，翻越森林密布的天山峻岭，有一条神秘的捷径把交河、高昌与北庭暗中沟通，这就是衔接天山南北吐鲁番盆地和吉木萨尔平原的古代通道“金岭道”。
　　交河曾是车师前国的国都，北庭则是车师后国的王城。
　　北庭这个名称在西汉时就出现了。它南依天山，北望沙漠，是扼守东西交通的要冲，也是车师人游牧驰骋的理想家园。东汉在这里设戊己校尉，驻屯田之军。唐代设庭州，是中原王朝州治制度推行到西域的开端，后来又置北庭大都护府。回鹘西迁在吐鲁番盆地建立王国，北庭就成了高昌回鹘王国的王族夏宫和陪都。元代北庭改称别失八里行尚书省，这是我国行省制度首次在西域的实施，因而成为显赫一时的名城。
　　公元十四世纪，蒙古贵族的内乱，造成别失八里的分裂，继而强制推行伊斯兰教。从此，这座汉唐至宋元的西域名城，就被战火毁灭，湮没于荒草尘土之中。
　　如今，北庭遗址已是残垣断壁，破败不堪，芦苇丛生，衰草拥沙。成为一片被历史岁月遗忘、无人问津的荒郊之地。
　　当地的老乡说，过去这里的土地表层有很厚的一层灰烬，种田时可以用来当肥料，挖下去一二尺才能见到黄土。无疑，这是北庭故城毁于战火的痕迹。
　　远远望去，有两条不显眼的小河道，带着季节性的雪水，从天山北坡的山沟里向北庭故城流下来。这两条古已有之的小河，在城南三公里处交叉，从故城东西两边交流而过，流向故城西北部的一片沼泽中。
　　这又是一座两河交流的故城。
　　吐鲁番的交河故城正是因两河从城边交流而过得名。
　　车师前国的国都交河城与车师后国的王城北庭城，在地理形式上的某些相似之处，是车师人在建造都城时的精心选择，还是无意的巧合？
　　虽然文献上没有记载，但车师人选择自然环境时的战略意图还是十分明显的。
　　东汉时期，汉朝派驻西域的戊己校尉耿恭，就在车师后国的金满城(北庭)一带屯田。公元75年，北匈奴发两万骑兵攻打车师后国的金满城。汉朝大将耿恭率部救援，因敌我悬殊太大而失利。耿恭只率余部数百人，移防天山山麓的“疏勒城”(现名石城子)。这里沟壑交错，松林环绕，三面是悬崖峭壁，只有一面是漫坡斜伸，可达北庭平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确实是个固若金汤的军事守卫据点。匈奴久攻不下，就断绝水道长期围困。耿恭率众打井，至十五丈深仍不见水，兵士们只得榨马粪取汁而饮。《水经注》记载说：“恭于城中穿井，深一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乏，笮马粪汁饮之。”后来耿恭仰天长叹，向佛陀神明跪拜乞求，于是奇迹出现：“有顷，水泉奔出，众称万岁，乃扬水示之。”匈奴见之惊异，以为神助耿恭，接着又施诱降计策，派人以“白屋王”爵位和美女作条件相许，耿恭断然拒绝，全体将士誓与守城共存亡。这时水的问题虽然解决了，但粮食又吃光了。无奈之下，就将皮制的盔甲系带和弓弩上的皮筋及鞍具等煮烂充饥。等到汉朝援兵到达时，耿恭“开门相持涕泣，尚有二十六人，衣履穿决，形容枯槁，相依而还……”
　　在这之前，耿恭居住在金满城之中，指挥兵士屯田，并担负着守卫天山以北、以西边陲疆土的任务。
　　耿恭的戊己校尉府，就应建筑在金满城即北庭的某个地方。虽然这里是车师后国的王都，但既已归汉，汉朝大将军耿恭在这里的位置就很显要，留在这里的痕迹遗踪也不会太少。
　　唐代在北庭设立大都护府，作为对付匈奴势力的前哨阵也，这与此地依靠天山、凭借沙漠的地形以及两河交流而过的凭险据守的地势，不能说没有关系。
　　著名诗人岑参，就曾跟随唐朝名将、北庭大都护封常清，在这里生活过六个年头，除了他自称“参尝读佛经”外，还写下了许多吟咏北庭的诗篇。其中最著名的一首《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就是在北庭从军时写下的。
　　在造访北庭故城之前，不妨先来欣赏一下这首脍炙人口的千古佳作。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北庭大都护府管辖的范围很大，天山以西以北、喀尔巴什湖以东以南，直至里海的广大地区，纵横数千里都是它的领地。
　　岑参虽然也说“北庭苦寒地”，“雨拂毡墙湿”、“深山穷谷委严霜”、“窃悲阳关道路长”，但作为伟大诗人，他还是写下了《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这样大气磅礴、充满雄浑壮美阳刚之气的名篇，为北庭增添了不灭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