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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海钩沉篇 古迹与陵墓:长空鸟尽将军死——韩信墓随笔



辜负孤忠一片丹,未央宫中剑光寒。
  沛公帝业今何在,不及淮阴有将坛。
  几年前,汉中拜将台一游,这首耐人寻味的小诗,随着游思,深深地印在了脑海之中。淮阴侯韩信,佐刘邦平定天下,功高震主,遭诬蒙冤,被吕后诱杀于长乐宫钟室(史传未央宫,为误)。这场千古奇冤,使后人常为冤死的韩信而抱不平。后来,细读被称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见太史公文笔跌宕、气势磅礴,用一支春秋笔直面历史,不隐不避,使秦汉之际重大的历史事件和风云人物都跃然纸上,刘邦的善弄权术,刻薄无情,萧何的惜才而又害才,老谋深算,卖友图存;韩信的率直而善良,多谋而寡断,都描写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韩信作为“汉初三杰”,文韬武略,盖世无双,是刘邦夺取天下、挥剑荡浮云的倚天长剑。鸿门宴后,刘邦侥幸脱逃,惊魂未定,被霸王封王汉中。当时汉弱而楚强,而韩信弃楚归汉,投奔刘邦,但刘邦并不识才,萧何多次推荐韩信,终不为汉王所用,信一怒而逃返关中,幸寒溪夜涨,萧何月夜又追上韩信,才为刘邦保住了这位旷代将才。刘邦登坛拜将,如石破天惊,汉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举攻克三秦之地。韩信率军东向击魏破代,灭赵军20万,继而下燕取齐,垓下一战,用四面楚歌,吹散万千楚卒,逼得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王项羽,别美人,舍名马,自刎乌江……
  当年刘、项决战于荥阳,刘邦屡战屡挫,败守固陵,而韩信其时攻占了齐国七十余座城池,占领了黄河中下游地区,自称齐王。韩信的军队,已成为投楚则楚胜、归汉则汉赢、左右天下的劲旅。楚使武陟多方游说,狂士蒯通以相术蛊惑,都劝说韩信作为第三种势力谋取天下。然而韩信终不忍背汉,毅然率军参加了剿灭项羽的垓下战役。结果唇亡则齿寒,羽死,韩信不仅被削去了兵权,而且刘邦还将韩信从富足天下的齐国,派住丁壮丧失殆尽的楚国。后楚亡将钟离眛穷途投奔韩信,也劝韩信与汉抗衡,而韩信竞为了自保逼杀了智勇双全的良将钟离眛,结果被刘邦用计擒获,削其王爵降为了淮阴侯。几次重挫,韩信终不清醒,仍一味任性负气,终日不出,羞与勃、哙、灌等为伍,这样使刘邦猜忌更甚。常言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韩信无识人之能,又轻信视为知己的萧何,一错再错,惨遭诱杀,命丧长乐。掩卷深思,不禁悲哉!
  据史料及传说记载,韩信墓在西安灞桥,庙在山西省灵石县。传说韩信被斩首后,愤怒的头颅滚至灞桥东,秦人怜而葬之,并负土成坟。另一说,吕后杀信,并遣人函首送给刘邦。值刘邦平乱还兵回军于灵石,遂葬韩信首级于境内高壁岭上,后此岭被称为韩侯岭。
  庚寅孟春,为了寻找这位历史名将的遗迹,我乘车来到西安灞桥区新筑镇龙王庙(新农)村。伫立村边眺望,铅色的白鹿原隐约于暮霭之中,诱人的地平线亦模糊一片,灞水悄然北去。按图索骥找到墓址,韩信墓早已被夷为平地。曾影响历史的一代名将遗址,随着墓冢的消失,已无法寻觅。当地的老人说,清末时,此处尚有陕西巡抚毕源竖立的“汉淮阴侯韩信墓碑”,抗日战争时,尚遗留有数株古柏在庙前,后亦遭焚毁厄运;“文革”十年动乱,遗址更受毁灭,碑楼被拆毁,墓碑被推倒,墓冢被夷平,遗址已无任何文物保护单位的标志,空空荡荡,片瓦无存。看到生前叱咤风云的名将韩信,死后长眠之地遭如此境遇,确使人唏嘘不已。
  韩信少年时,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因穷困潦倒,受恶少胯下之辱,为糊口曾垂钓于萧湖,乞食于漂母,然而一旦平步青云,扬眉剑出鞘之时,连楚汉相争中的刘邦、项羽两位枭雄亦黯然失色。民间流传的一副对联:“气盖世力拔山见公束手,歌大风思猛士为之伤怀。”横额“盖世无双”。这副对联正是韩信的真实写照。但令人可悲的是,韩信一生兴亡,却系于吕后、漂母两个妇女之手。“生死一知己,存亡两妇人”。至今淮水滨漂母祠中仍留存着“一食感韩信,巾帼丛中,早把黄金轻粪土;千秋拜遗庙,淮流堤畔,有谁青眼识英雄”的对联,而阴毒的吕后却遭后世千古唾骂。然而,作为秦人,在文化遗存厚重的三秦大地上,使弹丸之地的韩信墓,竟得不到完整的保护,实在令人惋惜。
  自汉以来,历史上人们对韩信之死多有微词。晚唐诗人殷尧藩路过灞桥韩信墓,拜谒后写下了七律一首,诗云:
  长空鸟尽将军死,无复中原入马蹄。
  身向九泉亦属汉,功超诸将还封齐。
  荒凉古庙唯松柏,咫尺长陵入鹿麋。
  此日深怜萧相国,竞无一语到金闺。
  而唐代另一位大诗人刘禹锡,流放途中拜谒韩信墓后,亦写下一首《七绝》:
  将略兵机命世雄,苍黄钟室叹良弓。
  遂命后代登坛者,每一寻思怕立功。
  在这两首诗中,诗人旗帜鲜明地为被冤杀的良将韩信鸣冤叫屈,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刻薄寡恩的封建君王刘邦予以蔑视,对他杀戮功臣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与愤慨,对萧何荐贤而又害贤,卖友图存充当帮凶,致使韩信命丧钟室,亦进行了公开的谴责。并告诫后来的登坛拜将者,伴君如伴虎,韩信的悲剧,将是他们的前车之鉴。诗人的警示何等的深刻!
  斩杀韩信是吕后的得意杰作,此后又醢袁越、诛英布,导演者刘邦由幕后转向了幕前。自刘邦开辟了斩杀功巨之恶例,后代的皇帝仿效者趋之若鹜。汉光武继祖衣钵,斩杀功臣良将,宋高宗风波亭杀岳飞,明太祖朱元璋火焚功臣楼,封建君主的专制残暴,让他们表演得淋漓尽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正是这个历史的怪圈,谱写了封建社会几千年血淋淋的历史。然而,历史的法则却是公正而严峻的。当年刘邦斩杀异姓诸王,而分封嫡系的子侄为诸侯藩王,自以为同姓之亲,可以相继而无变,谁知在他死后不过几年,刘姓血胤诸王,爆发了“七国之乱”,杀得血流成河。这是刘邦不能料及的,也是历史法则对统治者最大的嘲弄。
  史家是非置无论,中华千秋豪气存。时空无限,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韩信作为历史上的一代枭雄,风风火火,叱咤风云,充满了传奇色彩。然而,历史这位严峻而无情的老人,吝啬得从不挽留任何一位伟人,包括像韩信这样兵机将略盖世无双的旷代将才。但是韩信这位使历史为之斑斓、山河为之动容的英雄,他的文韬武略、传奇轶事,会随着历史的长河代代相传。
蓝关古道/曾宏根.-西安: 西安出版社,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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